“我是謝楠,也是旅行者,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謝澤……”

細雨迷濛的小巷,年輕的女孩兒撐著傘走過,花傘下的面龐猶若空谷幽蘭般美好,那是她最純白的年齡,不知道世事險惡,也不知道人心多變,她碰見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教給她愛情。

“……痛與快樂匯聚的極致,他告訴我,那就是愛情的真諦,也是幸福最終的模樣,我相信了他,然後被另一個女人的一巴掌打醒了……那個孩子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我,跟他的母親一樣罵我‘小婊、子’‘小賤人’……我的父母名聲掃地,他們是做了一輩子好人的,可最後卻因為獨生女揹負上這樣的汙名,所有人在罵我的時候,都會說是他們沒有教育好我,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被愛情欺騙的少女成了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沒有人追究那個男人是怎樣引誘未成年的少女,他們只會看到他們想要看到的真相。

那一刻,被千夫所指的謝楠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事情,也許她做錯了,但更錯的絕對不會是她,而是最開始引發這一切的男人。

“他們死了……”

父母是被流言逼死的,那個男人的妻子有著充足的精力來鬧騰,讓她上不了學,也讓她的父母沒辦法挺直腰桿走在大街上,她的娘家人,那些兄弟姐妹,不遺餘力地在那個小城市四處散播關於她的汙名。

她的照片被貼到一面面牆上,似是而非的豔照更是如同傳單一樣遍地開花,還有橫幅一直掛在她的學校對面,掛在她家小樓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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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買菜出門,都能被別人的濃痰吐到臉上,更不要說那些蒼蠅一樣嗅到腥氣就聚過來的不良人士,拽衣服,拍、裸、照,不僅是言語羞辱,更是對她做盡了一切惡事。

“我其實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的媽媽愛我,我的爸爸愛我,他們雖然不能接受我成為了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但他們在憤怒之後,還是願意聽我說,相信我說的,為我哭泣,為我想辦法,他們想到了搬家,然後帶我轉學,改個名字,也許一切都能重頭再來……”

一次錯誤就要毀掉一個人的全部嗎?

在少女遭受更加厲害的欺凌的時候,她的父親為了保護他被混混用磚頭砸破了頭,就那樣死了,她的母親在得知噩耗,一時激憤跟那男人的妻子講理的時候,被那個喊著“保護媽媽”的小男孩兒重重地撞了一下,只那一下,就把她的母親撞到了飛速行駛的車子前面。

她趕過去時,正好看到了飛濺的血花,還有那倒在地上再也不會起來的頭髮凌亂的母親。

少女怔怔地看著,眼角餘光之中也映照了那鬧事人群之中緊緊抱著自己孩子的女人,那個男人的妻子。

她之前的盛氣凌人彷彿全不見了,也為這樣的結果而感到意外震驚,也許還有些慌亂,可這樣的慌亂在看到少女的身影時,又成了某種惡毒的詛咒,“他們都是因為你才死的”“他們都是你害的”。

指責鋪天蓋地,結果還能更壞嗎?

不,不能了。

“在他們死了之後,她終於不鬧了,可,我的一切都已經被毀了。”

家庭沒有了,幸福沒有了,愛情——早就沒有了。

“我約了那個男人出來,他開車帶著我兜風,目光之中有歉疚,他的確欠了我的……他不知道我竟然帶著一把刀子,更不知道我在那熱血飛濺到臉上的時候還會對他笑,他震驚的表情讓我再次感覺到了快樂,我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第一次遇見的時候,細雨也曾落在臉上,最後一次告別時,換成他的鮮血落在她的臉上。

很巧合的,那一天也是一個雨天。

“我淋著雨到了他的家,這麼長時間,他曾經隱瞞過我的家庭情況對我來說早就是透明的了,我知道他的家在哪裡,也知道這個時候那個女人在家裡,他的孩子也在……多麼幸福的三口之家啊……”

那個女人開門的時候見到她的目光是那樣複雜,她沒有看到少女收起來的刀,也沒有留意到那被雨水沖淡的血色,只看到她的狼狽,在時過境遷,害得對方家破人亡之後,她終於能夠不帶著濃重的恨意去看那個未成年的少女,看到她那落湯雞一樣的狼狽。

於是她給她倒了熱水,詢問她來有什麼事,告訴她不要糾纏她的丈夫,甚至還試圖站在少女的角度來告訴她,她的未來還有大好的人生等著。

少女衝她露出一個笑容,這樣的話,為什麼不能早點兒說呢?

如果早點兒,她能夠這麼心平氣和地跟她把話說開,難道她還會糾纏嗎?

為了第一次的愛情,害得自己的父母都死了,幸福的家庭也沒了?

沒有人會那麼蠢的吧。

“她的孩子衝出來咒罵我,還是那些詞兒,一聽就知道是她說過的,我笑著拉過那個孩子來,用針管給了他一針,那是我偷偷從診所里弄來的藥,很管用,一針下去,他就徹底安靜了……”

女人驚呆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於是很快歇斯底里,又是那樣憤怒的樣子,又是那樣可怖的樣子。

可是,少女再也不會怕了。

沾染過男人鮮血的刀子劃開了女人的頸動脈,迅捷,快速,彷彿已經練了無數遍,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多餘的刀痕,就那樣一刀,鮮血噴濺得老高,成了少女眼中最美的一幕。

“多好啊,為了他們幸福的家庭,我讓他們都在一起了,再也不會有人分開他們,再也不會有人插足其中,他們會永永遠遠在一起,不會分開,不會有什麼意外,也不會悲傷痛苦……”

那一天,少女並沒有很認真清掃自己留下的痕跡,她收好了刀子離開了,所有她帶來的東西,她都帶走了,沒有留在現場,沒有破壞他們家中本來應該有的任何東西,彷彿,她從未出現過。

她沒有去自首,因為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為父母報仇罷了。

如果自首,不就是承認自己對不起那一家人嗎?

可她沒有等到警察的到來,後來才知道,那一天,巧合之中的巧合,女人被殺的時候沒有關水管,一直流淌的水溢位了水池,瀰漫在地面上,讓所有她進去留下的痕跡都被沖走了。

這一樁案子,因此成為了懸案。

“我想有個家,一個幸福的家庭,我還想擁有愛情,那個會讓我感覺到美好的愛情……”

後面的日子裡,少女離開了那個地方,在別的城市停留下來,然後,如同故事重演一般,總有人對流浪的少女伸出援助之手。

他們願意幫助落難之中的少女,希望幫助她,她就告訴他們她的渴求,她想要一個家,一份愛情,然後,那些自大的男人就以為自己真的能夠給她家的溫暖,給她一份讓她永遠忘不掉的愛情。

“我遇到過很多人,有些人活著,有些人死了,你們只看到了死的,卻不知道還有些活著的,他們也不知道,曾經跟我相識過……”

人生的際遇就是這樣奇怪,誰能知道擦肩而過的到底是需要幫助的人,還是一個正在搜尋目標的變態殺人犯呢?

“這樣的日子,早已經讓我疲憊了,我不想再流浪了,可是我真的沒有家了……”

“我想要在一個城市停留下來,在這裡擁有我的家,擁有一個愛我的人……我想要做一個普通的人,也許是一名努力生活的偵探,也許是一名每天做飯的主婦,也許……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如果一開始就去自首,會不會結果更好一些?

“在遇到李杉之後,我就隱隱有一種預感,也許到這裡就是終結了,宿命般的,也許我本來應該遇到的就是他,可是他晚了很多年,晚了很多年才跟我相遇,錯誤的時間,即便是遇到了對的人,也終究是一場錯誤……”

玻璃花房裡,打暈了趙綿綿的謝楠認真地敲擊鍵盤,留下自己最後的人生感言,像是一場終結,只能由自己來評價的一生就化作這樣一篇文字,不是為了給自己洗白那些罪惡,只是想要讓人知道,曾經,她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少女,本來,她也可以成為一個幸福的妻子,也許,她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男孩兒或者女孩兒,都無所謂,她會讓他們像她一樣幸福。

可是,她沒有機會了。

人生沒有給她第二次選擇的機會,在她選擇不輕易死掉的時候,死掉的就註定要是那些人了。

是懦弱,還是勇敢?

她的這一段人生,不需要旁人來評述,她只是想,告訴他,她其實沒有那麼可怕,她希望能夠給他留下一個好一點兒的印象,讓他記住她。

“我永遠不會忘記第一個死在我懷裡的那個男人,他毀了我,也給了我新生……”

於是,她死在了他的懷裡,想要一個並不是那麼冰冷的懷抱,感受片刻的溫暖。

多麼美麗的花朵都要凋零在泥土之中,謝楠,也不會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補一個1吧,謝楠的悲劇人生。

上一個番外之中不存在兇手,女孩兒是自殺的,導致她自殺的是校園霸凌,可校園霸凌的那一位有關係,知道真相的餘老師選擇了緘默,於是這緘默也如同幫兇一樣“害死了”女孩兒,這是袖手旁觀的罪惡。

西幻的話,好吧,下一個吧。感謝在2022-03-1623:44:49~2022-03-1723:43: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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