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殺隊的隊員用於和總部聯絡的鳥類名為“鎹鴉”, 是經過訓練的烏鴉, 擁有(相對於鳥類)很高的智商, 會用人語複述傳令, 也能夠進行具備自我意識的對話——可能就是因為智商太高了一眼看出來小八是自己天敵,以至於鬼殺隊培養的那一大群鎹鴉沒一隻願意靠近小八。

除了那只有點傻乎乎的肥啾——啊不,是銀喉長尾山雀。

不會說話,發聲永遠只有“啾”、“啾啾”和“啾啾啾”以及無數的“啾”,傳令只能靠肢體語言, 不過小八隻需要知道哪裡有鬼就可以了, 從這點來說, 這只肥啾足以勝任工作。

就是中途工傷可能性很高……

在最初的自以為是是怕生實則野性直覺警告(但並沒有起效)之後, 一無所知的肥啾熟悉了新主人的氣息,開始在小八頭上蹦躂,發出快活的啾啾聲, 絲毫不知自己正在天敵頭頂大鵬展翅。

小八:“……”

冷靜,你是一個有知性有智慧有理智的人(或者妖),是不可以敗給本能這種毫無理性的野性的……

好在, 在蠢蠢欲動的貓爪子拍上去之前,這只肥啾先飛上了天空, 發出“啾、啾”的聲音, 不斷盤旋著往某個方向指引。

小八抬頭看了看:“在東南方向有鬼?”

肥啾:“啾啾啾!”

“既然是那邊, 就走吧。”小八點頭朝肥啾指引的方向走去,原本飛在空中的銀喉長尾山雀見她的方向正確,沒有偏離, 就撲騰著翅膀落了下來,在她的左肩上小跳了幾下:“啾?啾!”

神奇的,小八聽懂了它的意思:“我沒有刀——我和日輪刀的相性不是很好。”

當初在她透過鬼殺隊的考驗的時候,按照慣例得到了鬼殺隊給予的能夠吸收陽光的鍛材:猩猩緋砂鐵和猩猩緋礦石,用這兩種鍛材製造出來的武器是除了陽光以外,唯一能夠對鬼造成傷害的武器。

小八當初的問題就是,她同樣源自於繼國緣一的“日之呼吸”的呼吸法“星之呼吸”,不知為何,無法很好地與日輪刀協調。

最明顯的不同就是,其他的呼吸法劍士拿到日輪刀之後,日輪刀的刀身就會隨著其本身使用的呼吸法屬性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顏色來,但小八拿到鍛刀人村為她打造的日輪刀後,刀身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在隨後的嘗試斬殺中,緣一和她都發現了,這柄日輪刀無法像其他人的刀那樣,與呼吸法協調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來,所以那位大受打擊的刀匠又帶著刀回去了。

現在回想起來,小八覺得有點對不起那位矜矜業業的刀匠:畢竟當時她和那位刀匠都認為是刀匠自己的技藝不過關所以打造出來的日輪刀不夠好,誰知道其實原因是在她身上呢……

至於緣一哥的那把刀,她在安葬緣一哥的時候,就把那把刀一併放入了他的墳墓之中,陪伴他在地下永眠——雖然按照她對緣一哥的瞭解來說,陪葬那柄赫刃遠遠不如陪葬那支他隨身攜帶的竹笛更能讓他開心。

但問題是,她沒在緣一哥身上找到那支竹笛。

難道是出門的時候沒帶上?不可能啊,緣一哥一直都是隨身攜帶那支笛子的……

畢竟那支竹笛是緣一哥最喜歡的兄長(順便是她最不喜歡的人類)送給他的,想當初小八貓無數次試圖抓爛那支笛子,都在達成目標之前就被緣一把笛子轉移走了……如果緣一願意拿那支笛子當逗貓棒的話,他將收穫到一隻極為熱衷於逗貓棒(繼國巖勝出品限定)的貓貓。

而且,那個時候,隱約有看到緣一哥懷裡掉出來斷成兩截的笛子啊,為什麼後來搜尋附近都沒找到呢……小八回憶起那個讓她感覺很是不快的畫面,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難道說,被那只鬼帶走了?

小八默默捏緊了拳頭。

——不管他拿人家的笛子是為了做什麼,總之,找那個六隻眼睛的鬼報仇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這片地區開始流傳一個吃人者的傳聞:那些時常有人失蹤的村落城池裡,每到晚上,大家都在自己的家中瑟瑟發抖生怕失蹤的命運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不得不在外履行打更職責的打更人偶爾會在村落城池的某一處,看到一個黑髮的嬌小少女單手拎著一個或高大、或婀娜、或矮小的人,一邊錘這個人的腦袋,一邊問:“你知道長著六隻眼睛的鬼的下落嗎?知道的話最好說出來哦,距離太陽升起還有xx時間,這個地方是整個城鎮裡最遲被陽光照到的地方,你可以慢慢想,我不急。”

背對著打更人,身量嬌小的少女頭頂有著絕對不屬於人類的耳朵,身後還有一條毛絨絨的絕對不是人類該有的大尾巴,深知妖怪存在的打更人嚇得屁滾尿流,也無從知曉之後發生的事——只不過當太陽升起的時候,當打更人帶著僧侶陰陽師來到他曾經遇到那非人存在的地方時,那裡已經看不到任何妖怪了,只有一攤似乎是什麼人丟下的衣物留在那裡……

從打更人的描述來看,恐怕這片城池前段時間發生的人員失蹤和那個明顯是妖怪的少女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頓時這片地方開始人人自危,在路上遇到那些面孔陌生似乎並不是這附近生活的少女時,都會下意識地躲避。

——雖然用妖術掩蓋了耳朵和尾巴的存在,依然被人群避如蛇蠍、化身黑貓才從市井傳聞裡得知原因的小八:“……”

總而言之賬都記在那個六隻眼睛的鬼頭上好了!

以及這群鬼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總繞著緣一哥的墓地附近逮人吃?

就算只是為了緣一哥,她也要把這附近的吃人鬼都肅清才行!

“啾啾!”幾乎就是個球的肥啾擔憂地叫著。

“沒關係。”重新恢復成人類姿態的異瞳少女背靠著繼國緣一的墓碑,從口袋裡摸出一小袋堅果,一半放在繼國緣一的墓碑上,剩下的就歸她自己——現代工廠出品直接去除了外殼的混合堅果零食被她咬得咯吱咯吱作響,就像是在咬某只鬼的血肉一樣,“雖然還是沒有那個六隻眼睛的鬼的下落,不過按照我的經驗,只要這麼挨個找下去,總能揪出來的。”

“啾?”

“因為只要揪準一隻殺下去,之後附近就會跟著冒出來其他鬼。”小八信誓旦旦地說道:這是她當初和緣一哥追殺那只和她有掉牙之仇的鬼的時候得出的結論——只要追殺得足夠狠,原本應該是分佈在別處的鬼就會朝他們匯聚,就好像是知道這邊有同伴遇到了麻煩,所以趕來幫忙一樣。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無比生疏的素不相識的鬼,卻會為了同為“鬼”的同伴而現身,真是讓貓感動。

得出這條結論的小八貓擦了擦鱷魚的眼淚,夥同日柱,毫不猶豫把那些趕著來送死的鬼一起送去了三途川。

以及那只被片得跟生魚片似的鬼真的太會逃了,在她和緣一哥應付那些冒出來的其他鬼的時候,他們的追殺目標又跑了……

鬼是基本不可能群聚生活的,所以這段時間在其他鬼那沒有問出來自己要找的那只鬼的下落,小八也不覺得奇怪,她現在就只是在等著那個“群聚現象”而已:只要聚集過來的鬼足夠多,她總能找到那只六個眼睛的鬼的!

肥啾:“……”

肥啾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自己的主人說的跟它在那些鎹鴉前輩那知道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啊……

吃完了今日份的堅果零食,小八打了個呵欠,靠著墳包放鬆身體。

她看了一會頭頂天空上飄著的雲彩,側了側頭,注視著墳包,有些發愣。

明明自己是看著緣一哥下葬的,也知道緣一哥的屍身就在這個墳包下面,但為什麼……

絲毫沒有這裡就是緣一哥的歸宿的實質感受呢?

這一座墳包給她的感覺,和任何一個小土堆,沒有任何區別。

為什麼呢?

另一邊,同樣因為隊伍裡“沒有在村子附近看到過的年輕女性”——特指珊瑚和戈薇——以及半妖狗狗那明顯的非人特徵,犬夜叉一行人在行至附近的時候,也受到了類似的歧視。

當然,在彌勒出面表示隊伍裡的半妖狗狗是被他收服的式神(犬夜叉:你瞧不起誰啊!?)之後,原本還避如蛇蠍的城主立刻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哭訴起了最近城池裡總是出現有人失蹤的情況,那模樣,就差抱著彌勒大腿哭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彌勒重複著剛才城主說的話,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和我們之前遇到的情況很像啊。”

之前戈薇被劫持的那個城池裡,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而那裡,則是因為藏著一隻吃人鬼——這是後來恢復了記憶、將吃人鬼相關的事盡數告訴他們的小八說的。

“另外還有獸耳獸尾的少女……應該是小八吧,她果然還在附近。”

犬夜叉的嗅覺一如既往值得信賴。

彌勒看了看掛在雲母身上的刀,它比常見的武士用刀要短很多,但又不是短刀,就長度來說,應該是脅差,但把刀交給他的刀刀齋卻說這是“唐刀”。

是最契合那家夥的武器,畢竟鍛造的時候用了那家夥的牙嘛——刀刀齋如此說道。

這麼短的刀怎麼會是適合那個人類的武器呢?

彌勒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想不明白,但刀還是要送過去的,正好犬夜叉說小八的氣息也在那個方向上,彌勒便決定先把刀放到那位繼國緣一先生的墓前。

眾人兵分兩路,彌勒去把刀送到繼國緣一的墓前,其他人則留在城裡,等著那只吃人鬼的出現。

等解決了吃人鬼,他們在上路去找小八——刀刀齋給出的材料之一就是“具備空間穿梭能力的妖怪身體的一部分,頭髮和指甲都行,半妖也沒問題”,而犬夜叉等人知道的具備空間穿梭能力的妖怪或者說半妖,就只有小八……

沒想到的是,在繼國緣一的墓前,彌勒就看到了正靠著墓碑睡覺的半妖少女。

彌勒:“……在墓地睡覺,該說小八藝高人膽大呢,還是該說她真不怕靈魂呢……”

感覺到有人靠近,閉目沉睡的半妖少女睜開了眼睛,異色的雙瞳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她的視線準確地落在了彌勒腰間的刀上:

那把刀……

彌勒剛想說話,就看到小八忽然側頭,望向另一側的樹林。

他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跟著戒備起來。

果然,樹林裡走出了一個……人類?

不對,是鬼。

彌勒分辨出來了對方身上非人的氣息。

“終於死了麼……”那只鬼彷彿是放下了心頭大石一般,說道,“人類的壽命是有極限的,哪怕是像他那樣的人,也只能歸於黃泉啊……”

“別說的鬼就不會死一樣。”異色雙瞳的半妖少女面無表情地從緣一的墓前站了起來,“鬼舞辻無慘。”

——她的記性很好,還記得這個當年為了逃命什麼樣的肉片都炸出來過的鬼的名字。

藉著月光,鬼舞辻無慘看清楚了繼國緣一墓前的少女模樣,頓時目眥盡裂:“你是……那個人帶在身邊的小孩?怎麼可能,六十多年了,你怎麼可能還是這副模樣!”

六十多年的時光,足夠把一個小孩子變成蒼蒼老矣的老嫗,但為什麼,這個鬼殺隊的呼吸法創始人當年帶在身邊的日柱繼子,如今依然還是一副少女模樣!?

當年看到這個女孩乃至於異瞳黑貓之後沒多久就會抵達的赫刃的記憶讓鬼舞辻無慘下意識地顫抖起來,幾乎是條件反射想要逃跑——如果再不逃,很快,那把致命的赫刃就會趕來!

但他緊接著就看到了少女身後小小的墳包,讓他的細胞都顫抖起來的恐懼終於平復下來:那個人已經死了,他沒有必要懼怕一個連日輪刀都沒有的人。

他冷笑起來:不過是狐假虎威而已!在那個人死去的現在,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鬼舞辻無慘看了一眼那個小小的墳包,原本人類的右手瞬間變成了巨大的開著無數張尖銳爪牙的非人肢體,直衝向兩人——不,準確地說,是衝向兩人身後的墳包!

他要毀掉緣一哥的墓!

小八瞬間意識到了這一點,某種極具膨脹的情緒瞬間衝到頭頂,身上用於掩蓋異樣的妖術頓時失控,屬於妖怪的耳朵和尾巴露出來的同時,她感覺到了在場有一樣東西,在和她的妖力共鳴!

嗡——!

彌勒一愣,低頭的瞬間感覺腰間一道流光閃過,他花了些時間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他掛在腰上、要送來放在緣一先生墓前的那柄由妖刀匠刀刀齋打造的刀,自發地掙脫了繩索,飛到了異瞳的半妖少女手裡。

呼應著她的怒氣,那柄刀上流轉出奇異的光輝,頃刻間,原本還是雪亮的刀身瞬間化作了赫色!

刀劍的低鳴聲裡,彌勒聽到小八輕卻冰冷的聲音:

“誰給你的勇氣,敢在我的面前,敢在緣一哥的墳前放肆?”

下一秒,星光滿天。

西國。

刀刀齋抱著自己的錘子,望著天空,少有的,回想起了過去。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有一個人類來到他的面前,用一個來自他無法拒絕的大妖怪的信物,請求他打造一柄武器。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刀刀齋問面前的人類,“我一般是不會給人類打造武器的,這次是因為那只貓又的要求,我才格外破例,按照你的要求給你打造一柄武器。”他注視著面前的人類,說道,“但你卻沒有讓我打造給你自己用的武器,而是……”

他看向一旁的鍛刀臺,上面放著兩顆小小的牙。

普通人無法察覺到、但身為妖刀匠告訴他,那上面與那只貓又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滂湃妖力。

那兩枚牙,應該是屬於那只貓又的某一個後代的吧——大概就是那只據說被他送回到五百年後的後代的吧。

“你知道的吧,那個孩子已經被她的先祖送回到她該在的時代了。”刀刀齋注視著這個人類,說道,“就算你用掉這個難得的機會,選擇為她打造一把適合她的武器,隔閡在你們之間可是有著五百年的光陰,你沒辦法把打造好的武器送到她手上。”

“我知道。”緣一平靜地說,“我死後也沒關係,我只是想讓她有能夠保護自己的武器而已。”

“她是貓又的後代,總有一天會變成貓又的,”刀刀齋指出了這一點,“貓又自己的身軀就是最好的武器,你為她準備武器是多餘的。”

哪只貓獵殺不是用自己的爪牙,而是用人類的刀劍的?

“但在那之前,她只是人類,乃至半妖,”緣一說道,“這個時候的她,依然還需要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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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刀刀齋無法反駁,他想不出什麼理由拒絕,只好拿起了錘子。

“我做的武器可是非常搶手的!”刀刀齋忍不住這樣強調。

“我知道。”

“這麼難得的機會,你卻要讓給別人,那個孩子到底是為你付出了什麼,才讓你願意這麼做?”刀刀齋實在是有些好奇。

這個問題讓緣一愣了一下:“不需要。”

“啊?”

緣一卻沒有解釋。

他想起那一天天平靜卻溫暖的日子裡陪伴身邊的黑貓。

或許在小八看來,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呆在他身邊,陪著他,偶爾保護他而已——要是讓小八知道,她肯定還會反駁“保護”這個說法:雖說是保護,可就算沒有我,依靠緣一哥的能力,也不會被那些遇到的妖怪傷到,所以這不算保護啦!

那個孩子一定會這樣滿臉不開心地反駁。

但,對他來說——

有些人,只要站在那裡,就足以驅散那些讓人崩潰的孤獨與絕望。

刀刀齋看不懂這個人類,不同於那些情緒外露的人類,這個名為緣一的人身上的情緒波動非常小,總讓他有種“這是植物嗎”的想法。

也只有提到那個孩子的時候,這個人類身上才會出現明顯的情緒變化。

“對你來說,那個孩子是什麼?”等待融化鍛材的時候,刀刀齋隨口問了一句。

這句話卻讓緣一思考了很久,才緩慢地回答:

“是星星,也是太陽。”

“啊?”

星星和太陽……這差距有點大啊!

刀刀齋沒有等到解釋,因為在這次談話之後沒多久,那個人類就離開了。

“可惜,到現在都不知道他說的星星和太陽是什麼意思……”仰頭看著明月,刀刀齋嘀咕了一句,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那是隔著五百年時間長河落在他掌心的星星,因為距離太過遙遠,所以光芒變得微弱的太陽。

但太陽依然是太陽。

給了他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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