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坎德已然派出使者提前趕回里加,使者裡又丹麥社群的老家夥,亦有參與行動的當地拉脫維亞人。

里加方面之前火速派兵支援受襲的波洛茨克實際已經彰顯了當地人的態度,而今高揚著羅斯旗幟的雪橇抵達,頓時震動了整個城市。

波洛茨克保衛戰勝利了!羅斯王御駕親征,輕易就征服了斯摩稜斯克!戰爭的主謀被羅斯王親自斬首!

而光榮的羅斯王明日就將抵達他忠誠的里加,羅斯王的大軍已經在城外不遠了。

獲悉訊息的民眾翹首以盼,他們都獲悉羅斯王是一位英俊高大的年輕人,其人極為整潔,有著如黃金般的頭髮和深邃的眼眸,他的形象就恍若傳說中住在阿斯加德的神人。

於是,當留裡克的大軍沿著冰封道加瓦河正式不如濱海之城裡加之際,他看到的就是早已等候的大量民眾,繼而遠遠就聽到歡呼聲。

“真的是在歡迎我?看來這裡到處是聰明人。”留裡克對斯特坎德說。

“當然。大王的光榮母庸置疑,他們是真心歡迎。”

斯特坎德抓住機會說好話,留裡克也以滿意笑容回應之:“如此一來我就安心了。他們定會為戰爭做好充足準備,而我,也會為他們未來的付出支付一筆大家都滿意的錢財。走吧,昂起胸膛!”

說罷,留裡克再吩咐隨行的號手和鼓手。

於是這些經受過訓練的戰士,很講究地以北歐樂器吹起《擲彈兵進行曲》的旋律,當然而今這曲調被定名為《戰士進行曲》了。

步兵全部下雪橇,排成行軍縱隊,騎兵與步兵一道伴隨著節奏感十足的曲調、步伐踩著鼓點,很多戰士扛著獵獵旌旗走向里加。

這是里加人聞所未聞的!他們一時間都不知道那快速逼近的看白色調之物是一支軍隊,直到對方逼近後才看清楚細節。

這就是真正的羅斯軍?隊伍之整齊所有人都秉持著相同動作,這種整齊讓看熱鬧的人第一時間想到了“盾牆”以及“同時划槳”,而羅斯軍能把整齊感貫徹下來。

大軍就在民眾的竭誠歡迎下走過,一雙雙眼睛能看清羅斯軍的一切細節!

他們甚至連衣服都是整齊劃一了,圓盾塗裝也完全相同,一頂頂款式相同的帽子上都插著碩大羽毛,乍一看去連他們的長相都一樣。

他們一直流露著威嚴氣氛,使得里加人只敢觀摩他們的武威,可沒有人擅自抬腿走步接近。

聰明人覺察到一些微妙,或者說是一種殺氣,一想到這支軍隊剛剛完成一次勝利遠征,一切都說得通了。

從未有過這種情況,一支威風凜凜的武裝集團以絕對的兵力優勢進駐里加。

要知道糾集整個大定居點的武裝,里加也拿不出三千軍隊。就算把一切能戰鬥的人員組織起來勉強湊夠三千,那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可話又說回來,里加方面為何要對羅斯軍緊張?

那些緊張者們不過是一群不知事務的蠢材,殊不知這支羅斯軍,高低也能算作己方的大軍。

因為里加方面的最強戰力、丹麥社群的武裝商人,他們在於斯摩稜斯克的一系列衝突中已經蒙受很大損失,超過一百名精壯戰死,又有多達百人受傷。

一百人可能算不得什麼,充其量三條長船的戰力。他們都是本城一等一的戰兵,哪怕是里加拼湊出“龐然大物”,真正能打的其實就只有這點丹麥移民戰士。

那些拉脫維亞人村莊們早就將安全外包給了丹麥社群的人們,他們在花錢購買平安,而丹麥移民以傭兵的形式保衛這些當地土生貴族與民眾的安全,雙方各取所需關係頗為融洽。

現在,一批拉脫維亞貴族得了信兒已經離開村子抵達里加,他們正好看到了真正羅斯軍的威嚴。本來,他們覺得衣著頗為整齊的薩列馬島伯爵軍就是羅斯軍中翹楚,如今大家竟然見到了羅斯王本人!

誰是真的翹楚不言自明,尤其是那位薩列馬島的斯普尤特,人們看到這位羅斯貴族在給他的王牽馬。

就在人群中,幾雙警惕的眼睛透過人群謹慎得凝視羅斯軍隊、謹慎凝視傳說中的羅斯王。

這些鬼鬼祟祟的傢伙並非惡人,只是他們早就聽說了有關羅斯和羅斯王的好事,卻想不到自己在里加做生意計劃著春季的播種季結束後回家,意外得就在嚴冬時期見到了羅斯王本尊。

他們,就是普斯科夫商人。

而里加有普斯科夫商人存在這件事留裡克早已知曉。

一切的聒噪逐漸散去,羅斯軍留駐在里加,並在一處覆雪的荒地佈置自己的營地。

沒有人敢於阻止羅斯人的行為,城市民眾就看得一片森林在無盡的噪音中短時間化作烏有。

騎兵駐紮,人要住在合適的房舍,最寶貴的戰馬需要住在溫暖避風的馬廄裡。

趁著現在人手極為充足,留裡克給戰士們突擊下達伐木令,於是帶著雙人鋸、長柄斧的人們開始快速行動,尤其在雙人鋸這種“高科技”的高效率加持下,一片松樹林一個白天就蕩然無存了。

羅斯軍並未進入城市本身,留裡克可沒必要劫掠臣服於自己的城市。他雖獲悉里加已經崛起了一座羅斯人社群,此乃斯普尤特主持修建的、當今也住著一些薩列馬島來的移民,它作為羅斯王的行宮再合適不過,就是令大軍入住很不合適——空間不足。

終究廣大步兵在里加停駐三天就要撤離,留裡克自我規劃得大軍主力就是里加的過客。

當然,大軍的出現對所有人都是顯而易見的威脅,即便他們保持沉默,正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羅斯軍有能力橫掃里加隨意擄掠,順手還能將全部的拉脫維亞人村莊洗劫一邊。

留裡克不會蠢到這種自斷雙臂的做法,可他就是擔心那些人數最多的拉脫維亞人害怕。

這種事並非胡思亂想,前些日子大軍留駐瑟隆人的地盤,哪怕是羅斯軍好生待他們,仍舊有三個村子據悉是因為害怕而放棄家園舉村逃命。

大軍在城外紮營,這種行為本身立刻安定了全城民心。

留裡克吩咐一些事宜後,便帶著全部四支騎兵隊,直接圍繞整個大定居點轉一圈,他們招搖過市以令當地人看清羅斯軍威,罷了騎兵撤出,僅剩下留裡克帶著少量親信待在羅斯社群內。

丹麥人崇拜強者,尤其是羅斯王與丹麥王的結義兄弟。

丹麥社群的男男女女他們拖家帶口迅速將羅斯社群圍得水洩不通,空氣中瀰漫著快樂的味道,那些上年紀的人用渾濁的雙眼也看到了羅斯王的真容,不禁慨嘆:“他真是王者。”

金髮、黃金桂冠、眼眸深邃、很講究的絡腮鬍、身材高大、衣著整潔華麗、佩劍講究,甚至連皮靴款式都極為考究。

那些暫住城中的拉脫維亞人本土貴族們也順應潮流來零距離瞻仰羅斯王的威儀,他們得償所願。這些人的到來對於自己何嘗不是一個機會?留裡克想著自己不必再公開喊話令本地貴族前來開會,他們不請自來,那麼突擊會議就在這羅斯社群的伯爵府大長屋裡召開。

開會的內容已在昨夜的篝火盤探討清楚,本族的羅斯社群必然照辦,丹麥社群作為鐵桿僕從也會照辦。拉脫維亞人如何?他們據說可能有三萬人的規模,似乎人口很少,可如此人數與當今的時代於東北歐已經算是龐然大物。

大部分的本土貴族坐著馬拉雪橇和馴鹿雪橇抵達里加,不少人還是昨日剛到。既然羅斯王要來,在國王面前親自表忠心、至少也要露個臉,這樣就是對自己的村莊安全再做一個保險。

於是留裡克依舊按照老辦法,所有到場的拉脫維亞人村莊首領,有一個算一個都封為博雅爾,在法理上他們要聽從伯爵斯特坎德的凋零。一個丹麥老移民成為整個拉脫維亞部族的大貴族,似乎這會令當地人暴怒,實則不然,過於歲月裡斯特坎德是個好人,而他手握的軍事力量也是拉脫維亞人所依賴的。

難道生活改變了?說法上有所變化,本質上似乎並沒變。

只是大家獲悉連住在丘陵地帶的瑟隆人,其地位與整個拉脫維亞部族平等,這令大家頗為意外——那些藏在山溝林地的傢伙們何德何能?

反正大家與瑟隆人的接觸自古不多,他們怎樣於己都無所謂。

而今羅斯王給了大家發財的機會!

糧食、魚肉幹、熏製獸肉、鹽、蜂蜜、布匹、皮革制品……凡是拉脫維亞人能生產製造的、有關旅行遠足的必需品,它們都在羅斯的採購範圍內。

甚至連修造船只的已陰乾木料也在採購清單。

而重中之重的莫過於馬匹和成品箭失。

留裡克羅列出清單,關於這些物資於里加灣的市場價,大家都是商場老油條,一番探討之後也就無談互相訛詐。一支箭值多少錢,一匹馬價格如何,一磅魚肉幹如何,一磅鹽又如何,一切物資清單物資約定好價格。

由於這是里加城市有史以來得到的最大一批訂單,具體而言是首次的軍需品訂單,哪怕是村莊老者也沒見識過這種陣仗。

所有人心裡有顧慮,他們不敢公然質疑羅斯王提交大訂單後可能毀約,畢竟如果毀約,摩拳擦掌的拉脫維亞百姓生產製造很多又得不到利益就是很大損失。他們便採取最傳統的方法,就在本城祭壇做一場小規模祭祀,以由諸神為見證者,確保羅斯王的許諾一定成真。

留裡克當然是支付得起一筆銀幣鉅款,再說,它何談鉅款?

事到如今一直在波羅的海世界流通的銀幣,乃至一大批法蘭克銀幣,因羅斯擴張戰爭的紅利紛紛流入羅斯統治核心區,羅斯持續飽嘗輸入型通貨膨脹之苦,要緩解這種痛苦,對外擴張刻意消耗國帑與民間財富反倒是一種方法。

因為打仗就需要物資儲備,人口已達三十萬之巨的斯拉夫民眾作為生產者從刻意製造的軍需品繁榮中必然分一杯羹,爛在手裡的大量熱錢也開始逐漸流入這些村民手裡。

給拉脫維亞人一筆他們非常貴乏的現金,這些人就敢丹麥移民們合夥兒向南方活動,銀幣就是整個歐洲的硬通貨,在許多區域的購買力高得驚人。

拉脫維亞的村莊首領並非樸實莊稼漢,這些土貴族已經半維京化,換一身衣服誰敢說他們是拉脫維亞人,而且一群跑內河貿易線的瓦良格人。只要有現金,就能帶著它們去偏全地方購買很多物美價廉之物,到頭來自己一定發大財。

雙方便秉承著一種默契,當留裡克親自參與了本地人的小祭祀後,這份默契就成了契約。再令這些土貴族訝異的是,羅斯王對契約的重視度之甚,他是要將契約寫在紙張上、刻在黃白色的松木板上,且一式多份形成書面檔案,最後是用羽毛筆以北歐通用的傳統盧恩文字簽名。

遂在拉脫維亞人眼裡,羅斯王基於並非光榮的大家以巨大的榮譽。人人知道自身的確切實力,承蒙羅斯王在精神上看得起大夥兒,又實實在在給了大家發財的機會,自然要對他忠誠!

因為!羅斯王已經在支付現金了!

那是從斯摩稜斯克的土貴族手裡掠奪的一批銀幣,它們的重量並不多,按照十年前就制定的規矩,所有搶掠貨幣中的一半要上繳羅斯王。

戰士們究竟掠奪了多少錢?留裡克沒時間和精力去調查,他的確將一批銀幣攥在手裡。銀幣不多,感覺上保留至今的還不足五十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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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城和諾夫哥羅德這筆錢依舊是鉅款,對於留裡克已經算不得什麼,換算成官方糧食就是五萬磅燕麥,而收獲期的脫殼、水分含量較高的新燕麥,則可買到八萬磅。

而王室官田的糧食年收入已經達到了超過五百萬磅之巨!而這,還是建立在羅斯王國暫停了收取糧食稅的基礎上。無他,戰爭掠奪的好田大部分歸王室,並僱傭一批斯拉夫麥客打理,哪怕是相對粗獷的種地方式靠著足夠的面積規模,收成依舊極為可觀。

新農具、初步灌既系統的使用、豆科植入引入、輪作制的運用,相對於過去時代可謂是一種精耕細作了,使得糧食的單位產量確實在穩步的、小規模的提高。

哪怕留裡克依舊覺得自己方面的農業水平仍可用“稀爛”來形容,卻實實在在比本地區的其他族群,僅就糧食單位產出而言可謂強上了一倍,再論拋去種糧損耗後,那就是強上三四倍了。

在並不優秀的環境下,依靠著對傳統農業的改良,羅斯王國的糧食核心區的單位畝產正逼近當即科技水平的極限,畢竟留裡克知道自己就算用了化肥也不能帶來畝產千斤的農業奇蹟——這寒冷爛地就是灑了金坷垃,再趕上大豐收年景,也至多畝產冬小麥四百斤罷了。

里加灣的農業環境與諾夫哥羅德一個級別,留裡克不奢求本地人真能拿出大量糧食以充軍糧。倒是可以批次製作熏製的鯡魚肉乾和粗加工的鈉鹽,而自古以來的老羅斯人就把鯡魚當做主食,反倒是麥子是稀罕物。

如果羅斯大軍再度以魚肉和魚油為主食,留裡克估計也並無不妥。

再者,羅斯軍到現在都攜帶者大量掠奪來的糧食,當騎兵部隊駐紮之際,人吃馬嚼的糧食並不需要本地人提供。

不過里加的民眾已經行動起來,婦女拎著籃子大膽得走近羅斯軍的城外營地,兜售自制的鹹乳酪、大塊鹽錠、已經凍幹了的魚肉幹。甚至,有的年輕女人出賣色相……

女人如此,男人亦如此,當大家都明白這支羅斯大軍是己方勢力後,大量的拉脫維亞人想到的就是立刻賺錢,而手裡都有一筆現金的、哪怕是非常年輕的羅斯戰士,他們也願意買些土特產打牙祭。畢竟,真的有鑿冰捕魚人拎著凍得硬邦邦的大鱈魚來兜售,羅斯駐軍的出現直接導致里加鮮魚市場的蕭條,或從另一個角度而言漁獲交易市場並非蕭條,而是挪到了羅斯人的營地。

無他,羅斯戰士是真的給錢,甚至出手闊綽!

一條大一點的鱈魚就換來一枚銀幣,這在年輕羅斯戰士的三觀裡很划算,在缺先進的拉脫維亞人眼裡就是康慨。

頓時,羅斯大軍有錢任性的美名傳遍整個里加,繼而向附近村莊快速蔓延,於是更多的村民終止觀望,帶著自家的土特產就向著里加移動,生怕那些羅斯戰士花光了錢財導致自己撲了個空。

這是留裡克始料未及的,想想看也合理:“我們,就像是駐韓美軍一樣,在製造一場特殊的軍需品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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