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南宋皇宮

“難道……是他!”趙擴一時難以置信,忙問道。

“是他!”

得到李天生肯定的答覆,宋寧宗想起曾與其亦師亦友的那人,百感交集。

曾幾何時,那人為助他登臨皇位,殫精竭慮;也曾將疼愛的胞妹許配給他,解他相思之苦;也曾權傾朝野,功高震主,壓得他這個大宋主人,喘不過氣。

對於那人,趙擴又愛又恨。

人老殺心弱,歲月消炙熱。

上年紀的人總喜歡回憶往事,美好記憶總佔多數,宋寧宗也不例外。

“他……還好吧!”

“託你的福,如今的他,遠離朝堂紛爭,隱姓埋名度日,不再是叱吒風雲的韓相公,而是一名草原牧人,相較以往,整個人反倒鬆快、年輕不少。”李天生盯著宋寧宗的滿臉褶子,眉頭微皺,“倒是你,反而看起來,比他還老。”

對方的調侃,宋寧宗毫不在意,眉頭微皺,“當年,是你救了他?”

“是了!也只有你能救他,你敢救他,畢竟……得罪了不少人。”

像是在自問自答,宋寧宗的話,半遮半掩,旋即,盯著李天生,好奇問道:“當初,朕喬裝出宮,親眼所見,其在菜市口,被當街斬殺,你是如何救他?”

“想殺一個人簡單,想救一個人也不難。

這世道,無錢勿許鬼推磨,有錢可使磨推鬼,只要付的足夠多,有的是鋌而走險的賣命人。”李天生譏諷一笑,頗有幾分感慨,“不過是金錢把戲,李代桃僵,這些年,承蒙你的慷慨資助,我也攢下些家底。”

宋寧宗默然不語,不知是在反思,還是在心中腹誹,片刻後,才開口,繼續問道:“北邊的形勢已經沒有再拖延、轉圜的餘地?”

對方的隱意,李天生心中一清二楚,搖頭拒絕,“有的事,可一不可二。

當初,你夥同韓胄,大肆宣揚我在北伐中的事蹟,推波助瀾,利用江湖人士,屠殺草原各部,在拖延草原一統大勢,緩解北疆危機,但雙方仇恨也與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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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草原上那位可汗,已經整合各部,休養生息多年,早就草盛羊肥,兵強馬壯,枕戈待旦,雙方一戰,無可避免。

昔日的刀,再用起來,就不會得心應手了。

倒不如,趁著昔年,江湖人士牧馬草原的創傷未愈,蒙古實力未至頂端,與其一戰,尚有大勝之機。”

“看看吧!”李天生隨手從袖口取出一張,明顯摺疊過的白紙,將其攤開,露出蠅頭小楷的黑色墨跡,遞給對方。

“訊息可靠嗎?”宋寧宗一張老臉深皺,面上更多了一層人皮波浪,目光陰沉,神情凝重。

“那老家夥,說是歸隱大漠,暗中還是留下一些底牌,這是他身邊的死士,臥底十載,取得那位大汗最疼寵的皇子和公主信任後,冒死傳回來的訊息。

難道你還信不過那老家夥?”李天生抿一口茶水,悠悠說道。

“哎!”宋寧宗嘆息,“那家夥,一貫對外族深惡痛絕,去哪歸隱不好,偏偏去大漠……”

靜默半響,這位宋皇繼續往下看去,心頭惱火,猛然一拍茶桌,將手中名貴的茶盞打翻,茶水噴濺,憤怒地說道:

“一個小小江湖幫派,竟有膽子私通外敵,引狼入室,暗中玩潛伏的把戲,好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好的很啊!”

宋寧宗怒極反笑,旋即,目光轉移到李天生身上,“你這次來,恐怕不是專門來氣朕的吧?有何解決辦法,直說,朕懶得想。”

那些年,一年一度的晚點定點訪談,早就讓李天生摸清了對方色厲內荏的脾氣,越生氣,表示這位心裡越心虛。

兩人都是“你知我長短,我知你深淺”,對各自都有瞭解。

對宋寧宗的“撒潑”,李天生也不著惱,身子微動,不著痕跡地避開四濺的水花,直接說道:“還記得楊鐵心和郭嘯天嗎?”

宋寧宗被問的一愣,腦子飛快轉動,很快就出現兩道年輕將領的人影,“那兩位倒是真正的良將,正直熱血,一身正氣,跟朝堂上那群整天打太極的將領相比,強出不止一籌。

可惜,北伐戰事結束後,他們就主動上交兵權,掛官隱退。”

“你提起他們,難道是想啟用他們,令其帶兵北伐?”宋寧宗忽然眼前一亮,盯著李天生,問道。

“不光是他們。”李天生再次抽出一張紙,攤開,遞給對方。

“這是?”

“郭靖、楊康、孟珙、王堅……”

看著上面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宋寧宗似有所悟。

“一年後,蒙古大軍必定傾巢而出,來勢洶洶,這上面的人,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將領,可堪大用。

可暗中組建抗蒙軍隊,令他們勤練兵馬,一年後,待蒙軍南下牧馬,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李天生建議。

“這郭靖和楊康是?”宋寧宗有些疑惑,其他人,他好歹有些印象,也知曉李天生所言不虛,是都有些真材實料的人才,但前面兩位,他是兩眼一摸黑,完全不認識。

“楊鐵心和郭嘯天之子,自小拜得名師,又接受兵法、軍策的薰陶,更學過《武穆遺書》,算得上是難得的少年英才。”

李天生耐心解答,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對兩人十分看好。

《武穆遺書》的大名,宋寧宗自然聽過,只可惜,當年那老家夥藏著掖著,沒把這本曠世奇書上交。

“你很看重他們?”

“勉強看好!雖比不得沙場老將,老辣果斷,但精心打磨,提供一個平臺,自會綻放可圈可點的光彩。”

“朕會考慮一二。”

“哦?你就真這麼信任我?”

“別以為朕不知曉,當初北伐,郭、楊兩位將軍,同樣是你舉薦給那老家夥的。”

“看來你知道不少。”

“有些事情,朕知曉,有些事情,朕同樣不知,比如,你是如何知曉這些大宋將領的?有些,朕都只是有個大概印象,比不得你,遠在江湖,卻深知廟堂。”

“你也不是在太湖四周,設定暗探,專門盯著大青山。”

……

李天生心中無語,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是穿越客,學過中華上下五千年歷史,儘管射鵰世界的宋朝,是個野史,但該有的人,一個沒少,哪怕改名換姓,費點兒力,也能找到吧。

所幸,對方也對他不放心,藉口也好找,這番說辭下來,對方也不好繼續追問。

有些事情,大家點明可以,捅破就意味著要撕破臉皮了。

兩人都不好輕易這麼做。

“茶涼了!”

“再煮一杯!”

……

招來自小服侍在身邊的大伴,將損壞的茶具撤去,重新換上,更加價值不菲的一套。

看著跟中二少年似的,故意向自己炫富的“老小孩”宋寧宗,李天生啞然而笑。

加水,煮茶!

趁著這個功夫,李天生面色一正,身體微傾,“對承統之人,你心中應有人選了吧?”

古來歷朝歷代的承統之人,都是一個禁忌話題,如龍之逆鱗,不可觸碰。

宋寧宗在李天生面前,再是一個好好皇帝,也不禁猛然色變,雖轉瞬即逝,很快就恢復如常,但依舊語氣不善,“李天生,若你敢擅自插手承嫡之事,任你武功再強,朕也絕不會讓你活著走出皇宮。”

“呼~~!”

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李天生這才悠悠說道:“茶的味道不錯,就是火候不對,急躁了些。”

感受到那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強烈目光,李天生有些無奈,知道不解釋不行,面前這老皇帝,搞不好真敢來真的。

他雖然有把握在千軍萬馬中,全身而退,可絲毫沒有成為通緝犯的“惡癖”。

單槍匹馬,跟整個國家機器鬥,遲早有累死玩完的一天。

“這樣乾巴巴的提及這種敏感話題,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於是,李天生安慰自己後,決定從心一回,“放心,你已經定好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不過……”

一句轉折,讓宋寧宗尚未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下下任的皇帝繼承人,我倒是很感興趣。”

宋寧宗感覺喉嚨一噎,被什麼東西堵住,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趙昀那小子,兒子都不知道,在那個女人的肚皮裡,這就被眼前這廝給惦記上了?”

宋寧宗困惑不解,將目光投向李天生,等其解釋。

李天生也知,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更容易讓人誤會、疑惑,開口道:“這宋朝局勢,如體生爛肉,早就千瘡百孔,而草原之戰,非一朝一夕所能解決,若不出現一位,強硬能事的中興之主,也只是苟延殘喘,終有亡盡之日。

當下,你已老朽,下一任帝皇,已經成人,性格已成,難以根本扭轉,唯有選一位優秀子弟,自小培養,習練文治武功,方有延續漢人江山,百年之望。

如何?這事,你同意不同意?”

宋寧宗陷入沉思,大宋的腐爛局面,他比誰都清楚,雖有些改革,但牽一髮而動全身,加上自知能力有限,只能有心無力。

對於自己選定的繼承人,有多大能耐,他心知肚明。

不過是矮子裡面挑高個,守成勉強還行,掃除南宋弊政,恐怕還不及於他。

知曉李天生說的是實話,並無虛假。

“反正朕沒有親兒子,你若想做此打算,等他未來爹來了,自己跟他說。”宋寧宗嘴硬,沒好氣地說道。

但思忖再三,還是招來侍從,讓其下去傳旨。

半柱香後,一個長相柔和,帶有幾分書卷氣的青年,走了進來。

行禮問安後,宋寧宗將事情一股腦地道出,便打發青年和李天生,前往偏殿議事。自己眼不見為淨。

趙昀看著面前,一臉審視地盯著自己的年輕男子,心中忐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盞茶後,李天生身後跟著神清氣爽的趙昀,一起走出便殿,與宋寧宗一起留下約定和信物,眼神不捨地朝李天生望了幾眼。

便不情不願地告辭離去。

“朕很好奇,你是如何勸服他的?”

宋寧宗看著李天生,又望了一眼,身影有些落寞的趙昀,一臉古怪。

“天機不可洩露!”李天生將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莞爾一笑。

旋即,不等宋寧宗發作,就施施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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