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和黎松韻在廚房忙活, 謝如珩為了給唐母留下好印象,十分積極地湊上去想要幫忙打下手。

“不用了,小謝你是客人, 在客廳坐著就好, 廚房是我們omega的事情......”唐母試圖將拿著圍裙的謝如珩推出去。

這個時候,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幹淨利落奪走了粉紅圍裙。

唐母:“?”

謝如珩:“?”

焦簡圍上圍裙,“我來幫忙吧。”

黎松韻挽起袖子,略顯詫異道:“你學會做飯了?”

他記得焦簡學什麼都很快, 唯獨做飯這件事笨手笨腳, 哪怕他手把手去教, 焦簡依然做得很難吃。

“單身漢肯定要多學點東西。”焦簡說著脫掉手套,站在洗手檯前仔細洗手。

如果是從前,黎松韻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使喚焦簡, 只是他們現在這麼多年沒見,而且焦簡還在唐家的廚房幫忙......

“小簡,你和小謝都出去吧。”黎松韻的語氣溫和, “你們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忙活的道理。”

洗手的動作一頓,水流依然在沖刷著那雙佈滿老繭的雙手,“哥照顧了我這麼多,我現在也想幫哥做些事情。”

焦簡低垂著頭, 高大的背影無端顯出幾分落寞, “做飯不是我的強項,不過哥你搬家的事情, 我肯定能出幾分力氣。”

“哥,你搬家的時候我可以來幫你嗎?”

黎松韻莫名覺得如果自己再不答應,好像有點欺負人, “如果你不嫌麻煩,當然可以了。”

焦簡的唇微微翹了起來,他轉過身,笑容有成熟男人的擔當,又夾雜著一絲不羈,“保證完成搬家任務!”

唐母若有所思地望著焦簡和黎松韻的互動,等廚房只剩他和黎松韻時,唐母小聲道:“你和這位焦少尉過去認識?”

“我家以前資助過他上學,我之前也把他當弟弟照顧了兩三年。”黎松韻問:“怎麼了?你怎麼這樣看我?”

“你知道他在遊戲裡扮演的npc是誰嗎?”唐母壓低聲音:“路恩,單戀一個omega多年的npc。”

“我聽說遊戲npc的經歷基本上是改編自現實。”

“你說,他暗戀這麼多年的omega是不是你啊?”

黎松韻笑了一下,“你在想什麼?我比他大七歲呢。”

“大七歲怎麼了,o大三,抱金磚,你們能抱兩塊半的金磚!”唐母還想再打趣黎松韻兩句,但看到黎松韻一本正經做蛋糕的樣子,似乎是真的沒放在心上。

眾人在圓桌上吃飯,黎松韻做的甜點很美味,唐白高興地吃了好幾個。

“松韻,你不是說你考慮當老師嗎?我幫你聯絡了一下禮儀學院的黃主任,他說他很歡迎你去當學校當禮儀老師。”唐母道。

黎松韻聞言卻搖了搖頭,“我想做的不是禮儀學院的老師,前段時間我參與了貧民窟那所希望小學的建設,那所學校已經蓋好了,我想去那裡當老師。”

“那裡是貧民窟,你一個omega天天去會不會不安全?”唐母擔憂道。

“我可以負責接送。”焦簡突然開口道。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焦簡身上,大家神情各異,尤其是唐母,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黎松韻婉拒道:“不用了,這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貧民窟的安全問題需要軍部進行整治,第一星團過段時間會派人去貧民窟維持秩序,我正準備向組織打個報告,申請一下崗位調動。”焦簡眼睛也不眨道。

唐爺爺不動聲色喝了一口熱茶。

讓軍部派人去貧民窟維持秩序這件事是他聽到謝如珩的一些建議後,剛剛對軍部提的,當時焦簡這小子也在旁邊,可沒表現出任何要調職去貧民窟的想法。

“即使是這樣,你每天接送我也不方便。”黎松韻搖搖頭想再次拒絕。

“哥,你不是要買新房嗎?”焦簡道:“我之前一直駐紮在邊境,還沒有在這裡買房,不如我和你在同一個小區買房吧,這樣互相照應也方便,我好久都沒吃到哥你做的飯了。”

黎松韻遲疑了,“這......”不管怎麼說,焦簡都是一個alpha,他離婚後如果天天被焦簡接送,外界的風言風語對他們兩人都不好。

“如果黎先生想去希望小學教書,學校會安排校車接送。”白致替黎松韻解圍。

“那真是太好了。”黎松韻笑道。

焦簡:“......”笑不出來。

“我本來還想推薦黎叔叔你去直播,就像我開直播間那樣直播做美食,黎叔叔你廚藝這麼好,身材管理和禮儀方面也特別好,可以直播的內容有很多。”唐白美滋滋又吃了一口蛋糕,像只滿足的小倉鼠,他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黎松韻突然陷入了沉思。

“直播......”黎松韻從前是不會考慮像主播這樣的職業,omega不適合幹這種拋頭露面的觀點貫穿了他的前半生。

但是這樣的觀念在看到唐白的直播時發生了變化,他喜歡看唐白的直播,在他最狼狽最想動搖的時刻,他從唐白的直播中汲取到了力量和溫暖。

那他是不是也能透過這個方式,將這樣的正能量傳遞下去?

唐白放慢咀嚼的速度,他瞪圓眼睛看著黎松韻,兩人相互對視,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如果黎叔叔你想搞直播的話,這個我在行呀!”唐白豪情萬丈地拍了拍小胸脯,“我來帶你飛!”

“黎叔叔,你的星網賬號有一萬粉絲誒。”唐白看著黎松韻的星網賬號,發現黎松韻之前發過一個腺體仿妝接力的影片,這個賬號絕大部分的粉絲都是因為顧夫人這個身份關注的黎松韻。

還有粉絲私信問黎松韻對兒媳婦有什麼標準,怎麼才可以嫁進顧家這樣的問題。

“大家對嫁豪門這種事情都挺感興趣的,如果黎叔叔你出個嫁豪門心得這樣的標題,絕對可以騙一大波人進來。”唐白無私地傳授自己標題黨的經驗。

黎松韻有些猶豫道:“我和顧勉離婚後,就和顧家沒什麼關係了,拿顧家當噱頭不太好。”

“黎叔叔......你不覺得你這樣太虧了嗎?你為了撫養權打算淨身出戶,現在為了顧家的名譽,寧願放著巨大的流量不用。”唐白想想就替黎松韻心疼,他不瞭解顧勉,但想必和之前的顧圖南是差不多的憨憨。

與這樣的憨憨相處二十六年,生了四個孩子,最後為了撫養權選擇自己淨身出戶。

聽起來是不是很大氣?

但這只是聽起來而已啊,實際上半點撈不著好。

如果黎松韻要走直播這條路,他會面對各種流言蜚語絕,肯定會有人說黎松韻是豪門棄夫之類的言論,將離婚的過錯扣到黎松韻頭上。

這個社會對離了婚的omega一點也不友好,更別提黎松韻還生育了四個孩子,這些流言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帶來巨大的關注,如果是唐白的話,他不把憨憨的利用價值榨乾,他會罵自己是個憨憨。

但他是他,黎松韻是黎松韻,他們終究是不同的。

生活將黎松韻捏成了泥菩薩,即使自身難保,依然心懷慈悲。

“叮咚~”光腦的訊息提示音響起,唐白看了一眼,是顧培風發來的影片通訊。

顧培風先是叫了一聲唐白哥哥,接著小心翼翼問道:“小爸,你今天回不回家呀?”

黎松韻柔聲道:“小爸今天不回家,你飯了吃嗎?作業有沒有認真完成?”

“我吃了飯,但是父親沒有吃,王阿姨說父親是在等小爸回家吃飯。”顧培風眼巴巴道:“小爸,我現在很乖,作業我全部都寫好了,小爸你可不可以早點回來,我們一起吃飯。”

聽到顧勉和回家後,黎松韻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小風乖,我要和你父親離婚,以後我和他就不是一家人,自然不會坐在一起吃飯了。”

顧培風本來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哭出來,當聽到他小爸這麼說後,眼淚一瞬間就流了出來,“不要離婚!小爸你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黎松韻知道除了黎母外,肯定還有人和顧培風說了其他東西,不然這個孩子也不會嚇成這樣。

“小風,我不會不要你,離婚後,我和顧勉不是一家人,但你依舊是顧勉的孩子......”黎松韻耐心安慰,然而光屏上的顧培風卻哭到打嗝,他抽噎道:“我不要只和小爸一起過。”

黎松韻愣了一下,“小風,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

“我要和你們一起過,如果小爸你要離婚,那我就和父親一起過。”顧培風說完這句話,看到小爸的眼神就後悔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繼續哭:“小爸,你不要離婚......”

唐白屏住呼吸看著黎松韻此刻蒼白平靜的臉,通訊那邊的嚎啕大哭吵鬧任性,可黎松韻眼神卻像在無聲地哭泣。

“顧培風,你現在已經上小學了,對不對?”唐白對光屏那頭不停哭的孩子道:“你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所以哥哥想要對你說幾句話,哥哥想你應該能理解。”

顧培風含淚望著唐白。

“哥哥知道你害怕失去現在這個美滿的家庭,但是你要清楚,當你的小爸和你父親之間沒有感情了,那麼這個家就只會是一個空殼。”

“你想要追求一個圓滿的家,你的小爸也想追求更好的人生,他也會哭,他不是堅不可摧的,你的一句話可以輕而易舉傷害他,因為他愛你,而你的話把他心中對你的那份愛化為了刀刃。”

“你真的願意看到你的小爸為了你,天天在家裡以淚洗面,鬱鬱寡歡嗎?”

顧培風拼命搖頭,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要。”

“你的小爸和父親離婚即使離婚了,他們也依然會愛你,你不用害怕自己被拋棄,因為他們會繼續陪伴你成長。”唐白輕聲道:“有紙巾嗎?你自己擦一下眼淚和鼻涕,好不好?”

顧培風聽話地自己擦眼淚擤鼻涕。

唐白繼續道:“現在對你的小爸說,小爸,我愛你。”

顧培風鼻音很重道:“小爸,我愛你。”

黎松韻望著顧培風,他在這一瞬間有千百種思緒湧上腦海,其實他之前一直都沒有考慮過顧培風會拒絕和他一起生活的事情。

因為這個孩子是在喪偶式的婚姻下被他一手帶大的,他生了這個孩子,操心這個孩子的衣食住行、學業身體,顧家不看重beta,他擔心這個孩子在顧家不能得到全身心的愛,所以想爭奪這個孩子的撫養權。

但仔細想一想,其實是他自作主張替這個孩子做了決定。

“我也愛你。”黎松韻輕聲道:“好好去睡一覺吧,明天你還要上課。”

影片通訊結束後,黎松韻對唐白道:“糖糖,謝謝你。”

唐白伸手用力抱住了黎松韻,過了很久,他的肩頭被淚水打溼。

黎松韻今晚住在唐家,他洗漱完後,接連不斷的訊息提示音發了過來,是黎母發來的訊息:“松韻,現在時間不早了,你今晚就不要再住在媽媽這裡了,早點回顧家吧,顧勉還在等你給他做飯。”

“小風一直哭著要小爸,離婚對孩子心理會造成巨大傷害,小風才六歲,你不能毀了他一生啊。”

“有什麼事情是忍一忍不能忍過來的?你和顧勉只是產生了一點小摩擦,你就發這麼大脾氣,要是別的alpha早就不要你了,顧勉多好,我去問他,顧勉說只要你回來,他可以當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黎松韻對之前的黎母發來的訊息都視若無睹,當看到最新的那條後,他懷疑自己眼花了。

顧勉要把這一切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

黎松韻問黎母:“這是他親口說的?”

黎母看黎松韻總算回她了,急急忙忙打了一大串:“千真萬確!不光是顧勉這麼說,連顧老爺子也是這個意思!松韻啊,顧家已經給我們臺階下了,你就趕緊下去吧,再端著連這個臺階都沒了......”

黎松韻沒有看黎母發來的訊息,他點開了和顧勉的聊天記錄,他們聊天記錄的最後一次時間是兩天前。

那個時候他站在考場,緊張地問顧勉,小南會不會有事。

顧勉回他,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三次了。

黎松韻垂下眼,發消息問:“離婚協議書你籤好了嗎?”

過了一會兒,顧勉回道:“我沒有同意我們離婚。”

黎松韻:“顧勉,我沒有在徵求你的同意,我是在告知你,我要和你離婚。”

黎松韻:“我不想和你鬧得太難看,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我會去法院起訴,到時候我可能不淨身出戶,也能爭得小風的撫養權。”

又過了很久,顧勉回他:“我不同意我們離婚。”

好像一個只設定了固定回答的程式。

第二天。

黎松韻準備好起訴材料,撰寫起訴狀,他帶著身份證件到法院立案提起訴訟。

顧勉沒有出軌,也沒有家暴、酗酒、賭博等惡習,法院在這種情況下只會先進行調解,只有當他們夫妻分居滿一年,互不履行夫妻義務後才能證明他們之間感情破碎。

黎松韻忙了一上午,中午和唐母一起看房子,唐母精心挑選一套兩室一廳很合黎松韻的心意,他當即和房東簽訂了租房協議。

“松韻,你是不身上是沒有多少錢呀?我可以借你的。”唐母本來給黎松韻選了一套大平層,但被黎松韻以太貴的理由拒絕了。

那套大平層一千萬星幣,對常人來說很貴,可是對於顧家是九牛一毛。

黎松韻離了顧家,居然就只能租一百二十平的兩室一廳了嗎?

對上好姐妹憂心忡忡恨不得打錢的目光,黎松韻無奈道:“幼雯,我身上有一筆積蓄,但我不能保證我可以立刻賺錢,所以在不必要的開支上,我必須能省則省。”

他環顧明亮的新家,“而且這個家也很好呀,家不需要多大多豪華,能夠讓我安身便足夠了。我很喜歡這裡。”

下午,黎松韻聯絡了搬家公司和焦簡,一起出發去顧家。

知道黎松韻一上午做了什麼事情後,連軍人作風的焦簡都為黎松韻的雷厲風行咂舌。

黎松韻卻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快一點。

快一點,再快一點,用最快的速度抹去他在顧家留下的所有痕跡。

顧家在軍區大院,站崗的士兵看到黎松韻帶著搬家公司有些奇怪,但他們沒有過問,選擇放行。

懸浮車開過黎松韻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地方,他對這裡的每一個建築都很熟悉,他在這家軍區醫院生過孩子,他在那所軍區小學接送過三個孩子......

軍區大院的基礎設定完善,曾經他以為自己會一輩子都呆在這裡,就像一隻金絲雀呆在華美的籠裡。

但他不是金絲雀。

懸浮車終於停在一幢四層別墅前,這個時候的顧家沒有人,顧勉和顧上將都在軍部,四個孩子不是在工作就是在上學,連王嫂都出門買菜去了。

黎松韻開啟房門,將該搬的清單列出來給工人看。

顧家很多東西都是他一手購置的,有些東西買來只有他一個人在使用,這些東西留在顧家只會被閒置,可能顧勉看到了還會覺得礙眼,還是讓他全部搬走得好。

將大致的流程和工人交代好後,黎松韻進入臥室,臥室衣櫃裡他的衣物肯定要搬走,連著衣帽間裡的衣物飾品,足以裝滿一個懸浮車。

他的購物慾望並不強烈,但身為顧家夫人,經常需要他出現各種社交場合,他不能穿得太樸素,更不能多次穿同一件衣服。

新家不大,沒有空間裝下這麼多的衣服,黎松韻只準備帶走一部分衣物,另外一部分他打算賣出去,太貴重的飾品他沒有帶走,準備留在顧家。

“這些都是顧勉為你買的嗎?”焦簡望著華美的首飾,他想了想自己的積蓄,發愁自己能不能給黎松韻在顧家的優渥生活。

“算是吧。”黎松韻一邊理一邊道。

“算是吧?”焦簡不解。

“他給錢,我自己挑。”黎松韻答。

這麼多衣物和飾品,沒有一件是顧勉送他的。

顧勉從來都不會送實物給他,只會給他錢,給他一串沒有多少真實感的冰冷數字。

可能在追求效率的顧勉眼裡,挑選禮物需要時間,而給錢方便快捷,更符合顧勉的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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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松韻理到一半,翻出了他和顧勉當初的結婚照。

他們的結婚照沒有掛在臥室裡,因為顧勉認為掛出去和臥室的裝修風格不搭。

照片上灰藍色眼眸的年輕alpha一身軍裝,他輪廓深邃,五官英氣,眼神帶著一點世間萬物都不放在眼裡的傲氣,似乎在怠慢地望著框外人。

而結婚照上的他捧著純白的花束,緊緊挨在顧勉身邊,一雙紅眸明亮溫暖,笑容燦爛熱烈。

原來他嫁給顧勉的時候,笑得那麼開心嗎?

他都記不清當時的心情了。

是期待,是緊張,還是羞澀喜悅......

也許是二十六年的冰太冷,讓他忘記他曾經也對顧勉抱有過甜蜜的熱情。

黎松韻取出框中的照片,他拿起剪刀,將結婚照剪成兩半。

於是等顧勉回到家中,看到的是忽然變空了的房子,和那張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一人的結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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