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啪啪啪。”

原本陰森恐怖的庭院、沉默不語的裹屍袋觀眾, 卻因兩個人的掌聲生生增添出了幾分別樣的滑稽, 就連兩側血紅昏暗的燈籠, 也帶上了幾分春節過年似的喜慶。

臺上的女鬼:……

“首先, 請讓我做一個自我介紹,我是今晚的主持者與報幕者,路畫。”

女主持人無視了兩人,她摘下面具, 露出一張如花的笑顏。

平心而論,她長得極美,堪稱美豔絕倫。林槐不禁道:“這個畫皮的畫工倒是不錯。”

站在臺上的,的的確確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畫皮。楚天舒在認真端詳了片刻後, 道:“顏料質感挺好……這張臉是她自己畫的?你說她素顏時長啥樣?”

林槐道:“應該沒有眉毛,你看她那眉毛,都是自己用墨塗上去的。”

受到冒犯的女主持人:……

“今晚我們要表演的第一出節目是——變臉。”女主持人剋制著想要揍人的心, 盈盈一笑,“首先,有請我們的表演者上臺!”

兩隻面目扭曲的厲鬼從臺下推搡著一個被裹屍袋縛住的男人上臺。他的臉上蒙著一個頭套,身體似乎還在掙扎,嘴裡不斷發出“嗚嗚”的聲音。

原本空曠的舞臺上,被女主持人搬來了一把紅色的椅子。被遮住面目的男人,被兩隻厲鬼硬生生地、按到了椅子上面。

“嗚嗚……嗚嗚!”

不斷有痛苦而虛弱的悶哼聲,從頭套裡傳來。他掙動著被綁縛在裹屍袋中的雙腳,下襬不斷地擺起又落下,彷彿脫水的魚尾。

“變臉一直以來, 都是我們這個戲班子的拿手絕活——”女主持人拖長了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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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陰森的眸光,定在臺下的兩個觀眾身上,見他們臉色蒼白,於是勾起了嘴角。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來看看吧!”

白色的頭套被硬生生地扯了下來,在看見頭套下的人臉後,饒是見多識廣如楚天舒,也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

“還挺狠的。”林槐涼涼道。

出現在頭套之下的,是之前那個男大學生的臉——說是男大學生,其實並不準確。

因為——

他如今的臉,居然是歪著的!

他臉上的人皮,似乎被硬生生地剝了下來,又以一個極為粗製濫造的手法用密密麻麻的粗線、縫到了臉上。厲鬼的手法顯然極為粗糙,並沒有對齊,使得他的臉皮、與臉皮下的血肉面龐,呈現出了30°的偏差。

乍一看上去,他甚至有四隻眼睛——兩隻黑眼球,兩隻空蕩蕩的黑洞。

“啊——啊——啊——”

男大學生在座椅上不斷掙扎著,他似乎已經死了,淪為死魂行屍,卻依舊不得不忍受著這番非人的折磨。

他用力地蹬著兩腿,卻只是徒勞。兩邊的厲鬼死死地按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

一隻身著戲服的厲鬼,走到了他的身前。

“嗚……嗚嗚!”

在這只厲鬼到來後,男大學生掙扎得越發用力了。

“那麼接下來這出——”女主持人笑眯眯地看向臺下的兩人,“便是變臉了!”

“啊——!!”

泣血的慘叫在庭院之內迴盪。那只身著戲服的厲鬼,竟硬生生地、扯下了被縫合在男大學生臉上的臉皮!

一張鮮紅的、抽搐著的臉,被“變”了出來!

他躺在椅子上徒勞嘶吼著,聲聲帶血,卻不能脫出。

——早在指認此處以菊為名的厲鬼花旦,“周盈”失敗後,他已經淪為了這些厲鬼們的傀儡,落入這無盡痛苦的萬丈深淵!

在尖銳的慘叫聲中,男大學生被兩隻厲鬼拖下了舞臺,第二個掙扎著的、裹屍袋中的男子,也被拖了上來。

“唔、唔唔!”

熟悉的悶哼聲從裹屍袋裡傳來。和之前已然死亡的男大學生不同,這個袋子裡的人,似乎更為鮮活一些。

臨上臺時,他還狠狠地撞了撞身邊的厲鬼。作為反抗的代價,他被狠狠地摔到了臺上。

袋子裡的男人似乎已經被摔暈了,在地上不住地喘息。在兩個厲鬼的協助下,他被粗暴地扔到了椅子上。

白頭套被扯下,出現在燈光下的,果然是混血男的臉。

“混賬!”他似乎是怒極了,大罵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唔……”

在他能說出更多憤怒的話語前,身邊的厲鬼已經將一個球塞進了他的嘴裡。

“接下來這一出變臉呢,將由我們的幸運觀眾,配合進行。”女主持人故意拖長了語調,“想必在觀看了前一出變臉後,所有觀眾,都應該知道了變臉的流程吧?”

一枚銀色的刀片出現在她的手裡:“現在讓我們來挑選一下,為這位嘉賓施行變臉‘操作’的幸運觀眾吧——”

“支線任務一:變臉,已開啟。”

“請兩名玩家自行挑選出其中一人,上臺協助主持人完成‘變臉’節目的順利進行。節目一旦失敗,節目嘉賓傅離曄將被npc自行處置,且死亡。”

系統冰涼的聲音,出現在兩人的腦海內。

“嘖,好惡趣味的任務啊……”林槐託著下巴,敲了敲木桌,“這是讓我們親自去當劊子手,好讓玩家自相殘殺?”

他將臉轉向楚天舒時,楚天舒已經要站起來。林槐半眯起眼道:“你要上?”

楚天舒對他挑了挑眉毛:“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行。”林槐攤開手,“這局你來,下局我來。”

楚天舒施施然地來到了臺上。女主持人見他似乎毫無即將痛擊隊友的思想鬥爭,非常順暢地上了臺,一時也有些卡殼。

“看來這位。”她迅速恢復了自己一貫的表情,“就是……”

“各位父老鄉親們,晚上好啊。”楚天舒語氣喜慶地向著臺下揮手,“喲,都看清哥的帥臉了嗎?”

他看上去不是來上鬼怪節目,而是在參加星光大道。

女主持人:……

臺下諸多裹屍袋中,林槐捂住了自己的臉,假裝看不見。

他假裝看不見,楚天舒卻當他偷偷地在想念。他對林槐吹了聲口哨,又轉向女主持人:“喲,美女晚上好啊。”

女主持人:……

楚天舒:“別這麼害羞,我在臺下就一直在看你,尤其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眉毛:“你左邊眉毛和右邊眉毛,畫得不對稱。”

女主持人:……

“噗……咚!”

旁邊的椅子上,突兀地傳來一聲巨響。

混血男仍在椅子上掙扎。他用力過大,甚至掀翻了座位。女主持人剛要開口,她的肩膀便被楚天舒拍了拍:“沒事兒,別急,我先去和他交流一下。”

女主持人:……

楚天舒:“保證不影響你們演出。”

女主持人:……不,等等,你這種語氣……你難道不該被嚇得瑟瑟發抖嗎?為什麼你表現得那麼興奮,就好像你才是那個主持一切的惡鬼一樣……

在她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下,楚天舒走向了正在地上滾動的混血男,他扶起椅子,卻並沒有扶他,而是蹲在地上和他對視:“怎麼搞的?”

他順手拔出了對方嘴裡的球。

“咳、咳咳……”混血男用力咳了兩聲。他看著楚天舒,語速越來越快:“照他們說得做!”

“啥?”楚天舒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不要臉皮了?”

“不按他們說的去做,他們就會親手殺死我!”混血男瞪著無神的雙眼,“然後,你就會被綁起來,成為下一個演出道具……”

“白菱……”他嗚咽了一聲,“她當著我的面,被……”

“總之,”混血男咬咬牙,“如果你剝掉我的臉皮,並透過這場遊戲,在走之前帶走我……那麼我還有活下來的機會!你要是猶豫,下不了手,我們就什麼都沒了!嗚——”

兩隻厲鬼再度把他抓了起來,按在椅子上,並將塑膠球再度裝進了他的嘴裡。混血男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向楚天舒。

“那麼,你準備好了麼?”女主持人笑著看向楚天舒,“在五分鐘之內,如果你沒能完成表演的話——”

“——那,就只能由我們來了。”她陰詭道。

楚天舒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混血男,撓了撓腦袋道:“一定要在這個椅子上進行嗎?能不能把他放到地上?”

他指著戲臺中的空地。女鬼皺眉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楚天舒說:“看他叫傅離曄,忍不住就想展開他一下。”

女主持人看著蜷縮在座位上的混血男:……

“你不說話,就當你預設了啊。”楚天舒迅速道。

他提著混血男的脖子,把他扔到地上。接著,他看向女主持人:“你在那兒也站了這麼久了,要不要來坐坐?”

他的笑容真誠燦爛,女主持人一時懵逼:“你……”

“坐坐嘛,坐坐嘛。”楚天舒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摜到座位上,“來都來了。”

一眾厲鬼和裹屍袋都沒搞懂楚天舒要幹什麼,只能懵逼地看著他。

楚天舒站在這個舞臺上,卻全然沒把自己當外人。他接過女鬼手裡的刀片,蹲下身,像是很認真仔細般地在混血男臉上比劃著。混血男閉緊了雙眼,輕聲道:“你快點。”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小朋友。”楚天舒道。

說著,他從包裹裡掏出了一瓶酒精。他像是有些緊張似的,撓了撓頭:“有點緊張,先喝點酒冷靜一下。”

說著,他開啟這瓶酒精,聞了聞。

“你到底想幹什麼?!”女主持人尖利道,“時間快到了!”

“沒人說這個舞臺上不能喝酒吧?”

“你還有三十秒。”女鬼尖叫著,“二十九,二十八……”

“既然你這麼急切的話……”楚天舒站了起來,“老實說,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有點不好意思……”

“十五,十四……”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楚天舒舉著酒精,對眾人們笑了笑,“接下來,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變臉活動……”

“十、九……”

“現在,”楚天舒的眼睛一眯,“變臉開始!”

林槐在臺下用兩根手指堵住了耳朵,睜開了眼。

下一刻,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了整個庭院。

“喲。”楚天舒將空掉的酒瓶扔到地上,扯起正在滿地翻滾的畫皮鬼的頭,“卸妝效果還挺不錯的。”

說著,他提著對方的頭,將那一張油彩橫流的臉遞給觀眾:“大家看好了啊,變臉。”

作者有話要說:  好快樂

突然很遺憾,要是血竹那篇能夠按照推理視角再寫一下就好了,可惜那是兩個配角的主場,寫出來了就是水字數,嚶嚶嚶。感謝在2020-03-09 01:16:03~2020-03-09 23:28: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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