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參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紳士形象。

頭一次, 這種形象馬上就要破功……

万俟林木的叔叔,万俟景侯站在大門口, 他知道今天侄子回來給自己過生日, 而且還會帶一個“好朋友”回家借住。

万俟林木性格比較孤僻,從小到大,根本沒有任何好朋友, 身為叔叔, 万俟景侯清楚得很。

突然說帶什麼好朋友回家,作為叔叔怎麼能不好奇。

結果,一打開門……

只能說這個世界真的太小了,小到中午見過,太陽還沒落山,就又再次見面。

這兩次見面,都和一箱蘋果有緣。

羅參尷尬的站在原地。

尷尬……

氣氛有些凝固, 第一次如此尷尬。

腦海中千回萬轉, 万俟林木姓万俟, 這個姓氏這麼少見,羅參早就應該想到, 万俟林木和道上赫赫有名的景爺是親戚關係。

尤其万俟林木還總是說,他叔叔是做古董生意的, 雖然是a貨……

不過很顯然, 万俟林木本人一頭霧水,左邊看看大叔叔,右邊看看羅參:“怎麼了?不進去麼?”

万俟景侯微微一笑, 打破了一貫冷漠的表情,牽起一個笑容,淡淡的說:“林木,你怎麼能讓長輩一個人搬這麼多東西?太不懂事了。”

羅參:“……”長輩。

果然,景爺的下馬威來了。

万俟林木:“……”

万俟景侯讓開一步:“進來吧。”

眾人走進去,万俟林木的小叔叔也在家,剛剛在廚房做飯,畢竟今天是万俟景侯的生日,菜色比較豐富。

小叔叔溫白羽聽見動靜,從廚房裡走出來。

果然是個溫和的人,比万俟景侯那張冷臉溫和很多,看著就讓人很好相與。

身量不算高,但是比例很好,眉眼乍一看普普通通,但是仔細一看,越看越是驚豔。

溫白羽很久都沒見万俟林木了:“快坐吧,喝點什麼?”

羅參抱著東西,尷尬在原地,万俟景侯也沒告訴他把東西放在什麼地方。

万俟景侯第一個坐下來,疊著腿,轉頭對万俟林木說:“學習怎麼樣?快畢業了。”

羅參:“……”

在路上查好了無數種討好長輩的辦法,還有見家長的注意事項,一瞬間全都灰飛煙滅,根本不需要了。

也省去了無數的自我簡介,因為在五十年前,羅參和万俟林木的叔叔,原是同行,而且還是齊名的同行。

是同行,競爭自然不少,尤其羅參和万俟景侯都是道上傳奇一般的人物,自然就有比較。

万俟林木讓羅參把東西放下來,溫白羽去倒水過來,剛走進廚房,万俟林木也偷偷摸摸的從外面鑽了進來。

万俟林木抓住小叔叔,做賊一樣壓低了聲音:“小叔叔,你沒跟大叔叔說吧?”

溫白羽奇怪:“說什麼?”

万俟林木說:“說我和羅參的關係?”

“還沒說。”溫白羽說。

万俟林木拍了拍胸口:“這就好,這就好……咱們先慢慢的試探試探大叔叔的口風,不要直接說羅參是我男朋友,大叔叔要知道我突然彎了,喜歡男人,可能會一巴掌把我糊在牆上。”

溫白羽:“……”

溫白羽眼眸微微動了一下,撓了撓自己下巴:“林木,其實……”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客廳裡有些聲音。

万俟景侯疊著腿,悠閒的坐在沙發上。

羅參把東西放下來,“小心翼翼”的坐在万俟景侯的對面,好像一個被欺負的“小丫鬟”。

万俟林木很怕大叔叔,就是因為万俟景侯平日裡為人不喜歡說笑,總是冷著一張臉,就好像現在。

如果平時的臉色是零度,那麼現在万俟景侯的臉色,那就是零下十度。

“羅三爺。”万俟景侯淡淡的開口。

他知道,聽說今天侄子要帶一個朋友回家,而且是很重要的朋友。

而羅參在郊區和万俟景侯搶一箱蘋果的時候,也曾經說過,今天要陪一個很重要的人,去見長輩。

所以万俟景侯淡淡的開口:“羅三爺,和我家侄兒是什麼關係?”

万俟林木才剛剛和小叔叔說好,一定要循序漸進,慢慢試探大叔叔的口風,然後再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告訴大叔叔,羅參是自己的男朋友。

結果就聽到門外,羅參用平靜的嗓音,發了一個直球。

羅參說:“我是木木的戀人。”

万俟林木:“……”

這一枚直球,沒有懟在万俟景侯的臉上,他的表情依然很冷淡,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受驚嚇,万俟林木的恐懼缺失症,一定是“遺傳”了他大叔叔。

所以這一枚直球,狠狠懟在了万俟林木的臉上。

万俟林木震驚的從廚房跑出來。

幸好幸好,大叔叔沒有什麼太多的表情變化。

一般來說,大叔叔冷漠著一張臉,這是他的常態。

大叔叔對什麼都很冷淡,唯獨對著小叔叔的時候,表情會好一些。

如果是一張冷臉,說明大叔叔心情不差,如果他笑起來,那才是天崩地裂。

就在万俟林木慶幸的時候,万俟景侯的唇角慢慢的挑了起來。

配合著眼下的紅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電影裡的大反派,而且還是那種顏值奇高無比的大反派。

万俟景侯笑著說:“羅三爺,您開玩笑了,三爺和我不是一個輩分的麼,怎麼會和我的侄兒是戀人關係。”

羅參:“……”

万俟林木眼皮一跳,果然,羅參的年紀是個無底洞……

而且聽這話,大叔叔好像和羅參以前還認識。

估計沒什麼好印象。

万俟林木頭疼,偷偷給小叔叔打了一個眼色。

溫白羽見侄兒向自己求救,走過去,從後背戳了戳万俟景侯的肩膀。

万俟景侯把疊著的腿放下來,態度果然和之前不太一樣了,稍微有些鬆動,但也沒有徹底鬆動。

万俟景侯把目光垂下來,瞥向系著大紅綢緞花的蘋果箱:“我不喜歡吃蘋果,櫻桃還不錯。”

櫻桃?

羅參從沒聽說過景爺喜歡吃櫻桃。

道上都是景爺的傳說,因為很多人都求著和景爺搭夥兒,所以景爺的喜好,包括衣食住行的喜好,都可以編成一本人物傳,在道上分發了。

万俟林木也沒說過他兩個叔叔喜歡櫻桃,所以羅參並沒有買櫻桃。

而且現在這個季節,也不產櫻桃,都是反季節的儲存貨,沒有新鮮的好吃。

羅參保持著微笑,站起來:“我剛剛好像在小區門口的水果店,看到有賣櫻桃的,我下去買一趟,很快回來。”

他說著,趕緊穿上大衣外套,往門外走。

万俟林木送他到門口,低聲攏著嘴說:“我大叔叔根本不愛吃櫻桃,你是不是得罪過他?”

羅參:“……”何止得罪過,就在今天中午,他還搶了大叔叔一箱蘋果。

雖然這箱蘋果,現在也已經放在了叔叔家裡。

羅參笑了笑:“這……說來話長,我還是先去買櫻桃吧。”

万俟林木點點頭,羅參很快離開,其實樓下的水果店根本沒有賣櫻桃的,羅參跑出去很遠,在一家高階超市,才看到了很貴很貴的車釐子。

羅參將櫃檯上所有的車釐子,全都放在購物車裡,滿滿一大車,結賬的時候服務員頻頻看他。

這帥氣溫柔的男人,是個車釐子控?

羅參已經去了四十分鍾,万俟林木頻頻看時間,有點忍不住想問,他是不是迷路了,用不用自己過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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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這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万俟林木火速跳起來,大步跑過去開門,是羅參回來了。

万俟林木瞪眼:“你把水果店搬回來了嗎?”

羅參提著好幾個大包,手臂上的肌肉隆起,裡面全是水果,而且都是反季節的高檔水果。

櫻桃、火龍果、芒果、荔枝、百香果等等……

羅參微笑:“我看著這些水果挺好,就都買了一點,不知道叔叔喜歡吃什麼。”

叔叔。

万俟景侯微微一笑,又笑了。

垂眼看向那些水果:“西瓜。”

西瓜?

羅參狐疑的看向万俟景侯。

大叔叔果然不負眾望,笑著說:“天氣冷的時候,總想吃一口西瓜。”

西瓜是盛夏的水果,夏天幾毛錢一斤,又便宜又好吃,而且還管飽,但是天氣冷的時候,西瓜不只是幾元錢,甚至還十幾元一斤,半個西瓜小百元,而且還不好吃。

又艮又酸,沒有湯汁。

万俟景侯這個時候點名要吃西瓜,太明顯了,就是在難為羅參。

羅參臉上紳士的笑容就沒斷,立刻說:“對,我忘了西瓜,再去買一趟,很快回來。”

万俟林木不放心羅參一個人去,而且大叔叔顯然是對羅參有意見,並非是真的想吃西瓜。

万俟林木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兩個人從家裡出來,万俟林木終於忍不住又問:“你和大叔叔,以前是不是見過?而且還有什麼過節?”

羅參苦笑一聲:“你叔叔……是做古董生意的?”

万俟林木擺擺手,無所謂的說:“說是古董生意,其實就是賣賣工藝品,都是假的,a貨。”

羅參:“……”看來老闆果然什麼也不知道。

早在五十年前,万俟景侯就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大手,為人非常怪癖,不喜歡說話,也極為不合群。

他下鬥從來不求財,也沒人能請的動他。

後來万俟景侯突然從道上消失,傳說是金盆洗手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個道上,自從万俟景侯消失,已經平靜了五十年。

羅參說:“其實……我以前和你叔叔見過。”

頓了頓,補充說:“而且不是很愉快。”

万俟林木“嘖嘖”兩聲:“我就說。”

“不過沒關係,”万俟林木拍了拍肩膀:“我大叔叔是個好人,刀子嘴豆腐心,別看臉上冷冰冰,其實還挺熱心腸的,有我罩著你。”

羅參:“……”景爺刀子嘴豆腐心?這要是讓道上的人聽見,可能以為万俟林木是個神經病。

万俟林木小聲說:“既然討好不了我大叔叔,咱們就迂回前進,你可以討好小叔叔,我小叔叔為人最親和,而且大叔叔什麼都聽小叔叔的,只要小叔叔開口,大叔叔從來不反駁。”

溫白羽以前是個開小飯館的老闆,後來生意做大了,有了自己的酒店,做菜的手藝不錯。

万俟林木說:“一會兒回去,你找機會進廚房,幫我小叔叔做飯。”

羅參做菜的手藝也不錯,而且是他的個人愛好,在開心墓場的時候,万俟林木一直都是羅參投喂的,養得“白白胖胖”!

兩個人買了一整個大西瓜,羅參勤勤懇懇的抱著,再一次回來了。

咔嚓——

房門一開啟。

万俟林木:“……”

羅參:“……”

剛剛還威嚴無比的大叔叔,臉上蹭了很多白色的東西,目測應該是麵粉,有的已經變成了面漿糊,糊了一片。

手上黑乎乎的,握著門把,把門也蹭髒了。

頭髮上還粘著一片菜葉子。

万俟林木眼皮一跳,反應過來:大叔叔,你又跑去廚房幫忙了?都說你別進廚房,你進了廚房,我們還要重新裝修房子。”

大叔叔:“……”

羅參默默心想,除了恐懼缺失症,原來老闆廚房殺手這個“優點”,也是遺傳了他大叔叔。

万俟景侯開了門,又要進廚房去幫忙。

剛走進去,就被推了出來。

溫白羽的嗓音從廚房裡傳出來:“你老實點吧,破壞完了我還要收拾,滾出去老實呆著!”

万俟林木嘖嘖舌,小叔叔是個最溫和的人,平日裡根本不會生氣,讓人看起來就是個老好人。

能讓小叔叔爆炸的,那肯定是大叔叔。

大叔叔每次進廚房,小叔叔都會爆炸!

万俟景侯走出來,老老實實的進了洗手間,清理臉上的麵粉去了。

羅參眼皮一跳,試探的說:“你這兩位叔叔是……?”

万俟林木一臉迷茫:“怎麼了?”

“沒什麼。”羅參說:“只是看起來,關係很好。”

万俟林木擺擺手:“是啊,關係一直很好,以前好像是一起做生意,後來就成了好兄弟了,房子也是一起買的。”

羅參:“……”好兄弟?

万俟林木拍了拍羅參的後背,指著廚房:“該你上場了。”

羅參笑笑,把風衣脫掉,將襯衫袖口挽起來:“放心吧。”

羅參走進廚房,很快廚房裡就傳來小叔叔的聲音。

“羅先生還會做飯?”

羅參的聲音彬彬有禮,全程微笑:“和小叔叔是不能比的,只是會一些皮毛。”

溫白羽的聲音笑著說:“你這樣還只是會皮毛?那万俟景侯就是殘廢,屁都不會。”

大叔叔正巧洗了臉,從洗手間出來,就聽到了那句“屁都不會”。

万俟景侯:“……”

——幫我遞一下空碗。

——是這個麼?

——醋溜土豆絲的話,羅先生喜歡吃脆的還是面的?

羅參剛要說“那就面的吧”,突然一個黑影趴在門框上,聲音平板板冷冰冰:“脆的。”

是大叔叔。

大叔叔靠在門框旁邊,目光涼颼颼的射進來。

溫白羽皺眉:“誰問你了?羅先生是客人,你去客廳,別進來。”

万俟景侯的面容還是十分冷漠,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羅參的錯覺,總覺得那冷漠的面容上掛著一絲絲“哀怨”。

“白羽,今天我過生日。”

溫白羽都沒有再搭理万俟景侯,微笑著對羅參說:“羅先生,不用理他,您想吃什麼口感的?”

視線,刀子一樣的視線,扎在羅參的後腦勺上。

羅參露出得體的微笑,毫無原則和底線:“當然是喜歡吃脆的,越脆越好。”

万俟林木等著吃飯,坐在客廳裡面無表情的嗑瓜子,聽著他們說話,心說羅參不是喜歡吃麵的麼?改口這麼快,果然是個心機婊啊。

大叔叔又被轟出了廚房,坐在客廳,抱臂眯著眼睛,緊緊盯著廚房,看著廚房裡羅參和溫白羽有說有笑。

万俟林木嗅了嗅鼻子,“嗯?”了一聲。

心想怎麼有股酸味兒?像是情緒的酸味。

難道是廚房裡的醋溜土豆絲太酸了?

菜都炒好,四個人圍在桌邊準備吃飯。

羅參非常紳士的說:“叔叔,嚐嚐這道菜,這是我做的,合不合叔叔口味?”

一口一個叔叔。

万俟景侯冷漠的瞥了一眼羅參。

“醋溜土豆絲不夠酸。”

“紅燒肉我喜歡甜口。”

“糖醋小排也太甜了。”

“粉蒸肉太膩。”

“清蒸魚太腥。”

大叔叔勤勤懇懇的雞蛋裡挑骨頭。

啪!

就被溫白羽用筷子敲了一下手背:“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我做的。”

万俟景侯:“……”

万俟景侯立刻誠懇的說:“白羽,我剛才開玩笑的,都特別好吃。”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嫌棄的看了一眼大叔叔。

一頓飯吃的是有驚無險,雖然大叔叔和羅參有過節,對羅參頗有微詞,但是小叔叔溫白羽,對羅參的印象不錯。

尤其羅參是溫柔掛的,還會做飯。

他家侄子不會做飯,而且還是個廚房殺手,離開家去上大學,不是吃泡麵,就是吃盒飯,一天兩頓在外面吃,還不吃早點,一直讓溫白羽很擔心。

羅參這麼會做飯,以後就不需要擔心這個了。

而且小叔叔有個酒樓,就是喜歡會做飯的人,這一點給羅參加分不少。

一頓飯吃完,壽星佬大叔叔站起來:“多謝羅三爺來給我過生日,飯也吃完了,時間不早,那就不送了。”

啪!

万俟景侯剛說完,又被溫白羽敲了一下,還被瞪了一眼。

万俟景侯:“……”

溫白羽笑著說:“羅先生別聽他的,家裡有客房,我帶你去房間吧。”

万俟景侯搶先站起來,睜著眼睛說瞎話:“樓上的房間都滿了,羅三爺要是執意住下來,那就住樓下的房間吧。”

万俟林木默默的看了一眼二樓,客房的門都是開啟的,一個客人也沒有,大叔叔絕對是故意的。

万俟林木的房間在二樓,他雖然平時都住學校不回來,但是房間還給他留著。

大叔叔故意讓羅參住一樓,顯然是想“棒打鴛鴦”,把他們分開,讓万俟林木和羅參鵲橋兩隔。

万俟景侯對羅參第三次笑了:“三爺,這邊請吧,我給你帶路。”

万俟林木眼睜睜的看著大叔叔,笑的好像黑化的反派,帶著羅參往一樓的角落走去了。

那個方向……

是儲物室。

溫白羽則是領著万俟林木上二樓,推開臥室門:“知道你要回來,都給你洗乾淨了。”

万俟林木早就累了,開了好幾天的車,之前又是住民宿,又是住旅館的,哪裡有家裡舒服?

嘭——

万俟林木木直接撲倒在床上,還打了個滾兒,伸了個懶腰,愜意的不行,像一隻翻滾的小貓咪。

小叔叔溫白羽無奈的笑了笑:“累了吧,早點休息。”

“小叔叔。”万俟林木叫住要離開的溫白羽。

溫白羽停下來,坐回床邊:“怎麼了?”

万俟林木想了想,低聲說:“小叔叔,你知道大叔叔和羅參有什麼過節麼?為什麼這麼針對羅參?”

別看兩個叔叔顯得年輕,但万俟林木是兩個叔叔一手帶大的,他的父母去世的很早,其實万俟林木根本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兩個叔叔就是他的親人。

而且是絕對不會傷害万俟林木的親人。

大叔叔外表冷漠,但刀子嘴豆腐心,小叔叔溫柔隨和,還會做飯。

所以大叔叔針對羅參,一定有他的理由。

溫白羽看著侄子,揉了揉他的頭髮,輕嘆一聲:“林木,你知道羅參是什麼人麼?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羅參是什麼人。

無啟族的族長。

但無啟族到底是做什麼的,万俟林木並不知道。

至於羅參以前的工作?

據說是個鐘錶製作大師。

具體是什麼,万俟林木也不知道。

說起來……

羅參這個人總是蒙著一層神秘的迷霧,万俟林木以前不想打聽,但是現在……

忽然很想知道。

知道的越仔細越好。

溫白羽說:“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你大叔叔也是為了你好,雖然有的時候他的舉動有點幼稚。”

幼稚……

万俟林木:“……”也就小叔叔敢說大叔叔的舉動幼稚。

“對了,”万俟林木說:“叔叔,有個重要的事情差點忘了問你,你認識池長勳麼?”

“池長勳?”溫白羽突然眯了眯眼睛。

万俟林木說:“有一個叫做池長勳的人,他突然說起我的身世,讓我來問問叔叔。”

溫白羽眼眸微微晃動:“林木,不早了,快睡覺吧。”

他說著,立刻站起來,不給万俟林木說話的機會,已經離開了房間。

咔噠!

房門關閉。

万俟林木又打了個滾兒,自言自語:“一提起池長勳,小叔叔怪怪的。”

乾脆爬起來,万俟林木去衝了個熱水澡解乏。

一邊擦頭,一邊從浴室走出來,“嘭!”踢到了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

揹包,自己帶回來的行李。

万俟林木蹲下來,把揹包拉開,牛皮紙袋就靜靜的躺在揹包裡。

是商先生送給万俟林木的那面鏡子。

万俟林木皺了皺眉,把牛皮紙袋取出來,坐在床上,拆開紙袋,將鏡棺碎片倒了出來。

暖黃色的臥室燈光,輕輕的揮灑在鏡棺碎片上。

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鏡子碎片。

比一般的銅鏡要清晰一點兒,花紋古樸一點兒。

除此之外,長得……

“也不太像是個古董。”

万俟林木自言自語,衝著鏡子歪了歪頭。

鏡子裡的影像也歪了歪頭,隨著万俟林木的動作而動作,沒有奇怪的現象發生。

万俟離木拿著鏡子照了照,也是無聊,對著鏡子面無表情的開始講冷笑話。

“魔鏡魔鏡,快讓我看看羅參在幹什麼。”

万俟林木講完冷笑話,本想把鏡子扔在桌上,早點睡覺的。

唰——

一瞬間,鏡子散發出白色的光芒。

万俟林木被強光一照,瞳孔不由一縮,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再去看鏡子。

鏡棺碎片之中,不再是万俟林木的影像,而是……

羅參!

真的是魔鏡?

万俟林木難得有些吃驚,把鏡子拿起來,往裡看去。

看環境,應該是一樓的儲物室。

鏡子裡除了出現了羅參,還有其他人,就是万俟林木的大叔叔,万俟景侯了。

万俟景侯抱臂坐在椅子上,眼神冷淡異常,比剛才在飯桌上還要冷漠。

甚至有些怕人。

這才是道上人所認識的景爺。

即使景爺已經金盆洗手……

万俟景侯的嗓音森然:“離我侄子遠一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羅參站在他面前,微微皺眉:“景爺可能對我有一些誤會。”

万俟景侯淡淡的說:“就是因為沒有誤會。”

“現在沒有別人,我們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万俟景侯冷漠的瞥了一眼羅參:“羅三爺是什麼人,你我心裡都清楚的很,咱們也算是知根知底,因此羅三爺不必與我兜圈子。”

羅參笑了笑:“的確,我與景爺是舊相識。”

他說著,終於慢慢收攏了笑容,表情嚴肅起來。

万俟林木似乎沒見過羅參這麼嚴肅的面容,以往的羅參總是面帶微笑,有的時候是真笑,有的時候是假笑,但羅參真的很喜歡笑,無論是真笑還是假笑,都一片溫柔體貼。

羅參收起笑容,前所未有的嚴肅,那模樣和他大叔叔一樣,帶著一股冰冷和不近人情。

羅參說:“景爺不同意我和万俟林木在一起,難道因為我是道上的人?”

羅參立刻說:“如果是擔心這一點,我可以向景爺保證,從今往後,絕不下任何一個鬥,為了万俟林木,我什麼都可以做。”

万俟景侯臉色依舊冷漠,沒有任何表態,態度似乎很強硬。

羅參盯著万俟景侯,突然說:“說句不好聽的,景爺也曾經是這個道上的人吧。”

景爺……

万俟林木聽過很多次“景爺”這個稱呼,在鵲橋鎮,那些土夫子動不動就提起景爺,雅姐聽說万俟林木的姓氏,還驚訝了好一陣子。

羅參說:“景爺可以為了溫先生金盆洗手,難道羅某就不可以麼?”

万俟景侯終於正眼去看羅參,淡淡的說:“我介意的,不是你羅三爺在道上的身份。”

羅參問:“那是什麼?”

万俟景侯說:“我介意的,是你無啟族的身份。”

羅參突然沉默了,“無啟族”三個字,彷彿是一個咒語,讓人緘默的咒語。

万俟景侯淡淡的說:“從一個無啟族人口中說出來的一輩子,你會相信麼?”

“無啟族都是沒有信用的。”万俟景侯繼續說:“羅三爺不需要著急反駁,這一點就算你們不是自願,在未來的某一天,你也會失信,因為你很快就會什麼也不記得,忘記你自己的任何一句承諾。”

万俟林木奇怪的皺了皺眉。

他記得羅參說過,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

羅參張了張口,卻沒有反駁出聲。

因為万俟景侯說的是事實。

無啟之人永生的代價,就是遺忘。

在進入土中長眠,得到新生的那一剎那,就會遺忘太多,無論是珍貴的,還是痛恨的……

万俟景侯說:“林木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瞭解他的性格,固執又偏執,如果是他認定的,他卻會記你一輩子。”

万俟林木捧著鏡子,總覺得這樣“聊天”下去,大叔叔和羅參很可能會打起來。

腦海中靈光一動。

万俟林木趕緊拿起一直空杯子,大腳怪一樣,“咚咚咚”的跑下樓,大喊著:“我房間的飲水機沒水了!”

果然,大叔叔和羅參似乎不想讓万俟林木聽見,立刻結束了對話。

万俟景侯從雜物室走出來:“喝了水去睡覺吧。”

万俟林木站在一樓客廳的飲水機邊上,假裝打水:“哦,好,叔叔你也早點休息。”

万俟景侯點點頭,轉身往樓上去了。

上了二樓,万俟景侯推開臥室的門,直接走進去。

臥室裡亮著燈,溫白羽坐在書桌邊,正在檢視酒店的外賣系統,眼睛沒離開電腦,嘴上說:“棒打鴛鴦回來了?”

万俟景侯走過去,坐在溫白羽旁邊:“白羽,你這麼向著羅參,我會吃醋的。”

溫白羽丟給他一副白眼:“說實話吧,你是不是就是小心眼兒?為了一箱蘋果,所以一直針對羅先生?”

万俟景侯立刻說:“當然不是,怎麼會為了一箱蘋果。”

溫白羽嫌棄的瞥了他一眼:“我當時說吃蘋果,真的是隨口說的。”

“白羽要的東西,即使是隨口說的,”万俟景侯輕笑了一聲,這回不是冷笑,也沒有嘲諷,冷酷的面容彷彿冬雪融化,尤其是眼角的紅痣,帶起一股俊美無儔的荷爾蒙:“我也會送到你的面前。”

他說著,湊過去一些,在溫白羽的唇上輕輕一點……

万俟林木假裝喝水,眼看著大叔叔上了樓,進了臥室,眼珠子立刻轉了轉,抱著杯子跑到雜物室門口。

叩叩!

敲了敲房門,推門進去。

羅參果然在雜物室裡。

旁邊堆著好幾個大箱子,一張單人床,還是那種可折疊的單人床。

兩把摺疊椅對放在一起,顯示著大叔叔和羅參曾經在這裡“談判”過。

万俟林木偷偷溜進去:“你沒事吧?”

羅參正在整理自己的東西,往折疊床上鋪床單,笑著說:“能有什麼事?”

万俟林木說:“我叔叔啊。”

羅參微笑:“大叔叔很隨和。”

万俟林木:“……”隨和?

兩個人正在說悄悄話,大叔叔的嗓音從樓上傳下來:“林木,上樓睡覺。”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對羅參比劃了一下手勢:“一會兒給你發資訊,手機聯絡。”

他說著,趕緊跑上樓去,進了自己的臥室。

咔噠!關門

万俟林木拿起鏡棺碎片,學著剛才的樣子,想再看看羅參,不過很可惜,鏡棺碎片沒有任何反應,裡面的影像就是自己,沒有變化。

万俟林木只好拿起手機,給羅參發資訊。

——雜物室有空調麼?家裡挺冷的,把空調開啟。

嘟嘟——

——有空調。

嘟嘟——

——但是好像壞了。

万俟林木抬頭看了看自己房間的空調,又開始編輯資訊。

——沒關係,我房間有空調。

嘟嘟——

羅參的資訊回覆的很快。

——老闆,你這是在邀請我麼?

万俟林木拿著手機輕笑了一聲,或許是因為沒有面對面,所以万俟林木撩漢一點兒也不是手軟。

——是啊。

這次羅參的資訊回覆得有些慢。

万俟林木握著手機,心想羅參不會是被自己嚇到了吧?

可是開心墓場的特殊住戶傳授經驗的時候,叮囑過他,雖然男人看起來都是正經人,喜歡那種青春型別的,但是其實都是假正經,一到晚上,絕對是喜歡那種奔放熱辣的型別。

万俟林木咬著下嘴唇,嘟嘟——

資訊又進來了。

——既然老闆盛情邀請,一會兒等你叔叔睡下了,我上樓去找你。

万俟林木挑了挑眉,怎麼覺得這樣聊天的資訊,有點像是……偷情?

万俟林木躺下來,鑽進被子裡,繼續拿手機給羅參發資訊。

兩個人隨便聊天,有的時候話題很沒營養,一直聊了兩個小時。

眼看時間已經超過十二點。

万俟林木眼眸轉了轉,開始編輯資訊。

——你過來吧,我叔叔肯定睡了。

万俟林木把資訊發出去,手機卻在緊要關頭的時候卡了一下。

万俟林木使勁晃了晃手機,又點了兩下,資訊者才傳送出去。

心跳很快,万俟林木等著羅參回覆自己,順手往上翻他們的聊天記錄。

“嗯?”万俟林木奇怪:“聊天記錄怎麼沒了?”

明明剛才他們還在聊天,向上一翻,聊天記錄卻都不見了。

万俟林木仔細定眼一看。

——大叔叔!

訊息框顯示的聊天物件,赫然是大、叔、叔!

那條明晃晃的資訊,白紙黑字,橫在訊息框裡。

——你過來吧,我叔叔肯定睡了。

万俟林木沒有恐懼感,但此時此刻,已經腦補出了一部長達兩小時的恐怖電影內容。

剛才手機一卡,万俟林木就多按了幾下,結果……

資訊串頻了!

万俟林木趕緊想要撤銷資訊,但是為時已晚……

大叔叔:老實睡覺。

万俟林木:“……”

超刺激的夜會,無疾而終,就這樣被掐死在搖籃裡……

第二天一大早,因為頭天晚上万俟林木受了“驚嚇”,稍微有些小失眠,所以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早。

抓起手機一看……

早上10:30

万俟林木趕緊坐起來,呼嚕著自己的頭髮,連忙衝進浴室,洗漱之後套上衣服,火速衝下樓來。

客廳裡沒人,万俟林木聞到一股香味,探頭看了一眼廚房。

廚房裡有人。

羅參揹著身,站在廚房裡,正在做飯。

他身材高大,白襯衫,黑色的西裝馬甲,馬甲束著精瘦的腰身,凸顯著一雙大長腿。

還圍了一件粉紅色的圍裙。

噠噠噠!

修長彷彿藝術品的手指,握著筷子,熟練的打著雞蛋。

太……

性感了。

万俟林木趴在門邊上偷偷看了一會兒。

羅參一直沒有轉過頭來,手裡忙著做飯,卻突然笑著說:“老闆,還要看多久?”

万俟林木:“……”暖男婊原來早就發現了自己。

万俟林木走進去,羅參熬了粥,盛出來一些:“嚐嚐味道怎麼樣?”

又體貼的說:“別燙著,小心。”

万俟林木呷了一口,點頭說:“哦,好喝。”

他表情淡淡的,如果是一般人,聽到這說辭,看到他的表情,估計八成以為被敷衍了,但是羅參熟悉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要說好喝,那肯定是實話。

万俟林木左右看了看:“我叔叔呢?”

羅參說:“應該還沒起來,我借用一下廚房� ��爭取表現一下。”

万俟林木點點頭,原來還沒起,這也不奇怪,畢竟小叔叔和万俟林木一樣,根本無法早起,都是被被子束縛的“可憐人”。

羅參突然在万俟林木耳邊說:“再嚐嚐這個。”

万俟林木“嗯?”了一聲,下意識的側過頭去,卻沒有吃到什麼好吃的東西。

而是迎上了羅參,“主動”在羅參唇上輕輕一吻。

“呵——”羅參輕笑一聲:“果然老闆才是最美味的。”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騙”了,“怒火”中燒,心裡升起一股不服的勁頭。

一把抓住羅參的領帶,將人狠狠往下一拉,呼吸交纏在一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香甜的味道,甜蜜到膩人,難解難分。

叩叩!

万俟林木剛剛投入,就聽到了冷漠的敲門聲。

側頭一看……

叔叔!

兩個叔叔站在廚房門口,完完全全的圍觀了這甜蜜的一幕。

万俟林木趕緊退開一步,咳嗽一聲,稍微有些尷尬:“叔叔,醒了啊?”

羅參倒是應對自如,臉不紅心不跳,一臉溫柔得體:“我做了早飯,馬上就好。”

坐在飯桌上,万俟林木眼睛亂瞟。

兩個叔叔今天穿的都是正裝,一身西服革履,這很不常見。

叔叔們顏值都很高,但是平時不喜歡穿正裝,一直很休閒,如果沒有必要的場面,是不會這麼穿的。

万俟林木試探的說:“叔叔,要出門麼?”

溫白羽說:“有個會場要趕,一會兒就走,今天晚上可能很晚回來。”

他說著,看了一眼羅參:“本來還挺擔心你怎麼吃飯,不過現在有羅先生在,我也不用給你準備了。”

羅參立刻“乖巧”的接話,彷彿自己是個二十四孝姑爺:“叔叔放心,我會給木木做飯的,絕對不會讓他捱餓。”

叫叔叔叫的一個磕巴也不打,真的是“入鄉隨俗”了。

万俟景侯剛要說話,看那臉色,估計是想要嗆聲,不過話到口邊,開沒出聲,就被溫白羽瞥了一眼。

張了一半口,又乖乖的閉上了嘴,最終什麼也沒說,老實吃飯。

吃過早午飯,羅參又“乖巧”的把兩位叔叔送到大門口:“叔叔慢走。”

說實在的,羅三爺這個年紀,管他們叫叔叔,溫白羽其實每次聽,壓力都挺大的……

咔噠——

大門關閉,兩個叔叔離開,万俟林木立刻狠狠松了一口氣。

羅參收拾桌上的碗筷,笑著說:“老闆也有怕的?我都沒有害怕,老闆反而挺著急。”

万俟林木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往嘴裡塞了一顆櫻桃,“呸”吐出核子:“這就叫做皇帝不急太監急。不,是監急不急皇帝急。”

“太監?”

羅參收拾碗筷的動作頓了一下,慢條斯理的解下圍裙,輕輕丟在一邊。

不知道為什麼,万俟林木看他解下圍裙的動作,總覺得迷之羞恥,他解下來的可能不是圍裙,而是其他什麼……

羅參邁開大長腿,好像t臺走秀一樣,來到万俟林木前面,俯下身來,伸手一撐,壓住沙發背,將万俟林木壁咚在沙發裡。

沙啞的嗓音輕聲說:“老闆,說你的男朋友是太監?我有必要證明一下自己,嗯?”

嗯?

最後那一聲鼻音,低沉沙啞,万俟林木感覺像是過電,電的他後脖子發麻。

四目相對,羅參淺色的眼眸好像深潭,那溫柔深情的眼神,似曾相識,激盪著万俟林木心底深層,那些連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緒。

心尖的土壤,好像在一層一層的剝落,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万俟林木張了張口,只是低低的說了兩個字:“上樓。”

“遵命。”羅參微笑。

一把將万俟林木打橫抱起來,他臂力驚人,抱著万俟林木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快步往樓上走去。

叮咚——叮咚——

叮咚——

門鈴突然毫無徵兆的響起。

兩個人剛上了二樓,万俟林木說:“不會是我叔叔回來了吧?”

羅參趕緊把万俟林木放下來,兩個人又快速下樓,整理一番。

咔嚓——

這才開啟房門。

羅參站在門口,完全不像是做客的客人,更像是這個房間的執事管家,把門恭恭敬敬的開啟。

“您好,xx快遞!”

万俟林木:“……”不由松了口氣。

原來不是叔叔,而是快遞。

快遞小哥拿出一個公文袋:“快遞,羅……參的快遞,請簽收一下。”

“羅參?”万俟林木奇怪:“你的快遞怎麼寄到我家來了?”

羅參昨天才剛到万俟林木家裡,就算有人給他寄快遞,也不應該寄到這裡。

快遞小哥說:“的確是羅參的快遞。”

羅參微微蹙眉,籤了字,把快遞接下來。

嘶啦——

將公文袋撕開,裡面只有一張卡紙。

棕紅色的,燙著金邊的卡紙。

紙張上還散發著幽幽的檀香味兒,顯然十分考究。

——一張請柬。

羅參把請柬開啟。

羅參先生:

茲定於x月xx日晚7:00在江渚拍賣行舉行珍品拍賣會,屆時敬請光臨。

万俟林木說:“拍賣會?”

請柬非常簡單,而且也沒有落款,請柬的背面,貼著一張照片。

“鏡子……”万俟林木說:“這個花紋……鏡棺碎片。”

請柬背後的照片,是一個不規則形的鏡子,雖然和万俟林木手上的鏡子不一樣,但是花紋一致,應該也是鏡棺碎片。

有人給羅參寄來了請柬,和另外一塊鏡棺碎片的照片。

羅參輕笑一聲:“看來,鏡棺的事情的確已經傳開了。”

這還要“感謝”那些土夫子,已經把羅參得到鏡棺碎片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

所以才有人處心積慮的寄了快遞給羅參。

這張照片,無異於就是一個魚餌,想要引羅參上鉤。

万俟林木說:“現在怎麼辦?”

羅參眯了眯眼睛:“老闆是不是想知道鏡棺碎片裡的影像,到底是什麼意思?”

万俟林木點點頭。

他從碎片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像,還看到了池長勳。

他們果然很早以前就認識。

但是万俟林木一點兒記憶也沒有。

万俟林木想知道,池長勳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說自己是怪物。

而自己……

又是什麼人。

他昨天問了小叔叔,小叔叔當時愣了一下,顯然認識池長勳,但是不願意多說,避開了這個問題。

万俟林木這個人,雖然不願意多管閒事兒,但是他又是個偏執的人,如果有想知道的問題,一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羅參說:“那就去看看。”

万俟林木看了一眼請柬的地址:“正好,時間是今天晚上,叔叔們正好都不在。”

羅參來的路上,給万俟林木買了很多衣服,現在就是用武之地了。

這種拍賣行,穿著休閒裝是進不去的,很容易被攔在外面,而且万俟林木沒有請柬,是作為攜伴進入,更需要正裝。

晚上六點多,万俟林木開著騷包的蘭博基尼,載著羅參,往江渚拍賣行而去。

江渚的意思是江中小洲。

這家拍賣行就設計成江渚的外形,四面環水,說起來,其實更像是一個船坊。

一看格調就不低,燒錢專用,万俟林木平日裡是絕對不會來這裡的。

夜色降臨。

燈火初上。

拍賣行的大牌樓,兀立在水邊。

不同於徽式蘇式的精雅別緻,典型的北派牌樓設計,簷角粗獷,大氣凝重。

包漿紅木牌匾,上書灑金大字。

——江渚拍賣行

拍賣行門前人山人海,都是穿著奢華的名流貴族進進出出,看起來今天的拍賣會排場不小。

万俟林木和羅參下了車,遞了請柬,往裡走去。

“林木哥?!”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後背傳來。

而且還非常耳熟。

羅參登時有些頭疼,這不是自己的新晉情敵麼?

那個二十出頭,年紀比万俟林木還小一點,活潑可愛,對万俟林木說話的時候還會羞澀臉紅,彷彿從少女漫畫中走出來的女孩。

江月玲。

江月玲今天穿了一身紅色的旗袍,肩上披著白色的絨毛披肩。

與那日在商場的可愛清純不同,今日更顯高貴典雅,透露著一股輕熟的風格,彷彿是一顆酸梅,雖顯青澀,但令人望而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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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玲很驚喜,跑過來:“林木哥,你也來了呀!”

羅參看到情敵,立刻站出來,攔在万俟林木面前,主動又溫和的與江月玲打招呼,伸出手去:“江小姐,真是太巧了,又見面了。”

江月玲看到羅參,面容有些尷尬。

這是她喜歡的林木哥的……男朋友。

尷尬的和羅參握了握手:“羅……羅先生,你好。”

江月玲雖然知道万俟林木已經有交往物件,但還是止不住想和万俟林木說話:“林木哥,你們也來拍賣行?一會兒我在三樓的雅座,你們呢?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羅參已經拉著万俟林木:“不好意思江小姐,我們去一趟洗手間。”

說著,急匆匆離開,往洗手間而去。

咚!

進了洗手間,羅參將人直接壁咚起來,沙啞著聲音說:“老闆真是到處沾花惹草。”

万俟林木故意嗅了嗅鼻子,明知故問:“怎麼一股酸味,太酸了。”

“酸?”

羅參輕笑一聲:“老闆,那還有甜的,要不要試試?”

万俟林木十分配合,拉住羅參的領帶,輕輕一勾,將他的領帶從西裝外套裡勾出來:“那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很甜……”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敲門聲?

万俟林木看向洗手間大門,大門也沒鎖,誰會敲門?

仔細一聽,這敲門聲好像不是從洗手間大門傳來的,而是……

而是從後背傳來的。

剛才万俟林木沒有主意,羅參也因為吃醋沒注意。

羅參竟然將万俟林木壁咚在了隔間的門板上,正好靠著一個閉合的隔間門。

拍賣行是高階奢侈的地方,洗手間裡的隔間很私密,每個隔間都像是一個小洗手間。

万俟林木靠著隔間門,裡面有人,想要出來,這下子就尷尬了,裡面的人出不來,自然要敲門。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嫌棄的看了一眼羅參,趕緊把人推開,自己離開隔間門。

吱呀——

隔間門開啟。

“叔叔?!”万俟林木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是倒黴喝口涼水也塞牙!

兩人偷偷跑來拍賣行,哪知道正巧遇到了叔叔。

而且還是好死不死,躲在洗手間裡“調情”的時候……

万俟景侯從隔間門裡走出來,然後……

然後後面竟然還有人,溫白羽也從隔間門裡走出來。

万俟林木奇怪的看一眼大叔叔,又看一眼小叔叔,遲疑的說:“叔叔你們……怎麼在一個隔間裡。”

溫白羽臉上有些不自然,咳嗽了好幾聲。

万俟景侯則是一本正經的說:“你小叔叔衣服髒了,我幫他擦擦。”

万俟林木:“……哦。”

万俟景侯打量著兩個人說:“你們怎麼在這裡?”

万俟林木眼眸微微打轉:“那個……羅參他接到了請柬,我來跟著見見世面。”

“你不是平時最不喜歡這種地方?”万俟景侯打量他。

万俟林木稍微打了個磕巴:“因為沒什麼事兒……稍微,稍微來看看。”

哪知道這麼巧,走到哪裡都能撞見兩個叔叔。

其實今天兩個叔叔不在家,就是因為接到了江渚拍賣行的請柬,所以過來參加拍賣。

万俟林木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万俟景侯淡淡的說:“也好,那就一起吧。”

万俟林木有些猶豫,叔叔肯定不知道他們是衝著鏡棺來的,剛才又只是說見見世面,一會兒要是穿幫了,那可就……

羅參滿臉微笑,繼續扮演好姑爺:“叔叔,請吧。”

万俟景侯和羅參的請柬,都是三樓雅座。

因為要一起看拍賣,所以大家全都進了一個雅座包間。

万俟林木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好奇。

三樓的雅座,全都是包間,圍著天井,可以直接從樓上看到一層。

拍賣行的一層是大廳,全都是散座,在座的都是一般客人。

二層的座位稍微高檔一些,有屏風隔開。

而三層則是給vvip貴客提供的包間。

每個雅座包間全都設有大屏幕,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層拍賣的展品。

雅座非常大,茶桌、沙發一應俱全。

桌上還放著電子選單,和一個古樸的手書摺頁選單。

上面的書法都是出自名家手筆,這份選單拿出去,隨隨便便都能拍出好價錢。

万俟林木不懂書法,開啟選單隨便溜了一眼價格,差點咬到舌頭。

一壺茶這麼貴,又不是吃茶壺。

羅參將電子選單恭恭敬敬的遞給兩個叔叔,滿面得體的微笑:“叔叔,看看想吃什麼,今天我請客。”

羅參果然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昨天多謝兩位叔叔的款待,還讓我借宿在家裡,就當是我答謝二位。”

拍賣很快開始,起拍價格都不低。

万俟林木就是來看看熱鬧,等著鏡棺碎片出現。

羅參可不是來看熱鬧的。

之前万俟林木經常提起,他叔叔喜歡收藏古董,不過都是a貨。

但是景爺這身份,恐怕收藏的絕對不會是a貨,眼界必然也高得很,只有万俟林木這個大侄子,才會以為道上赫赫有名的景爺,喜歡收藏假貨。

鑑於羅參給叔叔的第一個印象不太好,所以羅參打算彌補一下,把今天拍賣的珍品買下來,送給万俟景侯。

羅參一口氣拍下三件珍品,看的万俟林木眼皮直跳。

第四件拍品,是一塊古董手錶。

據說出自了不起的大師之手,一介紹完畢,就連一樓的客人也沸騰了起來,這塊表的成交價格價格一定不低。

万俟林木還以為羅參會繼續打雞血,把這塊表也拍下來,但是羅參卻沒什麼反應。

万俟林木低聲和他咬耳朵:“錢用光了?怎麼不拍了?”

羅參笑笑,沒有說話。

叩叩!

這時候包間的門被敲響,有人推開門,笑著說:“打擾了。”

這人看著有些面善,是在商場見過一面的江月白。

江家當家人,微博上熱搜的常客,江月玲的哥哥。

之前和人在洗手間打架的那個,就是他,怪不得万俟林木有些眼熟。

江月白身邊還跟著江月玲,兩個人從外面進來。

“林木哥!”江月玲熱情的打招呼。

江月白笑著說:“万俟先生、溫先生、羅先生。”

“沒想到幾位也認識,”江月白彬彬有禮,看起來溫和又精明,透露著一股商人的氣息:“本來還想挨個去打招呼,沒想到這倒是省事兒了。”

原來江月玲之前說,她要參加哥哥的拍賣會,就是江渚拍賣行的拍賣會。

江渚拍賣行是江月白旗下最大的拍賣行。

江月白來和貴客打招呼:“今天難得幾位貴客齊聚在這裡,請隨便用些酒水,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江月白寒暄著,江月玲就對万俟林木說:“林木哥,你快看,現在拍的珍品,是一個已故頂級大師的得意之作!難得一見的珍品,這塊手錶已經不能用價值來衡量了!”

羅參坐在一邊,笑了笑,口氣有些微妙:“或許大師自己,並不覺得怎麼得意。”

江月玲:“……”

場面瞬間有些尷尬,江月白打圓場:“羅先生真是幽默。”

江月玲對万俟林木說:“林木哥,你不是一向很喜歡手錶麼,我拍下來送給你好不好?”

万俟林木對手錶沒什麼研究,對古董表也沒什麼研究,他不是針對手錶,只要是值錢的東西,他其實都喜歡,來者不拒。

不過万俟林木也不傻,甚至很精明。

江月玲明顯喜歡自己,如果收了這塊手錶,指不定要還更多的人情,得不償失。

万俟林木就說:“不用了,我不是很喜歡手錶。”

“林木哥你有所不知,這塊手錶可是難得一見的古董,而且是出自大師手筆,可以說是已故大師第二塊最出名的作品,除了另外一件珍品,其他都無法比擬,而且那另外一件珍品,已經流失了,很可能已經損毀。”

江月玲最後還是抬價拍下了手錶。

服務員將手錶送到三樓雅座,江月玲接過手錶,還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羅參突然站了起來,伸出手來,推了一下自己的西裝袖釦。

手上的腕表露了出來。

“嗬——”

江月玲的腕錶還沒有送出手,突然曹倒抽了一口冷氣,好像見鬼了一樣,不知道看見了什麼。

万俟林木順著江月玲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江月玲在看羅參。

具體一點,其實是在看羅參腕間的手錶。

羅參慢條斯理的把腕錶摘下來,遞給万俟林木,紳士有禮的微笑:“老闆原來喜歡腕錶?那真是太巧了,這塊腕錶,也是某位已故大師的得意之作。”

剛才江月玲說,拍品表算是第二,而第一已經遺失。

但羅參從腕間摘下來的手錶,赫然就是她口中的那塊第一。

任是誰拍下了這樣的古董珍品,都不會這樣隨隨便便的佩戴在腕間,實在太奢侈了。

羅參把手錶放在万俟林木手中:“老闆,送給你。”

江月玲一看,登時感覺手中這塊高價拍得的腕錶,也送不出去了。

万俟林木接著腕錶,仔細看了看,不是羅參鍾愛的百達翡麗,看起來的確像是個古董……

某位已故大師……

万俟林木眼皮一跳,低聲對羅參說:“那個某位已故大事,不會就是你吧?”

羅參微微一笑:“老闆,真聰明。”

万俟林木:“……”真的是羅參這個老不死的……

怪不得羅參剛才說,大師自己或許不覺得得意。

江月玲可能覺得這是羅參的挑釁,但是羅參可以對天發誓,他只是覺得那塊腕錶並不出色罷了。

江月玲鎩羽而歸,很快就走了。

江月白是來打招呼的,也隨著妹妹離開了雅座。

今夜的拍賣會,一共十二件拍品。

從頭到尾,卻只出現了十一件。

主持人用甜美的聲音微笑說:“今天的拍賣會就圓滿結束了,多謝各位貴客的光臨……”

万俟林木一愣,順口說:“鏡棺碎片怎麼沒有?”

他一說完,唰——

就感覺兩個叔叔的目光突然盯在自己身上。

万俟景侯打量著他:“什麼鏡棺?”

万俟林木一僵:“那個……”

他剛才說只是來長長見識,並沒有和盤托出,如今卻說漏了嘴。

万俟景侯五十年前也是道上的人,和羅參齊名,縱使現在已經退隱,但是道上的訊息還是靈通的。

羅三爺偶得珍寶,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正是鏡棺一角。

万俟林木突然說起,万俟景侯眯了眯眼睛,手指噠噠噠的敲了敲桌面:“林木。”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下意識咬了咬指甲:“其實……”

實在沒有辦法,就把來的路上,遇到了一些土夫子,還有鏡棺碎片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万俟林木說:“我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躺在棺材裡,所以我才想找到鏡棺,不知道能不能拼湊出完整的畫面。”

万俟景侯的臉色很難看,沉著臉,冷冰冰的,非常不近人情。

就連一向溫和的溫白羽,臉色也有些發沉。

叩叩!

雅座的門被敲響了,一個服務員站在外面,甜美的微笑著:“万俟先生、溫先生、羅先生。”

服務員說:“江總想請幾位先生樓上喝茶,說還有第十二件拍品,請貴客鑑賞。”

第十二號拍品。

肯定就是鏡棺碎片。

羅參收到請柬的時候,背面分明是鏡棺碎片的照片。

第十二號拍品,還在江月白的手上。

万俟林木立刻站起來,万俟景侯卻攔住他:“拍賣會結束了,回家去吧。”

“可是……”

万俟林木的話還沒有說完,万俟景侯已經冷聲說:“不管是什麼鏡子,都不要去碰。”

万俟林木又咬了咬指甲,難得露出一些不情願的表情,但是也不好頂撞大叔叔。

羅參突然站出來:“景爺,我很清楚你心疼侄子,但是一味的逃避根本不是辦法。”

万俟林木詫異的瞥向羅參。

羅參和万俟景侯本來就有過節,看起來關係並不是很好,如今羅參站出來公然頂撞大叔叔,怕是要鬧僵。

万俟林木輕輕拽了拽羅參的袖口。

羅參卻順勢握住了万俟林木的手掌,聲音還是很溫柔,卻透露著一股強硬:“不管以後要面對的是什麼,我都會和万俟林木一起去面對,陪他去尋找。”

時間彷彿凝固了。

連鐘錶的滴答聲都不復存在。

雅座裡輕悄悄的,四個人對峙站著,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說實在的,万俟林木心裡頭一次有點緊張。

過了良久,万俟景侯才淡淡的說:“羅三爺,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羅參輕笑一聲:“當然。”

他說著,握著万俟林木的手:“走吧。”

四個人出了三樓雅座,繼續上樓。

江月白已經在等了,門外站著很多保鏢,打開門之後,卻只有他一個人。

江月白一身白色的西裝,站在房間裡,正笑眯眯的,掛著商人的職業微笑,等候著他們。

“各位貴客,請坐吧。”

万俟林木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第十二號拍品。

江月白請各位坐下來,開門見山:“各位,我也不敢隱瞞什麼,我手上的確有鏡棺碎片。”

他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下去。

羅參淡淡的說:“所以呢,江先生想怎麼開價?直說吧。”

江月白笑笑,像一隻狐狸一樣精明:“大家都是生意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的這枚鏡棺碎片,不需要錢,可以免費送給各位。”

羅參又笑一聲,似乎被江月白給逗笑了:“免費?江先生,你已經說過了,大家都是生意人,有條件的話,還是自己開價吧。”

“羅三爺是個爽快人。”江月白點頭。

羅參是個鐘錶製作大師,在万俟林木去鵲橋鎮之前,從沒聽別人稱呼他“羅三爺”。

羅三爺這個稱謂,好像就是一個訊號。

昭示著,江月白也知道羅參的過去。

江月白說:“說實在的,家父還在世的時候,經常提起羅三爺和景爺,誰不知道二位的大名?如今有幸請到兩位,晚輩是想厚著臉皮,請兩位幫我一個忙。”

江月白終於開價了,果然是一隻狐狸。

這天下哪裡有白來的午餐?更別說從狐狸嘴裡,搶一塊雞肉了。

“大家可能都聽說了,這些天,我江家鬧得沸沸揚揚,晚輩婚禮取消的事情。”

江月白突然提起了前未婚妻的事情。

江月白的未婚妻叫做周萱,和在八卦上新聞上瞭解的差不多,江月白和周萱已經訂婚,結婚請柬都做好了,就差最後的登記領證。

但是周萱卻突然反悔,改投入了江家死對頭,秦先生的懷抱。

說起這個秦家,秦家做的是酒水生意,家中有自己的釀酒廠,和江家這個搞拍賣行典當行的,根本八字佔不到一邊。

但是兩家卻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這還要從祖輩說起。

其實江家和秦家,祖輩都是土夫子,樑子就是早年結下來的,上面有祖訓,不許兩家來往,因此江月白才和秦先生如此不對盤。

江月白說:“我和小萱的感情一向很好,非常穩定,小萱和我分手非常突然。”

万俟林木眼皮一跳,感情的問題,難道不應該找私家偵探去跟拍什麼的嗎?

江月白終於說到了重點:“秦葬這個人狡猾的很,他知道我和小萱敢情好,的確主動找過小萱好幾次,但是小萱絕不是見異思遷的人,拒絕過秦葬很多次,但是後來……”

突然有一天,周萱就和秦先生在一起了,毫無徵兆,非常突然。

周萱果斷和江月白分手,理由十分簡單,對江月白已經沒有了感覺,喜歡上了秦先生,而且沒有多長時間,兩個人交往還沒多久,就宣佈要訂婚。

江月白說:“我找人打聽過了,秦葬他去月老廟求過一根紅線。”

“紅線?”万俟林木突然出聲。

眾人都狐疑的看向他,溫白羽說:“林木,怎麼了?”

紅線……

因為万俟林木也求過!

當時“一時糊塗”,求了紅線,沒打算用,但是紅線黏在了羅參的袖口上,後來羅參突然表白,他們就確定了關係。

万俟林木發現紅線之後,把紅線順手摘下來,扔進了商場的垃圾桶裡,並沒有在意什麼。

現在聽起來……

江月白笑了笑,有些苦笑:“各位聽起來,可能覺得是無稽之談,起初我也不相信,小萱想要嫁給誰,怎麼可能是一根紅線就能決定的事情?”

江月白多方打聽,秦葬去過月老廟,求了一根紅線,綁在了周旋的手上。

從那天開始,周萱中邪一般愛上了秦葬。

江月白說:“這件事情非常蹊蹺,我想請各位幫忙,如果能幫我查清楚,我可以將手中的鏡棺碎片,交給各位。”

聽起來其實並不難,之前在開心墓場,万俟林木就幫助特殊住戶,然後收取一點點好處,這回輪到幫助江先生,雖然江先生不是特殊住戶,但也是一樣。

万俟林木說:“一言為定,成交。”

江月白笑著說:“万俟先生是個爽快人,那就拜託万俟先生了。”

想要查清楚周萱到底是不是中邪,起碼他們要見到周萱才行。

正巧了,万俟林木就想到了那天在商場看到的事情。

“江先生,秦先生是不是給你送了訂婚宴的請帖?”

江月白僵了一下,點頭說:“是。”

万俟林木笑笑:“那正好,我們可以去訂婚宴走一走,近距離觀察一下秦先生,和你的前未婚妻……”

秦先生和周萱的訂婚宴,就在這幾天。

江月白本不打算出席的。

秦先生親自送來了請帖,但多半是挑釁,江月白如果出席,肯定有很多人等著看熱鬧。

可是現在,江月白又不得不出席。

訂婚宴當天,江月白帶著万俟林木和羅參,進入了秦家別墅。

剛一進宴會廳,“咔嚓咔嚓”的閃光燈席捲而來,鋪天蓋地猶如海嘯。

這可是大新聞,新歡訂婚,舊愛黯然參加。

尤其江月白和秦葬還是死對頭宿敵關係,無論是八卦雜誌,還是正規媒體,都十分樂意報道。

万俟林木一進宴會廳,眼睛登時就亮起來。

旁邊的桌上擺著精美的自助餐,名流名媛們象徵性的端著高腳杯,並沒有人去吃盤子裡的東西。

万俟林木卻沒什麼“象徵性”,畢竟不吃白不吃,便宜不佔白不佔。

万俟林木端了好幾塊蛋糕,又專門去夾最貴的生魚片,夾了滿滿一大盤子。

旁邊好幾個名媛側目看向他,偷偷掩嘴,似乎在嘲笑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卻不在意,自顧自吃起來。

羅參走過來,站在他旁邊,拿了一張餐巾紙,將他唇邊的醬汁擦下去。

伏在万俟林木耳邊說悄悄話:“老闆,那邊的魚子醬才是最貴的。”

万俟林木嫌棄的看了一眼魚子,生魚片他還能吃點,魚子看著密集恐懼症都要發作了。

万俟林木無所謂的說:“那能有多貴?”

羅參微笑:“秦家準備的,應該不是最高檔的魚子醬,不過也差強人意,這一茶匙,應該也有1萬多。”

“一萬?”万俟林木立馬放下生魚片:“人民幣麼?不是冥幣?”

羅參仍舊微笑,搖搖頭:“美金。”

万俟林木:“……”

一萬多,還是美金!

就這麼小小的一茶匙。

一口下去就是七萬塊錢!

万俟林木打算試試吃錢的魚子醬,江月白走了過來,低聲說:“秦葬來了。”

果然,秦先生走了過來,還專門讓周萱挽著自己的手臂,顯然是來挑釁的。

万俟林木有些好奇,能讓江月白和秦葬搶奪的女孩,到底是何方神聖?

總要比江月玲還可要可愛清純,比美女委託人還要性感火辣,比一茶匙的魚子醬還要高貴典雅才行。

然而挽著秦葬手臂的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面容十分寡淡,花了淡妝,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類別。

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清雅型。

秦先生走過來,狹長的眉眼,高挺的鷹鉤鼻,顯得有些“兇狠”,唇角帶著得意的笑容看向江月白:“江先生來了,也不枉費我親自去送請柬,果然給足了我面子。”

江月白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尤其是看到秦葬那張得意的臉。

万俟林木稍微打量了兩眼周萱,側頭低聲對江月白說:“江先生,幫忙支開秦先生,我們才好檢查周小姐。”

按照江月白的話,周萱很可能中邪了,但就這樣看的話,万俟林木實在看不出來,也沒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江月白不太樂意,但是也沒有辦法,硬著頭皮說:“秦葬,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周萱一聽,緊緊挽住秦葬手臂,似乎覺得江月白會對她的未婚夫不利,非常擔心。

江月白看著周萱戒備自己,擔心秦葬的目光,心中不由一緊,隨即苦笑一聲。

秦先生則是拍了拍未婚妻的手,用寵溺的口氣說:“沒關係的,我和江先生是好友,單獨說兩句話也是應該的,或許……江先生是有什麼話要囑咐。”

說著,還輕輕的用手指勾了一下周萱的鼻樑:“乖,我去去就回。”

周萱勉強點點頭,果然和秦先生如膠似漆,一刻也不想分離的模樣。

秦先生對江月白說:“走吧,去樓上的休息間。”

二樓有休息間和化妝師。

秦先生和江月白上了二樓,進門。

嘭!

關上房門。

秦先生走進去,靠坐在茶桌上:“說吧,有什麼話?”

江月白其實沒話和他說,但是秦先生一直和周萱在一起,万俟林木和羅參不好動手排查。

江月白冷著臉不說話,在這件事情面前,他完全沒有辦法像一隻精明的� �狸一樣遊刃有餘。

秦先生“呵——”的冷笑一聲:“江月白,你或許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他站起來,慢慢走向江月白:“周萱,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不過……”秦先生又笑了一聲,改口:“說實在話,周萱寡寡淡淡的,你長得可比周萱勾人多了。”

秦先生剛剛在人前,還一副寵溺溫柔的好男人模樣,一轉身,卻十足是個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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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秦先生抬起手來,將江月白一把推在門上,死死握著他的手臂,用沙啞的聲音耳語:“如果你能陪我一晚上,說不定我一高興,就不要周萱了,你覺得怎麼樣?”

江月白和秦先生上樓單談,万俟林木上下打量著周萱。

低聲對羅參說:“手上沒有什麼紅繩。”

羅參說:“也沒有中邪的徵兆。”

万俟林木又說:“紅繩會不會綁在其他地方?比如腳腕上?”

周萱穿著長長的拖地長裙,連鞋子都露不出來,更別說什麼腳腕了。

想要看她的腳腕,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万俟林木挑起唇角,露出一個狡黠的壞笑:“不如我們把水潑在她的禮裙上,周萱上樓換衣服,不就能知道到底有沒有紅繩了麼?”

羅參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低聲說:“老闆,你這輩子只能偷看我一個人換衣服,其他的絕不可以。”

万俟林木:“……”

話說的也是,他們都是男人,偷看一個女人換衣服,這像話麼?

聽起來簡直就是流氓。

啪!

万俟林木彈了一個響指:“我知道了,讓你兒子去,反正你兒子不是男人。”

羅參:“……”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咔嚓咔嚓!

小娃娃似乎聽到了万俟林木背地裡說自己,從羅參的口袋裡爬出來,兩隻小白手捂著自己眼睛,使勁搖頭。

咔嚓咔嚓……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請問羅先生,第一次見家長,你能形容一下當時的心情麼?

羅小三:驚心動魄。

万俟林木:……

請問景爺,第一次見侄子的戀人,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万俟景侯:怎麼找了一個這麼大年紀的。

万俟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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