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殺站在黑暗之中, 和之前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万俟林木的錯覺。

他一下將巨石打碎之後,立刻又擲出一根銀針, “嗖!”一聲,直接飛竄向羅參和粽子。

羅參似乎感覺到了直衝面門的風聲, 突然向側面跨了一步, 動作十分迅捷, “嗖——”那銀針直接蹭著羅參的面門直衝過去。

羅參一躲避,粽子正在和羅參近身纏鬥,立刻“咚!!”一聲被銀針打中額心,“啊——”的慘叫出聲。

羅參眼睛一眯,快速跟上,“唰!”湛盧長劍一轉,用劍柄直接打在粽子的額頭上, 劍柄頂住銀針,扎在粽子額心上的銀針瞬間被頂入了頭顱中。

咕咚!

一聲巨響,粽子驀然沒有了聲息, 直接倒在地上, 伏屍不動了。

眾人來不及去管那個粽子,立刻回頭看向任殺,任殺還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彷彿是一尊雕像,定定的與眾人對視。

“任殺!”師先生眼眸一眯, 他雖然眼盲, 卻準確的找到了任殺的位置,一張溫和的臉上都是怒容。

万俟林木皺了皺眉,說:“你……恢復正常了?”

之前的任殺顯然不正常, 看起來像是個大孩子一樣,好似沒什麼神智,但是和万俟林木、高曲一的表現還不一樣,因為任殺的神智一直像是個孩子,而万俟林木和高曲一是神智混亂,有的時候還會恢復。

任殺仍然站在黑暗中,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隨即沙啞的開口說:“我知道,你們肯定有很多疑問。”

的確,眾人心中都有疑問。

任殺是無啟族第三任族長,但是聽蘇家的管家老蘇說,任殺才是那個偷盜樂派曲譜的罪魁禍首,如果沒有無啟族撐腰,當時只是家僕一門的蘇家,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膽量偷盜曲譜,也不會偷盜了樂派的曲譜之後,一直好端端的。

而任殺這個人,在族中也是一個不能提起的存在,他手藝出眾,而且武藝驚人,是無啟族中難得一見的天才,但到了羅參這一代,已經嫌少有人知道任殺是誰,他好像埋葬在了無啟族的黃沙之中一般……

而這樣神秘的任殺,突然站在他們的面前,而且恢復了記憶。

任殺的目光十分平靜,說:“先從五十弦開始說起吧。”

万俟林木皺了皺眉,任殺也知道五十弦的事情?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任殺淡淡的說:“五十弦是我做的。”

万俟林木說:“你做的?”

任殺點點頭,說:“五十弦是用我的一雙鐵爪子熔鍊之後,重新鑄成的。”

這一點誰也沒想到,他們只是聽說第三人無啟族的族長不用魚線,也不用銀針,而是用一雙鐵爪子,他很享受近身搏鬥的快感。

原來任殺的這雙鐵爪子,竟是無止礦鍛造而成。

任殺將一雙鐵爪子熔鍊之後,靠著自己精巧的手藝,將無止礦煉成五十弦,每一根琴絃,均出自任殺之手。

任殺的目光落在師先生身上,說:“這把古瑟,是我想送給你的禮物。”

師先生皺了皺眉,冷笑一聲,似乎覺得很可笑,但是沒有介面。

任殺鑄成的這把五十弦,不只是精緻,就連聲音也與眾不同,用這樣的五十弦彈奏出來的樂器,會洗滌神識,也正是因為如此,高曲一彈奏五十弦之後,他和万俟林木的意識才會突然恢復。

任殺又說:“我本想將五十弦送給你,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意外。”

任殺的五十弦沒有送出去,樂派發生了動亂,任殺變成了罪魁禍首,在這之後很多年,五十弦一直流落在外,最後被有心人得到。

這個“有心人”自然就是最後一任樂派的大司樂,他認為五十弦可以洗滌心靈,又是無止礦鍛造而成,是樂派的無上至寶,如果加之血祭,一定會破解樂派的“詛咒”,因此才有了這樣一個血祭的墓葬。

師先生又笑了一聲,說:“說的好大義!那個別有用心的人,難道不是你麼?我的眼睛是怎麼瞎的,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任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万俟林木則是非常好奇,百爪撓心的,心裡好像裝了一隻毛兔子似的,但偏偏師先生和任殺誰也沒有再說話,其他人也沒有問出口。

万俟林木已然腦補了一場愛恨糾葛的大戲,忍不住小聲說:“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一說完,羅參趕緊拽了一下万俟林木,似乎讓他別鬧,師先生則是轉頭“瞪”了一眼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心中好生委屈,是你先提出來這個問題的,自己只是順口再問一句而已,不說就不說,還瞪自己……

黑暗的墓室中,再一次陷入沉默,任殺突然動了,“唰!”一聲,一樣東西從空中擲過來。

啪!

羅參張手接住,就聽任殺說:“去這個地方看看。”

說完,只是一閃,任殺突然消失在黑暗之中,一瞬間無影無蹤……

万俟林木說:“啊,跑了?”

師先生眼睛看不見,但表情露出一絲狠戾,他平日裡都十分溫和,難得今日看起來有點“氣急敗壞”,雙手狠狠攥拳,“嘭!!!”使勁砸在古琴之上,似乎把古琴當做了任殺。

万俟林木對羅參說:“快看看,是什麼東西?”

羅參張開手指,是一張小紙條,裡面裹著一顆石子投擲過來,羅參將紙條撥下來,上面寫了一串地址。

万俟林木有些奇怪,說:“地址?”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万俟林木說:“這是什麼意思?”

羅參皺了皺眉,很乾脆的搖頭說:“不知道。”

師先生則是冷笑,說:“怕是又要故弄玄虛吧?你們無啟族的人,不就會來這一套麼?”

万俟林木摸著下巴,說:“看來你和任殺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過往啊?咱們現在已經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如你給我們講講吧。”

師先生說:“怎麼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万俟林木笑眯眯的說:“你是樂派的大司樂,高曲一是樂派的樂正,而我呢,好像也有樂派的血統,咱們難道不是一條船上的人麼?”

他這麼一說,師先生眉頭就狂跳起來,不為別的,正因為万俟林木那糟糕透頂的樂感,分明是個樂痴,但他竟然擁有樂派的血統,這讓師先生仍然接受不了。

万俟林木八卦的說:“所以……任殺到底是怎麼對你騙身又騙心的?”

羅參無奈的看了一眼万俟林木,似乎已經看穿了万俟林木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万俟林木咳嗽了一聲,正義的改口說:“我是問……任殺這個壞蛋,是怎麼欺騙你的?”

一提起這個,師先生的氣壓立刻低沉了下來,他的聲音竟然有些沙啞,說:“當年我還不是樂派的大司樂……”

任殺已經是第三任無啟族的族長,無啟族的族長來到樂派,樂派正好舉行慶典,就是那樣子,身為一個小小樂徒的師音之,在樂派的洗禮瀑布之下,遇到了當時的不速之客。

任殺誇讚師音之跳舞好看,當時小樂徒被任殺誇得暈頭轉向,沒成想第二天樂派的祭祀慶典之上,小樂徒又遇到了那個男子,而那個男子竟然是無啟族的族長。

後來一來二去的,任殺與師音之之間很快拉近了關係,師音之其實很有天賦,只是天生有些自卑內相,不敢說話,也不敢展現自己,在任殺的鼓勵之下,師音之嶄露頭角,一躍成為了樂派的樂正,也就是高曲一的職位。

再往後,師音之又開始高升,成為了樂派最新的希望,理所應當的繼承了大司樂的職位,因為師音之和任殺的關係很不一般,所以無啟族和樂派也很親暱,成為了友邦,但是讓人沒想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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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夜裡,任殺突然偷走了樂派的至寶曲譜,也就是之前師水水去尋找的屍荏曲譜。

師先生的聲音沙啞,充滿了憤恨,說:“我當時去追趕任殺,這個惡狼終於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他說著,抬起手來,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眼皮,那地方有一個淺淺的傷疤,幾乎看不清楚。

師先生顫抖的說:“他刺瞎了我的眼睛……”

很多人說師音之是師曠在世,他們均是眼目失明,在音樂方面的造詣也非常高深,但師音之從來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因為他的眼睛,根本不是天生眼盲。

而是……

被任殺刺瞎的。

万俟林木沒想到老蘇說的話是真的,蘇家後背的靠山,竟然真的是任殺?

師先生很很快平息下來,輕笑著說:“我會報仇,一定會……”

万俟林木說:“報不報仇這個再說吧,你師弟現在身體很虛弱,咱們趕緊離開這裡。”

高曲一的確很虛弱,他現在暫時恢復了意識,身體裡還種下了屍荏,有些渾渾噩噩的,蘇無將他抱起來,說:“乖,沒事,睡一會兒,很快就出去了。”

高曲一的唇角似乎帶著微笑,靠在蘇無懷裡,嘆息了一聲,說:“我好高興……”

蘇無聽著高曲一的話,心裡有些發擰,越發的自責起來。

眾人準備離開這個血祭的墓葬,万俟林木說:“那把五十弦呢?被壓碎了沒有?”

剛才袁老闆、花公雞和牛犢三個人正在搶奪五十弦,粽子突然把棺材扔過去,瞬間只剩下一聲慘叫,再無其他。

万俟林木走過去一些,嫌棄的看著地上泥濘的汙跡,突然“嗯?”了一聲,說:“五十弦不見了?”

眾人立刻走過來檢視,師先生說:“就算是砸爛了,也該有遺骸,仔細找找。”

万俟林木卻說:“的確不見了……袁老闆的屍體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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