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的天空是張娃娃的臉,喜怒哀樂愁悲苦,樣樣都上演。

天很沉,沉的似張棉被鋪天蓋地而來,天很悶,悶的人有一種衝動的發洩感,原本有些毒辣的陽光不知跑哪乘涼去了,風也披著娟紗早溜了,千結子原本張揚的笑臉早已搭聳了下來,天陰沉,花失色,人煩悶,一切都昭示著有一場迫不及待的驟雨將要來臨。

天如此,人亦如此!

“幽小姐,天湛少爺,你們不要打了,刀劍無情,萬一傷著,可就不得了了“翠環在一旁急的是熱鍋上的螞蟻---兩頭竄,想拉,卻無處下手,想勸,卻無人聽聞。

險險的躲過一劍的身影,還沒來得及回縮,空氣中夾雜著鋒利的殺氣迎面襲來,驚得幽玥抬劍去擋,僅僅十招,幽玥早顯狼狽之姿,勝敗已一目瞭然,可幽玥還在苦苦死掙扎,回身隔擋之下,手腕上傳來被硬擊的鈍痛,隨後便是脫手而出的劍,劍似一位可憐的老叟,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等著被救濟。

“原還以為是卿天羽身邊一隻牙尖爪利的狗,沒想到是只久病纏身的貓“天湛不屑的瞥了身旁喘息的幽玥,天湛一身白色純棉衣袍,衣襬與衣袖處繡著幾棵翠竹,鮮綠欲滴,熬是惹眼,頭頂碧玉綏帶,隨著動作的變換而被舞動,多了分嫡仙飄逸之感,此時,仗劍而立,雙目微斂,眉眼高揚,外表來看整一個氣宇軒昂、豪氣幹雲的世家貴公子,可不知,在如此光鮮的外表下,是一張出口傷人的嘴。

一聽到“卿天羽“三個字,幽玥的心是被打翻了壇的醬醋茶鹽糖,五味齊全,她已經在刻意忘記這三個字了,她原本已結痂的傷口就這樣被人無情揭了痂,還撒上了鹽,這種錐心噬骨之痛痛到連眼淚都無,卿天羽!卿天羽!幽玥全當人生中從未遇到這個人,這個人就如生長在忘川河邊的曼珠沙華,自己惹不起也思念不起。

“本公子想卿天羽身邊應該不會養你這種無用的狗,或許你也是他一件穿了就丟的衣服,傻丫,本公子好心的提點你,給你指點迷津,省得你迷途不返,卿天羽那衣服都可以堆成山了,多你一件與少你一件無異“天湛用不屑的眼光打量幽玥,用譏諷的語調鄙視幽玥。

“你給我住口“老虎不發威還一直當病貓,是可殺不可辱!一席話把幽玥說得火冒三丈,她跟卿天羽之間清清白白,自己只不過遵師命罷了,為什麼在他人眼中他們之間就如此的齷齪不堪?是塵世的眼光太過骯髒還是自己真做出了什麼不檢點的誤會來。幽玥怒火中燒,一個利落的轉身,天湛還沒反應過來,刀劍的殺氣已經撲面而來,一個槍花在空氣中蕩著圈圈漣漪,幽玥雙手持槍,那那槍頭的紅纓也隨著她的怒氣在風中飄蕩著。

嬌俏人影持槍而立,颯爽英姿,威風凜凜。

“好,傻丫,別怪本公子不給你活路,去閻王的路是你自己選的“天湛像只餓極了的獅子,張開血盆大口。

槍與劍的撞擊聲,聲聲扣在人心。

驟雨若來,就來的猛烈點吧!

“幽小姐,湛少爺,不要打了,再打會出人命了“翠環在一旁束手無策,焦不可耐,這可如何是好?刀劍無眼,一個不留神可真的會肉破血流的。

槍應聲斷成兩截,槍頭無聲的落入塵土中,幽玥根本就不是天湛的對手,小腹處傳來被硬物踢撞的疼痛感,差點讓幽玥掉淚,幽玥死死咬住牙關,睜大眼睛,跪在地上,不知是因為悶熱還是因為疼痛,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開始慢慢沿著鬢角爬了下來。

天湛看著疼痛難忍卻還一副死要強的幽玥,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自豪感,他用劍背拍了拍幽玥抖動的肩頭,戲道:“這回本公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依醉樓了吧?“

幽玥一把拖住天湛的腳,虛弱的說:“不,天湛,你不能去,我答應恬姐……“

天湛拔了幾次腿都未成功,未免有點惱怒:“你個傻子,是不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給我放手!“

“不放!死也不放!“

“那就別怪本公子手下不留情了“

“湛少爺,湛少爺“翠環哭著跑上去抓住天湛舉劍的手,連哭帶求道:”湛少爺,湛少爺,這樣會出人命的,不能啊!“

天湛不費吹灰之力推開了翠環,幽玥認命的閉上了雙眼,若真的如此,自己也算是對恬姐有個交待了,言必行,行必果,自己盡力而為了,很多年後,都身處囫圇中的自己與天湛,言及此事,相視一笑,幽玥才明白,天地萬物,相生相剋,如陰陽、生死、黑白,遇強則應弱,百煉鋼都可化作繞指柔,自己年少輕狂,不諳世事,閱歷太淺。

人與人之間原本是兩根互不相干的繩子,因事而相交,因矛盾而纏繞在一起,註定了後面的糾葛。

想象中的痛苦並未來臨!一個利箭劃破長空,在千鈞一髮時刻擊落天湛手中高舉的劍。

眼前,一襲鎧甲的天恬手持金弓,給人一種“大雪滿弓刀“的殺氣之感,三個人,六隻眼,看著似乎從天而降的天恬,從各自眼中流露出的是不一樣的神采,幽玥的眼神很空洞,似乎她正在回憶過去的過去,以前的以前,在那延綿數千裡的瓊琅山脈中,她曾親手扔了卿天羽的鎧甲,只為活命,翠環那眼神很喜悅,似乎她一心一意期盼的時刻終於到來了,那份擔心,那份受怕,現在都拋之九霄雲外了,天湛的眼神是驚異,閃躲不及,雖說相距甚遠,但他內心知道阿姐真的生氣了,是前所未有的氣憤,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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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恬姐“

“阿姐“

一齊出聲,卻是不一樣的音,正應了那句古話:鑼鼓有聲,說話有音。

“到底怎麼回事?“卿天恬怒不可遏的大步走來,虎虎生威,威儀四方,可謂”虎父無犬女“,“卿天湛,你真令本將軍失望,給我跪下!”

一語出,四靜無疑,天湛死死盯著天恬,他不敢相信,從小就疼自己的阿姐會為了卿天羽的一件衣服讓自己去屈膝,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今天,他為何而跪,四目相對,那其中流露出的是挖心之痛。

天恬扶起幽玥,關心的問道:‘幽妹,你有什麼委屈儘管說,到底出了什麼事,鬧到這性命相搏的地步“

幽玥的臉一下子紅成了蘋果,“恬姐,是誤會,我沒什麼委屈“幽玥吱吱嗚嗚想承擔所有錯誤,可又不知從何說起,或許是自己真的做錯了,大錯特錯。

“翠環,你說!“天恬見幽玥一副羞愧不已的樣子,心中知她必不會說實情。

翠環把天恬拉到一邊,嘰裡呱啦不知所云,只見天恬的臉越來越黑。

“卿天湛,你越來越無法無天,舞文弄墨是一竅不通,在學堂打架鬥毆,你當我是聾子,我總認為你年少不知愁苦,年少輕狂也是人本性使然,你倒好,不僅不悔過自新,還變本加厲,你若敢踏進依翠樓門檻,本將軍就打折你的腿,你不識好歹,侮辱幽妹,你給我跪下!“天恬怒目圓睜,盯的天湛心中發毛。

“阿姐,我沒說錯,她就是卿天羽眾多衣服裡的一件“天湛死鴨子嘴硬。

“你給我住口“天恬整張臉脹的血紫”你跪不跪?“

“不跪!“

天恬一個迴旋腿,撲通一聲,天湛應聲而跪,天恬一個回轉身,死死按住欲立起的天湛,“今日你跪也罷,不跪也罷,都要給我老老實實跪好,好好反思”

天湛氣鼓鼓的嘴巴活似一隻脹了氣的青蛙,一肚皮的氣無處發。

驟雨,該來時毫不遲疑,卷天鋪地而下!

豆粒穀雨,急管繁弦,敲磚打瓦,玉盞催音,空水澄鮮,滴在心尖,狼遍殘紅

,夕陽向晚。

“恬姐,你看,天都黑了,雨又下的這麼大,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何況天湛並沒有傷我半分,只不過是碰到罷了”幽玥言盡詞窮的為天湛開脫,畢竟,自己寄宿在安南王府,恬姐對自己禮遇有嘉,因自己讓姐弟失和,於心不安。

天恬一眼就窺透了幽玥內心的不安,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唯一的親人在狂風驟雨中受罰,她怎可能避風遮雨的屋簷下安心,可天湛太無法無天,不知好歹,再這樣縱容下去,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今日,若不是自己及時趕回,闖下的禍誰都扛不住,“幽妹,天湛他小,年少不更事,心直口快,言語上難免口無遮攔,他一直就小孩子心性,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啊?”天恬拉著幽玥的手,語重心腸,歉意滿面。

“恬姐,那句話我早忘了”不是虛於委蛇而是肺腑之言,身子正不怕影子斜,幽玥問心無愧,又何必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古語不是說過嗎?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不正是這個道理嗎?“恬姐,外面風急雨驟,天湛身子弱,萬一感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天恬不說話,可從那雙眼中流露出的焦急與期盼,明眼人都能感受到,輕噘的嘴唇顯示了她內心痛苦的掙扎,雖說身在屋簷下,可心卻在淋雨。

“翠環姐,快去把天湛拉回來”幽玥推了推一旁也一臉泫然欲泣的翠環,翠環一聽,一溜煙跑進雨幕中。

“恬姐,你不要傷心,錯在我,等會我會向天湛道歉”幽玥滿懷歉意的說。

“幽妹,事不怨你,怨恬姐這個當姐的做的不好,恬姐從小身在軍營,爭強好勝,父母、長哥去世之後,世人都詬病安南王府,恬姐不願看到父親一手創立的基業,就這樣毀於一旦,所以恬姐就獨自上京面聖,武戰群雄,才換回安南王府的一隅之地,恬姐一直忙於政務,疏於天湛,也總是一廂情願的安排天湛的一切,從未想過天湛他想要什麼或需要什麼,父兄戰死沙場,屍骨無存,怎麼能讓我把最後一個親人也送上戰場,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戰場上朝不保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人性最殘忍的一面我說什麼也不能讓天湛去面對,父兄一死,安南王府岌岌可危,毀於一旦,我不忍父親一生的心血就這樣付諸東流,萬般無奈下不得不去扛這塊”光宗耀祖“的門匾,恬姐有很多次都快扛不住了,可恬姐沒辦法,不得不咬緊牙關去面對一切”天恬仰起了頭,她不能讓眼淚落下來,眼淚是弱者的象徵,不管她內心有多心酸有多苦悶,她都需要剛韌這副鎧甲來為她遮風擋雨,擋刀抵劍。

“我只想天湛他快快樂樂活著,開開心心就好,娶妻生子,兒女繞膝,不要像我終會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幽玥的腦中一直迴響著天恬那夜說的心酸話。

“小姐--小姐---”翠環頂風冒雨,一身溼淋淋的跑了進來,“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上氣不接下氣,亂嚷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天湛怎麼了?”天恬一臉驚恐。

“是---是---天湛少爺不見了,不見了”

“翠環,快,去把音權將軍叫來,叫他立馬帶王府下人去找,一定要找到!”在如此場景下,天恬少許慌亂之後很快鎮靜下來,拿出大將風度,有條不紊的安排人手。

此時此刻,幽玥立不是走不是,整個人如刺在背,如鯁在喉,怎麼也無法料到,事情怎麼會鬧到如此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都是自己太任性,太胡鬧。

“幽妹,事不怪你,陪恬姐喝杯茶吧!”天恬一臉平靜,無風無浪無水波,似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有幽玥知道那平靜之下暗藏著怎樣的風暴。

世人最愛你的人是親人,世上最關心你的人也是親人,只不過每個人付出愛與關心的方式不同罷了,天恬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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