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慮正如蜘蛛結的網,隨著時間的推移,被結的越來越大,裡面憂心的成分也就越來越多,屋中的擺設一成不變,可看在心裡就是煩心,平日裡進出的門都變成了一種無形的枷鎖,一絲的風吹草動都有種大禍臨頭的錯覺,空氣裡都能嗅到鮮血的味道,“安靜下!安靜下!”心裡都明白如此情緒化是於事無補,可是情感若能收放自如就不為情感,幽玥鐵了心要救付穆宣,並不因為曾經的那段時光記憶,只希望卿天羽不要為了利益再多造殺孽,自己不知道就算了,既然佛祖讓自己“偷聽”了這個秘密,自己就不能袖手旁觀。

“馮憐”看著馮憐踏門而入的身影,幽玥整個人如看見救命稻草般從木凳上一躍而起,“馮憐,打聽的怎麼樣了?”

“好了,喝口水,累死老孃”馮憐一屁股坐在矮榻上,說道:“打聽清楚了,付穆宣人還在臨淄,就住在天悅客棧,他與卿天羽之間是敵亦是友,卿天羽不久之後會以‘清君側’為名返回襄凡,他們之間達成共識,付家保證詔國不插手此事,而且還供應了兩年的軍需,代價是卿天羽一朝得勢,將瓊琅十六州拱手相讓,我家死鬼可是打死也不說,此事可極為機密,除了卿天羽那幾個心腹,我都不知道,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婦人怎麼知道的,卿天羽說的?不對呀!……”

“好了,姐姐”幽玥立馬打斷馮憐的疑問,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要救他!”眼神裡堅定的信念,似乎在告訴所有人,無論什麼樣的艱難險阻都改變不了自己這樣的決心,“姐姐,你幫不幫我?”

“祖宗,我可是被你拉上了賊船,只能給你出點主意,通風報信之類的”馮憐不愧是臨淄第一的馮老闆,懂得什麼叫趨利避害,商人唯利是圖的本質一覽無餘,生怕把自己拖下了水,可若直言拒絕了王妃,自己可一直視她為靠山,“不過,妹妹,姐姐把醜話說在前頭,你這樣做的後果可想好了,在傾天羽眼中,你這可是公然的‘出軌’,若卿天羽知道……”馮憐本想說給不給你留條活路,話到嘴邊,想想又咽了下去,人命關天,不是自己耍嘴皮子的時候。

“不,姐姐,我不這樣想”幽玥很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這事的矛頭指向付穆宣,哪怕是個陌生人,自己也一定要救,救的是兩個人,“姐姐,我與付穆宣的緣分在多年前已經斷了,平日裡不過是自己心裡的一絲痴念,憑添惱意罷了,我更多的是為了卿天羽,不希望他多添殺孽,若此事敗露,我一力承擔,此事若成,必當重謝”

“好!”有幽玥如此的重諾,馮憐覺得是筆有利的買賣,卿天羽事敗,滔天怒火也燒不到自己頭上,自己只不過給了點訊息,又未做什麼實質性的事來,“妹妹,我特意去查了下,卿天羽當年在詔國為質時,付穆宣正好是太子的伴讀,兩人自幼結識於詔國內宮之中,他年長卿天羽幾歲,據相傳,他們三私下關係不錯,他為卿天羽和卿天穆擋了許多禍事,後來不知為何,他和卿天羽姐弟倆感情疏遠了許多,他師從於慕容戰,卿天穆為改變自己質子生涯,色誘詔順帝,一朝成為詔國後宮獨一無二的寵妃,當年為這事丟盡了陽國皇室臉面,茹太皇太后曾派人去訓斥過卿天穆,琴湘皇后暗地裡派人毒打了卿天穆一頓,為這事佟家所有男子各打二十板,女子禁足二個月,這可是狠狠打了琴湘皇后的臉,據傳聞,付穆宣私下給卿天羽送去了金瘡藥,當然真假難辨,也只有他們倆自己心裡清楚,再後來卿天穆為滿足老皇帝獵豔心理,也是為穩固自己後宮之位,進獻了卿天羽,成了整個瀚瀾的笑話,就這樣被笑話了幾年,茹太皇太后派人迎他姐弟倆回來,這關鍵時候付家站出來反對,說他姐弟二人心懷異心,對詔國不滿,卿天羽生有反骨,對詔國不利,老皇帝也不知怎麼想的,左右為難,捨不得放回去可又不得不放回去,送還質子是表示兩國友好之意,後面的事就是卿天穆不知為何死了,卿天羽回來了,當年瓊琅之敗,逃跑的後路,付家出了不少力,截殺了不少,想卿天羽死的人可不少,不過他命大,一直活到了現在,付家對他有恩也有過,付穆宣與他之間亦敵亦友,難辨”

“恩,這些我耳聞過,卿天羽提過”

“什麼?這麼機密的訊息你知道?”馮憐欲哭無淚,恨不得仰天長嘆,這麼機密的深宮秘聞在她嘴裡這麼簡單,你早知道你早說呀,害自己花了那麼大的人力物力,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自己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拐彎抹角才查清卿天羽的老底,還不如把他灌醉讓他自己酒

後吐真言,“哎,早知道來問你了”

“姐姐,你糊塗了,你想知道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不過話說回來,七哥從未對我提過他與付穆宣的關係,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說的淵源如此深厚,皮毛知道,具體也不清楚”幽玥很是苦惱,若這是真實的關係,自己到底如何去救付穆宣為妙,不能讓卿天羽知道,不然後患無窮,可是自己不能見死不救,救!說難也難辦,說簡單也簡單,辦法早在心裡再三斟酌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已經來回思量,可是細思下來,發現困難重重,眉心緊鎖。

馮憐見幽玥一副愁容相,安慰道:“好好怎麼住口不說了,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這佛祖不是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到老孃這來宣揚什麼救人的大義,什麼為卿天羽造福,不想他平添殺孽,可若事敗,你覺得卿天羽能相信你那一套說辭嗎?更何況你曾鍾情於那個姓付的,到時候不是老孃嘴碎,跳進洱滄也洗不清,你說什麼塵緣已斷,在男人眼裡你就是餘情未了”馮憐突然將整張臉湊過來,神神秘秘說道:“玥兒妹妹,姐姐心直口快,不得不說,聽了不要生氣,你沒長出一副狐狸精的好嬌容來,卻將狐狸精的本領學的很是到位,比我樓裡的許多姑娘都強,襄凡傳蘇湛鍾情於你,為你不惜頂撞蘇家老爺子,哪知來了臨淄,你嫁給了卿天羽,現在又出現了個心上人,這比戲摺子裡的故事還要精彩,這後面是不是要上演兩男爭花的戲碼,哈---哈哈----”馮憐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的獨樂起來。

“好了,姐姐,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打趣”幽玥真不明白馮憐,這女人是來拆臺的吧!火上添油,不嫌事大說的就是她這類人,自己都快成熱鍋上的螞蟻了,她還在一旁樂著瞧熱鬧,“蘇湛是弟弟,是好事之人亂嚼舌根,卿天羽是夫君,付穆宣他”幽玥臉一紅,他是什麼?

“他是什麼?你說!”

“他是-----他是有緣人,於公卿天羽殺他是背信棄義,不守承諾的小人,於私,他對我有恩,我不可見死不救,當然我也不想請天羽再平添殺孽”

“有恩?”馮憐根本不信,“老孃看是有情吧!什麼於公於私,是於私吧!最討厭你們這些酸腐之人,把有私情都說成了天上明月,無理都攤上了三分理,可氣人了”你腦瓜子靈活,鬼點子多,可想好解救之法?”

嘴唇上傳來微微刺痛,幽玥才發覺自己太緊張了,牙齒磕了下唇,“方法是有,可是有點行不通”幽玥很矛盾,方法是有,可是眼下苦惱的是如何去拿到至關重要的東西,這個東西就在卿天羽身上,幽玥曾親眼見過,可是明要是行不通的,若卿天羽發覺追上來,事情依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啥行不通?”馮憐見幽玥吞吞吐吐,有點不耐煩,挑眉問道,“妹妹是不相信我?老孃都被拉上了賊船豈有半路逃跑的道理”幽玥見馮憐多心了,連忙解釋,“不是,姐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些年你對我的好,我都銘記在心,眼下除了你,我也無人可求,哪有相疑之理,只是這個辦法裡還有一點想不通”

“好吧!”馮憐在矮榻上換了個姿勢,用掌心摸著榻上的一株小扶桑雕花道:“說來聽聽,說不定老孃有辦法”

“其實辦法很簡單”幽玥細思慢吐道:“我寫首詩,你派人遞給付穆宣便可,可是如何讓他們連夜出城,而且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天一亮,守城兵士定要將頭天出城情況匯報,卿天羽一旦知道他們逃跑,定會派兵追趕,到時候依舊凶多吉少,只有在傾天羽的伏兵還未收到訊號,他們趁其不備衝出去才有勝算,如何拖住卿天羽一日,這是最大的疑惑”

“那就假扮客商?”

“不行,拖不住一天一夜,出去了也是白搭,到時候前有伏兵後有追兵,我是在害人家”幽玥陷入沉思中,“七哥是個紀律很嚴明的人,他一更入寢五更必起,每日呈上來的各種軍報,不論多忙他一定會一一瀏覽的,在他手中偷出城令牌本就難事,更何況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這……?”

“妹妹,你過來,過來呀!”馮憐眨巴著她泛著桃花的雙眼,笑眯眯說道:“把耳朵遞過來,姐姐這有一個錦囊妙計,過來!”幽玥半信半疑,她笑的如一朵風中搖曳的牡丹花,不知又在動什麼歪腦筋吧!不過眾人拾柴火焰高,多一個人出主意就多了份力量。

“這?”幽玥臉立馬羞的通紅,她這是讓自己……羞於開口,自己從來沒這樣做過,更何況此計能成嗎?自己……自己……“我……

我……”幽玥束手無策,自己不會歌也不會舞,更何況這……

“我什麼我”馮憐臉一冷,正色道:“眼下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困住卿天羽,又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在害羞什麼,剛才不是說了,老孃閱人無數,覺得你沒長出一副狐狸精的好嬌容來,卻將狐狸精的本領學的很是到位,你要善於抓住男人對你的寵愛,有時不用,過了無用”

“讓我靜靜,想想”千頭萬緒到頭來手足無措,昨天的、今天的、明天的,一股腦的全都湧來,毫無招架之力,一股濃濃的頹敗感,心裡像極了一鍋被燒滾的熱粥,不斷的被翻滾著,熱氣衝的自己的心也不斷翻滾,“怎麼辦?怎麼辦?”眼下自己正被禁足,其實就算卿天羽給自己自由也於事無補,傾天羽是個心思縝密之人,一絲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的警覺,而且事情自己必須做得不顯山不露水,幽玥有點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外人總認為卿天羽對自己有無尚的恩寵,或許曾經有過吧!他對自己與那些大院女人一樣,都是出自利益的,不過是為了一塊石頭對自己一直禮遇罷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曾經自己也有一時糊塗,認為他是真心的,現在想想挺可笑的,一個薄情之人如何讓他深情,可是這些自己又如何去對別人訴說,自己嫁給他的初衷,又不是那麼的純潔,自己又有何面目去指責他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時光飛逝,自己早已不是當年古廟前那個戲水的小丫頭了,很多東西都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初衷,不論別人怎麼想,只想做自己認為對的便好,馮憐的主意算不上上上之計,但的確是眼下的良策,可行。

“哎喲,小祖宗,你一直盯著窗外發呆,這白耗時間,老孃有這時間要去掙錢呀!”馮憐明顯有點不耐煩了,她最討厭幽玥這副高深莫測狀了,行就行,不行就算了,給句痛快話,這樣不痛不癢的吊著,憋著心裡頭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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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就按姐姐說的做”幽玥在短暫的考慮之後答應下來,但心裡細思不能完全按照馮憐說的,依自己對卿天羽的瞭解,他定會看出破綻,佛說空即為無,無即為空,不變才是萬變的道理,“來,姐姐,我們再細密的排布一下”以桌為紙,以水為筆,用手蘸水,幽玥一筆一筆細談接下來的每一步,馮憐不時的皺眉,舒眉,出言反駁,兩個苦思的人,想方設法如何讓事情做到滴水不漏。

“好,姐姐,就依照我們所定的計劃,明晚你來拿出城令牌,請一定要把這個交給他,保證他安全”幽玥鄭重其事地將字條交給馮憐,一切都有勞她了,可是性命攸關之事。

“這寫啥了?一首詩?”馮憐大眼幹瞪,好奇的問道,吃在這個不識字的虧上,若她識字加上她那商人天賦,定能將生意做遍到整個瀚瀾大陸,怎會區區陽詔兩國,討喜問道:“妹妹,這寫啥了?是情詩?念來聽聽”

“好了,姐姐,都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天快黑了,你快回去,你也讓我靜靜”幽玥心裡發堵,感到中脘、合谷、太陽穴都在突突跳的不停,特別是中脘穴,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預吐又還,一陣一陣難受,“快走吧!去吧!”

“沒良心的,老孃累了這麼久,全身都痛,比老孃掙白銀還累,走就走”馮憐被幽玥推著往門外趕,臨走不忘關心的叮囑道,“事情若真能如你我所願,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怕出什麼么蛾子,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可一定要思量好,現在還有後悔的餘地,我是怕……”

“好了,去吧!走吧!”幽玥臉色慘白,整個人快支撐不住了,一定要儘快把馮憐“趕走”,萬一馮憐見自己病重後悔就糟了,全身的力氣像被人一絲絲快抽乾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馮憐推出去,“砰----”關上門,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前襟上立馬盛開了一朵一朵鮮紅的彼岸花,那麼扎眼,老人說:年少吐血,不死即傷。苦笑,苦笑,難道自己命不久了嗎?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這個世上自己本就孑然一身,無憂無怖,來時不知誰為自己歡喜,去時也不知誰為自己憂傷,若今生有幸,一定要回到夕城的懷抱中去,那是起點也是終點,忘記所有該忘記的,緬懷所有該緬懷的,輕輕念出:

拾級青山外,夏蟬竹林幽,仁心灑松風,快意馬蹄疾。

依付穆宣的才情,他不會看不出自己告訴他走快兩字,拾為十,夏為下,仁為人,“十、下、人”組合在一起為走字,但願佛祖保佑,一切安好!明日就在眼下,而明日又永遠來不了,多麼奇怪卻又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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