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中的一葉扁舟,在水中輕蕩著,伴著晚霞的餘暉,送來或高或低的晚歌,漫無目的的順流而下,青山綠水中品嚐著自由的味道

頻動東風柳絲垂/笑語桃枝肥/海棠未雨/銷魂時候/繚亂花飛/穿簾燕子雙飛去/暗鎖小山眉/蘭燈初上/夜香初駐/獨看晚霞隱

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一切都是人間仙境,真願沉醉不復醒,可惜羅雀總是噪舌,在半醒未醒的夢境裡,幽玥更像沉沉夢去,卻被打擾,在夢裡都是馮憐的吆喝聲,這女人顛覆了所有女人的傳統,用她自己的話說是自己的男人,“快醒醒,醒了吧?”幽玥只能微鎖眉頭,被拉回清明世界,立馬周身被疼痛包繞,特別是肩頭,恨不得拿刀削去,疼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瘋狂的叫囂,“疼-----疼----”話還沒喊完,不知何物已下肚,片刻之後,從五臟六腑中升起一股縹緲感,更神奇的是肩頭不疼反而是麻木感,似乎肩頭的肌肉全變成了石頭,硬邦邦冰涼,毫無知覺。

入眼的便是卿天羽那鬍渣滿面的臉,那從肌膚裡冒出來的小黑茬像莊稼地裡割過的麥樁,很堅硬很挺拔的樣子,面龐也消瘦了不少,原本一個風華絕代的公子哥被一個不修邊幅的小老頭取代了,那眼袋又黑又濃,透出了疲倦與辛酸感,但一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那裡面裝的是一片清明,“可疼了?”還未等幽玥回答,卿天羽一頭栽倒被褥上,立時鼾聲如雷奔,幽玥用手探去,氣息沉穩,原來是睡著了,抬眼見一旁的馮憐,除了頭部、渾身上下繃了幾處繃帶,瞧那神氣活現樣,應該無大礙,“他誰著了?”馮憐驚的用手託了託下巴,生怕墜了,“他太累了,讓他休息一下吧!”馮憐立馬閉嘴,可又不甘心的問道:“可是兩軍正對峙,主帥……”,“不是還沒有戰鼓聲嗎?”幽玥拉過棉被給熟睡中的卿天羽蓋上,他此時掩去了他平日裡咄咄逼人的氣勢,安靜的像個孩子,沉沉睡去,可那握劍的手時刻按在劍柄上,似乎下一刻劍將出鞘,見血封喉。

吃飽喝足後的幽玥,身體沒之前剛醒來那麼沉重,人也精神了幾分,命人將自己扶出船艙,躺在床甲上的躺榻上,江面寬闊,可惜被雙方戰船給擠滿了,卑人雖說吃了敗仗,可主力依舊在,這場水仗,躲不了,逃不及,雙方已對峙幾天幾夜了,可都按兵不動,只有那高揚的旗幟正訴說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這是場力量懸殊的對抗,卿天羽這三十幾艘大船還是從對方手中搶來的,鑿開的洞被及時用桐油木板賭上了,船上的甲士全是拿錢買來效命的,有時候不得不說,錢財真是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好東西,真的可以使鬼推磨,雖然世間每個人都一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是卻是人見人愛,它就是那鬼斧之功,能解世間之事。卿天羽用重資買來的僱傭軍,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的,兩者的比較在裝備及人數上,但兵書上不是說,行軍作戰在精不在多嗎?古來以少勝多的戰役不是沒有,命運有時也是很公平的。

“王妃一個人在想什麼,這麼聚精會神”不知何時,曹君問登上甲板,江風吹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那鬢角被風掠起的發,帶著完美的弧度在飄動著,幽玥含笑打量曹君問,他也是一奇人矣,整日裡不是算計人心就是在銅臭裡滾摸打趴,可陽光下,全身毫無銅臭的氣息,反而是蘭出幽谷的淡雅,特別是手中一柄湘妃竹扇更是搖出了他的風度與氣魄,也難怪,精的跟鬼一樣的馮憐會栽在他手上還心甘情願,無名無分也要生死相隨,曹君問嶄然一笑道:“王妃如此打量在下,讓在下心中著實局促不安”

幽玥笑起來,像聽了個很有意思的笑話,不過目光隨聲投向了江面,自己剛才的目光是不是太赤裸裸了,“每次見到曹公子,都給我一種很神秘的感覺”自己與曹君問的接觸並不多,多年前的廟會只是粗淺的知道他是含蘊城城主,富可敵國,再見就是天嫻省親時,他與自己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語,當然也可以說是一副別有用心的說辭,“是嗎?王妃或許對在下有少許誤會”曹君問一撩衣袖,坐於矮凳上,“王爺應該還未醒吧!在下也沒有什麼大事,與王妃絮叨幾句,可好?”幽玥未想到,自己也就是吐露下真言會引起曹君問這麼大的興趣,“王妃不瞭解在下,在下平日忙碌居多也未與王妃過多接觸,神秘感是沒有的,陌生感或許有,王妃有何不解,可以隨心所欲提問,在下也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個人對你越是執禮有節越是一種距離感,曹君問在幽玥面前,從始至終都是執謙謙君子風度,不知為何,幽玥反覺得他越不可接近,是不是自己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是種錯覺,就像你看了件世間接近完美的東西,驚嘆不已,可另一方面又告誡自己,世間怎會有完美的東西,一種很矛盾的想法,“聊點私事,你真心愛慕馮憐?”

曹君問含笑回道:‘’王妃真是性情中人,相信王妃也問出了許多人心中的疑惑,許多人都認為我與她是逢場作戲,其實並不然,雖說在含蘊城,我早有妻有妾,馮憐她也是百花叢中過,但我們彼此震撼了對方的靈魂,,這裡面沒有權利的誘惑,金銀的贖買,譬如王爺就愛慕王妃,可對外人來說,王妃無家勢權勢,也無過人之姿色,可王爺對王妃就情深不悔,明了禪師雖說不問紅塵事,卻是世間最洞悉一切之人,他為王妃做的選擇,王妃他日定能理解,情字一事,取其心爾,馮憐出生低微,貌甲天下,垂誕她姿色的男人可以說有半個襄凡之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更是不計其數,可王爺卻對她的容顏嗤之以鼻,馮憐嘴毒卻心善,雖說喜歡在深宅內院裡搬弄是非,但她無害人之心,她只是喜歡隔岸觀火,王妃與她日日相處該明白她愛財卻不害財,她在人前喜歡以強示人,其實淚水都流到了人後,她缺乏安全感,渴求呵護卻又把自己裝成刺蝟,因為怕被傷害,而我愛慕她的心,取其善意,我與她有許多相似之處,同道中人,只是展示給世人的方式不同罷了,而世人更喜歡以貌取人罷了”

幽玥被說的臉微紅,曹君問這是含沙射影的說自己以貌取人了,想想自己的確取了世俗之見,略顯尷尬,“對不起,我用促狹的眼光看待你了”,“哈----哈哈----哈---王妃此言差矣”曹君問放聲大笑:“馮憐用了多少金銀買通了王妃對她的這份心意,王妃這是在關心、愛護她”幽玥反思一下也笑起來,馮憐在自己面前一直拿大,原來是為了掩蓋她內心的脆弱,她善使毒卻從未毒害過人,她嘴毒卻從未去害過誰,她手下的姑娘,都心甘情願追隨她,她的身上更多地帶著小女人的孤獨感,“好吧!說說你對接下來這場硬仗的看法吧!不是機密,可以說說吧!”

“王妃,你看”幽玥隨著曹君問的指向遠眺,密密麻麻全是戰船,對方船高矛尖,硬碰硬將是死路一條,自古以來兵不厭詐,大船有優勢可也有劣勢,靈活度不夠,水淺處就會擱淺,而且造船者為了防止上下兵士的亂竄,各司其職,而讓船艙與船甲分開,只要扣死通風口,船艙裡的人一個也活不成,而且大船的排程也不利,只要王船倒,其餘就會群龍無首,當然,這都是在下樂觀的看法,誰都無法否認,這是場關乎生死的硬仗,我方若敗,只剩下引頸自刎這條路可走,王爺靠裝瘋賣傻逃出了襄凡,保住了肆碩騎主力,僮禮軍師在臨淄經營數年也是困難重重,王爺死裡逃生受封而來,立腳未穩,卑人又不服管束,兇狠難戰,大家都堵上了身家性命,我也是”

“哈哈哈---,沒想到曹公子到王妃這來吐苦水來了,平日裡激勵士氣,你可是勇者無畏,今日怎如此消沉了”僮禮拾級而上,幽玥未想會是僮禮,剛準備起身行禮被制止,“王妃受傷,不要折了老朽的壽,你們看”放眼望去,十丈之外有艘小船如離弦的箭朝主船飛奔而來,距離太遠,看不清字號,但搖晃中黑色的旌旗帶著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在這白茫茫的江面上異常顯眼,江裡的水似乎會他的意,都為他讓了路,此時江面上風乍起,也為對方助了勢,幽玥一時措手不及,兩軍對壘,未通戰鼓,這是先鋒,可是後面沒有援軍?那這是孤膽英雄?這種做法不亦於白白送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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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出不錯的好戲”曹君問搖扇笑嘆,瞧那種神情與馮憐平日裡損人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幽玥有點驚歎,看來古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是對的,“王爺一直誇王妃機智過人,王妃前幾齣計謀,可謂是女中諸葛,可惜老夫都未觀摩過,今日就勞煩王妃再略施小計,老夫連日勞累,去休息了”幽玥被僮禮這句驚的魂快出竅了,對方來攻,雖是一人,但也是敵人,這邊主帥、軍師卻酣臥夢鄉,讓自己這個大病初醒的女人來對付,這是何意?殺雞焉用牛刀?還是連日來真的太過辛勞?真的累到了極致?“王妃再想啥,本人願陪王妃在這觀看這出跳梁話劇”幽玥被曹君問拉回現實,僮禮軍師這是何意,鍛鍊自己還是太過於信任自己抑或是輕敵?看不上這個孤單英雄?這麼重的責任就莫名其妙落到自己的肩頭。

幽玥的瞳孔在逐漸縮小,對方的孤船越來越大,橫刀立馬的敵將有了模糊的輪廓,乍見之下,若不分辨還以為是軒轅三光,此時幽玥腦中的思路快速旋轉、分析眼下戰況,此人孤身前來,是犯兵家孤立無援之錯,那麼他就是以命相搏,走打蛇打七寸這步棋了,既然是擒賊先擒王這個理,那就……“來人,通知外圍船讓道,讓對方進來,讓所有船隻收旗”幽玥感覺全身肌肉都繃起來,“去傳令給軒轅三光,這是他立頭功的機會”

“王妃這招疑兵計用的挺好的,來個甕中捉鱉,這孤單英雄衝著帥旗來的,可惜馬上要

深陷泥潭,兩眼一摸黑的日子不好過呀!”曹君問不慌不忙閒閒的誇道。“我就奇怪,所有人都在養精蓄銳,就你在這插科打諢,你不需要休息?”幽玥縱觀眼下,有點疑惑,這青天白日的,全軍上下偃旗息鼓,大部分將士都在酣睡之中,不怕敵方來襲嗎?卿天羽估摸是累極了,這點幽玥有點內疚,卿天羽這樣守護自己是讓內院裡的女人嫉妒發狂的, 可是……“王妃哪裡話,曹某人一入睡就雷打不動,當然曹某人是商人,商人為利起早,也是無可厚非的”

對方孤船明顯是意氣用事,無任何準備,孤身前來,此時有點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主帥不見,帥船也無,在慌亂中被十餘艘小船堵住了去路,船頭之人雖巋然不動,但隔空也能嗅出焦急的味道,“來人去通知,團團 圍住,先不出手”幽玥有點納悶,對方此舉有何意義,為了爭一個馬革裹屍的宣告嗎?孤軍入敵不是白白送死嗎?難道對方準備強攻?開戰?可是江面寬闊,敵船紋絲不動,這又是為何?幽玥並不憂心這突如其來的孤船,憂它身後的十萬大軍,可對方無半分援救之意,抬眼瞧曹君問那滿面興奮狀,幽玥覺得答案他早已明了,幽玥沒了先前的疏遠、客套,直呼其名:“曹君問,你們膽敢安心入睡,理由是什麼,我一時想不破”曹君 問故作謙虛狀,笑道:“王妃一定沒讀過《水經注》,對江湖水利狀況不清楚,這幾日洱滄水倒流,我們本在下流,這回卻變為上流,對方逆水行舟是自討苦吃,更何況船大阻力也就越大,我們可以養精蓄銳,高枕無憂,對方天天被戰鼓驚擾,不得安生,這不,剛停,就有猛人熬不住了,找我們火拼來了”,“看來這激將法玩的不錯,卿天羽這只老狐狸,身邊全圍了一群狐狸精”幽玥心想,當然不說,誰又不比誰傻,“王妃,卑人痛恨我們陽人有一點就是,詭計多端,王爺當年殺盧取臨就用了招回馬槍,殺賊殺王,但俗話說的好,兵不厭詐,行兵作戰自古如此,比的是兵器也是腦袋”曹君問繼續說道:“王妃剛才的神情在欣賞中摻雜了一點鄙棄,可見內心是誹腹我們的”幽玥被曹君問的話逗笑了,自己有這麼明顯嗎?這麼成精的狐狸,本就是窩狐狸精,卻還不許別人說,十足十的虛偽,“好了,快看,交手了!”

只見軒轅三光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揮出一片燦爛的光幕,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光幕斬滅了激射而來的虹芒,手腕輕抬,憑空隔物,化險為夷,而後長刀像長了眼似的朝對方的要害猛砍,刺眼的刀芒直衝而起,宛如燦爛的銀龍一般,彷彿要與天上劈落而下的閃電連線到一起,對方的實力也不容小覷,見招拆招,見縫打空,在招式上並無出彩處,更多的像實打實的硬打,拼的是臂力與毅力,刀槍相撞,幽玥看著都感到手腕陣陣疼痛,軒轅三光一個跨步,來到對方左邊,一把抓住對方的長槍,一手快速出拳,一擊下未中快速抽身,刀光迎著江面的水光被舞得迷了眾人的眼,幽玥也在心中暗自喝彩,真想不到,當年那個在賭場上喝五喝六的地痞被卿天羽挖掘出來,成了位得力的先鋒,這股蠻力,不怕死的打法,對方很快就招架不住,節節敗退下來,看的幽玥是胸襟澎湃,激動不已,恨不得親自去搖旗吶喊助陣一番,剛抬起的手臂,那鑽心的痛告訴自己,是個傷兵呀!“出其不備,左邊,嘿,這招叫排山倒海,當心門面,對方……”幽玥激動的語無倫次,似乎年少時的俠女夢眼下正實現了,自己手提紅纓,威風八面,將來敵斬殺於軍旗之下,橫刀立馬,所向披靡,守護一方安寧,還未等幽玥興奮完,對方已成一具屍體,死於軒轅三光刀下,一切早已結束。“真沒想到這個老賭鬼除了會賭,身手還是矯捷的,卿天羽的先鋒大將非他莫屬”幽玥由衷的讚道,“王妃不要看他平日裡五大三粗樣,對待夫人可是繞指柔”幽玥好奇,聽曹君問這意思,軒轅三光成親了?可怎麼沒聽馮憐八卦呀!難道是機密事連馮憐都不知道,“誰呀?”幽玥好奇極了,能喜歡軒轅三光性子的女子大有人在,可接受的就不多見了吧!“王妃一定聽過此人,見沒見過曹某不知”曹君問含笑,賣起了關子,幽玥已明,此人定與馮憐有關,而且還是馮憐手下的得意干將,好好的白菜就這樣被豬拱了,馮憐不是不知,是故意不願提,可馮憐在襄凡,生意那是五花八門,達官貴人的風花雪月也做,柴米油鹽生活起居也有,手下的女子甚多,“誰呀?”幽玥真的想不到,“哈哈---哈---哈哈----”不知曹君問想到什麼搞笑事,自己開懷大笑起來,“是言灼,當年軒轅三光一改本性,對言灼是呵護備至,噓寒問暖,感動的言灼非君不嫁,把個馮憐氣的半死,找了軒轅三光狠狠打了一架,直悔言灼這朵花插在牛糞上了,哈---哈哈----哈哈---為這事,馮憐氣了言灼半月,見了軒轅三光就罵,馮憐護短是出名的,最後還是僮禮軍師出面,說平此事”

“咦,你看----”一艘小船如剛才一般朝對方奔去,“那是軒轅三光,他幹什麼?”幽玥大惑不解,此人重複剛才的故事,一人一舟朝敵方猛衝過去,“他這是要做孤膽英雄嗎?怎麼做這種沒腦子的事,這與送死有何區別?腦子去哪了?被洱滄水泡軟了嗎?”幽玥有點氣急敗壞,剛還在對軒轅三光讚賞有加,可一轉眼,他就打了自己的臉,“還在這杵著幹啥,快傳令,把他劫回來”幽玥真恨不得破口大罵軒轅三光,這土匪的匪氣怎麼就磨不平呢?

“稍安勿躁,王妃,軒轅三光雖說有蠻力但不會蠻幹的,他不愛惜自己的命也要愛惜娃和言灼的命,我看他別有所圖,此時就算去劫船,也來不及了,派人以逸待勞,靜觀其變”曹君問也被軒轅三光此舉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但他與軒轅三光私交甚好,兩人可是把酒言歡的好兄弟,幽玥被曹君問的一席話說的臉微紅,自己太失策了。

軒轅三光此時心中是怒火中燒,他的理智被大火燒幹殆盡,對方實在欺人太甚,派個人就過來挑釁,自己不給對方點教訓實在太丟肆碩騎的臉,一心向前衝,對方外圍船隻也讓開條水道,明知是陷阱,也要不顧一切衝進去,掄起雙斧,見人就殺,來人就砍,心中大火燃燒正旺,無處發洩,“奶奶的,多殺一個賺一個,殺一雙賺一雙,格老子的”大聲罵道:“鬼孫子的,欺負老子沒人了”雙斧舞的密不透風,旁人靠近不得,早已殺紅了眼,不論是誰,也不計較退路,軒轅三光像頭蠻牛,低下頭,豎起角,拋開四蹄,拼命飛奔起來,箭像飛起的蝗蟲般飛撲而來,饒是再英勇的戰士也抵不住箭陣的強攻,軒轅三光很快敗下陣來,躲在高旗大杆後尋安身之地,敵人發起進攻,潮水般湧來,雙手難敵四拳,身上很快掛起彩,刀傷劍傷無數,傷口滋滋向外滲著鮮血;“奶奶的,老子還怕了你”軒轅三光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孤膽英雄快窮途末路了,一斧將帥旗砍倒,趁著棋倒人驚時刻,縱身跳水,逃命去了!

距離太遠,幽玥看不清對方的戰勢,在黑壓壓的敵軍中根本找不到軒轅三光的身影,但敵人的包圍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像正在聚集的螞蟻,幽玥心如蟻啃,軒轅三光定是凶多吉少,若卿天羽一覺醒來丟失一員大將,自己是餘生難安的,見對方帥棋轟然倒塌,一個身影縱身躍入江中,大喊:快!去救!快!曹君問二話不說,轉身離去,只餘下急促離去的腳步聲,餘音、餘音,扣在心底的正弦之音。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

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靜靜的等待,一切都歸於平靜,一切都靜止了,只有江水在不停的流動,時間正如這江水,一去不復返,人生也是如此,前路茫茫,不可思昨日也不清楚明天,對明天是期待對昨日是緬懷,幽玥覺得自己有種空虛之後的疲乏感,似乎一下子被什麼抽乾了血液,只留下一副皮囊,昨天的自己永遠也不會猜測到今天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十六歲就是人生中的一個分水嶺,從此一切都顛覆了,從未想過,當年自己隨手翻閱的兵書計謀,有一天自己會絞盡腦汁用於實踐中,當年與虎子、圓豆們戲玩甲長與賊的遊戲,純粹是為了開心,沒想到有一天虎子要真刀真槍的去拼,而自己親身經歷那血淋淋的一幕,懂得了一個道理:亂世之中是沒有桃花源的,只有一統,天下處處皆是桃花源,而一統的代價便是流血犧牲,用一代人的鮮血來換取後代人的安寧,不知值與不值。

愛原來是一種酒,飲了就化作思念。

會在乎青春的人,就勢必已經青春不在了,就如十六歲已遠去。

會察覺自己在流浪的人,就勢必要結束流浪了,因為吾心歸處便是吾鄉。

曾經,世人都會認為一生很長很長,長到根本不用計算昨天的流逝,也不用感慨落日西沉,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也會愛上許多如詩如畫的美景,後來才發現,青春已去,韶華已走,空餘思念,思曾經愛過的人,戀曾經遠去的景。

當如夢般的青春歲月悄然逝去,當如煙的往事隨風飄散,當夢想被擊的粉碎,當愛已成昨日,當心灰意冷蔓延了五臟六腑……在滾滾紅塵中佇立,頓然覺察我迷失了方向,也失去了自我,那一刻蜷縮在一個角落,緊緊擁抱著靈魂,是否有溫馨的港灣等我離去,飄蕩的靈魂得以安息,而不是無處可放的漂泊。

“王妃”輕聲的呼喚將幽玥從傷感的十六歲生辰思緒中拉回現實,不由苦笑,自己一個人時,越來越喜歡發呆,“郝峰,軒轅三光可救上來了?受傷了吧!扶我去看看”郝峰怕幽玥太勞累,婉拒道:“王妃身上有傷

,就不要勞心勞神了,軒轅三光是受了傷,大夫看了說並無性命之憂,王妃就不要去了吧!”,“去吧!”幽玥想去見識一下這位孤膽英雄,自己對軒轅三光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當年,萬事萬物都在變,這個觀點是不對的,每個人都是千里馬,可惜不是每匹千里馬都能遇到他的伯樂,幽玥想把自己腦海裡的那個軒轅三光趕走,重新認識這位卿天羽的得力先鋒干將-----軒轅三光!

人不能囚著自己的靈魂,更不能侷限了眼光。

軒轅三光像只被江水泡發了的海參,躺在船板上一動不動,身上的黑衣被水浸的發光,面龐上的刀疤顯得更猙獰,面相無太多變化,之前的威武不屈氣概早消散了,馮憐跪在一旁,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面色上竟有幾分悽楚,印象中的軒轅三光是扯嗓子高喊:開賭啦!買定離手!還從未見過這副尊容。

“你老子不想活就早死,老孃回頭就把你藥死,不要拖累我家言灼和娃,老孃肯定告訴你,你前腳死,言灼後腳就嫁人,替你守寡你想都不用想”馮憐開始喋喋不休的訓斥:“你這頭豬拱了老孃最好的白菜,想一死了之就不管了,門都沒有”

“你這死婆娘,嘴巴這麼毒,我家言灼還說你仁德道義,是個屁!”

“想死就早說”馮憐嘴上不停,手上幹淨利落在止血包紮,故意戳傷口,痛的軒轅三光呲牙裂嘴,“老孃真是想不通,言灼才貌雙全,達官貴人、公子王孫圍著她真是裡三層外三層,怎會看上你這個大老粗,你說你有啥,那明明是火坑,只能眼睜睜的看她去跳,你說……”

“馮憐,求你個事”

“你有什麼屁事求老孃”

“若有一天老子死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老子婆娘和娃,老子的娃可是老子心頭肉,誰要敢動老子心頭肉,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他”

“去你的,說什麼喪氣話”馮憐拿起布條塞住軒轅三光的嘴,“嘴臭,說出的話也臭氣熏天”

這一刻,幽玥熱淚盈眶,鐵漢柔情正是如此吧!字字刻薄卻句句暖心,另一種意義上的關懷,你若死我便替你生,這應該是世間最夠情誼的承諾吧!人是會變的,善惡本在一念間,那個嗜賭如命之人早死去,現在是個護妻愛子的好丈夫,好父親,說抱負顯得太古板,是一種愛吧!大愛無言,人生一世,有愛有情,帶著情愛上路,一路不會寂寞,一路花開滿地,綠樹成蔭。

“怎麼好好哭了?”不知何時卿天羽已來,見到在一旁流淚的幽玥,心酸無比,上前解開披風將幽玥裹住,從頭到腳只露出了一張小臉,雙手擁住幽玥的雙肩溫柔的問道:“怎麼了?受委屈了?”幽玥一下子滿臉通紅,這突如其來的柔情攪得她心亂如麻,“手怎麼這麼冰涼?回去休息吧!”幽玥不自然的抽回被卿天羽包裹著的雙手,那種男性的陽剛之氣讓她心如鹿撞,理智上是排斥的可感情上卻是渴求,從何時起,自己對他有種不可言不可說的依賴,很多看法也在潛移默化中悄然改變,似乎有千言萬語呼之欲出,可到嘴邊卻難吐一言,又從何時起,自己打消了悔婚的念頭,是擁抱自己時,還是為自己撕心裂肺時,還有自己是用怎樣的心情去對待那個吻,難道師父的選擇是對的?拂花正明豔,嫁與有緣人。而自己的有緣人就是卿天羽,那付穆宣呢?他終究只是自己生命裡的過客,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可遇而不可求,是自己奢侈太多了,“七哥,我沒事,只是風大吹迷了眼”幽玥可不想被別人看笑話,用虛偽的話語來支撐起一點點自尊心,看到正一臉戲謔的卿天羽,臉紅透了半邊天,這人真討厭,睡足休息好了,還學會了打趣人。

‘’軒轅三光,這孤膽英雄怎麼傷感起來,安排身前身後事了”

“王爺,王妃,王爺,王妃……”

“肆碩騎所有將士聽令,本王對天發誓,若你們戰死,本王定完成你們身前身後事,從今日起,所有上戰場將士,將遺願寫好,本王有生之年盡力完成”卿天羽很嚴肅很莊重,聽的所有人淚流滿面。

“謝王爺!”轟然下跪聲裡全都是滿滿的感激之情,人心都是肉長的,活在紅塵中怎可能做到一絲不掛的來又一絲不掛的去,牽絆太多,誰又舍離去,卿天羽給的是一個承諾更是一份責任,原來冰山之下也有綠色,“都退下吧!軒轅三光你好好去療傷”

見眾人散去,幽玥也準備離去,傳來卿天羽的問聲:“幽兒,若有一天我戰死,你怎麼辦?”揪心的痛,幽玥萬萬沒想到卿天羽會問出這麼悽慘的問題,死是多麼可怕呀世間誰人不懼死,可是卿天羽不是這麼多愁善感之人呀!以前他的心一直很冷,冷的讓人嗅不到一絲絲的人情味,什麼時候他也在渴求溫情,幽玥突然起了玩心,調皮起來笑道:“你死我也改嫁呀!”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這是啥意,“哈哈----哈哈----”卿天羽開懷大笑起來,窮追不捨的問道:“幽兒,你再說一遍,你要嫁給我,是不是?是不是?”幽玥被追問的滿臉通紅,真恨不得狠咬自己的舌頭,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麼,這句話不是不打自招嗎?難道在內心深處自己已然接受卿天羽了嗎?自己愛他嗎?不知道,難道是一歲年齡一歲人,成熟的想法與年少時的天真是截然不同的,考慮更多的是明日。

卿天羽擁住了幽玥,在這被溫暖包圍的一刻,幽玥的內心並不想逃脫,兩個都很孤獨的人在一起彼此渴求著一份溫暖,理智告訴幽玥,正如馮憐所分析,卿天羽的確是自己最佳夫婿人選,女人依靠男人,男人需要女人,天地間陰陽才能調和,愛有成千上萬種,有如火般,轟轟烈烈,也有如春天般,潤物細無聲。愛情裡更多的是幻想與憧憬,而婚姻卻是責任和義務,雙方的諒解與包容,它容不下年少時的任性,也包不下不切實際的空想,卿天羽只覺得天地安寧,他只想靜靜擁著這份安寧到永遠,很多時候他也不清楚他愛幽玥什麼,但他看見幽玥都覺得是一種快樂,若說一定要給喜歡加一個框架的話,他喜歡幽玥的仁慈與單純吧!特別是為自己擋下那一箭,他終生難忘,“幽兒,你知道嗎?我現在很怕死”,“嗯?怕死?”幽玥不敢相信,這會是那個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鐵血王爺發出的感慨,猶記當年初見時,他一身玄衣,走在古廟前的石階上,冷的徹骨,涼的寒心,疑心重重,對可疑之人,手起刀落,毫不內疚,那時的他,正是一個從死亡邊緣走來的惡魔,真是讓人感慨萬千,曾經的他多心多疑,薄情寡義,是什麼讓他發出今日的多情之感,“曾經我以為自己就爛命一條,天地間孤立一人,生死無懼,為了權利不擇手段,在利用與被利用的漩渦裡苦苦掙扎多年,自即從遇到你,很多想法都在改變,在襄凡時,很多時候對你不理不睬。因為我害怕,怕自己無能力護你周全,更怕自己的不慎就毀了你所有,可現在我變得自私了,我想生死都在一起來,想聽孩子的歡笑,憧憬明日的太陽,有一個溫暖的家,沒有勾心鬥角的算計,沒有爾虞我詐的紛爭,很簡單,你織布來我種地,你擔水來我挑柴,一起去欣賞拂花的開與敗,一起去一線天看日升與落,後半生的每一天裡都有你的身影,所以為了這個夢,我害怕死亡,死去萬事空”褪去的淚水又模糊了幽玥的雙眸,內心的大堤被感動的洪水沖毀了堤壩,一瀉千里,眼水如奔騰的洪水般止不住,擦不完,幽玥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般,哭的肝腸寸斷,也不知為何,只想嚎啕大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換來內心的一方安寧,卿天羽方寸大亂,抹了這顆又來了那顆,甜言蜜語又不知從何說起,急的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你是不是不願意,所以很難過?”卿天羽對待感情像個傻子,問的傻里傻氣,以前的女人在他面前都是千嬌百媚,搔首弄姿,從來沒有人哭得這麼無形象,他不清楚這是答應還是拒絕。

“我只是太感動了,所以哭泣”

“那你就是答應了,對吧!”卿天羽像個吃到了糖的孩子般,而立之年的偉岸男子手舞足蹈起來,高興地合不攏嘴,雙手不自覺地搓動著,興奮的滿臉通紅,一會兒急走幾步,一會兒又佇立不動,嘴巴裡一直在喋喋不休,不知一個人在思索什麼,所有的表情像走馬燈般在臉上一一拂過,“七哥!七哥!”幽玥第一次見這般孩子氣的卿天羽,也不怕侍衛們笑話,“我們明天成親,後天就生一堆娃,然後……”幽玥出言打斷正在夢囈中不可自拔的卿天羽,這主帥瘋了,在胡思亂想什麼,成親?生娃怎麼在他眼中成了過家家,“七哥,看笑話”卿天羽根本聽不進去,他落入了自己幻想的陷阱中不可自拔,鮮花全開了,人生一片美好,‘’七哥,眼下還有場硬仗要打,等打完了再說,好吧!”幽玥死死拽住興奮忘我的卿天羽,生怕做出什麼不可思議之事,侍衛們一個個忍俊不禁,想笑又苦著張臉,很是難看。

“等這仗勝利了就成親,可好?”

“好”

“然後生一堆胖娃娃,可好?”

侍衛們再也撐不住了,全部轟然大笑起來,幽玥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太丟人了,“七哥,我們走吧!去看看僮禮軍師,這仗怎麼個打法需理出個頭緒來,走吧!”幽玥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拖走出盡洋相的卿天羽,等卿天羽從“渾噩”中醒來,不敲了這些侍衛們的牙齒才怪,這個傻子,還一個人開開心心、瘋瘋癲癲的唱起獨角戲來,讓人瞠目結舌。

“我們生幾個娃比較好?”

“嗯,這…..”

“你喜歡男娃還是女娃?”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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