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父,我師父他出了什麼事嗎?”幽玥拉住一位欲離去的小沙彌的手,急切的問道,早上一醒來,就收到了師父傳喚自己的書信,那一瞬間,幽玥整個人喜極而泣,這麼多年過去了,師父終於願意見自己了,這正是自己日思夜盼的結果呀!可興奮之餘,又有隱隱的不安,師父一直對自己避而不見,雖明說是因佛者不問紅塵事,彼此今生緣盡如此,可幽玥的心總感覺師父一直在排斥自己,這讓幽玥很難過,外界傳言自己是師父的私生女,可自己清楚父親是誰,雖不是親生父親,卻給了自己滿滿的父愛,以前的自己太年幼無知,不懂得體會師父的難處,等明了時,卻沒有 了補救的機會,師父以前總是對自己說:唸佛人心清淨,淨心唸佛淨心聽,心即佛兮佛即心,成佛無非心淨定,難道這次師父主動傳喚自己,是他對佛者的詮釋進入了另一番境界了嗎?

“師祖很好呀!”小沙彌被幽玥那誇張的表情給唬了一跳,立馬離幽玥遠遠的,幽玥看著那個滿臉通紅,羞答答的小沙彌,覺得倍感親切,還是一個小孩子呀!看來自己真的太緊張了,胡思亂想在,用手揉了揉硬繃繃的兩腮,緩解一下因心中的緊張不安而扯硬的臉頰,長呼口氣,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心想這樣應該親切多了吧!小沙彌應該會走近自己吧!哪知不笑還好,最起碼還能見到人影,一笑小沙彌跑的連人影都是失蹤了,幽玥只能洩氣了。

四周靜悄悄的,天地間,只剩下自己的呼吸音,幽玥明顯感到因為興奮自己的呼吸音也歡快的跳躍起來,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來見師父,有點膽怯,有點心悸還有點莫名的興奮,思緒天馬行空般根本扯不回來,一想到那夜安靜帶著自己穿梭在刀光劍影裡的豪情萬丈,幽玥的臉成了盛開的拂花。

“妹妹,我們不要這樣慪氣了好不好?剛才是姐姐不是,實情告之,姐姐不過是想試試雍傾王還有沒有武功”安靜挑起眉,擠出討好的笑容,“妹妹,姐姐說的都是真的,你是不是以為姐姐要殺了雍傾王,這可就錯了,你想呀,姐姐沒有殺他的理由呀,姐姐句句屬實,如有假話,願遭天譴”

“可是你剛才明明……”幽玥細想之 下發現安靜所說也非虛,若她真的要動手,憑她剛露的那一手,可以斷定她武功不弱,現在的七哥是只螻蟻,誰都能把他踩在腳下,置他於死地,“七哥他已經傻了,以前的恩怨情仇都讓它過去吧!他現在一無所有了,又何苦步步緊逼呢?”

“妹妹,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是天湛的意思?”

“妹妹,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姐姐我的主張,與任何人無關,姐姐在這發誓,以後絕不傷雍傾王一根毫毛,你不要生姐姐的氣,好嗎?”

“嗯”

“擊掌為誓”

馬車離去的破廟中,卻是另一番情景,卿天羽感到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部快斷了,鮮血像一群螞蟻沿著胃,透過食道湧向口,那種血腥味與絞痛感糅雜在一起,張口而出,在破草上開出一朵朵鮮紅的花來,熬是好看,卿天羽不知為何突然想笑。

“主子,對不起,屬下來晚了一步”

“不礙事,若不讓她試試真假,卿天湛能相信嗎?沒想到當年那只可憐的喪家犬,現在長成了猛虎,學會反撲捕食了”

“主子,這是護心丸,您受傷了”

“郝峰佈置的怎麼樣了?”

“萬無一失,肆碩騎所有兄弟都感激王爺拿命來護他們的安危,就是為王爺上刀山下火海也是萬死不辭”

“不需要,那耶律寒與天嫻公主有何異議嗎?”

“沒有,天嫻公主遠在異國,聽聞您的遭遇後失聲痛哭,願意做內應,配合行動,她只要一個要求,將懿孝太妃帶走,可耶律寒卻獅子大開口,又抬高了成功後的籌碼,僮禮軍師未答應,說等王爺回來後定奪”

“本王的好四哥,日子過的還不錯吧!”

“是,有亦祈墨與安靜兩個女人的慫恿,他聲色犬馬的日子快結束了”

“嗯,一切小心為上,你去吧!”卿天羽一直未張開的眼睛現正射出寒冰般的刀刃,三年豬狗不如的日子就快要結束了,好戲才剛剛開始。

“妹妹,你從小的夢想是什麼?”

“夢想?”幽玥想起那個下夕城懷抱中無憂無慮的自己,那時的拂花開的好豔呀!將夕城裝扮成一個驕羞羞的新娘,那時的自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擼起袖襪,在古廟前的溪水裡玩耍,對著落日的天空,暢想著自己會成為一位劫富濟貧的女俠,仗劍天涯,那將是何等的恣意快活呀!幽玥笑了,笑的很苦,那時的自己真是太單純太傻氣了,別的暫且不論,單說自己那三腳貓功夫,追吉吉都會累的氣喘吁吁,哪還能去飛簷走壁呀!當年的一起,現在回想起來,更多了一層苦笑的蘊意在其中,世人都說年少無知輕狂,是的,因為年輕,永不言棄,“那時的自己,總是覺得世間一切都似古廟前的拂花,花開不敗,夢想也是坐在行走的白雲上,太過天馬行空了”幽玥不知安靜在此時此刻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來是何用意。

“你不是從小希望自己成為一代女俠嗎?”

“啊?”

“妹妹

,瞧你那表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見了鬼啦!”安靜打趣道。

“你怎麼知道?”

“那個恬靜的午後,在慵懶的陽光裡,我們各自訴說著曾經的點滴,生活的過往,妹妹不記得了?”

是呀!那個午後,花開蝶繞,綠草茵茵,吉吉歡跳,小鳥啼叫,一個擁有傾城傾國之姿的女人,她斜依榻旁,以手支頸,用平緩的語氣,平淡的語言來輕描淡寫描繪她所走過的路,遇見的人,留下的心,看著那樣甜美的女子,讓人心生憐惜,她就是歲月長河裡一朵開不敗的拂花,點綴在每一個欣賞過它的人的心頭,獨自散發著那迷人心脾的幽香,閉上眼,緩緩放下心頭的重擔,享受片刻置身於仙境中的優雅與美好,可幽玥不明白,是世間的事有多面性而導致世間的人有多面性,亦或是世間的人有多面性而導致世間的事有多面性,一個安靜,眼前的與記憶裡的卻迥然不同,如果一朵空谷幽蘭上沾上了血腥腥的豔紅色,它還能被稱為空谷幽蘭嗎?

“姐姐今夜就帶妹妹實現這個兒時的夢想,算是對雍傾王不敬賠禮了,好不好?”

“今晚?做女俠?打家劫舍?”

“傻子,姐姐的榮華富貴是多少人幾世都修不來的,還要去打家劫舍?你平日裡不是挺機靈的嗎,還飽讀兵書,怎麼現在犯傻了,歷朝歷代,你見過哪個皇貴妃窮到靠打家劫舍來過日子的,傻子”安靜親切的拿手指敲打幽玥光潔的額頭。

“是呦”幽玥也被自己這個傻乎乎的想法給逗樂了,皇貴妃去打劫,誰敢阻攔呀!可……

“妹妹,準備好了吧!該來的似乎都來了,姐姐現在就帶你去實現夢想了”

幽玥還未反應過來,被一股力道硬生生的拽了過去,一隻白毛羽箭擦鬢角而過,釘在車壁上紋絲不動,這是真的!這是命!但當看到安靜眼中那份決絕時,突然發現就沒有那麼恐懼了,或許這真是一段不一樣的人生旅程。

“妹妹,不怕,我們出去了”安靜帶著幽玥從天而降,馬車因不堪外界的阻力,應聲而裂,馬匹嚇的呆若木雞,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最令幽玥想不到的是,那個其貌不揚,為她們趕馬車的車伕,像個沒事人似的,依著馬,眯著眼,一副無精打采樣,似乎馬上上演的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打鬥,而是一群小娃娃在無趣的相互掐架,幽玥的心如乍然盛開的拂花,被撐的滿滿的,莫名的興奮感都快要溢位來了。

“怎麼老太婆就派你們幾個?”安靜說的雲淡風輕,似乎在說今夜的月光不夠明亮呀!

“兄弟們,不要與這婆娘廢話,速戰速決”

“妹妹開始了”幽玥的胳膊、腿根本就不聽自己使喚,全靠外力的升與降,身體的側轉與倒翻也在頃刻之間,大腦根本就無法思考,連呼吸都窒息了,一切都太快,快到連眼睛都瞎了,耳朵裡全是刀劍的碰撞音,還有人倒地的重音,心卻是平靜的,因為身後的軀體給了幽玥莫大的勇氣,幽玥堅信這是不倒的依靠,風在耳邊吹過,劍在耳邊低吟,這不是一首夜色下的低吟淺唱嗎?

“妹妹,抬手轉掌,這叫做佛手獻花”

“妹妹,側身避讓,反手回擊,這叫做擦肩而過”

“啊---劍!”劍氣迎喉而來,劍光如閃電,直追自己,幽玥嚇的失聲尖叫起來,自己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如何是好?師父當時是怎麼教的,側身而過,可是腳根本無法移動,迎面還擊,可手無兵刃,輕功逃遁,可是身後的安靜怎麼辦?怎麼辦?

“妹妹,劍氣如虹,美人如玉”幽玥都未見安靜使用何兵器,也未見她如何出手,對方的劍在離自己咽喉僅一尺的距離就停住了,幽玥還未決定下一步自己該出何招時,打殺就在不知不覺中結束了,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連半滴血都沒有,面容也無半分痛苦,一個個都“安睡”了,幽玥無法相信的抬起雙手,凝眸了半天,一個問題呼之欲出,自己傷害他們了嗎?那不是罪過嗎?佛祖豈不是……

“女俠,怎麼樣,很簡單吧!”安靜拍著幽玥的肩膀,嬉笑問道。

“我殺人了嗎?”

“當然不是,他們都是大奸大惡之徒,你是女俠,為民除害”

“嗯”幽玥喜笑顏開,原來女俠夢真的可以實現,一切都似乎在夢幻裡……“那把他們都交給官府去處理吧!”

“當然,這可是我們的幽玥女俠除掉七怪,為民造福”

“我沒有”幽玥被安靜打趣的羞紅了臉,“其實,你在幫我,我給你添麻煩了”

“妹妹,他們都是江湖上大奸大惡之人,官府多次緝拿未果,你這次是正義之舉,是會被仁義之人所讚頌的,姐姐知你心善,可千萬不要懷什麼愧疚之心,知道嗎?”

“嗯”經安靜一開導,幽玥無本分愧疚之心,那種頂天立地、豪情萬丈的男兒氣蓋油然而生,自豪感佈滿了小臉的角角與落落,“姐姐,你的武功太厲害了”幽玥不得不對安靜刮目相看,她一直以為安靜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妃,沒想到她的身手那樣了得,功力更是深不可測,以前是她喬裝的太好還是自己太眼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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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錯了,天下高我者太多,眼下就有一人”

“誰?”

“雍傾王---卿天羽

,你口中的七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切都過去了,“姐姐,妹妹求你件事”

“你是希望昊天帝還卿天羽一個平凡人的生活嗎?”

“是的”幽玥此時此刻真切感受到,自己以前對安靜的看法都是錯的,此女心思縝密,才智過人,非一般人可比。

“這種事你還不如多求求蘇湛吧,他只不過是個玩偶罷了,陽國的天下,明姓卿實則姓蘇”

“這麼多年未見師父,不知師父怎麼樣了?”年少時的自己太年少不懂事,總喜歡偷懶愛玩惹師父煩心,因為貪玩天黑了才知道回去,生怕師父知道還偷偷摸摸的翻牆,原本以為會被師父訓斥,沒想到師父只是心疼自己肚子可餓了,幽玥每每回憶起夕城古廟裡每段靜美的歲月,總是無限留戀,靜如止水,佛者禪心。

那年的自己,還是一個總角小丫頭,夏日炎炎,總喜歡光著腳丫到處亂跑,古廟後山的山澗中難得開了多睡蓮,被花香所吸,被花容所惑,小小的自己不思後果,不懼水深,硬著頭皮去採摘,結果落入潭中,幸好被潭中的綠藻纏住,留了口空氣,醒來時,只見平日裡毫無表情的師父雙眼通紅,從那之後,就讓大師兄對自己嚴加看管,不許離開視線半步。

回憶是苦澀的,因為回憶裡的美好太完美,勾動了心弦,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感嘆,無法好好的把握當下。

“見到師父,一定要歡笑,告訴師父自己這些年過的很好,不要掛心,師父潛心坐禪,一定可以成為佛者”幽玥明白不應用紅塵俗事擾亂師父的修為,成為佛者是師父的心願,自己應該是師父紅塵中最大的牽掛吧!以前的自己太幼稚,總是喜歡忤逆師父,師兄們在天有靈,也會怪罪自己這些年對師父的嗔怨的,小樹若要成長成參天古木,必須經風瀝雨,獨擋寒風冷雪,小鷹若要振翅高飛,必須離開母親溫暖的懷抱與殷切的關懷,師父當年的決定有他的考慮,只可惜自己明白這點太晚了。

“懷玥---”

這個世上還有人稱呼自己為懷玥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穿過了四季的更換,穿過了歲月的流逝,才緩緩到達自己的耳畔,這其中的辛酸苦辣一下子就充滿了幽玥的眼眶,一切都沒有變,夕城裡,那個落英繽紛的傍晚,鳥雀歸林,古廟前那個盼著自己歸來的身影,似早已佇立了千萬年,任風雨任嚴霜,巋然不動,默默的,無聲息的,從未有言語來織繪這份情,從未有筆墨來刻畫這段情,但心卻如明鏡般,一切都明了,父愛如山,彰顯著他的四平八穩。

“師父-----”幽玥努力擠出笑容,可是眼淚太不爭氣,如夏日裡的暴雨,成滴成滴,不可收拾,什麼郡主形象,什麼佛門淨地,幽玥一概不管不顧,她就希望永遠窩在師父身旁,對師父撒嬌撒潑,“師父,你看虎子把我額頭打破了”,“師父,我們去吃千餅好嗎?”

明了禪師見哭的悲傷無比的幽玥,心酸不已,幾年前將懷玥送入紅塵中的決定,對與否曾讓他動搖,可本紅塵人,自歸紅塵去,沒有誰能護誰一生,成長的道路必定是心酸與委屈的積累,看著一如多年前在自己身旁撒嬌的人兒,明了禪師拿手撫摸著小人兒的頭,這也是塵世間最後一絲留戀了,佛祖不是說:若不究心,坐禪徒增業苦,如能護念,罵佛猶益真修。既如此,又何必究心,心在紅塵中多走這一遭呢,“懷玥,哭成了個小花貓”

“師父----”幽玥抬頭打量明了禪師,這些年歲月沒有在他身上帶走任何東西,連鬢角的黑髮都未曾被時光浸染,恍惚中,幽玥覺得這些年心中的委屈心中的苦悶,不多是自己在作繭自縛嗎?平靜的心面對紅塵往事,紅塵就還你一個平靜的果,這些年,在飄飄渺渺中就變成了不可追的回憶,是自己深陷其中還是反被其所縛。

“懷玥長大了嗎?”

“是的 ,師父,懷玥長大了”

那時的自己,春來抬頭盼燕來,低頭拾花嗅幽意,無端風雨夢夕城,卻笑春風薰染柳,生怕見,拂花流水皆去,朝來塞雁鳴長空,盼著成長,長大後,提刀攜劍順民意,萬丈豪情萬里天,留住拂花留住春,燕來雁去時光轉,曾未想過路邊的荊棘與腳下的坑窪,只因頭抬的甚高。

“懷玥,不哭,這麼多年是為師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受苦了”

“不,師父,是懷玥不懂事,總惹您掛心,懷玥現在長大了”

“懷玥,小樹總要長大,師父即將入甕坐禪,可還有一件紅塵事未了,為師覺得你長大了,該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了”明了禪師慈祥的看著懷玥,不是自己的女兒卻勝似自己的女兒,這個小女兒,在不經意間就長大成人了。

“秘密?”幽玥用滿是疑惑的眼睛盯著明了禪師,那眉眼欲離不捨的眼淚似乎也很想偷聽這個與懷玥有關的秘密而不願離去,幽玥不解,與自己有關的秘密,是一個石破天驚的秘密嗎?

一曲三十年前的悲歌被鐘磬緩緩的奏出,一段三十年的悲傷被言語緩緩的道出,一個三十年前的秘密被歲月緩緩的挖掘,愛恨情仇,悲歡離合在一幕幕上演中。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垂柳不縈裙帶住,花空溪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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