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思考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生活?大牢裡沒有人思考過,不說他們,就算是整個景天世界號稱學術氛圍最重的學宮恐怕也沒有人思考過。

“為什麼地主要收五成的租?甚至要收七成的租?”牛犇看著大牢內的各位,他的語氣平穩但卻充滿力量。

他的目光掃視之處,所有人都開始陷入思考。

“難道說地主收三成的租或者兩成的租就能餓死他嗎?我看不會吧,一個有幾千畝土地的地主,就算是每畝地只收兩成的地租,他的日子依舊可以過得很好。照樣頓頓有魚有肉。照樣是起居飲食都有人伺候不是嗎?”

“還有,我最近在牢裡也聽到一些碼頭上的工人說他們運貨的情況。想要在碼頭幹活,那麼每天要給管理碼頭的漕幫十個錢到二十個錢的。”

“而漕幫在碼頭上幹什麼呢?說起來是他們在管理碼頭,在幫忙協調貨運。可是漕幫的人自己幹活了嗎?沒有,他們只是把那些交了錢的苦力工人集中起來,然後讓他們去幹活罷了。”

“那些苦力工人除了每天要繳納的十個錢的所謂會費之外,每搬一箱東西可以收到三個錢的勞務,而這還要被漕幫盤剝走一個錢。”

“漕幫還美其名曰管理費。如果不交,那麼就要打。各位這合理嗎?”

牛犇的雙眼目光如炬,他說的事情在景天世界司空見慣,從前一直沒有人考慮過這些問題是否合理。

因為從古至今數千年來好像一直是如此的,習慣成自然,甚至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了。

“除了碼頭工人,還有車店工人、城內的跑腿腳伕,哪一個不是要被所謂的某某幫、某某會管著,還要抽一大筆錢走?”

“憑什麼?各位,你們想想憑什麼。憑什麼那些工人和農民累死累活的辛苦工作,最後賺取的微薄收入還要被這些人撈走大部分?!”

李三旁邊那個拉著他坐下的老者聽著牛犇的話,他面露深思繼而開口說到:“牛少俠,你所說的話有些偏激了。”

“你說農民種地被地主抽走租子,說這不合理。但地是地主的啊,雖然說地主讓農民交租很貴。但假如地主不租地給農民種,那麼沒有土地的農民不就餓死了嗎?”

“還有就是你說的那些做工,如果沒有那些幫派打通關節的話,那麼這些工人又怎麼做工呢?”

牛犇聽聞老者說的話後笑著反問搭道:“老先生有些面生,今天新進來的?”不過牛犇不等老者回答,他繼續問道:“老先生按照你這個說法的話,那麼底層的那些窮人還要感謝富裕的地主、幫派老大和商業巨賈咯?”

老者緩緩點頭:“自古以來都是富人養窮人,天下莫不如是。大家說是不是啊?”最後這一句話問的是牢裡的其他人。

聽聞老者的話,不少人紛紛點頭,因為他們覺得老者說的話很有道理。

李三旁邊的一個勞犯就表示道:“對啊,老先生說的倒是沒錯。要是沒有富人給我工作,我早就餓死了。”

李三問:“你是幹什麼的?怎麼進來的?”

“我?我是馬車行的車伕,馬車行的老闆對我可好了,我有一次大冬天出門送客人,回來的時候我都要凍僵了。老闆立馬讓人把我送到房裡,又給我熬了熱湯,還給我專門燒了一盆火盆呢。”這名看上去有些憨憨的馬車伕笑了起來,看上去變得更憨厚了。

看著他的模樣,牛犇莫名想到了那些纏著飼養員要盆盆奶的大熊貓。

車伕繼續說道:“至於為什麼進來嘛,嗨,也怪我不爭氣。老孃生病了,我也沒什麼積蓄,沒錢給老孃之病。讓藥房開了藥之後沒給錢,我抱著藥就跑了。後來就被抓了。”

說到這裡車伕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周圍的其他獄友卻紛紛寬慰。

“這不算事,為了老孃的生死,就算是當個偷兒那也值得。”

“兄弟沒事啊,我是打架進來的,錢這東西哥哥我還有點。出去之後你和我說,我給你老孃買藥。”

就連李三都說道:“為盡孝而盜藥,算不得偷。這東城兵馬司把你抓進來,也當真事糊塗的緊。”

李三旁邊的老者則撫須說:“你此番作為不當重判。”

一種勞犯都在為車伕的所作所為打抱不平,而這個時候牛犇的聲音傳來:“這位大哥,我請問你一句,你在馬車行一個月的薪水如何。”

“六百個大錢。”車伕如是說。

“一天工作多久呢?”牛犇繼續問。

“這不一定了,要看客人了。有的客人用車用的晚,有時候到半夜甚至是凌晨都是有的。那時候我就只能靠在車門框上囫圇的睡一覺。”

牛犇又問:“這麼辛苦,你的加班費有多少呢?”

牛犇問出了一個車伕實在是無法回答的問題,他撓著腦袋:“啥叫加班費啊。”

“就是超出你工作時間之外的工作,你們老闆應該付你多的工錢。”

“還有這好事呢?”車伕驚訝的張著嘴:“我咋知不道呢?”

牛犇笑著,眼神裡卻多了一絲堅毅:“你大雪天去送客人,老闆就沒有獎勵嘛?”

“獎了啊,獎了我一碗肉湯呢!”車伕笑著:“滿滿一碗呢,能有二十多片肉呢。”

“很冷吧。”

“冷老鼻子了。我坐在車外趕車,都快凍木了。”

“那還是一個月六百大錢?”

“嗯呢。”

“有休息的時候嘛?”

“休息就和東家老闆請假。要是車行裡沒什麼活兒就伺候牛馬。那些畜生可要照料了。不幹活的時候還要給它們喂豆子。不過沒事的時候我也不請假,請假要扣工錢的,一天二十個大錢呢。”車伕看上去很心疼一條二十個大錢的工資。

牛犇端坐著:“這位大哥,如此辛苦,一個月如此辛苦。幹活沒黑沒白,閒下來還要伺候牛馬保養車輛。一個月六百個大錢也不過是區區餬口,老孃生病也沒錢治。”

“冬日裡趕車連個能足夠禦寒的衣服都沒有。你所謂對你很好的東家老闆明明知道寒日趕車有多冷,你又無御寒衣物,如果凍死在路上呢?”

“他對你真的好嗎?”牛犇盯著車伕的眼睛:“如果真的好,為什麼不給你漲點工錢,讓你能多存點錢,買身好衣服。有結餘的錢,也不至於你娘生病了連買藥的錢都沒有。”

“老先生,你說是富人養活了窮人?”牛犇轉頭看向李三身邊的老者:“我覺得恰恰相反!富人會去耕田種地嘛?會去織布紡紗嗎?會去開爐打鐵嗎?這些又苦又累的活兒是誰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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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窮人!是我們廣大的普通百姓。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努力求存,兢兢業業的工作只為了換取一份餬口的糧食。老無所依,幼無所養,病無可治。他們該嗎?!”

“憑什麼富人從盤子裡隨意施捨一點東西下來,窮人就要對富人感恩戴德?為什麼窮人拼死拼活的工作去供養富人而被當作理所應當?這個世道不對!大大的不對!”

牛犇站了起來,兩米的身高讓他看上去如同山嶽。

“我們都是人,我們都有一雙手。我看見勞苦大眾用這一雙手在地裡辛勤勞作,在工坊裡揮汗如雨。而那些富人,那些權貴卻手上拿著一把挖骨刀。他們將我們的勞作全都收割,如果不給那麼就揮舞著鋼刀要我們的命。”

“甚至當我們沒有價值,無法為他們工作之後,他們還將用這把刀把我們的骨頭敲碎,把骨髓挖出來當作他們點燈的油脂!”

牛犇的話讓牢裡的犯人們都愣住了,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李三猶豫的開口了:“該怎麼辦?”

牛犇堅決的說:“把刀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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