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拉到永清家門口,他下車提著一條後腿給四哥,“壽根,這個你拿回家去。清強剛才也拿了一條了。我們每人拿一條腿,剩下的讓老歪分發給鄉親們吃,大家平時也沒見到葷腥。”

“這麼多啊,我們一時吃不了。”四哥還不好意思拿這麼多。

“讓你拿,就拿去吧,都快半夜一點了,你媽肯定又很擔心了,拿了快回去。”

“奧,”四哥接過豬腿,是挺重的,足足有二三十斤重,“永清哥,我回去了啊。”

永清正忙著把豬肉塊搬下車,放屋裡,答道:“好的,路上慢點。”

“嗯。”

四哥高高興興揹著豬腿回家,這是他們家第一次有這麼多肉,也是第一次吃豬腿,心裡能不高興嘛,拿回家娘一定也非常高興。

秋菊平時為孩子們飯菜都操心的不得了,主要是沒菜可吃,又捨不得買葷菜吃,每天蘿卜絲飯,白菜飯,別說孩子們吃厭了,就是她自己也吃得面黃肌瘦,渾身沒勁,可她又沒什麼辦法,她就是想早點把孩子拉扯大,以後的日子肯定就會點了。

四哥一路小跑著回家,心情格外高興,今天雖然累點,但收穫也挺大,快到家門口,看到半邊門還開著,知道是娘給她留的門,對了,今天跟永清哥去捉野豬的事,都忘了跟娘講了,娘肯定已經很擔心了。

四哥躡手躡腳地走進門,空出一隻手把另外半邊門給關上,轉頭看到她娘雙手併攏趴在桌子上已經睡著了,睡得挺香,都打起呼嚕,“呼呼。”他小心翼翼地把豬腿放在桌子,很小心,很小心,身怕把她娘吵醒,可因為豬腿太重,或者是豬蹄碰到桌子時不小心,還是發出了輕微的聲音,“嗑”一聲,不注意聽得話,聽不出來的聲音。

可就這麼輕輕一聲,傳到秋菊耳朵裡了,她像被人打了一樣,身體抖了一下,便立刻醒了,眼睛迷迷糊糊看著四哥。

“娘,你醒了。”

“壽根啊,你可算回來了,娘等你都等睡著了。你和永清去捉野豬去了?那家夥很危險,娘擔心你呢,沒事吧?”

“沒事,娘,你怎麼知道我們去捉野豬了?”四哥很是詫異她娘怎麼知道他們去捉野豬的,急匆匆地走的,都沒跟她娘說過啊。

“娘,看你遲遲沒回來,就讓老三去找你,他經過你小爺爺家時,小爺爺告訴他的,說你們從他那裡拿著大夾子去捉野豬的。”

“奧,原來是小爺爺說的。娘,你看我拿什麼回來了。”四哥指著桌子上的豬腿道。

秋菊本來眼神就不好,剛才剛醒來,只顧看四哥了,都沒注意到桌子上的豬腿,此時她才湊近仔細看到桌子上原來放了一條黑的豬腿,用手摸了摸,那豬毛比家豬厚,且又硬,不是在做夢,她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裡看到的,是真的,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豬腿,關鍵還是野豬腿,更是沒見過,能不高興嘛,她每天為了飯菜操碎了心,這下總算可以給她的孩子們吃頓好吃的了。

秋菊望著豬腿一時情緒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心裡高興,但卻流出眼淚,這是高興,幸福的眼淚。

四哥還以為自己犯錯誤了,趕緊說道:“娘,我做錯事了嗎?”

秋菊抹抹眼角的淚水道:“沒有,娘是高興呢。有這麼大的豬腿,這下可以好好給你們補充補充營養了。”在娘心裡,孩子永遠都是第一位的,自己再苦再累點都沒關係,跟著自己一起受苦,這是她當娘的不願看到的。。

“哈哈哈,是夠我們好好吃幾次了。”

“是啊,天色不早了,你去洗洗睡吧?”秋菊已經聞到四哥身上的汗臭味。

“嗯。娘,你也早點睡吧!”

“娘剛才咪了一會,不困了。娘要把這肉切開,用鹽醃起來,天氣太熱,不處理一下,明天肯定就變味了。”秋菊雖然肉吃的不多,但她知道夏天豬肉容易壞。

“奧,還有這種事啊,我不懂,那你忙完,早點睡吧。”

“娘心裡有數,你去洗吧?”

四哥便打了盤水,身上擦了擦汗,就上去睡了。

家裡沒那麼大的刀板放的下這麼大豬腿,秋菊就拿來菜刀,直接在桌子上切起來,先去皮,由於野豬皮又老又硬,根本沒法吃,只能丟掉,可她又想丟掉可惜,老張的大黑貓,經常來捉老鼠,且上次四哥半夜發燒,要不是黑貓“喵喵”叫醒了我,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她就把豬皮剁碎留給黑貓吃,讓它也嚐嚐葷腥。

骨頭太硬,她沒力氣砍,只能等明天讓孩子們來砍,她把豬腿肉分幾塊切開,再灑了些鹽,再用蛇皮袋蓋好,上面罩上洗衣服的大木盤,還用石頭壓住,這才放心去睡了。

她壓這麼好,是因為家裡的老鼠太多了,好不容易弄來點肉,如果被老鼠吃了,那豈不可惜奧。

第二天早上,四哥聽到第一次雞叫就醒了,那時外面天已亮,但太陽還沒出來。他這麼早起來,當然是惦記那點野豬肉,一年到頭,都嘗不了幾次葷腥,能不惦記嘛,而且聽永清和清強說,野豬肉比飯館裡燒的家豬肉更香更好吃,更是惦記得很,昨天夜裡做夢都是在吃豬肉,滿嘴油膩,好吃,好吃。

醒來後,再怎樣睡都睡不著,翻來覆去,加上老三的呼嚕聲此起彼伏,更是吵得心煩意亂,哪有睡覺的心思,便早早起來,下樓檢視豬肉。

下樓後,看見他娘也已經早早起床,做早飯了。

“壽根啊,你昨天這麼晚才睡,沒睡醒,再去睡會吧。”秋菊正忙著燒火,看到四哥下樓,對他說道。

“娘,三哥呼嚕聲太吵了,我睡不著。”四哥故意賴老三害他睡不著。

秋菊一眼就看出四哥的心思,自己生的孩子,放的什麼屁,都逃不出她的眼睛,“恐怕不是你三哥吵你吧,你是惦記豬肉吧?”

四哥眼睛盯著桌子看,被她娘說中了,不好意思,“哈哈哈,娘,這也被你看出來了啊。”

“你們都是娘生的,什麼脾氣,秉性,娘都一清二楚。”

“哈哈哈,娘什麼時候做豬肉吃啊?”

“誰家一大早的就做豬肉吃,中午做肉吃,你早上去幫永清哥吧,中午回來吃午飯。”

“奧,那我現在就去了。”

“好,對了,記得叫上永清來我們家一塊吃飯。”

“好嘞,娘,記得放點澱粉,豬肉更嫩,飯館裡都要放的。”

“好。”

四哥告別她娘便早早出工幹活去了。

永清昨天晚上把豬肉拉回家,也是灑上很多鹽,壓好,放好,一早就出門找老歪,讓他把豬肉分給鄉親們。

剛出門就撞見四哥,兩人一起去找老歪,老歪聽說他們逮到了野豬,高興地不得了,手舞足蹈,他用村裡的大喇叭廣播告訴鄉親,挨個來領野豬肉吃。

鄉親們聽到有野豬肉吃,更是歡呼雀躍,哪怕一家只能分到幾兩肉,心裡也是美滋滋的,紛紛誇獎永清和四哥做了件大好事。

這話一會功夫就傳到秋菊嘴裡,當然是隔壁王嬸告訴她的,王嬸也去領了幾兩豬肉,高高興興地跟秋菊說的,說村裡人都說你們家老四如何厲害,如何和永清勇擒野豬的,你生了有出息的兒子啊。

秋菊一時也覺得自己臉上有光,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誇獎他們家,她的孩子,聽著舒心的話,心裡美滋滋的,對以後的日子也更有盼頭。

四哥聽到誇獎更是受寵若驚,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誇他,很不好意思,臉都被他們誇得紅撲撲地,像個大姑娘一般,以前看他們白眼你時,心裡像刀扎一樣,現在聽著好話,心裡又是暖暖的,舒坦,難怪別人都喜歡聽好話啊。

一個早上四哥都沒好好幹活,腦子不光被鄉親誇蒙了,主要還惦記家裡的豬肉呢!人在幹活,心老早不在這裡了。

永清早就看出他的心思,午飯時間尚早,便讓四哥回家,“壽根,今天你也沒什麼心思幹活,早點回家吧,說不定你娘把肉燒好了。”

“我再幫你一會吧?”四哥故作客氣。

“算了,還有幾袋,我自己背就行。”

“那我回去了啊。”

“奧。”

四哥立馬往家跑,可跑了幾步,忽然想起娘交代,讓永清哥一塊到我們家吃飯的,轉回頭對永清大喊:“永清哥,我娘讓你今天到我們家吃飯呢?”

“奧,不用了,我家也有肉吃的。”

“你去吧,等下我娘要說我的。”

“算了,等下你就告訴你娘,我出車到外面去了,改天再來吃。”

“奧,那我走了。”

永清對著四哥搖搖手,讓他自己走就是了。

四哥心急火燎地趕回家,還未到家門口,遠遠就聞到肉香味,這味道跟那天在飯館裡的味道差不多,很香很香,好聞,深深地吸了幾口,彷彿空氣中就有豬肉一般。

快走幾步就到家了,進門就看見桌子上已經燒好一桌子菜了。

“壽根,你怎麼自己回來的啊,永清哥沒叫他啊?”秋菊埋怨四哥沒叫永清。

“就是,怎麼沒叫永清哥啊?”三哥也說道。

“他出車了。真香啊!”四哥眼睛直盯著豬肉看,並拿起筷子去夾。

“奧,那改天讓他來吃。瞧你個饞嘴樣。”

“香,香,真的比那天飯館裡吃的豬肉好吃,肉更鮮,更有勁道,更美味。”四哥已經夾了好幾塊放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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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有的是。”

“瞧他那熊樣。”

“哈哈哈,對了娘有酒嗎?”四哥忽然想起一件事,應該祭奠一下那頭野豬。

“你還要喝酒啊?”老三問。

“你又不會喝酒。”秋菊平時沒看四哥喝過。

“娘你去拿來啊,我記得以前爹藏起來的,應該沒喝完。”他爹老摳,以前摳搜搜的,好酒都藏起來,要逢年過節才拿出來喝,當然沒逃過四哥的眼睛。

“好,好,我去拿。”

秋菊轉身在房裡找出一瓶白酒,瓶上都灰,用毛巾擦了擦。

四哥接過酒瓶,像個老酒鬼一樣,用嘴咬開瓶塞,用小碗倒了小半碗,雙手端起碗,對著大門口,喊道:“豬兄,這一杯,我敬你,謝謝你給我們這麼好吃的豬肉,你安心地走吧,早點去投胎,記得下次別在投胎豬了。”

說完,九十度彎腰把酒倒在地上。這豬也算死的值了,難得還有人祭奠它,就算它真能聽到的話,也會安心地走了。

接著四哥給自己倒了一杯,“豬兄,這杯我敬你是條漢子,我幹了。”

四哥一口氣“咕咕”就把酒幹了,這白酒又兇又辣,嗆得喉嚨都痛。

秋菊和老三紛紛給他拍背,倒開水,才緩過勁。

之後,他們高高興興地把這頓豬宴享受完,生活彷彿又變得如此美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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