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箱子醫書,足足有兩三百本,還是南疆謄抄而來,要想鑽研透難度不小,姜綰為了安心鑽研南疆蠱術,閉門謝客。

嗯,閉門謝客的只是她,她不出順陽王府見客,也不見來順陽王府的客人,當然迎來送往齊墨遠還是招呼的。

比如姜大太太來順陽王府,齊墨遠領著她到了姜綰的地方,只遠遠的看了姜綰一眼。

姜綰在桌案上忙看書,偶爾問李翰林這話翻譯的有沒有問題,忙到他們在門外站了半天也沒發現。

姜大太太也不知道姜綰在忙什麼,猶記得女兒未嫁時,在河間王府,她苦口婆心的勸她讀些書,女兒置若罔聞啊,這嫁了人,不僅愛讀書了,都快賭的走火入魔了。

她知道姜綰愛讀醫術,也有這方便的天賦,但是,大夏朝的醫術還不夠她鑽研的,還要勞煩人李太醫去南疆幫她買醫書,而且還看的這麼聚精會神。

齊墨遠身中蠱毒,以及姜綰體內有金蠶的事,河間王府沒人知道。

姜綰太過認真,姜大太太雖然不理解,但也沒有上前打擾,遠遠的看了女兒幾眼,便轉身走了。

齊墨遠從二門處迎到姜大太太的,親自將她送到順陽王府大門,走之前,姜大太太叮囑齊墨遠道,“喜歡讀書是好事,但凡事過猶不及,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不急於一時半會兒就要把書都看完,你也別太慣著她,書讀多了和做針線一樣傷眼睛,沒事多陪她在花園逛逛,還有就是你們成親也許久了,長歡郡主都懷身孕了,你們也上點心。”

嗖。

一把飛刀直插齊墨遠胸口。

不止胸口,渾身四肢百骸都被催生傷遍了,他一天也只吃三頓飯,催生一天不知道聽多少回,耳朵都快要長老繭了。

齊墨遠一一應下,把岳母大人送走。

快吃午飯的時辰,齊墨遠想著姜綰再忙也不至於陪他吃午飯的時間都沒有,結果他去叫姜綰,姜綰正一邊啃饅頭一邊翻書。

齊墨遠打了珠簾進去,結果手才碰到珠簾,姜綰就抬頭了,道,“別進來,出去。”

那語調,不知道的還以為書房內有炸彈,一進來就能踩到引線,炸他們個魂飛魄散。

齊墨遠還是進來了,走到書桌前道,“你是打算一口氣把這幾百本醫書全部看完?”

姜綰是這樣想的,但顯然她做不到,她抬眸看著齊墨遠,眸光閃耀如星辰,“我娘來順陽王府,沒往你傷口上撒鹽啊?”

齊墨遠,“……。”

“你知道你娘來,你都不見,”齊墨遠黑線道。

“不用見也知道我娘來做什麼,你耳朵受罪就算了,何必再加上我一雙耳朵呢?”姜綰啃著饅頭道。

“……。”

這麼理直氣壯的話,齊墨遠聽得渾身無力。

姜綰起身,推他出去道,“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儘快把這些南疆醫書都看完。”

齊墨遠體內的蠱毒就是塊壓在她心頭的巨石,她早想移開了,只是沒那本事,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她豈能不打鐵趁熱?

另外就是她昨兒在南疆醫書上看過一條,蠱蟲的壽命不是無限的,若在蠱蟲壽命終結之前,沒能解蠱,蠱蟲一死,會在體內爆發出劇毒,到時候就是神仙在世也難救。

齊墨遠的蠱毒在體內多久了,至少十幾年了啊,想想就覺得可怕。

姜綰只恨不得那些南疆醫書一股腦的往她腦子裡鑽,省的李翰林翻譯,她還要逐字逐句的看。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

南疆帶回來的醫書姜綰才看了五分之一不到,翰林院僅有的兩位懂南疆文字的學士都被請進了府,還張榜招募了一位從南疆喬遷來大夏的老先生,在他們和李太醫的協助下,姜綰才能達到這速度。

在旁人看來很快了,但姜綰覺得還遠遠不夠,看的越多,她就越不安,她怕最後找不出解蠱的辦法來。

當初是她太過自信了,她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抓了錦繡坊老闆娘,從她嘴裡逼出解蠱辦法來。

這一日,濃雲密佈,天空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

狂風亂作,吹的窗戶哐啷啷作響,金兒趕緊去關窗戶,可還是晚了一步,一陣大風吹進來,吹的書亂翻。

大雨頃刻間滂沱而至,打在樹上、窗柩上、地上的聲音並不動聽,姜綰煩躁的心卻是安靜了下來。

她起身回屋,進屋的時候,正好有暗衛來和齊墨遠稟告事情,姜綰聽了兩耳朵,走進去道,“譽州還沒有什麼進展?”

護國公殺了北雲侯的訊息一傳回京,王爺和姜老王爺就啟程趕赴譽州,就這麼幾天的功夫,護國公就奪了幾座城池。

譽州乃大夏朝重要關卡,所以駐了重兵,緊挨著的幾座城池都沒有什麼兵力,奪起來可以說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王爺他們趕到後,以迅雷之勢奪回了兩座城池,之後就再無進展了。

因為護國公抓了被奪城池裡的鄉紳,把當地有威望的人都禁足在了府衙內,只要王爺敢攻城,就把那些鄉紳吊在城牆上,一旦攻城,最先死的就是他們。

護國公能不顧那些人的死活,王爺他們做不到,是以僵持在哪兒,進不了,也退不了。

齊墨遠搖頭,“本來護國公就是心狠手辣之輩,護國公府族人還被關在刑部死牢,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們的死活,再加上心狠手辣的錦繡坊老闆娘,這一場仗還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去。”

和敵國打仗就極少有這麼不要臉的打法,敵國就算把俘虜吊在城牆上,還得擔心有朝一日落到對方手裡,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而有所顧忌。

護國公是半點顧忌也沒有,在他眼裡只有四個字:成王敗寇。

暗衛看著姜綰道,“護國公拿那些鄉紳的命掣肘王爺,王爺還不能斷城內的糧食。”

因為最先餓死的不會是護國公,而是城內的百姓。

姜綰坐下來,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護國公手裡目前僅有五萬兵馬,剩下的已經向朝廷表過忠心,和護國公斷絕關系了,”齊墨遠道。

“護國公已經是困獸之鬥。”

可就是困獸,也能咬死不少人。

還有這麼多將士耗在那裡,對國庫是不小的負擔。

姜綰想了想道,“護國公和錦繡坊老闆娘倆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若是他們能鬧掰就好了。”

不過這難度不小。

護國公身邊無人可用,而錦繡坊老闆娘對朝廷懷著恨意,明擺著是要借護國公的手讓朝廷付出代價,兩人現在被捆在一條船上,想讓他們鬧掰不容易。

不過,再不容易也得去做。

姜綰和齊墨遠商量了半個時辰,定下離間計,由玄鐵衛送到王爺手中。

護國公生性多疑,他這麼信任錦繡坊老闆娘,完全是因為錦繡坊老闆娘及時在他進宮之前攔下了他,因為出城的及時,才沒有被抓,有了喘息之機。

可叫護國公知道,北雲侯夫人害死成王一事,是錦繡坊老闆娘捅給姜綰知道的,而非是護國公府大太太,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捅他一刀,再給他上點金瘡藥,那是救他嗎?

那是在玩他在耍他!

懷疑的種子一經種下,無需管它,自己就會生根發芽,再加上錦繡坊老闆娘本就私心很重,在護國公懷疑她時,那份私心就被無限放大了。

護國公很清楚,姜綰才是前朝公主,是錦繡坊老闆娘正兒八經的少主子!

他的女兒只是被錯認,被姜綰和靖安王府、河間王府還有刑部尚書聯手扣了個前朝公主的罪名,被當街斬首示眾,而姜綰則成了河間王府嫡女,不受身世困擾!

錦繡坊老闆娘為了自己的主子真是煞費苦心,這才是真正的為自己主子著想,他和護國公府都被她利用了!

在離間之前,護國公對錦繡坊老闆娘幾乎是言聽計從,離間之後,錦繡坊老闆娘幾次提議,護國公都置若罔聞。

錦繡坊老闆娘是有心氣的人,認定護國公背信忘義!

兩人嫌隙越來越大。

護國公也曾動搖過,怕被人挑撥了,他抓了錦繡坊的丫鬟,嚴刑拷打,但可惜一般的丫鬟並不知道這麼大的隱秘,小丫鬟只知道錦繡坊老闆娘私下去見過姜綰幾次,確實派人給姜綰送過密信。

但信上寫了些什麼,小丫鬟不知道。

一個月後。

姜綰把李太醫從南疆找回來的醫術看了一半,邊關傳來了錦繡坊老闆娘被活捉的訊息。

說是活捉,其實是被護國公拿來和王爺做交換。

護國公執迷不悟,拒不伏法,皇上一怒之下,將除了護國公府長房一干人等之外的護國公府九族都砍了腦袋,包括護國公世子在內。

護國公膝下無子了。

到了譽州,護國公在想辦法奪城池的時候,內院沒少納妾,錦繡坊老闆娘被護國公夫人下了絕子藥,她這輩子都無法生養了。

半個月前,護國公內院還真傳出了好消息,有個妾室懷上了。

護國公高興不已,大擺筵席。

然而不過幾天,就被易容藉著送糧的名義混進城的暗衛給抓了。

暗衛要護國公拿錦繡坊老闆娘來換妾室的命。

護國公掙扎過,畢竟錦繡坊老闆娘於他而言用處不小,但要不是因為錦繡坊老闆娘,他也不至於現在就落到這副田地!

他年紀不輕了,寵幸了七八個妾室才只有這一個懷了身孕,他賭不起。

再者,錦繡坊老闆娘現在對他態度越來越差,他幾次從錦繡坊老闆娘眼底看到了殺氣,再留在身邊,終是禍患。

護國公一狠心就拿錦繡坊老闆娘換了妾室。

錦繡坊老闆娘想活劈了護國公的心都有了。

訊息第一時間傳回京,最振奮的莫過於姜綰。

她後悔放錦繡坊老闆娘離開,現在被活捉,她就能再見到錦繡坊老闆娘,就有從她嘴裡問出解蠱之法可能。

事關齊墨遠的命,傅景元和檀越他們親自押送錦繡坊老闆娘回京,一路上遭遇不少伏擊,不過都沒能成功。

囚車走的不快,半個月後,姜綰在城門外十里亭見到了被關在囚車裡的錦繡坊老闆娘。

再看到姜綰,錦繡坊老闆娘慘笑一聲,面如死灰。

有句話在她心裡憋得太久了,見到姜綰,她終是忍不住問出聲來,“這麼處心積慮挑撥我和護國公,又抓我回京,是不是為了從我嘴裡問出解蠱毒的辦法?”

顯而易見的事,姜綰就不否認了,“是。”

錦繡坊老闆娘閉上眼,再不言一個字。

姜綰知道讓錦繡坊老闆娘說出解蠱辦法不容易,但再不容易,也得想辦法說服她不是?

錦繡坊老闆娘是前朝餘孽,姜綰好不容易才擺脫前朝公主的名頭,自然不能和錦繡坊老闆娘走的太近,不然她還真想把錦繡坊老闆娘帶到順陽王府關起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不惜一切代價拿到解蠱之法。

錦繡坊老闆娘被押進了刑部死牢。

說服錦繡坊老闆娘拿到解蠱之法的重任就落到了刑部尚書的身上。

錦繡坊老闆娘入獄後,她住的牢房是最寬敞的,還有一扇窗戶能通風,天氣很好的時候,還能照進來一縷陽光,對這暗無天地的刑部死牢,是多麼難得一件事。

刑部尚書站在牢房外道,“這是順陽王妃特地交代關照你的。”

錦繡坊老闆娘靠著牢房,緊閉雙眸,一個字也沒有回答。

錦繡坊老闆娘這些日子開錦繡坊,雖然談不上養尊處優,卻也衣食無憂,吃的好,住的乾淨,還有丫鬟伺候,刑部死牢的腐臭味,對她來說是最大的酷刑。

進了刑部死牢,不到三天,錦繡坊老闆娘就病了,咳嗽不止。

這一日,姜綰還在看南疆醫書,看的兩眼發昏,正揉眼窩呢,外面金兒跑進來道,“王妃,刑部尚書來了!”

刑部尚書?

“快請!”姜綰忙道。

刑部尚書不會無緣無故來順陽王府,十有八九是有進展了。

姜綰連忙起身,只是起猛了些,頭一陣暈眩,她撐著書桌站了會兒,等暈眩感消失,方才出去。

她出書房,那邊丫鬟小廝領著刑部尚書過來,齊墨遠人不在府裡,刑部尚書面帶微笑,姜綰就猜到有好消息。

如她猜的那般,刑部尚書就是來送解蠱之法的,他一天三次勸錦繡坊老闆娘,總算是把人勸動了,錦繡坊老闆娘交待,解蠱之法就埋在前朝太子太子妃的墓碑前。

刑部尚書派了心腹去找,果然,從墓碑前挖出一小罈子。

裡面夾了封信。

刑部尚書就是來送那封信的。

從刑部尚書手裡接過信,姜綰開啟。

信是錦繡坊老闆娘離京前埋在墳前的,信裡滿是對她的愧疚,當年偷樑換柱,自認是絕世無雙的好計謀,可惜,碰到了護國公和護國公夫人,她不僅錯認龐嫣為少主子,還幾次三番幫龐嫣針對姜綰,險些置她於死地。

主僕裂痕已生,她不敢奢求姜綰原諒她。

在信的最後面,留瞭解蠱之法。

齊墨遠的蠱毒關鍵在於她的血,指尖血滴於茶水中,於每日午時,連服七天,蠱毒必解。

這封信,姜綰如獲至寶。

姜綰問刑部尚書,“錦繡坊老闆娘如何了?”

“已經奄奄一息了,”刑部尚書道。

姜綰心下動容,“我去刑部死牢看看她吧。”

刑部尚書勸姜綰道,“我就是怕世子妃會心軟,才親自送這封信來,您好不容易和前朝沒了關係,可不要功虧一簣。”

“錦繡坊老闆娘那兒,我會照應,給她請個大夫,儘量讓她多活些日子,不至於走的太痛苦。”

“當務之急是給順陽王解蠱毒。”

還有半個時辰就到正午了。

刑部尚書說完就告辭了。

鐵鷹去找齊墨遠回來。

屋內,姜綰來來回回看那封信,金兒道,“這信上的解蠱之法是真的嗎?”

她雖然不懂醫術,但看姜綰看的那麼認真,還時不時的煩躁,金兒偷偷問李太醫,解蠱是不是那麼難。

李太醫告訴她,解蠱需得一氣呵成,不然有可能遭到反噬,死的更快。

對錦繡坊老闆娘,金兒沒有半點好感,本能的懷疑她。

其實姜綰也有所懷疑,但這封信在錦繡坊老闆娘離京之前就留下了,而且是埋在前朝太子太子妃的墳前,錦繡坊老闆娘當時應該是覺得她會給前朝太子太子妃遷墳,至少也會派人好好修繕一下,自然就會發現這封信了。

能讓人修繕前朝太子的墳,說明她還有幾分孝心,錦繡坊老闆娘不至於會害她,還害的這麼委婉。

再者,她看了那麼多的醫書,也沒有找到解蠱之法,只能鋌而走險了。

齊墨遠回來,姜綰把信給他看,然後就用銀針扎破手指,滴了幾滴血在茶中,讓齊墨遠喝茶。

一連六天。

這六天,姜綰也沒閒著,把剩下的最後四十多本蠱書都看了。

看著兩大箱子有關蠱毒的醫術,姜綰腦海裡關於解蠱的辦法有三五十種,但沒有一種是信上寫的。

甚至一點相似的都沒有。

姜綰心底隱隱不安。

這樣的不安直到第二天午時,齊墨遠喝最後一盞血茶。

姜綰拿著銀針,遲遲下不去手,金兒催她,“姑娘,你快些啊,午時到了。”

齊墨遠也看著姜綰,“怎麼了?”

她心底不安的厲害。

她看著齊墨遠,“我擔心……。”

齊墨遠摸著姜綰的臉,道,“不會有事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繼續往下走了。

姜綰一咬牙,將指尖戳破,血滴入茶中,瞬間就淡化開。

齊墨遠和之前六次一樣,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但這回和之前幾次不同,之前六次喝完,沒什麼反應,這回反應就大了,剛喝完,就疼的他連手中的茶盞都端不住,摔落在地,砸的四分五裂。

齊墨遠疼的額頭青筋暴起,姜綰扶著他,被齊墨遠一把推開。

金兒直接嚇哭了。

她就知道錦繡坊老闆娘不是好人!

她怎麼可能會讓她家姑娘好過呢!

姜綰也慌了神,齊墨遠蠱毒發作,她雖然沒有見過他發作時的樣子,但只要她一靠近,他混亂的氣息就會恢復平靜,可這回,一點用也不管了。

這哪是解蠱?!

這分明是刺激他體內的蠱毒發作!

鐵風鐵鷹聽到屋內的動靜,閃身進屋,兩人都被齊墨遠蠱毒發作的樣子嚇了一跳,兩人合力都抱不住齊墨遠一人。

姜綰站在那裡,金兒急道,“姑娘,你快想辦法救姑爺啊!”

姜綰腦子裡亂成一鍋粥了,她強制讓自己鎮定下來,齊墨遠這蠱毒發作時的樣子,她好像在醫書上見過,只是一著急,想不起來了!

齊墨遠的嘶吼,讓她腦袋更餛飩。

姜綰捂住耳朵,讓自己眼不見為淨,耳不聽不慌。

齊墨遠掙脫開鐵風的桎梏,鐵鷹手往他脖子處一批,齊墨遠撞到桌子上,人沒暈,但桌子上的糕點茶盞被他推飛。

茶盞朝姜綰砸過來,金兒用力把姜綰推開。

猝不及防之下,姜綰被推到了一旁高几,把一盆開的正盛的牡丹花撞倒在地,手也磨破了皮。

血滲出來。

血?

姜綰腦海中閃過一抹靈光。

她想起來了。

她轉身看向齊墨遠,道,“劃破他的手!”

鐵鷹腳一抬,從靴子裡拿出匕首,抓過齊墨遠的手,用力一劃。

血滴下來。

姜綰用地上撿起一塊碎茶盞片,閉著眼睛,把自己的手劃破。

她握著齊墨遠的手,狂躁下的齊墨遠頓時安靜下來。

姜綰抓著他往一旁洗漱架走。

洗漱架上的銅盆裡裝著水。

兩人手放在水裡。

幾個呼吸的時間,一盆清水就被染的鮮紅。

姜綰感覺到體內有東西在動,感覺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是她體內的金蠶!

金蠶從劃**鑽出來,進入齊墨遠的體內,在體內追蠱毒,透過胳膊能看到蠱毒往掌心鑽。

差不多時候,姜綰和齊墨遠都抽了手。

金蠶和蠱毒在銅盆裡追逐。

姜綰大松了一口氣,窗戶處一陣風吹來,後背一陣寒涼,姜綰才發現自己後背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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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

若不是她記性還不錯,但凡是解蠱之法,她都刻意記了,不消一刻鍾,齊墨遠就毒發身亡了。

鐵風也怕的不行,道,“這是蠱毒解了嗎?”

“應該是解了,”姜綰道。

“先包紮傷口,是不是,一會兒吹曲子驗證。”

傷口劃的有些深,再加上失血過度,姜綰都有些站不住。

金兒幫著包紮的傷口,心疼的直掉眼淚。

姜綰包紮完傷口,見齊墨遠還強撐著,她問道,“感覺如何?”

齊墨遠道,“你吹曲子試試。”

金兒取了蕭來。

姜綰對著琴譜吹奏。

一首曲子吹完,齊墨遠也沒有呼吸不暢。

其實,根本不需要吹曲子,銅盆裡就能看到那只蠱蟲,只是他們不放心而已。

姜綰給鐵風使眼色。

鐵風手一抬,就把齊墨遠點暈,扶到床上躺下。

姜綰歇了半個時辰,等緩和些了,她就起了身,“扶我去刑部大牢!”

金兒勸她,只是剛一開口,就被姜綰用眼神扼住了。

刑部大牢內。

錦繡坊老闆娘站在窗戶前,透過窗戶看窗外的藍天。

刑部尚書的腳步聲在她的牢房前停下,錦繡坊老闆娘的聲音傳來,帶著笑聲,“不必給我報喪,我知道順陽王已經死了。”

刑部尚書臉色大變。

姜綰臉色不好,又怒氣衝衝,刑部尚書知道出事了,但沒有多問,難道順陽王真的……

姜綰走過去,冷笑一聲,“讓你失望了!”

熟悉的聲音。

錦繡坊老闆娘回頭,就看到姜綰冰冷的臉,還有冷冰冰的話,“我是特地來感謝你的,若非你激怒蠱蟲,我還真找不到解蠱之法!”

“怎麼會?!”錦繡坊老闆娘不信。

姜綰冷冷道,“你怕是不知道我請了李太醫去南疆,帶回來兩大箱子南疆醫書,蠱毒一發作,逼的我不得不鋌而走險。”

“好在老天爺保佑,蠱毒解了,你說我豈能不來向你道一聲謝?!”

說完,姜綰退後一步,“把她給我拖出來打!”

七天前,拿到那封信的時候,姜綰還想著要是錦繡坊老闆娘能從此悔過,不再作惡,她或許可以救她一命,再給過世的前朝太子太子妃遷墳,遷去一個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地方,錦繡坊老闆娘和錦繡坊眾繡娘可以替前朝太子守墓。

可惜了。

錦繡坊老闆娘賊心不死,竟然要齊墨遠的命!

姜綰算是看出來了,錦繡坊老闆娘也就口頭上認她這個少主子,心底其實並沒有半分,死到臨頭了還不忘坑她。

既然如此,她何須心軟?!

刑部尚書一擺手,獄卒就開啟牢房,把錦繡坊老闆娘拖了出來,捆上刑架上,用上了刑部最殘忍的酷刑。

一根鐵鞭子,鞭子上是一根根小針,半個小指甲長,但打在身上,那是錐心的疼。

十幾鞭子下去,錦繡坊老闆娘就鮮血遍身了。

姜綰從不願意看這樣的血腥場面,但這一回,她就站在那裡,看的真真切切。

“每半個時辰給她一鞭子,打完了給她上藥!”

丟下這一句,姜綰轉身離開。

從刑部大牢離開後,姜綰就回了順陽王府,彼時齊墨遠已經醒了,道,“你才失了那麼多血,你去刑部大牢做什麼?”

“我就是氣不過,”姜綰道。

“她差點害死你,我要她生不如死!”

齊墨遠伸手,將姜綰拉坐到他身邊,他緊緊的抱著姜綰。

蠱毒發作的時候,他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

齊墨遠害怕,姜綰更害怕。

雖然經常鬥嘴,但她已經打定主意和這倒黴蛋過一輩子了,她從未想過沒有齊墨遠的日子會怎麼過,從來到這裡,她就和他同在一個屋簷下了。

兩人抱了很久。

直到——

某男出聲打破靜謐。

“咱們是不是可以圓房了?”他聲音暗啞。

姜綰沒好氣的抬手掐他,“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這些?!”

某男呲疼,“我就是問問。”

就算他能扛的住,她也不行啊。

但不行歸不行,想想也還是可以的。

姜綰道,“手上傷好之前,想都別想。”

話音一落,某男的聲音就傳開了,“王府閉門謝客三日!”

這三天,他們好好養傷。

轉眼,三天就過去了。

這一天,天麻麻亮,姜綰睡的正香,就感覺脖子癢麻麻的,她撓了幾下,還是癢。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齊墨遠那張妖孽般的臉在眼前無限放大,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沙啞聲傳來,“已經三天了。”

聲音入耳。

嘴就被堵住了。

姜綰沒見過這麼猴急的,但想到他們成親這麼久,這不叫猴急,猴早給憋死了。

她胳膊摟上他的脖子,用心回應他。

齊墨遠親到耳根脖子,姜綰一邊躲一邊喘息道,“還,還是晚上吧,一會兒金兒該來了。”

齊墨遠道,“她不會來的,沒人會來打擾我們。”

姜綰看著他。

齊墨遠不會告訴她,昨晚上他下了命令,讓院子裡上下不到中午不許出房門一步。

他和姜綰幾次親熱,都被中途打斷,他都斷出心理影響來了。

窗外。

晨光微熹。

屋內,春色無邊。

就是院子裡的丫鬟婆子煎熬的很,不知道爺哪根筋搭錯了,要她們午時才許出門,這飯少吃一頓餓不死,可人有三急啊,是會被憋死的!

屋內,姜綰躺在床上,她覺得自己已經奄奄一息了。

某男手撐著腦袋看著她。

姜綰心底大呼不公平,憑什麼她焉了吧唧的,他還精神抖擻?!

“你不餓嗎?”姜綰覺得自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齊墨遠看著她,“才吃了個半飽。”

說著,手就不老實了起來,姜綰連忙抓住他的手,道,“我餓了,快要餓死了。”

齊墨遠嘴角抽抽,“你要吃什麼?”

“隨便,只要是吃的就行,”姜綰已經餓到不挑食了。

齊墨遠起床,想到他下的命令,這會兒雖然到午時了,但應該還沒有燒飯。

齊墨遠去窗戶處叫鐵風去街上買幾個菜端回來。

叫了半天,也沒人應他。

鐵風和鐵鷹兩雖然是暗衛,但也是男人,屋子裡那動靜能聽嗎?

早去湖邊吹風去了。

姜綰餓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吃到東西進肚,狼吞虎嚥,形象全無。

齊墨遠坐在一旁,怎麼看都看不夠。

順陽王在閉門謝客三日後,又閉門謝客了三日。

這三天,姜綰腳就沒怎麼捱過地。

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也沒怎麼出過房門,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禁足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姜綰都怕齊墨遠了,趁著齊墨遠出門,她趕緊從床上下來,強忍著不適穿好衣服出了門,就坐在涼亭裡,哪都沒去,誰請都不離開涼亭一步。

齊墨遠看的一臉黑線,沒有這麼防著他的吧?

他熬了一年,才收了點利息啊,就怕成這樣了?

齊墨遠過來,姜綰兩眼瞪他,這裡是涼亭,大庭廣眾之下,就不信你敢胡來!

齊墨遠一坐過來,姜綰就兩腿發軟,道,“你蠱毒也解了,你要去譽州嗎?”

齊墨遠,“……。”

“你居然主動送我上戰場,”齊墨遠睜圓眼睛道。

姜綰呲牙。

她看的出來,齊墨遠想去戰場,只是之前是去不了,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就是去哪兒都不會毒發了,至於皇上,姜綰覺得皇上連玄鐵衛都給齊墨遠了,齊墨遠想去戰場,皇上不會出於防備不讓他去,只會擔心他的安危拘著不讓。

齊墨遠道,“我多陪你幾日再說吧。”

姜綰呲牙。

到底誰陪誰啊?!

只是幾日一過,譽州的情況就不同了。

接連打了幾個勝仗的訊息傳回來,齊墨遠再向皇上請命去譽州,皇上不同意。

因為沒必要。

靖安王和姜老王爺,還有老國公這三個都是鎮守一方的大將,聯手收拾一個護國公,已經是高看他護國公了。

護國公拿鄉紳的命逼迫王爺他們,逼的城內怨聲載道,守城官喝了些酒,一氣之下讓人把城門開啟了。

王爺帶人長驅直入,打的護國公落荒而逃。

皇上不讓齊墨遠去譽州,齊墨遠也沒有偷偷溜去。

半個月,就傳來了護國公被活捉的訊息。

再半個月,押著護國公的囚車就回京了。

從護國公舉兵造反到被活捉,前後不過四個月的時間,快到姜綰都不敢想象。

戰鬥力有點渣啊。

姜綰沒說出來,但齊墨遠看出來了,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姜綰,“……???”

“難道還有內情?”姜綰問道。

齊墨遠看著姜綰,捏了下姜綰的鼻子,寵溺道,“護國公謀逆一事,你功不可沒。”

雲陽侯夫人殺了成王,護國公從那一天起就在籌謀了。

只是當年的事做的隱秘,太后被矇在鼓裡,而謀反一事不是兒戲,必須計劃周密,因為一旦起事,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而皇上對護國公多有防備,朝堂上靖安王、姜老王爺還有護國公三分秋色,護國公手裡沒那麼多的兵權,覬覦靖安王手裡的,又搶不到。

護國公不敢倉促行事,偏這時候姜綰又捅出北雲侯夫人是殺成王的兇手,逼的護國公逃命。

護國公要想成事,只靠大夏朝的兵力是遠遠不夠的,從護國公的書房裡搜出了他和南鄴朝的往來書信,裡應外合,成事的希望就大多了。

但可惜,南鄴流年不利,上半年洪澇,下半年乾旱,百姓流離失所,朝廷忙著賑災,民心都不穩了,哪還顧得上護國公?

南鄴還怕大夏朝趁他病要他命呢。

護國公盤踞譽州,把鄉紳吊在城門上,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和南鄴取得聯系,然而送出去的信不僅被劫了,還被偽造了一份,送到南鄴手裡的信是護國公氣急敗壞罵南鄴袖手旁觀沒安好心,讓南鄴趕緊出手。

有求於人還敢罵人?

南鄴氣的把信一燒,就坐山觀虎鬥了。

護國公被關進刑部死牢,就關在錦繡坊老闆娘的隔壁。

錦繡坊老闆娘還沒有死,因為姜綰給的藥止血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想死都死不了。

錦繡坊老闆娘和護國公被押上刑場的時候,一路上不知道挨了多少臭雞蛋爛菜葉,他們刑場那天,姜綰和齊墨遠都去觀刑了。

血濺三尺。

頭顱滾落在地,眼睛還睜著。

那死不瞑目的樣子,看的姜綰作嘔。

姜綰以為是被噁心的,可回了順陽王府,還是作嘔,大晚上的,嘔的金兒都側目,“姑娘,你不會是懷身孕了吧?”

姜綰,“……???”

不會吧?

她忙給自己把脈。

把著脈,姜綰看著齊墨遠。

齊墨遠看著她,“真懷了?”

姜綰扭眉,“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沒那麼想我懷身孕?”

齊墨遠尷尬的咳了一聲,“為夫沒有。”

沒有才怪了。

那眉頭都擰的鬆不開了。

姜綰哪知道齊墨遠為何態度轉變啊,他之前盼著她能懷身孕,是被刺激的,結果知道懷了身孕,他們得分房睡,他就沒那麼期盼了。

他覺得過個三五年再生也不遲。

誰想到肚子裡臭小子來的這麼快啊。

說到底還是他這個做爹的勤奮耕耘之故。

半個月後。

王妃誕下一女,封清凰郡主。

四個月後。

姜綰小腹微攏,守在河間王府盛惜月的房門前。

屋內,穩婆在幫盛惜月接生。

慘叫聲一陣高過一陣。

聽得姜綰毛骨悚然。

她知道生孩子疼,但要不要疼成這樣啊?

姜綰被姜大太太摁到屋子裡坐下,叫姜綰來是以防萬一,可不是叫她站在屋外受累的,這要累出好歹來,河間王府怎麼和順陽王和太皇太后交代?

盛惜月從早上疼到傍晚,才小廝點燈的時候生了。

一個六斤九兩的大胖小子。

天色已晚,齊墨遠接姜綰回順陽王府,結果剛走到二門處,青璃郡主也發作了。

兩人雖然隔了半個月,但生產提前半個月推遲半個月都是正常的。

姜綰趕緊折返,去了青璃郡主的院子。

生孩子沒那麼快,姜綰被姜大太太勒令在小榻上 睡覺,只是那慘叫聲,她也得睡得著啊。

盛惜月疼了一個白天才把孩子生下來,青璃郡主生產花的時間更久,從夜裡疼到第二天傍晚,生的也是個兒子。

河間王府,“……。”

真的。

河間王府上下心都碎了。

連著生了兩個,都是兒子,河間王府要個姑娘怎麼就那麼難呢。

姜三少爺看到姜老王妃拄著柺杖過來,直接嚇跑了,怕捱打。

跑的太快,氣的姜老王妃沒打算揍他也想揍他一頓了。

又一個月後,長歡郡主生下一七斤二兩的兒子。

然後長恩侯夫人,生的也是個兒子。

她們生產的時候,姜綰都在場,她都服氣了。

雖然對長恩侯府和靖安王府來說,先生兒子好,因為要繼承爵位。

可一連四個人生的都是兒子,這機率也太小了點兒。

金兒看著姜綰隆起的小腹,道,“姑娘懷的肯定也是個小世子了。”

“我更想要個女兒,”姜綰道。

“為什麼啊?”

“那麼多哥哥寵她啊。”

懷揣著期待,姜綰的肚子一天一比一天大。

堪堪滿八個月,肚子就比人滿月的還要大了,大的躺在床上都翻不了身,腰側了,肚子還不動,起床都要人扶。

姜綰儘量不挪動,可架不住一個姿勢睡久了膩啊,必須要翻身,不翻身渾身不對勁。

翻又翻不過去。

齊墨遠摸著姜綰的肚子道,“也沒見你吃多少,這臭小子是準備長多重?”

說著話,齊墨遠摸著姜綰肚子的手就挨了一踢腳。

齊墨遠看著姜綰,“他踢我。”

告狀似的語氣,聽得姜綰腦門黑線直往下掉。

“你踢你爹我就算了,你敢踢你娘,等你出來,小心我揍你,”齊墨遠道。

話還沒說完,姜綰又挨了一腳。

而且這一回踢慘了,姜綰感覺不妙,抓著齊墨遠的手道,“不好了,你兒子女兒把羊水踢破了,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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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叫穩婆!”

毫無徵兆的發作了。

穩婆都還沒有請,再加上晚上,暗衛直接去穩婆家抓的人。

兩穩婆到順陽王府,也嚇了個半死。

因為姜綰發作在晚上,街上宵禁了,就沒有去靖安王府和河間王府通報。

姜綰疼了一夜。

第二天天麻麻亮才生。

齊墨遠在門外守了一夜。

直到一聲啼哭傳來。

穩婆出來報喜。

“生了,生了,是個四斤三兩的小世子。”

果然是個混賬小子。

自己住的地方,也能一腳踹破。

想到這裡,齊墨遠眉頭緊鎖,“我媳婦肚子那麼大,孩子怎麼這麼小?”

長歡郡主他們生的一個比一個重啊。

姜綰的肚子比她們的都大,王妃都擔心孩子至少有八斤重,不好生。

剛問完,又是一聲啼哭傳來。

另一穩婆出來報喜,“王妃又生了個小郡主!四斤六兩!是對龍鳳胎!”

齊墨遠嘴角抑制不住上揚。

再說王爺王妃還有河間王府姜老王妃他們,剛起床就得知姜綰生了對龍鳳胎的訊息。

眾人,“……。”

真的。

一個個都覺得是做夢還沒醒。

這還沒到時間呢就生了?

還生的這麼不聲不響的,一點擔心沒經歷就知道添了對龍鳳胎。

龍鳳胎啊。

這是什麼樣的福氣才有龍鳳胎。

檀越他們羨慕的想揍齊墨遠了。

姜綰醒來,齊墨遠坐在床邊看她,臉上盡是喜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懷的是龍鳳胎?”

姜綰習慣把兒子女兒掛嘴邊,齊墨遠也沒當回事,以為姜綰不知道肚子裡是男是女,就都叫他們。

姜綰道,“我哪有那麼高超的醫術,我只知道肚子裡懷的是兩個。”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齊墨遠道。

“我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啊,”天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

姜綰不知道她把大家驚喜到了,也驚嚇到了。

因為雙胎難產的機率是尋常的十倍不止。

穩婆把孩子抱過來放姜綰身邊。

兩個孩子長的差不多,分不出男女來。

姜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不知道是哪個調皮把自己踹出來的?”

“這還用問,肯定是兒子啊,”齊墨遠道。

七年後。

齊墨遠看著在涼亭內寫字的兒子,再看看爬樹上掏鳥窩的女兒。

覺得當年可能是讓兒子背黑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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