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京城。

呂智日夜兼程,一路急行,頗有些風風火火的架勢,更有甚者,他過家門而不入,直奔王宮,然後就站在宮城門口守著。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前來上朝的官員都要路過宮門口,自然也都看見呂智了。

“郡馬爺~~~”這麼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裡,路過的官員自然都得主動上前,招呼一聲。

只是說來奇怪,郡馬爺不言不語,也不進宮,就在那裡呆立著,也不知道究竟怎麼了。

“哎,你們說這是怎麼了?”有好奇心重的官員問道。

“不知道,看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有官員說出了猜測,隨即搖搖頭,“也不能啊,郡馬爺應該才回京不久,誰這麼神通廣大,竟能讓他委屈成這樣?”

“嘶,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一眾官員聚集在宮門口,小聲議論著,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不過他們也不在乎,就當閒聊了。

講道理,官員也是人,和市井小民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他們也好講八卦,特別是王室的八卦,就更有意思了。

這就導致他們的談興很濃,就連三位大學士到了都不知道。

你要說這三位大學士也很有意思,他們一個個目視前方,慢悠悠的走著,腳步很輕……狀似無意的樣子,其實全都豎著耳朵,接收著各種雜亂資訊。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就像有人念動了隱身咒語,三位大學士悄無聲息的混到一眾官員的外圍,眼看著就要打入核心了,這才有人發現他們。

“咳咳~~~”這時候,謝言清清嗓子,開腔說話了,“時辰也不早了,都圍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著點?”

這姿態,這語調,活脫脫就像那每天清晨站在校門口查遲到的教導主任。

謝言如此嚴肅,一眾官員哪裡還敢繼續逗留,趕緊邁開步子上朝去了。

勸走了眾人,謝言望向呂智的方向,猶豫著是不是要過去看看。

“他們說的也有些道理,你真的不去看看?”李陽大學士眉頭蹙起,總覺得今天的早朝怕是不會安寧了。

“不去了,咱們也走吧。”謝言一甩袖子,大手一背,這就走了。

謝言還是比較瞭解呂智的,知道他素來肚子裡有主意,事先沒通氣,那今天這事兒大概和他沒什麼關係,頂天也就打打助攻?

李陽望了呂智一眼,又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劉康大學士,隨後抬頭望天,“天色不好,怕是要下雨了。”

劉康認同的點點頭,“是啊,應該是一場瓢潑大雨。”

然而,此時天氣晴朗,耀陽當空,根本不見一絲雲氣,難道是晴天雨、旱天雷?

…………

王后寢宮。

自從有了小王子,越王越發喜歡睡在這裡了,也不做什麼運動,就是那種單純的素睡。

可能真是年歲到了,就是再年輕貌美的女子,越王也提不起興趣。

顯然,對於這位不再壯年的王來說,即便是多人運動也沒有天倫之樂來的更有吸引力。

“王上~~~”魏忠的聲音傳來,越王生怕攪擾了小王子睡覺,快速的應了一聲,“可是該上早朝了?”

“是。”魏忠的聲音只在越王耳邊響起,旁人似乎根本聽不見,就像那幾位婢女,此時就沒什麼反應。

魏忠這一手就厲害了,名喚逼音成線,只有武功極高又掌握了特殊技巧的人,才能使得出來,實乃一門絕技。

越王點點頭,在婢女的服侍下很快換好了袍服,這才走出寢宮的大門。

魏忠趕緊迎上來彙報,“王上,郡馬爺進京了。”

“這麼快?”越王有些驚訝,述職罷了,不用這麼趕吧。

“郡馬爺星夜兼程的趕路,現在又在宮門口止步不前。”魏忠輕嘶了一聲,“怕是心裡不舒服。”

“嗯?”越王一怔,想到了什麼,“不會吧,以呂家之忠義,莫說孤不信了,就是文武百官也沒人相信吧。”

“這……王上,該上朝了。”魏忠也不好多說,這事兒的關鍵不在信不信,它是但凡有一絲傳言都不行。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化龍?化什麼龍?想要造反呢?

一個搞不好就是抄家滅族,想必郡馬爺也嚇的夠嗆吧?

去往議政殿的路上,魏忠如是想著,也是暗罵造謠者卑鄙,這是想要蝦仁豬心啊!

…………

議政殿。

“上朝,宣郡馬呂智覲見!”越王姍姍來遲,還一來就急著宣召。

哎,一些消息靈通的官員,已經在想了,出了這種事兒,想來王上心裡也很糾結吧。

金鱗城距離京城不近,文武百官知道內情的很少,又因為事關造反,知道內情的也不敢胡說。

是以這訊息就捂的很好,根本沒有散播開來,要不早就鬧的沸沸揚揚了。

“臣,五城兵馬司總指揮呂智,見過王上,願王上身體康健,萬壽無疆。”很快,呂智就到了,慣常的奉承送上,還是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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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點點頭,面帶笑意,“好,回來就好,吾兒小智回來就好啊!”

吾兒小智?吾兒小智!

滿朝文武“嗡”的一下,議論紛紛,雖然女婿可稱半子,但一國之君,顯然不會隨便說這種話。

也就是說,越王這是話裡有話啊!

王上聖明!……韓知兵暗贊一聲兒,心裡舒服不少,肝都沒有那麼疼了。

要說呂智被帶節奏這件事兒,除了他本人之外誰最生氣?

越王?呂建?還是呂家的那幾個兄弟?不是,都不是。

這人非韓知兵莫屬,他知道訊息之後氣的肝直疼,一連疼了好多天,直到現在都沒好。

卻說韓知兵精心謀劃了變法事宜,這才剛走上正軌,有了些許成果,然後就有人跳出來釜底抽薪,要砍果樹?

就比如說,你好不容易養了十幾年的大白菜,來了一頭豬,說拱就給你拱了。

你就說吧,這誰能忍,怎麼忍?

反正韓知兵是忍不了,這可都是他的心血,他是恨不得把那蠢豬扒皮抽筋,吃其肉,寢其皮!

…………

這一聲“吾兒”,呂智聽著還是很舒心的,能看得出來,越王也是真心實意的。

不過窩心歸窩心,呂智還是準備按照既定計劃進行,“王上,兒臣是否可以開始了?”這是急著述職了。

越王揮揮手,“準了。”

卻說這官員奉詔進京述職,也是有講究的,往往更重要的原因並非真的要他述職,而是有重要任命或者重大事件宣佈。

因為正常來講,官員和朝廷之間本身就是有書信來往的,更有八百裡加急,一天甚至可以派送好幾封書信。

哎,就像呂智和越王,本身書信的交往就很頻繁,所以通常只有重大事件,才會有奉召進京的事情發生,這個述職只是藉口。

…………

“平定金鱗五城,抄家滅族,我做的還行吧?”呂智轉過身,看向文官陣營,“你說呢?徐尚書?”

“……郡馬爺,確實做的不錯。”徐尚書有些詫異,述職就述職,請功就請功,提我幹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開墾荒地,振興經濟,我做的也還不錯吧?”呂智目光如電,猛然一指,“徐尚書?”

徐尚書沒有回答,他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呂智這是要做什麼?

“疏浚運河,漕糧轉運,也是無可指摘吧?”呂智踏前一步,“徐尚書?”

徐尚書精神緊繃,心頭狂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哼哼,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就算不是功勞赫赫,也是勞苦功高吧?”呂智再次向前幾步,已經走到徐懷禮身前。

“徐尚書,咱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卻汙衊我要謀反?到底是何居心啊?”

“什麼?汙衊?造反?”徐尚書直接被嚇退了好幾步,怎麼敢,他怎麼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直接說出來?

呂智知道是他在背後搞鬼,這個徐尚書尚且能夠接受,畢竟,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但是他哪裡能預料到,呂智竟然直接挑明了話題,這可不是為官之道啊!

為官多年,徐尚書見慣了朝堂詭譎,自問即便是泰山崩於前,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爭歸爭,鬥歸鬥,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還要不要麵皮了?

就算不要麵皮,想要撕破臉,可你就能保證自己一定能鬥贏嗎?就不想著留有餘地嗎?

徐尚書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終於穩住心神,“郡馬爺,你還年輕。”

他聲音不疾不徐,不像是在爭辯,倒像是在教育晚輩,“年輕人,別那麼氣盛。”

呂智嗤笑一聲,“不氣盛?不氣盛還叫什麼年輕人?”

“……氣盛你也得講規矩。”徐尚書面有慍色,但是依舊壓得住火氣,城府不淺。

“哼,講規矩?”呂智再次嗤笑一聲,“我要是不講規矩,又豈會在這朝堂上和你多費唇舌?”

“我老早就把你大卸八塊,扔出去餵狗了!”呂智雙目圓瞪,殺氣騰騰,在金鱗城殺了那麼多人,此時這一震怒,自然有屍山血海隱現。

“你,你身為郡馬,豈能,豈能如此無禮?”徐尚書的反擊就有些無力了,他畢竟是文官,又養尊處優了這麼多年。

好吧,關鍵徐尚書不佔理,面上再能死撐,也是缺乏底氣。

…………

“好了。”眼看著就要上演全武行了,越王適時打斷,“嗯,此次郡馬呂智功勞著實不小,沈侍郎,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宴勞功臣。”

“是,微臣領旨。”

禮部主管國家兇吉大典,教育與考試,招待外賓,宴勞功臣等。

這事兒交給禮部來辦沒問題,只是這裡站著禮部尚書,越王卻用了禮部侍郎,這裡面的意思就很耐人尋味了。

“兒臣,謝父王隆恩。”呂智當然不可能真的在朝堂上做些什麼,只是看起來有些嚇人罷了。

但是經過徐尚書這一提醒,呂智倒是想明白了,對啊,其實我還可以把事情做的更絕一些。

反正我現在受欺負了,我弱我有理。

…………

是夜,越王大排筵席,犒勞呂智。

“郡馬爺威武!”“郡馬爺真乃人傑也!”

“有郡馬爺在,我大越定會像金鱗五城一樣,蒸蒸日上,抵禦吳國,追趕大楚,那也是指日可待啊!”

別看他們都是朝廷大員,誇起人來,一樣的枯燥、乏味,且肉麻。

滿場喧囂,十分熱鬧,唯獨徐尚書坐在一邊自斟自酌,情緒有些低落。

他萬萬沒想到,面對一個不到而立之年的晚輩,他不僅失算了,還被一通數落,真真是氣煞我也。

不,也正是因為敵人的年紀,年輕氣盛,自己才會失算,要不然也不會……何至於此啊!

哎,幸好王上沒有聽信“讒言”,只是對我有所冷落,終歸沒有降下責罰。

徐尚書心中僥倖,酒水是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很快就覺得昏昏沉沉了。

人嘛,在情緒低落的時候就很容易喝醉,徐尚書顯然是不勝酒力了。

呂智雖然在飲酒,但餘光一直都有留意徐尚書,現在見他醉了,眼睛微微一眯,計上心頭。

哼哼,這次你還不死?

…………

“父王,兒臣敬您一杯。”

呂智來到越王座前,雙手捧杯,“今早在朝堂上,是兒臣思慮不周,頭腦一熱,一時間沒能控制住,這才,這才……哎!”

呼~~~越王長出一口氣,衝著魏忠揮揮手,魏忠意會,趕緊站起崗來。

這站崗很有意思,就是魏忠站在哪裡,哪裡的大臣就要往後退一退,這就說明王上有些私密話要說,你們不能隨便聽。

“哎,父王知道你被冤枉,受了天大的委屈。”越王飲下一杯酒,語重心長的說道,“可是此事並無真憑實據,你今天的舉動確實有些不智。”

“是,兒臣謹記,以後辦事定然更加謹慎,不會再犯今天的錯誤了。”呂智拱手低頭,顯然是知錯了。

“年輕氣盛……其實也可以理解。”越王也沒一味說教,還是出言安撫了幾句。

“父王,兒臣還準備了一個節目,想要和徐尚書一起獻給父王和眾文武觀看,不知可否?”

“徐尚書嗎?”越王斟酌一二,“眾位愛卿就算了,就單獨表演給孤欣賞吧。”

呂智心中一動,這樣見證人就少了,不過有越王在,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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