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男人身穿的黑袍上沒有銀色龍紋，然而就是這麼簡簡單單一身黑袍，甚至多餘的屬於大多數帝王的尊貴配飾也沒有。
整個人無形中也是難以輕視的霸氣。
無論見到幾次，百里緋月的直覺都告訴她，這個男人絕非善類。
西月皇帝在葡萄架下另一邊坐下，拉家常一樣，“住得可還習慣？”
百里緋月大大方方的，把他近距離從頭看到腳，在從腳看到頭。
那眼神赤裸裸得，哪怕西月皇帝這樣的人，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下。
這還不算，百里緋月挑了挑眉，語出驚人，“你是我爹？”
這要是換個人，得被這天外飛仙的一句話嚇掉下去。
西月皇帝只是微微眯了點長眸，“為什麼這麼問？”
“貴國的七皇子殿下，讓我一直以來，有種古怪的親近之感。若不是為了名利，為了自己利益。毫不相干，從未有過接觸的兩個人，卻對我頗多照顧。這種態度，一直以來，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陛下把我圈在這裡，在聯絡之前看到我臉時，難得的反常神情。我想，如果七皇子殿下是我一個失散的哥哥什麼的，那這一切都有了比較合理的解釋不是嗎。”
西月皇帝極具成熟魅力氣質的臉上露出一抹讓人看不懂的傷情，轉而卻又笑了下，甚至有幾分慈愛的意味在裡面，“你娘叫什麼名字？”
“皇帝陛下這是明知故問嗎？”她就不信，她被圈在這裡這麼幾天，這人沒去把她各種老底都翻出來。
或者說，早就翻出來了。
但是他既然想聽她說，她說一次也無妨。
因為現在已經能百分百肯定，這人和自己娘，只怕是真有些過往。
娘在遇到自己那個大將軍爹之前，是因為什麼才流落到花樓的。
她、也、很、想、知、道！
“我孃親名諱，甄覓。”儘管不知道過往，就帶情緒去責怪別人，並不是什麼理智的行為。但是見鬼的理智！
只要一想到當初娘流落花樓可能遭受的罪，她就對眼前的人客氣不起來！
“我也是前不久才查到，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孃親美貌，當年流落煙花之地，驚為天人。說是傳聞中的洛神甄宓怕是也不過如此。是以花樓嬤嬤替我娘取了一個和洛神甄宓名字音相近的字。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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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百里緋月緊緊盯著這位西月皇帝。
不放過他眼中，臉上，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
若真是深情，她就是專門戳他心窩來的。
若假意，她也要噁心噁心他，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畢竟，她是真的護短。
傷了孃親心的人，孃親什麼反應她不管。
她反正見一個懟一個，就算不能弄死，也要出出這口氣！
“甄覓……”
西月皇帝口中滑過這兩個字，“這樣的名字怎麼配得上她。”
頓了頓，深邃眼眸看向百里緋月，又道，“想聽故事嗎？”
百里緋月拒絕得乾脆利落，“不想。”
她只想知道真相！
顯然，西月皇帝雖然問了她一句，但她想不想聽，人家都要說。
故事其實挺老套的。
當年，她貌美如花又心氣高的娘，遇到同樣世出無二魅力無雙的西月皇帝。彼此吸引，互許終身，過了一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甜蜜日子。
好景不長，她娘知道了西月皇帝的真實身份，且知道西月皇帝已有正妻，早有孩子。
她娘無法成為他後宮三千中的一個，哪怕是最受寵的那一個。
從此甜蜜日子不復，中間大約就是兩人互虐互相折磨。
她娘要走，西月皇帝不準。
誰知她娘決絕如斯，在生下肚子裡的孩子後，用一場大火，把自己付之一炬。
說到這裡，西月皇帝看向百里緋月的神情多了一些更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朕當年傷痛欲絕，只顧恨她如此決烈。怎麼就忘了，她那樣的女子，豈是會自焚之人。”
那是因為你從來不曾瞭解過我娘！
西月皇帝不瞭解，她倒是瞭解得很。
這事要是換到她身上，如果她對長孫無極死心了。長孫無極又不放她離開。她又弄不死長孫無極的情況下，那她肯定也就只能用這種‘自己死’的，一勞永逸的法子。
只是。
百里緋月想到自從慢慢知曉事，和娘相處十多年。
從來沒看出她心中是裝有這樣故事的人。
溫柔如水，不爭不搶的娘，和西月皇帝口中的決絕的風華女子，實在沒辦法劃上等號。
娘無法和其他女人共同跟一個男人的話，棄了西月皇帝，卻選擇了大景將軍。這事也說不通。
這中間……西月皇帝沒說的，或者他也不知道的。
還發生了什麼？
現下，百里緋月看向西月皇帝，帶了幾分譏誚，“所以皇帝陛下現在對我說出當年舊事，意欲如何？”
“你娘她……”
“我娘五年多前就已經不在了。”百里緋月眼中譏誚更濃，“皇帝陛下現在再來演情深，也晚了點。”
她不可能告訴他，孃親還健在的訊息。
這事她不能替娘做主。
最主要的是，這西月皇帝，擺出一副追憶舊人，悔不當初的神情模樣，哄哄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也就罷了。她要是也完全信了，才是腦子有坑。
當年他和娘之間有沒有真情實意她不確定，但可以確定一點。
現如今，西月皇帝把她圈在這裡，是早就有預謀的。
只是剛好那些要害她的公主們，無形中幫了西月皇帝。
想想看，西月朝廷這種絕對服從忠心西月皇帝的朝臣，自己府裡的人出了並不算光彩的事。
稍微長了腦子的，也不會讓親眷鬧到御前。
那兩個朝臣不止任由親眷鬧到御前，自己還陪同告御狀。
這像兩個被重用，在西月朝廷舉足輕重的重臣幹得出來的事麼？
他們又不是用屁股吃飯的！
所以，只有一個解釋。
這御狀，只怕是西月皇帝默許，更甚，是他授意的！
雖然告到御前本來也是她的目的。
眼中神色冷了幾分。
自己要找的那只背後的手，會不會就是西月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