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彥伯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三姨娘逃不了一死，老祖宗也要弒母救女，到了這個地步，誰還顧得上寧風是否要公報私仇？
只是，老祖宗要是知道了，怪罪起來，誰能保她？
清溪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眼角餘光，卻掃到幾日不見的翠兒，穿著比先前更加華貴的衣裳，頭上梳著繁複的髮式，籠著袖子，正從她們身後不遠處，慢慢走了過來。
翠兒前些日子，被那些嬤嬤驗過身之後，後來去了寧彥伯房中，身份便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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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是好大的膽子。”翠兒眉眼間，添了些許嫵媚，輕聲笑道，“公子是什麼身份，那賤人，又是什麼身份？”
翠兒眼下，是寧彥伯最寵的小妾，地位自然不同往日，清溪得罪不起。
“你便當做沒看見，便罷了，誰還追究一個死人見過誰？”翠兒又輕聲說了句。
清溪稍稍思量了一下，便低著頭，將手裡的一隻罐子，還有一把尖刀，遞到了寧風手中，識趣地退到一旁。
寧風望了眼翠兒，朝她勾起嘴角笑了笑。
人一旦經歷過一些事之後，就會變的。她果然是沒走眼，翠兒長得美，野心也大。
翠兒臉上還留著上次被打的傷痕，神情卻是倨傲無比，微微仰著頭看著寧風。
“連我的那份也帶上。”她說。
“自然。”寧風聳了聳肩頭，毫不猶豫答道。
翠兒聽到這回答，沒說什麼了，只是嗤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寧風轉身進到那石室中時，清溪遲疑了一下，還是沒跟上去，其實翠兒說的沒錯，她只負責交差，僅此而已。主子間的爭鬥，和她們沒有關係。
三姨娘聽到有人進來，以為是送飯來給她吃的，頭也沒抬，只是抱著自己的膝蓋，瑟縮在角落裡。
寧風走到桌子跟前，放下了儲血的罐子，扭頭望著三姨娘，鋒利的小尖刀在她手上不斷地來回盤旋著。
好像，有人在她之前，已經動了手呢。
三姨娘在幾個姨娘之中，最年輕，說實話，也長得最好看，平日裡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可如今，沿著嘴角的兩道長長的刀痕，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小丑一樣。
寧風打量了她許久，也注意到了，三姨娘一直在不停地，用自己的後腦勺磕著背後的牆壁，十分懼怕的樣子，嘴裡嘀嘀咕咕，不知在唸叨著什麼。
她想了想，慢慢蹲了下去，距離三姨娘不遠不近的位置，忽然低聲道，“你以為自己裝神弄鬼的，便能出的去了嗎？”
三姨娘聽到人聲，這才停止了嘀咕，猛地抬起頭來，直勾勾望向寧風。
“你在害別人的時候，應該明白，自己有朝一日，終會落到這種下場。”寧風又低聲開口道，“三娘啊，你看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又有誰來救你呢？”
“不是她……”三姨娘一直盯著寧風看著，許久，喘著氣又小聲地嘀咕起來，“不是她，不是她……”
“不是誰？”寧風終於聽清了她在說什麼，隨即警覺地問道。
“不是她啊！”三姨娘抬頭朝她呵呵大聲笑著，笑得跟精神失常的人，沒有什麼兩樣，牙花都露了出來，很開心的模樣。
她當真是瘋了嗎？還是在裝神弄鬼，想要博取旁人同情？
寧風詫異地望著她，忽然覺得有些蹊蹺。
三姨娘身上的傷痕，絕不可能是自己弄的，那會是誰？寧聖恩心腸軟，刀子嘴豆腐心，做不出這麼血腥殘忍的事來。
那麼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寧幾凡。
寧幾凡跟他們之間的仇恨糾葛，應當不比她的少。
寧風只是稍稍一思量，心中就有了數目，可單單就是被折磨，三姨娘也不至於瘋癲成這般模樣吧？
十有八九是裝的。
她緊皺著眉頭，盯著瘋子一般的三姨娘，忽然間伸出手去，一把揪住三姨娘一隻手，強迫她挨著牆角站了起來。
三姨娘卻一點也沒掙扎，十分順從地靠著牆，有一陣沒一陣的，痴痴傻傻地笑著。
“你是不是知道我娘還活著？”寧風又等了一會兒，實在沒了耐性，壓低聲音惡狠狠問道，“你是不是跟左芙蓉一起，將她捉起來囚禁折磨了兩個月？”
這兩句話問出口，三姨娘就像是沒聽見一樣，瑟縮著身體，望著地上的稻草，咧著嘴笑。
無論她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的，顯而易見的，是在刻意迴避她的這個問題。
因為方才她跟三姨娘說第一句話時，她還看了自己，現在卻跟耳朵聾了一般，罔若未聞。
“聽不見是吧？”她勾著嘴角，冷笑了聲，隨即拋起手中的刀，對準三姨娘的腿，狠狠扎了過去！
三姨娘痛得一聲尖叫，身上抖得越發的厲害，俯身想要拔出那刀。
寧風卻從身上掏出一個小東西，連著外麵包著的油紙，一同塞進了三姨娘的嘴裡。
“一刀就夠了嗎？”寧風眼神不帶絲毫溫度，一隻手拍向三姨娘的胸口，逼著她吞下了那東西，同時拔出刀柄，又狠狠扎向三姨娘另外一條腿。
“記起來了嗎？記得是怎樣砍掉我娘的兩條腿了嗎！！！”
寧風拔出刀的同時，伸出一隻手抵住三姨娘的肩膀，不讓她滑落在地，抬手又一刀，割向三姨娘的臉。
鮮血，伴隨著一塊微微顫動著的肉，噴薄而出，落在地上。
“記得了嗎？是怎樣割掉她鼻子的！！！”
三姨娘叫得聲音喑啞，閉著眼睛拼命地掙扎著。
寧風不願浪費和她糾纏的力氣，收手往後退了兩步，看著三姨娘滑落在地上，捂著自己滿是鮮血的臉，嘶聲哭叫。
在昨天以前，她沒有殺過人。
然而被這群賤人逼得，殺掉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她娘。
好像割下了詩柳的頭之後，她看到這種血腥的場面，也不覺得可怖噁心了，心裡只是一片麻木。
等到三姨娘的哭叫聲低了一些時，她壓住了她的聲音，繼續惡狠狠道，“我數到十，你如果再不說實話，那我就開始一刀刀割你手臂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