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吧？”小廝聽到扶慎的聲音，立刻驚醒過來，迷茫地看了眼房門。
想了想，又撓著頭自言自語道，“大人回來了嗎？”
扶慎沒作聲，遲疑了一下，還是跨過門檻，朝主房走去。
他剛才分明聽見了黃三房裡有人說話，以他的耳力，不可能聽錯。
推開門時，屋裡卻沒有人，他朝裡屋看了一圈，喚了聲，“黃三？”
“在後頭。”寧風站在後窗，從外面開啟了窗戶，透過窗子看向扶慎，“王爺找我？”
扶慎走到後窗前，朝後院裡看了兩眼，只看到寧風一個人站在牆根處鋤花，沒有其他人。
“你方才在和誰說話？”他低聲追問。
“沒人啊。”寧風先這樣回了一句，繼而又搖頭道，“哦……剛剛後廚的人從後門經過，我和他們說了幾句話。”
扶慎沒說什麼了，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回走了幾步，坐在了旁邊椅子上。
他似乎有話要說。
寧風盯著他看了兩眼，見他一個人坐在那裡，低頭若有所思的模樣，悄悄松了口氣。
“王爺等一等，我放好鋤頭洗把手。”她說著，關上了半扇窗子，慢慢繞過後牆，往前面走。
姜想又貼著牆頭站著，伸手拉住了他。
寧風掙扎了一下，他沒肯鬆開。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卻見姜想又看著自己的神情，有些微妙。
男人也會沒有安全感，道理她明白。
她想了下，朝他湊近了一步，墊著腳，吻了下他的唇，用口型朝他道，“趕緊走。”
姜想又這才鬆開手。
她忽然有點想笑，禁不住地嘴角上揚，拎著鋤頭又往前面走。
洗手進屋時，扶慎正在看她書桌上的一幅字。
是她昨晚心煩意亂時，隨手練的一篇長詞。
“我隨手寫了幾個字罷了，上不得檯面。”她心中一驚，立刻快步上前，折起了紙張，笑道。
扶慎目光還留在那紙上，半晌，才抬起頭來看她，蒼白的臉，眼底帶著濃重的疑惑。
寧風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卻怕自己的小動作露出端倪，硬著頭皮，盯著他的目光，問道，“王爺怎麼了？”
扶慎有些回不過神來，只是直直地盯著她看。
寧風寫字，很特別，許多字只寫半邊，讀起來，卻和他們寫的字是一樣的讀音。
只有她一個人，會寫那樣的簡化字，說是改了許久，也沒多大成效。
寧風那時候說，是自己小時候偷懶，嫌寫字麻煩，師父叫她練字時，她自己偷偷改了些筆畫，寫習慣了，就改不過來了。
黃三寫的這幅字，卻和寧風寫的東西，一模一樣。
怎麼會？怎麼可能？
他微微張開唇，情緒一陣陣翻湧著往上，逐漸強烈，排山倒海一般，甚至叫他說不出話來。
“王爺？”寧風等了一會兒，又試探地叫了下他。
“把斗笠摘下來！”扶慎隨即，朝她沉聲道。
“為什麼要……”
“摘下來！！！”扶慎幾乎是爆喝出聲。
寧風被他吼得，嚇得抖了下，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愣了幾秒，慢慢伸手，摘掉了頭上的斗笠，還沒放下，扶慎一隻手伸過來，狠狠掐住她脖子，滿眼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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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寧風被掐得幾乎不能呼吸，臉憋得通紅，下意識摳住了扶慎掐著她的那隻手。
扶慎憤怒到幾乎要喪失理智，直到手上傳來尖銳的疼痛，才回過神，甩開了寧風。
寧風倒退了幾步，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腦子卻是比身體更先反應過來。
扶慎這是懷疑她了！
他也許，已經猜出了她是誰。
“你……”
他死死咬著牙，剛說出一個字，寧風忽然抬頭看向他，低聲道，“是，屬下暗地裡和寧風還有來往！她昨天，來過屬下房裡。”
扶慎死死瞪著她，一雙拳頭，握得直爆青筋，咯吱作響。
寧風卻不知怎的，忽然一點也不慌了，看著他又道，“她昨日跟我說，希望寧幾凡死了才好，王爺能殺了寧幾凡嗎？”
“她現下人在何處！”
寧風盯著他的拳頭，緩了緩，低聲回道，“王爺想見她，第一件事，必須讓寧幾凡離開攝政王府，第二件事，放她出城，第三件事……”
“先讓本王見到她再說！”扶慎蹲下身，用力揪住了她的領口。
寧風目光閃爍了下，“第三件事，寧彥伯的死。”
“侯爺的死，是龍騎失手所為！宮變那日，邊關夜裡得到了訊息，侯爺連夜趕到天谷挾持了老夫人和小疙瘩，龍騎為保他們，沒等到本王的訊息傳到，就射殺了侯爺，將他懸屍城樓！”
扶慎捏著她領口的手，顫抖起來，面紅耳赤吼著的模樣，像是變了個人。
“黃三！你說本王要如何！你叫本王能怎麼做？殺了大半龍騎，又能挽回得了什麼？侯爺已經死了！”
寧風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所以，寧彥伯的死，是個誤會。
“寧幾凡也不能死！”扶慎吼得更是聲嘶力竭，“她絕不能死！！！我已經負了她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寧幾凡就是衛如宓，衛如宓就是寧幾凡。
他怎麼能狠心再把衛如宓推進火坑！
他這輩子，對不起了兩個女人，一個是寧風，一個是衛如宓，兩個人擺在他面前，讓他如何抉擇！
門外的小廝聽見爭吵的動靜，哆哆嗦嗦跪在了門口，來回望著趴在地上的寧風，還有跪在地上像瘋了一般的扶慎。
“黃大人，別再逼王爺了……”他見兩人許久都不說話，忍不住輕聲道，“寧主子後脊骨摔斷了，下半輩子都站不起來了，好生可憐呢……”
寧風抬頭，望向門口的小廝。
所以，寧幾凡脊骨斷了就值得同情，她差點被殺，就不值得同情嗎？
這是什麼道理？殺人的，得了報應，卻比被殺的更無辜嗎？
“她活該！”她忍不住，呵呵冷笑了起來，“王爺不覺得，這是她應得的下場嗎？癱了就不能進宮去陪太皇太后，是什麼道理？”
話剛說完，扶慎一個巴掌就朝她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