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風在密林中潛伏了一個白天,因為雨停了,若是在山神廟周圍有動作,很容易被人發現走動的痕跡。

幾人在離山神廟不遠的,兩株古樹的樹頂上,幾乎沒有下地,觀察了許久。

天倒是好起來了,冷風過境後,天朗氣清。

天書在周圍拾到了一副裝備,兩張收縮起來的大翅膀,還有一副望遠鏡,大約是花秀這個小機靈,在被抓之前,故意遺漏給他們的,還留下了一個標誌,故意方便他們找到。

寧風舉著望遠鏡,盯著山神廟的方向望了許久,只看到幾個殺手打扮的人進入了山神廟,其餘的,什麼都沒瞧見了。

因為寒流已經過了,風向也有了明顯的變化,忽而偏北風,忽而偏南風。

這是中原地區即將要變暖的標識,可也讓寧風的聽力大打折扣,她幾乎聽不到山神廟那裡的動靜,一整天了,只聽到偶爾幾聲慘叫聲,而且,不像是姜想又的聲音。

她心中不由得也有些著急了,從沒有這麼渴望,盼著天黑過。

時間拖得越久,姜想又和花秀的處境就會越危險。

“不管了,一入夜,咱們就偷偷過去!”寧風放下望遠鏡的同時,扭頭朝風刃低聲道。

風刃對救姜想又,依舊是抱著不贊同的態度,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怎麼可能活到今日?”寧風掃了眼風刃毫無表情的臉,輕聲道。

“風刃,多一個朋友,對咱們沒有壞處,這道理,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得多!咱們這一路上吃的用的,都是從哪裡來的?”

“是侯爺替大人存的,金山銀山取之不盡。”風刃看了她一眼,又別開目光,語氣平淡,毫無起伏。

寧風一瞬間,竟無言以對。

也是沒錯,風刃第一天和她重逢,就給她塞了一大把銀票,雖然姜想又一路上都打點妥當了,可沒有姜想又的資助,她照樣可以過得衣食不愁。

“那我發低燒,不也是他第一個看出不對,親手醫治了我嗎?”她皺了皺眉,又低聲道。

“初九也是大夫,一路上不也是初九替大人把脈問診的嗎?”風刃冷笑了一聲,答道,“大人若不是怕旁人擔心,一直沒有說出口,初九也能醫治好大人。”

寧風被他堵得又說不出話來,簡直鬱悶到恨不得一頭撞死。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

正要繼續說什麼,風刃忽然一把伸手過來,猛地按下了寧風的頭,寧風一下子撞到他懷裡,痛的倒是她的額頭。

她忍不住齜了下牙,又隨即往後退了一點,拉開自己和風刃之間的距離。

“噓……”風刃又一把伸手,捂住了寧風的嘴,跟著她,迅速伏在了榕樹繁茂的枝葉之中。

他隔了幾秒,將望遠鏡遞給了寧風,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輕聲道,“大人看,姜尚帛來了。”

說著,鬆開了寧風的嘴。

寧風緊跟著心中一驚,低伏著身體,結果望遠鏡,往風刃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只見距離他們約有兩裡地的地方,有一隊人正快速地往山神廟的方向掠去。

四個人,抬著一頂轎子,身手矯捷,而又平穩,抬著轎子在山地之間行走,卻如履平地。

行動之間,那轎子上不厚不薄的幾層白紗,隨風飄動,偶爾露出坐在裡面的一道白色人影。

其實用肉眼就能看到那一行五人,因為那轎子實在是明顯。

風刃給她遞望眼鏡,大約是想讓她看清楚,姜尚帛的真容。

風刃知道她對姜尚帛好奇。

寧風抬著望眼鏡,幾乎是目不轉睛地,跟隨著那頂轎子,從他們所在的角度,可以完整地看見轎中人的大部分側臉。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白紗簾隨著忽如其來的一陣東風,吹得往四下裡飄散。

寧風緊緊盯著那轎子,看了第一眼,只是大概掃了一下輪廓,便驚為天人!

姜尚帛和姜想又長得一點也不像,慘白的臉色,雖然輪廓十分明顯,卻隱約透著一股陰氣,這絲毫不影響他有稜有角的外貌。

尤其是挺俊的鼻樑,和深邃的眼窩,長得猶如混血兒一般。

大約是他長得太好看了吧,所以老天爺才會給了他這麼一具弱不禁風的身體。

寧風為他的容貌,驚得連嘴都合不攏了,只是舉著望眼鏡,痴痴呆呆地跟隨著那頂轎子。

“姜尚帛果然親自來了,天氣回暖,他倒是不畏懼寒冷了。”身旁的風刃,也是盯著那頂雪白的轎輦,輕聲道。

寧風聽他說話,這才收回心神,又盯著姜尚帛仔細看了一眼,見他身上果然是裹著皮裘。

這種天,臨近傍晚的溫度也不低了,她在太陽底下曬了一天,穿著一層薄棉的外袍,裡外總共穿了三件,還熱得直冒汗。

一看姜尚帛身上皮裘的厚度,她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很快的,姜尚帛的轎輦,便停在了山神廟門前,還沒停下,裡面的人便全都出來了,在轎輦周圍跪了一圈,恭迎姜尚帛。

她大致數了一下,連上姜尚帛,共有十五人,算不上許多。

“早知姜尚帛沒來,白天就動手了!十個人有什麼可怕的?倒是這新來的四人,看起來身手不凡!”寧風忍不住憂心地嘀咕起來。

“夜晚溫度低,這山神廟破敗不堪,四處漏風,姜尚帛的身子肯定禁受不住,他一定會走。”風刃卻篤定地回道。

“所以咱們下手的最佳時機,便是在姜尚帛離開時,大家肯定會恭送他出門,那時,廟裡就留不了幾人,咱們就方便多了!”

風刃思量了一下,繼續一針見血道。

寧風仔細一想,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就在這時,寧風眼睜睜看著,門口幾人行禮起身之後,回了山神廟裡面,半分鐘不到的功夫,從裡面架出來兩人。

她仔細一瞧,不就是姜想又和花秀嗎!

花秀身上倒沒什麼傷,還能自己站著,姜想又就不同了,他幾乎是被拖出來的,渾身上下,血跡斑斑!她遠遠望著,不由一陣心驚!

回想前兩天的姜想又,和現在奄奄一息的他比起來,這一瞬間,她竟然不忍心再看下去,迅速地別開臉。

風刃注意著寧風的神情,皺了下眉頭,伸手抓起她手上的望遠鏡,仔細看了一會兒。

“腿骨或許骨折了,看樣子,還能自己墊著腳,就還沒斷……奇怪,怎麼會這樣……”

“奇怪什麼?”寧風心中實在是著急,遠遠望著山神廟門口,低聲追問道。

風刃斟酌了一下,扭頭望著寧風,猶豫道,“姜想又好像,全身功力都廢了,掙扎起來軟弱無力,甚至不如一個婦人。”

寧風猛然想起,先前在小溪邊,花秀和她說的那番話。

姜想又功力不斷被蠶食,罪魁禍首就是姜尚帛無疑,現在被他抓住,姜尚帛自然要用最極端的方式來折磨他。

而對於姜想又來說,最傷自尊的,大概就是,十四歲就是打敗樂國第一勇士的奇才,一點點的,明明知道自己在變弱,卻無能無力這種絕望吧?

昔日的榮耀,如今在眾人面前化為泡影,當真是,殘忍至極。

如她這般,不懂他為什麼會變弱的人,在花秀沒有告知她真相之前,不也是在嘲笑姜想又嗎?

她莫名的,覺得心中有些難過,又有一股無名怒火,在胸中亂竄。

她死死咬著牙,望著遠處模模糊糊的景象。

她隱約看見,架著姜想又的兩個人,鬆開了他,姜想又卻根本站不起來,倒在了地上。

“姜尚帛想要他下跪,他用手撐著,一條腿被人踩著跪住了,另外一條腿還拖在地上,他趴在地上不肯起來。”風刃沉默了一陣,輕聲開口道。

刮了一天的微風,在傍晚又變成了北風,如血的夕陽下,寧風順著風聲,聽到了花秀的哭聲。

那麼白日裡,她隱約聽到的叫聲,大約是花秀髮出來的。

她死死捏住了拳心,心中的怒火,越發的旺盛。

“大人,屬下覺得,姜想又已經廢成了這樣,已經沒有救他的價值了,寧願和姜尚帛合作,也不能和這樣的窩囊廢合作。”風刃又斟酌了一下語言,低聲朝寧風道。

想當初,她也是這麼被踩過來的。

她也是個沒什麼用的廢物。

就憑這些天她和姜想又之間的相處,她相信,他絕不是風刃口中的什麼窩囊廢,他很有想法,腦子很靈活,他領的兵,這麼多戰役下來,幾乎戰無不勝。

她還記得,她在樂國醒過來的第一天,對他的印象,是覺得他猶如地獄修羅!

這樣一個男人,在他唯一的親弟弟面前,人設忽然變了,她想,這不是毫無緣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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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他,他絕非是一個窩囊廢!

她看上的人,無論是她喜歡的扶慎,還是她決定復仇的合作伙伴,她的眼光,一定不會出錯!

“老子救定他了!”許久,她咬著牙,一字一句清晰回道,“老子要看著他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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