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們穿著蓑衣繼續往前趕路,倒是沒有什麼,可到後來,雨越下越大了,幾乎都看不清遠處的路,山路也變得溼滑難行。

知味在寧風身邊又輕聲道,“大人,咱們必須和他們分開了,對方越跟越近了,說不定前面就有姜尚帛在等著。”

下雨天,是犯罪高發的天氣,在現代也是,在古代也是一樣的道理,因為雨水能沖刷掉一切痕跡。

寧風心裡也十分清楚,知味所言不是聳人聽聞。

獨自保命,還是跟姜想又一起面對前面的危機,實在讓她無法抉擇。

知味見她不吭聲,也清楚她心底的掙扎,又輕聲道,“昨日,風刃和天書自己要求留下斷後時,姜想又他們可有哪怕假惺惺地推脫一句?他們就是打著拿咱們當墊背的主意!既然他們不仁,大人又何必仁慈?”

一句話,讓寧風心頭忽然一震。

是啊,姜想又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幾個侍衛個個身手不凡,也是在天刃他們出現之後,才做下了一起回盛京城的決定,他一開始,就是在利用她!

而她,難道要將她忠心耿耿的下屬的命,全都搭在姜想又身上嗎?這對於風刃他們,並不公平!

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點頭應道,“那行,你待會兒悄悄安排,咱們另外一個人假裝走丟,然後咱們再假意去找他!”

知味一聽,此計倒是可行,立刻退下了,拉開了和寧風之間的距離。

姜想又回頭見寧風跟在身後,走得也十分艱難的樣子,隨即扭頭問花秀,可有辦法。

“這前面,倒是離一處小鎮很近了,附近想必有什麼莊子和山神廟之類的,若是能找到一處躲雨的地方,那就先停下休息,等這陣大雨過了再說吧!”花秀大聲回道。

“那派一個人前去探探路,若是有地方歇息,就停下休息!咱們不好走,追著咱們的人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姜想又當機立斷回道。

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速度慢了一些,跟在後面寧風恰好聽見了,立即道,“讓我的人去探探路罷!你的人笨手笨腳的,要是走失了就不好了!”

姜想又沒反駁,就讓寧風的人去了。

寧風看著自己的人藉故走了,心裡不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待會兒,她就會丟下姜想又,自己跑路。

雖然這樣坑隊友是不道德的,可對方很有可能是姜尚帛,姜尚帛本就與她無關。

倘若是她的仇家,想殺她的人,那她離開姜想又,引走殺手,倒是給了他一條活路。

想到這裡,她心裡才舒坦了一些。

一行人往前約莫又走了一刻鍾的功夫,寧風還沒說什麼,倒是花秀忽然嘀咕了起來,“怎麼還沒回來?這裡就這一條山路,應當不會迷路吧?”

姜想又這時臉上的神情,忽然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他想了想,低聲回道,“花秀,你有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

“什麼不對?”花秀被雨淋得一臉狼狽,雖然戴著斗笠,卻連眼睛都睜不開。

“反正就是有哪裡不對,咱們逃得太容易了,你沒覺得嗎?”姜想又皺著眉頭回道,“若這是姜尚帛的一個圈套……”

他說到這裡,忽然扭頭,朝寧風道,“咱們分成兩批,不要一起走,待會兒若是有情況,還能逃得了幾個人!”

寧風裝作不懂,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情況了嗎?”

姜想又想了一下,回道,“你的人遲遲不回來,我和花秀都覺得有些不對!反正就是分開走穩妥一些,我若是被抓了,你還能去救我,你若是被抓,我也能去救你,是不是?”

他說的很對,有一點不對的就是,她打定了主意,要甩開他。

所以就不存在她回去救他的可能性。

風刃一路上能忍得住不殺姜想又,實在是不容易了。

她面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沉默了幾秒,又回答他道,“是,你說的有道理,那咱們就分開走,我走前面,先找到我的人再說。”

姜想又眼裡閃過一絲猶豫,卻還是朝她點了點頭回道,“好。”

他回答好的時候,寧風絲毫沒有猶豫,立刻帶著知味,先行一步。

姜想又看著她的背影,慢慢的離自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雨幕之中,忽然間,嘆了一口氣。

“爺這兩日為何這麼憂鬱?怎麼老是嘆氣啊?”花秀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聽見姜想又嘆氣了,忍不住撇著嘴角,多嘴了一句。

“說了你也不懂。”姜想又扭頭,衝他提了下嘴角,神情隨即又顯得有些蕭索。

寧風跟著知味,往南邊走了一段路,知味停下觀察了一陣,道,“好像沒有跟著咱們了,果然是衝著姜想又去的。”

寧風望著來時的方向,卻輕聲回道,“要休息一會兒嗎?等著初九找到我們,跟我們匯合再走?”

“不必了,屬下沿途留下了記號,初九很快就能追上來的。”知味搖了搖頭回道。

見寧風不吱聲,又添了句,“大人若是累了,咱們也可以在附近找一處乾燥的地方,歇息一會兒。”

寧風也不知自己是怎麼的,心神不寧,也邁不開步子,知味同意停下休息一會兒,她心裡竟然鬆快了一些。

也許是因為這冷雨下得讓她心裡有些堵,天太悶了,這一陣冷空氣過後,說不定南方就要入夏了。

她有些呼吸不順暢,和知味在旁邊找到了一處廢棄已久的熊洞,坐在裡邊等初九。

果然沒一會兒,初九就跟著記號找過來了,三人一起吃了點乾糧,因為天色尚早,知味便想繼續趕路,最好能找到下一處小鎮,能有個歇腳的地方。

沒吃幾口,便催著寧風起身趕路。

“屬下確實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座山神廟,證明咱們離市鎮不遠了,天黑前應該能趕到。”初九上馬的時候,不經意間說了句。

“你方才去了哪裡?”寧風一邊戴著斗笠,一邊心不在焉地問了聲。

“就是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然後就在偏南邊的地方打轉,等著和大人匯合。”初九說著,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凝重。

“而且,咱們確實不能往東再走了,知味說的沒錯,屬下遠遠就發現了山神廟有人,他們在裡面燒火,黑煙順著飄了出來,他們很謹慎,外面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你說,埋伏的人,就在不遠處的山神廟?”寧風擰著眉頭,回頭看了初九一眼。

“嗯。”

那姜想又猜的確實沒錯,他的腦子確實靈活。

而且,他們不能再往前走了。

倘若,她方才離開他們的時候,假裝不經意地提點一句,說不要再往東邊走,或許情況會有所變化呢?

“大人不用想那麼多。”知味見寧風低著頭,心事很重的模樣,想了下,低聲朝她道。

“姜尚帛的人早就盯準了姜想又,之前無影被殺,姜尚帛必然會派出更強的高手,更多的人圍追堵截!在赤城,咱們又折損了幾名兄弟,即便咱們想救,也是以卵擊石。”

寧風被他猜出了心思,扭頭無聲地看了他一眼,心裡卻默默道,知味說得沒錯,她就算出口提醒了,姜尚帛的人不還是緊緊跟在姜想又身邊,能隨機應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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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她們又行了幾十裡山路,終於找到了一處落腳的小鎮,雖然只有一家能住宿的客棧,可到底有了能睡人的床。

寧風簡單洗了下,換下被雨淋溼的衣服,在梳妝檯前坐下了,望著被熱水霧氣燻得有些模糊的銅鏡,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姜想又逼著她,給她臉上偷偷抹藥抹了多少回,她也忘記了,現在臉頰退去了一層厚厚的暗紅色的肉疤,只剩下一道粉紅色的痕跡。

不需要手術,疤痕就能基本治癒,這在現代醫學上,也能稱之為一個奇蹟。

姜想又對她這張臉,著實上了心的。

她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使勁地搖了幾下腦袋,走到床沿邊,正要睡下,忽然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聽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雜音。

她頓時沒了睡意,悄悄坐起身,扭頭望著自己緊閉著的房門。

假如她聽得沒錯的話,門口有人,而且是個高手,因為她沒有聽見腳步聲。

會是誰呢?

她的心口,不由自主,“咚咚”劇烈地跳動起來。

那一隊黑衣人,到底是誰呢?

與此同時,她腦子竟然想到了昨日的事,還想到了,發低燒那天,她做的那個夢,她夢見,扶慎來找她了,清清楚楚地想起來了。

此時夢境裡發生的事情,在她腦海裡,格外清晰。

所以,如果那隊黑衣人,和姜尚帛完全沒有關係,而是衝她來的呢?

如果,是扶慎親自來找她了呢?

她在他面前自卑,小心翼翼,這樣不對等的關係,而她在他身邊時,依舊是覺得滿心歡喜。

那個魂牽夢縈的人,即便有可能是他殺了寧彥伯,可不可否認的是,她心裡,還是喜歡他。

這份感情,讓她幾乎發恨,發狂。

如果真的是他,要不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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