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坐在屋裡用勺子捻開藥丸時,月藍靜悄悄走進了屋裡,站在屋角看著,心中也不知道為何,實在不安。

“公子啊,此毒可解,可這疤痕,恐怕是這輩子都難消了。”孫大夫研究了一會兒那藥粉,嘆氣道,“老夫只能說是,盡力而為,癒合情況,還得看公子身體情況,還有造化了。”

寧風坐在孫大夫對面,臉色始終黑沉著,沒有吭聲。

雖然毒不是月藍下的,可也算是她下的,月藍聽著孫大夫說話,忽然之間,又後悔了。

她不該換掉藥瓶的。可倘若她不換,害的就是扶慎。

可明明她還有一個選擇,就是提醒寧風,不要用藥。

“看這藥瓶,是五小姐給的吧?”孫大夫拿起藥瓶,看了兩眼,皺著眉頭反問寧風。

“算是吧,可我相信,不是她害的。”寧風緊緊捏著手上的東西,沉聲回道,“這恐怕是老七所為。”

孫大夫朝她搖了搖頭回道,“就算是知道,是誰做的,可這藥,卻是五小姐拿來的,公子這回恐怕是要吃個悶虧。”

寧風沉默了幾秒,忽然朝孫大夫笑了,“我身上的疤還少嗎?也不在乎這一處了,隨它去吧,消得掉也好,消不掉也好,事情已經發生了,又能如何,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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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夫聽她這樣說,忍不住一邊嘆氣,一邊搖了搖頭,“侯爺不在府上,公子以後還是要自己小心,侯爺臨走之時,雖說要我多當心著公子和五姨娘一些,可我也不是府上的人,只能說,公子平日裡用的東西,每次用之前,自己都要用銀針試一下。”

“知道了,孫大夫說的是。”寧風點頭應道,“我臉上還癢得難受,孫大夫趕緊配藥去吧。”

“先用薄荷葉擦一擦,會好一些,可晚上醒來時若是覺得癢,切記不能撓,撓開了的地方,都會留下疤痕。我給你的開的藥方,每晚在臉上敷半個時辰,七天之後,瘙癢的症狀便能減輕許多。”

孫大夫絮絮叨叨說著的時候,寧風忽然轉過臉去,看了月藍一眼。

她現在懷疑,這個她信任了一個多月的阿月,也有問題,她千叮嚀萬囑咐,說要防著大房的人,可寧茵珠來過,阿月竟然提也不提一句,也不知到底是真的忘了,還是故意不說。

月藍自然是心虛,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可她知道,寧風或許有些懷疑自己了。

她想了想,悄無聲息地,朝寧風的方向跪了下去。

直到孫大夫離開,金嬤嬤往寧風的臉上擦了一點薄荷,月藍還是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寧風盯著月藍看了許久,才收回目光,起身走到月藍跟前,低聲道了句,“起來吧,以後不許再犯這樣的錯。”

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便自己進了裡屋。

金嬤嬤看寧風進去了,月藍還跪在門口,也嘆著氣道了句,“回東屋裡去吧,待會要準備點心了。”

月藍前腳剛走,寧風後腳便又撩開簾子,走了出去,透過窗子,眼睛看著月藍進了東屋,卻是朝金嬤嬤輕聲道,“嬤嬤,我上回跟她說了,不讓她去河邊洗衣裳,讓雜事房的人洗,可她還是經常去河邊,以後她再出去,你就悄悄跟著她。”

“好。”金嬤嬤順從地應道。

剛說完,就見寧聖恩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不由分說便進屋裡來看她的臉。

寧風想別開臉,寧聖恩卻又用力把她的臉掰了回來,對著光看了幾眼,道,“我娘方才跟我說,你的臉不知道是怎麼了,嚇人的很,說是吃蝦婆婆吃的,我便覺得不好了。你這臉哪裡是吃蝦婆婆吃的?就是中毒了!”

寧聖恩說著,撒開了手,認真地盯著寧風的眼睛,沉聲問道,“我問你,你不在我娘和老祖宗面前吭聲,是不是因為,是用了我的藥才出了問題?”

“不是你。”寧風有些不自然地別開臉,否認道。

“你騙人!若不是怕老祖宗她們懷疑我,你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寧聖恩一下便猜出了寧風的心思,緊接著又問道,“大夫是怎麼說的?”

“也許消不掉了。”金嬤嬤在旁,輕聲道了句。

寧聖恩此刻滿心的愧疚,難受到不知如何是好,寧風是為了替她出氣,臉上才挨了鞭子,現在大夫又說,疤消不掉了,橫豎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你怪我吧。”寧聖恩又抬眼望向寧風的臉,輕聲道,“都是我害的,你怪我吧,你若是什麼都不說,我心裡更難受。”

“沒什麼的,男子漢大丈夫,臉上有疤又怎麼了?再說了,這是七妹假以你手做的,和你實在是沒關係,你又愧疚什麼?”寧風不在意地笑了笑,回道。

遲疑了下,又轉移話題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家裡做了兩雙虎頭鞋,還有一件肚兜嗎?我過幾日給你一併帶到宮裡去?”

“又不是明日就進宮去了,倒是不急。”寧聖恩知道她是故意不當回事,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彌補寧風才好,只能順著她的話,悶悶道。

寧風見她像是要哭了,隨即又笑著安慰道,“你要是覺得對不住我啊,以後嫁給了八皇子做王妃,將來飛黃騰達之日,不要忘記我,我就知足了。”

“就你嘴巴會說一些!”寧聖恩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錘了她肩膀一下。

?

寧風和二姨娘幾人進宮去看賢妃娘娘的那天,是晴好的天,天空萬里無雲,太陽很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寧風手上揣著寧聖恩叫她帶進宮裡來的幾樣東西,讓守宮門的侍衛檢查過了,才跟在二姨娘她們身後,不緊不慢往賢妃娘娘住的來儀宮走去。

恰好皇后娘娘也在。

寧風進去,朝滿臉帶著和藹的笑的皇后行了個大禮,又朝賢妃娘娘行了個禮,方端端正正坐在外間,等著。

她是男子身份,因此見了賢妃娘娘一面,便不能繼續待在裡頭。

她回想起那晚,皇后娘娘在皇上跟前,盛氣凌人逼著皇上喝下毒藥時的場景,再一想到,方才她那慈眉善目的模樣,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人心,當真是深不可測啊。

恰好常福公公,聽從皇上旨意,送了些滋補品過來,見寧風也在,笑嘻嘻打了聲招呼。

從內殿出來的時候,不免多看了寧風的臉幾眼,驚訝道,“寧公子這臉上,怎麼傷得這麼嚴重?說是被太子殿下的奴才傷著了,可誰曾想會這樣?”

寧風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了幾下臉上的疤痕,也不敢摳,只是笑著回道,“沒什麼,小傷罷了,是我自己沒養得好,興許過幾日就沒了。”

今日也是巧,是賢妃娘娘生辰,來送禮的還挺多,常福說了幾句,便幫著來儀宮的人,打點張羅。

常福站在上頭,吩咐宮人輕拿輕放東西,忽然遠遠瞧見,扶慎和皇太后一同來了,隨即迎了下去,順便朝扶慎小聲說了句,“也是趕巧呢,寧公子也在!”

扶慎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身旁的皇太后。

皇太后不知他心思,倒是心情極好地問了聲,“那寧家三小姐也來了吧?”

“來了的,正在外面抱小公主。”常福笑呵呵回道,“太后這是想寧三小姐了?”

“自然,自上次見她,到今日,算起來也有二十幾天了吧?”皇太后自己掐著手指算了下,又道,“待會兒,哀家單獨帶她去宣華宮,有些話要跟這丫頭說說呢!”

說著,又扭頭朝扶慎叮囑了一聲,“待會兒啊,你也過去,哀家有事叮囑你們二人。”

太后還是不願放過他和寧幾凡。

扶慎心中雖然不情願,可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能強忍下了心中的不快,點頭應道,“嗯,知道了。”

其實太后早就知道,寧幾凡會來,她特意囑咐了前去寧府報喜的常福,要讓寧幾凡一同進宮來。

今日扶慎陪同,也是她事先安排好的。

她聽寧幾凡來了,心中自是喜不自勝,加快了步子,便往來儀宮走去。

扶慎是男人,陪同皇太后進去看了一眼,也就出來了,一出來,便坐在了寧風對面,盯著她看了幾眼。

寧風只低著頭看書,裝作不知道扶慎在打量著自己。

“你臉怎麼了?”扶慎接過宮人遞來的一杯茶,潤了下嗓子,先低聲開口問她道。

寧風還是假裝沒有聽見,無聲地往邊上挪了個位置,下巴擱在手臂上,趴在桌上看書。

扶慎雖然心裡也有氣,氣寧風上回臨走前說的那番話,可到底還是他做錯了事情,想了下,索性端著茶杯,坐到了寧風身邊,低頭盯著她臉上的疤,又仔細看了會兒。

這樣,兩人的臉的距離,也只不過是相距幾十公分,寧風憋了半分鐘,實在是忍不住了,抽開書,坐直了身體,擰著眉頭回道,“慎王這樣不好吧?”

“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妥。”扶慎面無表情地回道,“方才我們兩人隔得有些遠,可能你沒聽到我問你的話,我現在再問一遍,你的臉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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