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劉稻香回到府上時,正好趕上晚飯,張桂花見她臉色不大好,問:“你去安國侯府一天,怎地,那邊不管飯兒?把你的小臉都餓得煞白煞白的。”

“娘,哪裡的話,只不過是先前下馬車時,一不小心吃了口冷風,有些難受罷了,我已吩咐下去,叫人給我熬多些薑湯吃。”

張桂花見她又如往常那般撒嬌,這才放下心來。

又問:“今兒你爹又在問起你的親事,還說,白泉書院有幾個不錯的少年,這事兒還是你爹的先生聽說後,幫忙悄悄打聽的,你若對那鎮國將軍無意,娘便讓你爹去暗中打聽一下,看看那幾個少年家境如何,人品如何,家中產業少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待我閨女好。”

劉稻香答:“我想他必是不願的,再說了,他可是平王之嫡子,又豈能不納妾,他不願,難道他的爹孃也能遂了他的意?此事,娘莫要再提了,還有,孃親,最近事兒多,我無心說親事。”

她說這話時,痛徹心扉,痛得她都不能呼吸。

張桂花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回頭望向劉三貴,見他輕輕搖頭,遂順了劉稻香的願,也不再問她關於成親的事。

晚上回房歇著,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碾轉難眠,估摸著外頭守夜的丫頭們已經睡熟,隨手扯了件衣服披上,起床先倒了杯溫水吃,依然覺得很煩躁的她,索性行至窗前推開窗子,北地的冬天終是急吼吼的早到,大雪紛飛的深夜越發顯得冷凜與刺骨。

劉稻香獨自一人無聊的趴在窗邊,懨懨的望著外頭,小手指微微勾起,有一下,沒一下的划著窗沿邊的積雪。

林珍珠的經歷叫她無法平靜,看似乾淨如白雪的侯門世家,終究不過是為了利益。

心情不好的她這會兒突然很想吃酒,很想大口大口喝個暢快,只想一醉解千愁。

翻箱倒櫃了半晌,才找到被青梅收好的酒,開啟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冷雪,想來是梅酒最應這寒冰刺骨的深夜一人獨飲。

幾杯酒下肚,劉稻香的心裡才好受點,寒風夾著雪花從外頭倒灌進來,她也不覺得冷。

“姑娘?!”青絲在外頭聽到動靜,披了襖子挑簾子進來,看到劉稻香一頭青絲鬆散,赤腳盤腿正坐在美人靠上獨自喝悶酒。

“姑娘要吃酒也不叫一下奴婢,若再凍著了可怎好?”

劉稻香醉眼微燻地看了她一眼,又抿了一口酒,淡淡的梅香從口腔裡直衝鼻子裡,叫人躁動不安的心,能在一瞬間得到些平靜。

“你來了?要吃麼?”

青絲搖搖頭,拿了件小被放熏籠上烘著,又把碳盆子移到美人靠邊,拔了拔灰,讓盆裡的碳燒得更旺,又加了些碳在裡頭,這才去把烘好的小被取來,體貼的蓋在劉稻香的腿上。

“奴婢知道姑娘心裡難受,奴婢臨來京城前,奴婢的孃老子曾來看過奴婢,說姑娘嬌貴,若遇到什麼事繞不開,叫奴婢多替姑娘想想。”

劉稻香如桃花般嬌嫩的小嘴勾起一抹苦笑,答:“你有個好娘,我也有個好娘。”

青絲見她吃多了酒,搖搖頭起身搬了個小幾放美人靠上,又取了些點心、醬肉之類的:“姑娘,餓著肚子吃酒可不好,還是進些醬肉、糕點吧。”

劉稻香拿銀牙籤叉了一片麻辣醬牛肉吃起來,這個最好做下酒菜了。

“那你替我想到了什麼?”

青絲坐在碳盆子旁的小杌子上,拿火鉗拔著碳火,答:“奴婢在想,姑娘如此好運,又怎會像那位安國侯世子夫人?再說了,姑娘的性子可不是個喜歡吃虧的,爹孃俱全,老太爺在京城跺一跺腳,這京城的地皮兒都要抖三抖呢!”

劉稻香搖搖頭,說:“你說得到是有理。”

“姑娘的煩惱奴婢也懂,只不過姑娘一慣要強,又豈會甘願如同尋常女子一樣,奴婢時常在想,定會有不凡的男子來把姑娘你收去了。”青絲覺得自家姑娘的性子與那林珍珠大不同,自然,以後的命數也會不同。

“噗,你是存心逗我開心的吧!”劉稻香甩甩有些發暈的腦瓜子。

“奴婢說的是事實,那位世子夫人樣樣都比不過姑娘,自然,處境也不一樣,奴婢記得老爺曾說過,他說他自己進學,不僅僅是為了給夫人討個鳳冠霞帔,還有就是為姑娘撐腰,老爺還說他會很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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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劉稻香也覺得自己其實是很幸福的。

“被你安慰到了,青絲,你平日裡的都不怎麼說話,怎生就會這麼安慰人呢?”劉稻香吃了不少酒,不再被凍得瑟瑟發抖,有些微醉的她,眼睛越發明亮如明月。

青絲心中暗思,自家姑娘不但生得好,性子好,還會賺錢又很孝順,老天爺都在看著呢,肯定會讓自家姑娘一輩子平平順順。

“奴婢不過是看得明白罷了。”青絲見她披著的襖子滑下來,站起來伸手又給她披上。

“好姑娘,看在奴婢如此賣力的份上,是不是把棉襖給穿好了,不然,明兒夫人見姑娘又不舒坦,說不得奴婢們要被責罰。”

與青絲一席話,劉稻香的心裡鬆快了不少:“便依了你,原本是我鑽牛角尖了,有時同人也不同命呢!”

“可不,奴婢知姑娘與世子夫人一向交好,可奴婢有句話不得不說,世子夫人就像那菟絲草,只惦記著依附那個靠不住的世子,何必呢,若早早做了打算,自己能在那府裡立住腳,誰敢欺了她去,那安國侯府總要臉面吧,捨得一身剮,皇帝都能拉下馬呢,還用怕那個府裡的人?”

劉稻香噝了一聲,伸手揉腦門子,是不是她一慣的作風影響到了自家丫頭們,這口氣,這態度......她好喜歡呢!

“沒錯,只可惜我識得她太晚,不然,定會好好幫她,雖不能插手那府的事,但能身體力行的做給她瞧,珍珠姐姐是個很聰明的女子。”可惜,就是心思太過細膩敏感了。

京城裡十一月就發生了一件事,安國侯世子娶了平王府郡主為妻。

劉稻香事後聽說,安國侯府並不曾言明郡主是正妻,而平王府那邊發親,皆是用的大紅,唯有正妻方能用。

林珍珠依然是衛承賢的妻子,劉稻香後來也曾打發人前去探望過,回來的管事媽媽稱其為林夫人了。

而不在是人人口中的世子夫人。

劉稻香又問:“可曾聽那府裡的下人稱郡主為世子夫人?”

“不曾,依然稱其為郡主,聽說,是安國侯世子堅持如此,說是郡主出身金貴,一個世子夫人的稱呼比不上惠雅郡主這個封號。”

劉稻香眼神冰涼的望向窗外,她分外想念當初在青州時恣意瀟灑的日子。

再後來,聽說安國侯府裡頭似乎很亂,張桂花也不再允了劉稻香打發人去探望林珍珠,也不知她近況如何了。

轉眼又到了十一月底。

老天爺一如即往的吝嗇,不肯賞半點好臉色給世人,老樹枯枝被凍得瑟瑟發抖,萬里冰封雀無蹤。

自那日林珍珠小產過後,劉稻香越發喜歡窩在鳴翠閣裡,時常有些低燒,吃藥也總見不著好,青絲說她,這是心病!

只是這心藥世間難覓,青絲有心想勸,偏偏自己不識情之愁,更不知從何勸起。

這一日早上,青梅向平日裡一般又為她捧來了數件新袍子:“姑娘,快來瞧瞧,是大姑娘打發人送來的。”

袍子多是用緋色,大紅或是玫紅之類,劉稻香走至她身前,隨意的翻了翻,皺眉道:“怎麼全是紅色?”

青梅眼裡閃過一絲擔憂:“姑娘膚色好,穿紅色的越發襯得姑娘水靈靈的,姑娘,若不喜難這些,不如穿這件桃粉的如何?”

劉稻香伸手指著另一件,吩咐青梅等人為她穿上。

她換上的新長袍是一件銀霜素錦袍,好在衣襟處鑲了繡些蘭花草,到也不太顯得過於清冷。

劉稻香低頭看了看衣袖,發現是鑲了白狐毛,皺了皺眉,說道:“下回讓人做衣裳,莫要在衣口處鑲這些個玩意兒,瞧著就心煩。”

青梅等人暗中對視一眼,皆低頭默不做聲,自家姑娘的心情不好呢!

或者說,就如這不給臉的老天一般,自來北地後,她家姑娘的心情好的時候越發少了。

“姑娘,前頭二門處婆子剛來了,說是姑姑們已經進府了,說不得此時已過了二門處。”

劉稻香原本木木的秀眉突然舒展,喜笑顏開地朝外頭大喊:“真的,莫不是哄我開心?”

“奴婢不敢傳假言。”外頭候著的小丫頭忙答。

“那你還不快些出去瞧瞧,看姑姑們到了哪裡,阿彌陀佛,可算是回來了,這天寒地凍的,也不知她們急巴巴趕回來,路途中吃了多少苦頭呢。”

眼見她心情好了不少,青梅等人暗中松了一口氣,自家姑娘挑的這件長袍著實不適合她。

“姑娘,這長袍並不適合眼下穿,不如換了這件玫紅金絲蝶趕牡丹的長袍?”

劉稻香回頭瞅向她手裡的長袍,如同白雪一般的白狐鑲毛,更襯得那玫紅色嬌豔欲滴。

她復又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裳:“我剛才那會子,就覺得身上這件好看,現如今再瞧,到不如你手裡的那件招我喜愛了。”

待她重新又換上青梅又裡的那件長袍,羅姑姑與吳姑姑已經回到了鳴翠閣。

“姑娘,姑娘,姑姑們回來了呢!”門外打簾子的小丫頭雀躍的聲音傳到劉稻香的耳中,她邁出去的腳步越發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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