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蘇惠雅挑釁後,林珍珠就悶悶不樂,有什麼心事只藏在心裡,大夫也說了,她是鬱結於心。

好容易有劉稻香等人陪著,她才漸漸的有了些起色,這一次病倒,人清減了不少,身子骨也不大好,整日裡懨懨的,便是來騎馬,也是衛承賢與她同騎一匹。

若說衛承賢待林珍珠無情,是不對的,衛承賢待林珍珠很好,也很呵護她。

只是,沒有對比便沒有傷害。

衛承賢的確如他所說的一樣,儘量避著蘇惠雅,可是人家自己登上門來,他依然無法拒絕對方的好。

“你們有心了,我心裡記著呢,便是好了又能如何呢,這日子還不得這麼過著。”林珍珠無精打采地半倚在厚厚的軟枕上,兩眼無神地看著遠處正自由自在吃草的馬駒子。

她的話,無端的叫人心裡沉甸甸的,劉稻香聽得壓抑,也有些悶悶不樂:“珍珠姐姐,不管如何,你是明媒正娶的,你是安國侯世子夫人,誰也奈何不了你。”

林珍珠扯起一絲笑意,說道:“你尚未成親,可不能如此想,都說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落到好人家便會有好命,落到歹人家那命就像滿地生長的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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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草是什麼,日曬雨淋不說,任誰都能踩上一腳。

一旁坐著默不作聲的劉芷菱說道:“即便是雜草,若換著我,定要努力做雜草叢裡最強壯的一棵,這樣才能護得住自己。”護得住把她捧在手心裡疼的姨娘。

劉稻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庶出的身份,心下又是一陣嘆息。

“八姑姑,你想多了,有爺爺與我爹在,定會為你尋一處安穩的去處。”

這是劉稻香對她的承諾。

“謝了!”劉芷菱並沒有再說旁的,聽了劉稻香的話,她還是蠻高興的,只是好似此情此景不大適合,她原本露出的笑意,又快速的收了回去,讓人覺得怪異不已,卻又覺得有些好笑。

林珍珠到底不如曾經那般快樂了,即便與劉稻香等人相處,時常會坐在那裡發呆。

至到衛承賢去而復返,林珍珠才回過神來,在劉稻香的詢問聲裡,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衛承賢。

“十六弟年歲漸長,皇后姑姑憂心她的婚事,原本,她娘就進宮求過皇后娘娘給指婚,只是一時沒有遇到合適的,今兒上午,不知怎地瞧上了蒙古一位王爺的小女兒,皇后姑姑瞧著不錯,便有意指婚給十六弟。”

衛承賢說這話時,滿臉的喜慶,並不覺得,在沒有問過當事人之前,就把一個陌生的姑娘塞給衛承逸有何不妥。

劉稻香聽得心裡越發難受,身在古代女子是如此,連一向閒散慣了的衛承逸也要走上這條路嗎?

她只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很煩躁不安。

後面衛承賢再說些什麼,劉稻香已聽不見去,滿腦子都是衛承逸被賜婚一事。

“二妹妹?”劉秋香伸手輕輕地覆在她的小手上,她的小手涼得叫人心驚。

劉稻香回過神來,對上劉秋香那雙擔憂的眸子,苦笑道:“大姐姐,我無事。”

林珍珠也跟著勸道:“我們知你與十六弟......”

她的話還不曾說完,一側的蘇惠蘭已搶著說道:“稻香姐姐只是難過,又少了一個能與她自在玩耍的人。”

心裡卻是急得如同熱鍋邊的螞蟻,自家二哥到底去了哪裡,這許久都不曾出現,再不出現,黃花菜都要涼了,她可是很想要劉稻香當她的二嫂呢!

劉稻香回望她一眼,答道:“衛承逸性子散漫,不喜拘束。”

她就是覺得心口很悶,想哭又哭不出來。

一時篷內靜悄悄,唯有遠處啃草的馬駒子時不時叫喚一下。

劉秋香怕她又像上次那般作妖,發瘋似的衝出去,一直緊緊地抓著她的小手。

劉稻香知道她擔心什麼,伸手輕輕拍拍她的手背,說道:“大姐姐,我無事。”

只是心情鬱結!

外人只看到她們一群人鮮衣怒馬,哪裡曾料到這光鮮的背後,又要背負著什麼!

衛承逸的賜婚旨意下得很快,當天傍外便在避暑山莊傳開來。

劉稻香耳聞衛家大肆慶祝了一番,而衛承逸也再出現,後來的幾次聚會都沒能來,聽說是被拘在家中,由著爹孃給他安排準備成親的事。

避暑山莊周邊山上的銀杏葉漸漸枯了,耀眼的金色一日少過一日,天氣越發涼得利害,劉稻香也漸漸地多了些笑意,瞧著好似想開了。

張桂花見她又如在青州那般,時常鑽進廚房裡給家人及好友做些吃食,又或是逗著自己的弟弟們玩耍,只是,她鮮少再去騎馬了。

劉稻香不是不想出門散心,只是總有些愛落井下石的人,一但她出門便要給她添堵,不是說可惜了,然後欲言又止的搖頭,好似很為她婉惜,要不,就是拿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好似她有多離經叛逆一般。

劉稻香懶得理這些人,依然宅在家中,打算做個資深宅女。

一日,她興致所至,正在屋裡臨摹簪花小楷,聽得青梅說鎮國將軍來了,她心下一喜,放下手中的筆迎了出去。

蘇子燁一身紫藤色箭袖長袍,腰間繫著金絲玉莽帶,上懸明月祥雲白玉佩,頭戴東珠鏤空祥紋鎏金冠,體態修長挺拔,舉手投足間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世人只能仰望,又能讓世人覺得自己低如塵埃。

劉稻香一時瞧得入了迷,對於“顏控”十足的她來說,足以帶給她無盡的歡樂。

她拎起裙襬輕步上前,仰起頭巧笑焉兮:“你幾時來的?怎地站在外頭吹風?”

蘇子燁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俏臉上,很想伸手摸一摸,他家小丫頭這段時日清減不少了。

“走吧!”

他心下嘆了口氣,平日裡總咋呼呼地鬧騰著要騎馬的小丫頭,竟然能安安靜靜的待在院子裡做個安靜的小美人。

他並不願意她難過。

劉稻香並不曾問他要去兒,數年的交往讓她對他很信任,這種情感上的牽絆是衛承賢與衛承逸不能相比的。

青梅為她取來一件淡粉銀梅薄斗篷,輕輕給她披上:“姑娘,北地寒涼比不得青州,還是穿暖和些再出門。”

蘇子燁看了她一眼,眼裡閃過一絲滿意,看來羅姑姑把她身邊的人教導得很不錯。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嫌礙事取下來的。”劉稻香在見到了蘇子燁後,心情沒來由的鬆快了許多。

於她而言,他就像是她的港灣。

這念頭才在她腦海裡一閃,她就微微一笑地甩開了。

也只是暫時的,他,有他的心上人。

他是她的男神,男未婚女未嫁之前,她想多抓住些兩人之間的美好。

蘇子燁的步子很沉穩,又很照顧劉稻香,因此,他的步子邁得闊卻不快。

劉稻香到也跟得上。

“我的鞭炮還在馬廄裡。”出了院子大門後,她才發現鞭炮並沒有被人牽出來。

“不用,我們先走走。”蘇子燁朝她招招手。

果然,小丫頭就不適合待在這裡,她還是更喜歡自由自在的活著。

蘇子燁右手背於身後,緊緊握成拳。

他願意為了她而去努力。

劉稻香想了想,許久不見他了,自己有好多心裡話想同他說。

隨即,跟在他身後,微垂著小腦瓜子一步一步踩著他的腳印走。

他側目向後看,正好看到她烏黑黑的腦瓜頂,不覺莞爾!

身子一頓,便聽到劉稻香的嬌呼:“哎喲!”

隨即發現自己是撞在了結實的肉牆上,伸手朝他後背一推:“你咋走路的,停下來也不說一聲。”

蘇子燁很無辜地看向她:“我喊你了,是你自己不留神。”

劉稻香眨巴眨巴眼兒望著他,這還是那朵高嶺之花嗎?

為何她有種人設崩塌地感覺!

“是嗎?”她的小腦瓜子被他大大的手掌覆上,手心的暖意驅散了她心裡的寒氣。

蘇子燁輕輕揉了揉她的腦瓜子,這才道:“跟上來,這麼慢可不行。”

說完轉身加快了腳步,劉稻香幾乎是小跑的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待他再次停下來時,已出了避暑山莊,外頭已枯黃一片,草地十分乾燥。

這片草地並不是劉稻香她們時常去玩耍的那片,這片草地被照顧的很好,草地很平整、乾燥,坐在上面也還覺得乾草扎人。

她順勢挨著他坐下,小手託腮望著遠處的白雲發起呆來。

蘇子燁由著她這樣子,自己往後一倒,躺在了草地上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劉稻香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懨懨欲睡,不由惱道:“你這人真是奇怪,把我喊出來扔一旁就不管了,自個兒卻是舒坦的躺在這裡睡覺。“

蘇子燁拿左手撐起自己的腦袋,看著她認真的說道:“我給你空閒發呆!”

看他那副嫌棄的樣兒,劉稻香自個先不好意思了,本來,人家找她出來散步,她卻坐在這裡先發呆了,說起來,可是她不對在先。

好不容易與自己的男神獨處,她可不想浪費如此美好光陰,彆扭地答道:“我這會兒又不想發呆了。”

蘇子燁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寵溺地說道:“聽說你為林珍珠出頭了?”

“嗯,你家那個妹妹是不是腦子被門夾過?天下好男人多了去,為何非要與珍珠姐搶男人,這傳出去,丟的是你們平王府的臉。”劉稻香提起這事兒,就窩了一肚子火。

這會兒朝蘇子燁撒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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