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金多看了看周圍站著的小廝們,張裕德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都退到了院子裡。

這才開口詢問:“可是有什麼重要訊息。”

謝金多答:“是的,主子,是關於那畫像女子的。”

張裕德微微眯起了眼,眼裡精光乍現,又道:“可知道其在哪裡?”

謝金多咽了咽口水,不知自己把這事說了,自家主子會不會發火,可不說又不行,只得硬著頭皮答話:“是的。”

這事兒說來真是湊巧了。

昨兒晚上他手下的一個管事,因為完成了主子交待的事,又想著明兒一早要起程回青州,偏偏這管事還負責暗中調查黃二爺犯下的滔天大罪,而張裕德要尋的人,他也見過那畫相。

不知昨兒他是哪根筋搭錯了線,叫了幾個耍得好的兄弟去了府城最大的青樓——正是黃二爺名下的銷金窟,一個是放鬆放鬆,二個,也是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

去就去唄,這去了青樓能幹啥,少不得要銷魂做樂,醉生夢死一番,直到今兒早醒,才想起今兒一早要回青州,於是,他利落地收拾妥當,又叫小丫頭把自己的那幾個兄弟給叫起來,一行人搖搖擺擺,大爺似地準備回去,哪裡曾想到,正好碰到一位女子送自己的恩客出門。

當時,這位管事猶如被雷劈了,呆愣在那兒,神情怔怔,直到他的兄弟喚他,他才回過神來。

來不及招呼幾人,先一步快跑離開了青樓,給謝金多送信來了。

“你說什麼,在,在,在青樓裡?”

張裕德與季承君想過千萬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會在青樓裡看到眉眼相似的。

“許是長得相似吧,你先與這裡的人聯絡,找個能說會道的婆子去與她接觸,看她是哪裡人,家裡又有哪些人。”

謝金多得了吩咐,知道今兒怕是回不去青州了,出了門便喚來小廝去跟客棧老闆說一聲,又叫小廝拿了些銀子去補上,這才帶了人出了門。

要查一個青樓女子的來歷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張裕德才吃過午飯,謝金多帶著查來的訊息回來了。

“主子,奴才已查到那位女子的來歷,說來十分巧了,那女子的夫家竟然是在三十裡村。”

三十裡村?

張裕德把茶盞往茶几上一擱,他說呢,總覺得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才憶起自家二外甥女在離開青州前與自己說的話,當時怎麼說來著,因為劉齊氏主動給村裡的趙婆子拉皮條,把趙婆子家的媳婦從鎮上的窯子里弄去了府城最大的青樓,即黃二爺開的那家。

當時,他還和劉稻香商議,打算以此為缺口,準備從這裡攻破,誰知後來劉齊氏攛掇劉喜貴進了京,後來緊跟著劉旺貴又討了黃大人麼閨女黃梓芸做正妻。

劉齊氏與黃大人做了正兒八經的親家,這事兒便擱置了,張裕德只得另尋破綻,誰知......

“你是說趙家的那個媳婦?”

謝金多暗中咽了咽口水,主砸,咱求您了,別笑啊,您笑得越是春光燦爛,就有人越發倒黴呢!

在張裕德冰冷的目光下,謝金多硬著頭皮再次點了點頭。

“劉齊氏!”張裕德恨得牙根癢癢,還有那個趙老婆子,全都該死。

“哼,看來,咱們可以對黃二爺一家動手了。”

謝金多原本正低頭數螞蟻,想假裝自己不存在,猛地聽到自家主子改變主意,不由驚呼出聲。

張裕德冷冷一笑,答道:“放心,這事兒有人會幫我下手的,咱們只要把收集來的證據交上去,對了,那些個帳冊可到手了?”

“早已到手,這位黃二爺也是個能人,生怕自己忘記了似的,事無巨細,但凡經他手的事,全都拿個小本本記上了,有這麼一摞!”謝金多比了比厚度,真心不多,也就二尺來厚的帳冊。

“上頭全都記了他來府城這些年幹的事,哪些得了他多少多少銀錢,又有哪些地皮子是搶來的,強行低價買來的,還有幾本是他最近幾年放印子錢的帳冊,難怪在府城說起黃大人未必有人都知,一說起黃二爺,當真是無人不知。”

“哦,居然還有放印子錢的帳冊,哈哈,看來是天要亡這黃二爺啊!”張裕德怒極反笑,他可不信這裡頭沒有黃大人的手腳,說不定是黃大人指使他這麼幹的。

這位黃同知多年來坐在正五品的位置上,又不曾挪動到別的府城,早已樹大根深,在府城一帶隻手遮天了。

說白了,黃大人在府城便是一個土皇帝,凡事他說了算。

張裕德想了想,對謝金多說道:“你找個面目陌生的人去青樓,把那個人先贖出來找個地方悄悄安置了。”

謝金多得了命令,決定親自走一趟,找個得體點的,上得了檯面的人去贖人。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當謝金多安排的人,喬裝打扮一番後,去青樓贖人時傻眼了。

不能贖走!

那人只得尋了青樓裡的媽媽,又塞了些銀子給她打聽了一番。

才知道,當初劉齊氏把趙婆子家的媳婦送過來時,與青樓裡籤了一份契書,只能由趙婆子或趙婆子的家人來接她,而且,人家並不是賣身入的青樓,但也沒有離開的自由。

說白了,趙婆子家那撿來的媳婦,被她拿來當搖錢樹了,打算一直壓榨到她搖不出錢來為止。

“什麼?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狠毒的老婆子,一文錢不花,白撿了個媳婦還不算,竟然還起了這般歹毒心思,哼,難怪與劉齊氏那老虔婆走得近。”

謝金多暗暗尋思,即然是主子要尋的要人,無論如何都得把這事給辦妥了。

他思及此,便招來自己的隨身小廝,又暗中低語吩咐了一番。

這才去給張裕德回了話,張裕德得知此事後,暗中點點頭,又想著青州那邊還有生意不能扔下,算算日子,約好見面的江南客商應該快到了,更是不能耽擱,便留了謝金多在此地負責這事,他先一步回青州。

後又找藉口把季承君約到自己的酒樓裡,才把自己無意間遇到的那個人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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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早知是你妹子,定會早早救她出火海,承君老弟,還請你莫要怪我那外甥女一家子,當日當時,以她家的家力,不但鬥不過黃府,反而會把命搭進去,她家養奶就是出自黃府,心思毒辣,一點都不像個普通老婆子。”

張裕德擔心季承君會恨上自家外甥女一家子,又道:“她進京前便特意把此事告之於我,是想讓我尋個機會,看能不能把黃二爺鬥垮了,如此一來,那個青樓自然也就開不下去了。”

季承君是個明事理的人,忙擺手道:“這事自然怨不得你外甥女她一家子,再說了,若真是我那妹子,加上她又失憶了,更是個無根無萍的人,就那樣的婆家,即便跳出這個火坑,依然還是會把她往旁的火坑裡塞,她一時又能去哪裡?”

像趙家媳婦那樣入過青樓的,大戶人家是不會收下做下人的。

“承君老弟,我覺得這事你還是悄悄安排一番好,莫要叫弟妹那邊知道了,我是好意,就怕人多嘴雜傳來傳去,反而不美了。”

張裕德見過的風浪太多太多,他覺得一個不小心走漏了訊息,可能最終的結局是,季承君是能找到他的妹子,若那個青樓女子真是他妹子,到時傳得人人皆知,只怕最終落得個香銷玉隕,大戶人家最容不得這樣敗壞名聲的家人,只會把她活活逼死。

季承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裡再次感動,若那女子真是他妹子,他是恨不得讓她馬上去死,同是,又心中萬分捨不得她去死。

“如此,就拜託裕德兄了。”

季承君是個感恩的人,忙站起來朝張裕德行了一大禮,這事兒就只有他倆知道真正的原因。

張裕德把當時找的藉口都告訴季承君了,也方便了他將來動手好生安排一番。

“只是,很遺憾的是,當我們派人暗中去贖人時,青樓裡的媽媽卻告之我們的人,說是那人不能贖出去,儘管她不是賣身!”

季承君能坐上知府的位置,又怎可能是個傻頭傻腦的,立馬意識到這裡頭的問題,咬牙道:“可恨,她們竟然挾持她。”

“承君老弟,說起來,這事兒還牽扯到了我那姐夫的養奶,當時,就是她從中牽的線,要說起來,最該遭報應的當數那趙婆子。”

“你幾時有空,我與你悄悄去見見那人。”季承君得了訊息後,他可以確定,這個女子很有可能是他的親妹妹,心痛無以復加,更是惱恨趙婆子、劉齊氏等人的狠毒與無良。

“待過些日子,你莫要急,我那邊留了人手,我細細對比了一番,覺得這個人很可能是你要找的人,便先回來給你透個信,好讓你有個準備,至於府城那邊,我的人已前往三十裡村,還有這些,你看過之後,想必知道怎麼弄了,不過,在此之前還要與你說一事。”

他把與劉稻香、胡馨蓮的約定說了,又道:“黃二爺這裡你是分不到什麼了,但這裡頭許多證據都牽扯到黃大人,那邊我就不插手了。”

話說得很明白,他只要幫自家外甥女與胡馨蓮弄到她們該得的東西,黃大人那邊的東西,他分文不取。

“多謝了!”季承君萬分慶幸自己在年少時遇到了張裕德,這一次,只能又承了他的恩情。

“咱倆多熟啊,謝個啥子!”張裕德連連擺手,又道:“待事情辦妥後,我會悄悄叫人抹去她之前的那些,再改名換姓另落一戶,或者,你看,落到我姐姐家僕的名下,你看如何,就說年紀輕輕便受了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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