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付九伸手就要推王敬家的門，趕緊出聲阻攔：“九哥，這大晚上的直接闖不好吧？”
付九一點都沒猶豫直接推開門。我們還以為會驚動王叔，沒想到連個燈都沒亮，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連嬰兒的哭聲都聽不見。
昨晚上就見過的月亮照進這院子，只能看見瘦弱的人影離我們很遠，縮在院子角落裡不知道在幹什麼。我用手電一照，正是憔悴的王敬媽媽。她看見我的手電照射過去的光，趕緊伸手擋住眼睛。手指上都是泥，好像剛才一直在挖土。她笑的很詭異，這大半夜靜悄悄的聽起來汗毛都立起來了。
“不對勁啊，怎麼感覺這女人好像瘋了似的？”老三看了一會脫口而出，似乎忘了王敬就在旁邊。
我聽過的嗩吶聲這時候響了起來，越來越近。原本見我們害怕的王敬媽媽聽見嗩吶聲一臉陶醉，這表情的轉變讓我和老三知道了什麼叫變臉比翻書還快。隨著嗩吶聲越來越近，她突然向我們撲過來。付九也不制止，拉著我們讓開。原來是我們擋了出去的路。
她站在門口，就和我昨天看到的她一模一樣。左右兩邊紅白雙煞的隊伍越來越近，她也笑的越來越開心。付九拉著我們站在離她身後不遠。我和王敬見過這陣仗，頭一次見的老三嚇得躲在我身後。
“百鬼夜行，陰氣過重，就算是普通人也看得見，嚴重違反陰陽平衡，這在冥界是禁止的。”付九小聲跟我們解釋。
王敬媽媽看著交織在一起的鬼魂笑的都快背過氣了，那笑聲聽的我只發毛。
有付九在，我們就不怕像昨天一樣有危險。隨著這兩隊鬼魂越走越遠，王敬媽媽的笑聲也漸漸停止了。她突然轉過身，原本雖然憔悴但是還有血色的臉現在已經是慘白，雙眼看著我們卻沒有一點神采。枯瘦的手指著院子裡房子的方向，一步一步走過去。我們給她讓路，沒等走兩步，剛回到院子，她就倒下了。
我和王敬趕緊去看她，她已經死了。
“我媽媽她是這麼死的？”王敬看著地上的屍體，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付九嘆了一口氣：“其實，她不是死了，是回家了。”
回家？倒在院子裡也算回家？
我突然發現王敬家二樓的窗戶有個人影，沒開燈，就站在窗戶邊看著院子裡。我趕緊拿手電筒一照，就是王叔。
付九也看見了，小聲跟我們說：“走吧，上樓。”
王敬把她媽媽的屍體用自己穿的外套蓋住，跟著我們進了屋。
屋裡的味道和我們之前來的時候有些不一樣，多了一點血腥味。
“深夜裡，百鬼夜行，有人混入其中，樂此不疲。”付九大聲喊著，“好久不見，不來見見老朋友嗎？”
話音剛落，王叔就抱著嬰兒從樓上走下來，順手開了燈，話語裡聽得出來的悲涼，“我們多少年沒見了，你還是這樣，一點都沒變啊。”
“二十年沒見了吧。”付九看著王叔，一指我身旁的王敬，“你看，你女兒也這麼大了。”
王叔抱著嬰兒，嬰兒也不哭不鬧，“她不是我女兒。”
王敬一愣，其實我們也沒搞懂他們在說什麼，是在說屬於這個過去的對話，還是在和現在的我們對話。不管如何，看來整個結界迴圈的幕後，都是我們沒想到的王叔。
“這個場景，你重複了好久了吧。”付九走到牆邊，看著牆上掛著的婚紗照，“從那場車禍開始，你身體裡不屬於你的鬼魂帶著王敬離開以後，真正的你就一直不肯跟我走。直到整個村子裡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你女兒為了救這小子變成現在這樣之後，這村子再也沒有人來，你就一直維持著這個結界，重複著你最難忘的這一天。重複得夠久了，現在該跟我走了。”
“她回去了？”王叔寵溺地搖晃著懷裡的嬰兒。
“陰陽分兩路，人鬼終殊途。”付九可惜地搖搖頭，“她在當初經歷百鬼夜行的時候就死了，從那以後一直是另外的鬼魂借屍還魂代替她陪著你，還給你生了個孩子。剛才的百鬼夜行，就是為了接她回去。”
“我愛她。不管是活著的她，還是代替的她，我都愛她。”王叔悄悄把嬰兒放在地板上，嬰兒開始大哭，“沒有我，她會死嗎？”
“為什麼要問這麼蠢的問題？你只是過去的亡魂，那次車禍你就死了，代替你的鬼魂用你的身體把你女兒養大成人，這是二老闆開恩，答應了你愛人的請求，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女兒健康成長。”付九伸手推開門，“走吧，在等下去，你的靈魂會支撐不住這個結界，到時候只能魂飛魄散，那你就連下輩子也沒辦法見到她了。”
王叔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聽話地走過來。
和王敬擦肩而過的時候，王敬終於忍不住了：“爸！”
王叔看都沒看她一眼，只留給她一句話：“你不是我女兒。”
付九打了個電話，沒過一會就有鬼差的車來接走王叔的鬼魂，我們上了付九的車打算回去。
“九哥，到底怎麼回事啊，為啥我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啊？”老三上車就問。其實我也沒明白，只是沒好意思說。王敬上車就靠在我肩膀：“你什麼都別說，肩膀借我靠一會，就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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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辦？
付九開著車，磨不過老三一個勁地問，終於說了個明白：“王敬媽媽在結婚之前就遇見過一次百鬼夜行，人都是有好奇心，她沒逃出來，最終鬼魂隨著百鬼夜行的隊伍回了冥界，她在那時候就死了。二老闆覺得她可憐，但是沒辦法讓她回去，只好讓她的一縷分魂代替她，借屍還魂，和她爸爸結婚。結婚以後有了王敬，在王敬出生以後，因果迴圈，百鬼夜行再次出現，來接她媽媽回冥界。所以她一直是她爸爸撫養她長大。後來因為小霄子的事出了一次車禍，那時候她爸爸也死了。二老闆覺得他們夫妻的死都和冥界有關，就故技重施，只不過這次是用她爸爸的一縷分魂回來借屍還魂，帶她出了國，一直到她回來。她爸爸本身的魂，二老闆特許他回陽間待上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他哪裡學會的結界之法，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一直重複著他愛人生下孩子，又死去的那天。”
終是痴情人，為情亦可魂飛魄散。我現在才瞭解了為什麼那時候冥王施法我回到過去的時候，王叔明明因為車禍死了，後來還是帶著王敬出了國，又沒有鬼差來抓鬼。
“那他為什麼說，我不是他女兒？”王敬終於開口了，我聽得出來她裝出來的冷靜。
“可能是缺了一縷分魂的後遺症。這事你就不要再想了。”付九停了車，我們已經回了宿舍門口，“還有一天，明天二老闆會來找你，你自己要想明白你的選擇。”
告別以後，我和老三回男宿舍，王敬也回女宿舍了。看著她的背影，我總覺得有些事覺得不對勁但是又想不明白是哪裡不對勁。
一張紙片從天上飄到我面前，紙片上的紙寫著：小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