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瞎子別看歲數大了,眼也瞎,但是這嘴上的功夫一般人還真是學不來,自己說書是有模有樣,偶爾還來個口技,學的別提有多像了。飯館裡的人有的乾脆就停下筷子專門聽他說,時不時還叫聲好。

老闆親自端著飯菜從廚房走出來,端給我們,看了一眼正說著妖魔鬼怪故事的劉瞎子,“哥幾個別介意啊,我看著瞎子也怪可憐的,就一直收留他,他沒事就喜歡給人說個書,圖個熱鬧,我也就管他飯。就是這老頭有時候嘴沒個把門的。我聽夥計說,他又胡說了吧?”

範老七這吃貨居然沒看飯菜,反倒是斜眼看著劉瞎子,“這老頭有點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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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還真是餓了,拿起筷子就開吃。王敬和徐凌雪看我動筷子了她倆也不客氣。徐凌雪隨手給我夾了一大塊肉,王敬就跟不甘示弱一樣,也給我夾了一筷子,我這一碗飯沒一會就成了肉蓋飯。範老七看著她倆,“呵,行啊,這要是讓我家二老闆看見了,我看你們仨怎麼收場。”

老闆從送完飯菜以後也沒走,隨手拽一條凳子也坐在那聽瞎子說書,邊聽還邊砸吧嘴,小聲自言自語道,“胡說,當時可不是這樣的。”

什麼就不是這樣的?劉瞎子說的可一直是妖魔鬼怪啊!我看向範老七,他點點頭。老闆似乎也感覺我聽見了,趕緊站起來小聲對我說,“別多想啊,我就是說他說的不正宗。”

範老七邊啃著排骨邊說,“行了,別瞞著了,都是自家人。你看看你這飯店,不算我們和劉瞎子一共四桌客人,就一桌正常人,都和你說了多少遍了,鬼魂要讓他們少和活人摻和,就算他們不害人,活人身上的陽氣自然而然就會被他們無意識地吸走一點。”

老闆拿圍裙擦著手,“七哥,你看,他們死都死了,上路之前也得讓他們滿足最後的心願不是?”

範老七放下手裡的骨頭,一指老闆,“這貨就是這的鬼差,活著的時候是御用的廚子,大老闆讓他當這一片的鬼差。”

我們和老闆邊吃邊聊,突然就聽“咚”的一聲,咕嚕咕嚕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滾,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叫的我耳朵都快聾了,兩個人影連滾帶爬地出了餐館。我放下手裡的筷子,一個沒有頭的身體趴在地上來回摸著,一個圓不隆冬的東西骨碌到老闆腳邊,老闆嘆了一口氣,“得,還沒給錢就嚇跑了。”

範老七哈哈大笑,看著老闆從地上撿起來的,正是一顆人頭。老闆帶著頭走到那身體面前,把頭放在他的腔子上,罵罵咧咧道,“我都跟你說了,零件要注意點,別隨便亂掉!”

我瞄了一眼那瞎子,那瞎子也不說書了,支稜耳朵聽了半天,才嘆了口氣,“哎,這地方連個活人都沒有了,沒意思。”他拄著他的柺棍就要往出走,路過我身邊,拍了下我的肩膀,“小兄弟,回去吧,沒了就沒了,總比沒的是自己的強。”

這瞎子絕對是知道什麼!我站起來就想攔住他,範老七突然伸手拉著我搖搖頭,直到那劉瞎子出了門,才鬆開我的手。老闆見沒別人了,拍拍手看著那三桌客人,“行了,你們也沒什麼遺憾了吧?你們的屍體我會給你們送回去,你們的鬼魂就出來吧,讓我們家服務員送你們去投胎。”

那幾桌人應聲倒在桌子上,原本和活人沒差的臉變得紫青,那都是死人才有的臉色。他們的鬼魂從身體裡出來,站成一排,那服務員從後廚出來,穿著一身利索的西裝,還帶著墨鏡。

“嚯,冥王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都給手下配西裝墨鏡了。”徐凌雪玩弄著手裡的牙籤看著那服務員帶著鬼魂往飯店外走。那服務員走的時候也看了我一眼。

老闆看著倒在桌子上的屍體,一揮手,屍體都不見了。整個飯店只剩下我們幾個和老闆。

“我說,你這雖然不算是違反規定,但是強行把他們留在身體裡,對你自己不好。”範老七剔著牙看著走過來的老闆。

“七哥,咱也是死過的人,也知道死了的人都有遺憾,能滿足一點是一點唄。”老闆坐在我們旁邊,“話說回來,七哥,你們幾位來這地方幹啥啊?是不是有啥特殊任務讓七哥交代啊?”

“沒啥,找個人。”

“誰啊?”

“姓蔡。”

“你是說,玩紙的蔡瘸子?”

蔡瘸子,這名字還真別緻。

範老七瞅了我一眼,也知道我撇著嘴想吐槽這名字,“凡是有本事窺探天機,懂得陰陽風水的大師,必定會應驗鰥寡孤獨殘其中一個或者幾個,很正常。”

“七哥,你們找那個倔老頭幹啥啊?”

“不該問的別問。”範老七一拍肚皮,“吃飽喝足,該上路了。”

怎麼聽都怎麼覺得奇怪。

老闆也跟著範老七站起來,“七哥,兄弟不是攔著你,那老頭實在是倔得不能再倔了,你說,他村子裡的人都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他一個,他還死活就留在那,怎麼說也不聽。你說要是大半夜鬧鬼,多嚇人啊?”

我和王敬還有徐凌雪看著店老板不想是開玩笑的一臉認真的樣子,我忍不住問道,“老闆,你說那村子鬧鬼啊?”

“可不是嘛!”老闆一見我這麼問,就跟街邊傳閒話的老太太似的擠眉弄眼的。

“那你,在這這麼多年,見過麼?”

“那倒沒有,我都在這一百多年了,都沒見過。”

我嚴重懷疑,這貨真的還記得自己是個鬼差嗎?

範老七實在憋不住笑了,“行了,離著天黑說近不近,咱得走了。你這有車沒?”

“有!都準備好了!”老闆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幾個就出了門。到了門口一看,想象中鬼差統一的大吉普是沒見到,倒是見了兩輛腳踏車,二八大槓那種。

範老七哆嗦著手指著,“你就說這個?”

那老闆也不好意思了,“七哥,咱這艱苦點,我這點工資都交罰款罰沒了,就剩這倆寶貝,而且你們要去找的蔡瘸子的村子小道,四輪的車開不進去。”

王敬和徐凌雪二話不說,一個霸佔了大槓,一個霸佔了後座,她倆拍拍車座意思讓我坐上去。我再看範老七的體重,他自己一個人這輪胎都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我們上了腳踏車,順著門口的小路就開蹬。

東北不愧是東北,這小路兩邊都是茂盛的林子,風一吹這樹葉沙沙響。這一路上除了我們就沒別人了。

“七哥,你說這地方會不會突然竄出來老虎之類的野獸啊?”我邊蹬著邊問。

沒等範老七說話,坐在大槓上的王敬突然一指前面不遠的路邊,“你看,那裡是不是有個墓碑?”

“墓碑有啥的?”坐在後面的徐凌雪抱著我的腰說道。

我仔細看了看,咧著嘴哭笑不得,“墓碑是沒啥,但是那墓碑上頭,坐著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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