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符文森嚴,隨波起伏飄動,像一滴滴刺目的鮮血凝入水中,將冰塊外的大片水面染得猩紅。

雲軸子若有所思的瞧著這情景,呵呵笑道:“蘇公子果然與老夫不謀而合。”

蘇子依舊懶散的靠在巨石旁,口銜蛇涎樹葉,挑著桃花眸,不動聲色:“是啊,這世間最難尋的就是知己了,待會動起手來,雲長老可莫要對我這個知己心慈手軟。”

雲軸子捋著長髯,哈哈大笑起來:“這是自然,老夫正想與蘇公子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又怎會手下留情呢。”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全然不顧及所謂的正魔之分,亦全然無視一道道驚詫憤恨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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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譁啦啦,譁啦啦”水聲驀然大作,河流之中波濤乍起,赤金劍芒在水中飛卷,攪動出一個個深深的漩渦。

赤金劍芒在漩渦中激射出點點碎金,河面翻滾起一半明紫,一半赤金的波濤來。

只一個錯眼,赤金劍芒沒入冰塊中,隨之發出“咯吱,嘎吱”的摩擦聲,像是鈍刀子一下一下割著冰層。

冰層中發出輕微的爆裂聲,在卷軸的四圍冰層,驟然裂開細小的裂痕,這些裂痕蔓延的極快,以燎原之勢轉瞬佈滿了冰塊。

茯血派弟子在水底屏息靜氣,見此情景,眾人紛紛掐訣,水中嗡鳴聲聲,片片符文血光大作,一個激射沒入冰塊中。

血跡從符文深處逸出來,沿著那些細小裂痕,滲透進冰層各處。

“滋啦”一聲,冰塊像是被人從深處撕裂開來,血痕裹挾著陰寒之氣,從冰塊中鑽了出來,在河流中極快的散開,冰塊隨之以肉眼可見之速,極快的縮小起來。

整條河流轉瞬被鮮血染透了,陰寒之氣源源不絕,充斥了整個河面,一縷明紫,一縷赤金,一縷鮮紅交錯紛雜,攪得河水渾濁渾濁不堪。而無數粒灰色晶石在河水中沉浮,月華落在上頭,明亮似星辰閃耀。

修為不足之人離著河流稍近些,便會凍得臉色青白,瑟瑟發抖,連法力也會有些許凝滯。

這幅情景,像一把重錘落在眾人心間,皆是狠狠一怔,顯然這些各宗派弟子並未料到,天一宗與茯血派真的會聯起手來,也更未料到,這兩宗弟子聯手,竟能在轉瞬間撼動了冰封住七星圖的陰寒之氣。

水光瀲灩,波光粼粼,映照在極遠處的崖壁上,一絲一縷明紫色的光華,如同波濤般盪漾流轉。

一個身著蒼色圓領袍的男子在河邊靜立良久,見到那灰色晶石出現,忙飛身回到卷丹身旁,狂喜的低聲道:“三公子,陰靈石出現了。”

這些灰色晶石正是七星圖出世之時的伴生之物,陰靈石,此物唯有每百年七星圖現世之時,才會出現一回,罕見至極,修行之人長期佩戴陰靈石,能夠加快修煉速度,而將此物融入到法器中,則可以增加法器的威力,故而此物一向是除七星圖之外,眾人的必奪之物。

卷丹極目相望,眸光

火熱,若能得到足夠多的陰靈石,自己的修為必定能夠提升一個境界,他沉凝片刻,衝著河面激射而去,只留下一句:“你在此處等著。”

而不遠處的岩石後頭,鬼刺飛快的瞟了一眼卷丹,旋即垂首而立,言語恭敬:“左使大人,萬毒宗的卷丹過去了,七星圖是不是快解封了。”

鬼珠緊緊蹙眉,難以置信的一嘆:“是啊,本座著實沒有想到,天一宗和茯血派竟早早就在河底佈下了陣法,這禁制破的如此之快。”

“天一宗茯血派竟會聯起手來,此事若傳揚出去,正魔兩道只怕會對這兩宗群起而攻之的。”鬼刺陰森森的低語。

鬼珠自然是為了七星圖而來,可沒料到天一宗和茯血派高手盡出,擺出了一副對此物勢在必得之勢,他對自己的修為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面對這樣的強敵,他對奪取七星圖實在沒有幾分把握,那麼退而求其次,能得到所有的陰靈石,也不枉走這一遭,至於以後的群起而攻之,何須自己親自出手,挑唆旁人出手才是上策,他打定了主意,凝神片刻:“此事容後再議,待會你全力奪取陰靈石,旁的事不必管。”

鬼刺對鬼珠此來的目的心知肚明,若是七星圖拿不到,陰靈石也拿不到,只怕自己少不了要被痛罵一頓了,他眸光陰森的望向河流深處,點頭低語:“那弟子也先過去了。”

此時,渾濁的河水緩緩旋轉,形成個巨大的漩渦,其間夾雜著點點碎金和絲絲血痕,望之十分詭異。

摩擦之聲大作,那冰塊被消磨的只餘下薄薄一層冰層,被盪漾的水花卷著,漸漸浮到河面上,而冰層薄透之處,露出一點卷軸的端倪。

天地間陡然靜謐了下來,像是空無一人一般,可靜謐的崖壁間,卻又有無數道人影爭先恐後的飛身而出,皆衝著在河流中沉浮的七星圖而去。

誰料眾人還未逼近河面,河中發出巨大的風聲,河底的劍陣與符文驀然交融在一處,一道道金紅色的風刃犀利的劃破水面,將七星圖圍在中間,風刃狂卷,令人難以靠近。

而離得近的幾個人一時收不住身形,徑直撞上了風刃,只悶哼一聲,尚未來得及慘叫哀嚎,便被切成無數碎塊,血雨碎肉砸到了河流深處,激起猩紅的浪花。

眾人面面相覷,退了一步,畏縮著不敢輕易上前。

此時人群中發出一聲震懾人心的大吼:“這是陣法,先擊殺佈陣弟子,只要破開一道口子,陣法自然就破了。”

各宗派弟子回過神來,撲通通的潛入河底,彼此間卻拉開了一段充滿敵意的尷尬距離,紛紛向天一宗與茯血派的佈陣弟子痛下殺手。

而諸如鬼刺,卷丹,白參,鬱金這些各宗派的為首之人,則趁著自家弟子圍困催動陣法之人這功夫,周身亮起各色光華,撲向了七星圖,這條原本寂靜的河流,轉瞬便的熱鬧喧天。

雲軸子和蘇子卻只淡淡瞧了河流一眼,並未有半點驚慌失措,反倒相視一笑

蘇子拱了拱手,輕描淡寫的挑唇輕笑:“雲長老,看來你我得先打發了這小輩,才能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了。”

雲軸子捋著鬍鬚,呵呵笑道:“不急,料理了這些後輩,一會即便你我二人打的鼻青臉腫,也不會被人笑話。”

言罷,二人飛身而出,周身光芒閃動,如同兩簇流星,直逼七星圖。

眾多身著各色服飾的各宗派弟子泡在深紫色的河底,身子微微懸浮,將天一宗和茯血派的弟子圍的密不透風,此時的他們,亦沒有心思去計較身邊之人是正陽道還是嗜血道,只一門心思破了天一宗和茯血派的陣法,以助自家宗門奪取到七星圖。

剎那間,此地響起震耳欲聾的雷鳴聲和爆破聲,各色法訣光芒大作,與瀲灩水光交錯而過,以迅雷之勢掀起一層層滔天巨浪,逼向佈陣弟子。

佈陣的兩宗弟子露出一絲驚惶神色,但眼下是破禁的關鍵時刻,他們根本無暇騰出手,去應付這來勢洶洶的攻擊。

就在各色刀光劍影逼近天一宗弟子之時,虛空中驀然響起“鐺啷啷,啷啷”重物撞擊之聲,只見他們周身浮現數道赤金劍光,夾帶著犀利的鋒芒,將各色攻擊紛紛一擊而飛。

隨即劍光斂盡,一個神情平靜的男子立在水波中,紅裳隨著波濤起伏,正是天一宗的少主江蘺,一柄長劍橫在他的身前,劍身上鐫刻數十枚靈犀紋,刺目的赤金閃電在其上繚繞。

劍鳴輕靈,劍身輕顫,大片赤金霞光飛卷,在天一宗弟子周身佈下一層劍芒光幕。

只是這長劍每顫動一下,他的臉色便白上一分,顯然催動這樣龐大的劍陣,也頗為消耗法力。

而茯血派弟子這邊,則是個面籠輕紗,瞧不清楚容顏的綵衣少女催動著一隻長頸玉瓶,一線線猩紅的血絲在素白瓶身上蜿蜒流淌,瓶口朝下傾斜,大片大片的紅霧從瓶口處溢了開來,瞬間籠罩在眾人周身。

紅霧瀰漫,滾滾霧氣中伸出無數條纖長的花絲,扭轉捲曲,如同觸角般捲住各宗派弟子的法器,隨即輕爆一聲,花絲炸裂開,化作漫天血雨,極快的滲入到法器中,如入無人之地。

“我怎麼催動不了我的法器了。”

“我的子午劍怎麼跟我斷了心神。”

“這是怎麼回事。”

各宗派弟子驚詫的怒吼聲聲,更有甚者,臉色驟白,嘔出一口血來。

“這是茯血派的曼陀羅,能汙穢法器,大家要格外小心些,多用些辟邪法器。”那聲震懾人心的大吼再度傳來,像是比方才更能安人心神。

原來這花絲竟是茯苓山上到處可見的曼陀羅所煉製,素來剋制正陽道,只是此物乃至邪之物,同樣也為辟邪法器所剋制。

而這綵衣少女,正是茯血派的現任掌教大人,茯神。

各宗派弟子轉瞬鎮定下來,既然是邪門歪道,那正陽道的辟邪法器正為合用,眾人紛紛掐訣,再度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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