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立在巨蛇投下的大片暗影中,面前豎著一副巨大的骸骨的白骨,抵擋住巨蛇吐出的墨綠色毒液,他苦苦掐訣,掐的手指頭的要腫了,每掐一下法訣,便甩出把豆大的如雨汗珠子,他身側歪七扭八的倒伏著無數白骨,這些白骨原本皆是完整的身軀,此時已被人打零散了,白森森的半浸在烏漆墨黑的沼澤地裡,十分詭異。

聽得男子此話,玄明狠狠啐了一口,擰著桃花眸罵道:“放你祖宗十八代的狗臭屁,甚麼做客,有你這樣請人做客的麼,你這分明是綁票,本公子不去,打死也不去。”

男子的笑容狠狠一滯,單手一揮,巨蛇登時做出俯衝而下的架勢來:“那麼,在下只能成全玄明兄,將你打死了。”

玄明顯然比男子哽的更厲害,這分明不是摺子戲裡的套路麼,自己方才罵完那一句,男子應該說的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休怪在下對你不客氣,捉你回去了,這老小子,瞧著笑眉笑眼可親可善,竟是個動輒喊打喊殺的狠人,他歪著頭齜牙一笑:“無塵,你個傻得冒泡的老小子,殺了本公子,就拿不到贖金了。”

無塵卻是灑然笑道:“無妨,活人有活人的價,屍首有屍首的價,在下不計較多少,有多少拿多少。”

玄明暗罵不停,心中盤算著靈仙應該早已被傳送出去了,若是方才的傳送陣法沒有出差錯,此時的她應該已經離開了雲中城的範圍,他挑眉一笑,桃花眸中沒有絲毫的驚恐懼怕之色:“罷了罷了,本公子便宜你個活人的價錢罷。”

言罷,玄明撤了法訣,雙手一揮背在了身後,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來。

而隨之,白光嗡鳴一聲盪漾斂盡,徒留下虛空中玄明餘音嫋嫋的慘叫:“你個老小子,下手輕點,若是傷了本公子的皮肉,贖金要少三成的。”

落葵有些傻住了,瞪著蘇子張口結舌道:“這就,完了,蘇玄明呢。”

蘇子幽幽嘆了口氣,攤了攤雙手,無奈的搖了搖頭:“完了,這是玄明走前影下的,他耗盡了法力,將這情景隔空封印在了靈仙帶走留影石上,靈仙一路不眠不休的趕回了南祁國,才將這留影石上的情景送了來,此番南祁國動用了隔空傳信,又得緩上大半年了。”

落葵按了按生疼的額角,疑惑道:“好端端的,萬毒宗為何要綁了蘇玄明,他的身份是如何露出去的,大老遠的,他帶著靈仙去雲中城作甚麼。”

蘇子登時垂眸不語,只沉沉望了杜衡一眼。

杜衡忙著輕咳了一聲,道:“這個,不是,那個天一宗嘛,昇仙大會嘛。”

落葵轉瞬回了神,狠狠拍了額頭一下,轉了話頭:“是了,是了,蘇玄明一向招搖過市,露了身份也不足為奇,叫他受受罪也好,省的他以後總是喝花酒不給錢。”

蘇子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方才低落沉鬱的心亦鬆快了幾分,笑道:“幸而你與玄明素未謀面,否則非得打起來不可。”

落葵癟了癟嘴,一本正經的沉聲笑道:“那就勞你大駕

,走一趟長和國廬陵城,順便廢了蘇玄明的修為,若真的有打起來的那一日,叫他只有捱打的份兒。至於南祁國那。”她略一沉思,單手翻花,手上藍光大作,掌心中驀然呈現出一枚藍光瀲灩的珠子,凝出這枚珠子後,她的臉色白了幾分,伸手遞給蘇子,道:“這珠子裡的御水之力足可施展三次隔空傳信,你途經長安時,交給杜仲,讓他送去南祁國。”

蘇子翻手收好,點頭道:“你放心,我將事情都安頓好了,明日就啟程,我還要趕回來過年,吃你燒的年夜飯呢。”

落葵心下微沉,那個看似敦厚的男子,實則是萬毒宗的護法之一,名叫無塵,數年前蘇子曾與他交過手,彼時的他在蘇子手下走不過三招,如今自然更加不足為慮了,只是廬陵是萬毒宗的分壇所在,藏龍臥虎危機四伏,並不單單只有無塵一名高手,蘇子此去,絕不會如他所說的那般順遂簡單,但她仍是抿唇一笑,輕鬆道:“好,你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

日薄西山,最後一縷陽光被重重拉到層雲後頭,四下裡湧來暗沉沉的夜色,京墨在晚飯時分回來,瞧了眼滿桌子的菜,挑了一筷子清淡素菜,悲悲慼戚的一嘆:“早知道吃這些,我就在外頭吃了飯再回來的。”

“有的吃就不錯了,不想吃便餓著。”落葵瞥了他一眼,少有的冷言冷語。

一連數日都未見到空青在水家出現,曲蓮終於憋不住了,笑意溫婉,如和煦春風拂面,問了一句:“空青呢,怎麼不見他。”

“不知道,好幾日未見到他了。”京墨噙著濃濃笑意,一眼不錯的望著曲蓮。

“那些法訣我有些地方不懂,還想找他請教一二呢,罷了,以後再說罷。”曲蓮笑望著京墨:“空青可有私下與你偷偷傳過藝。”

京墨微怔,笑著搖搖頭。

曲蓮抿了口茶笑道:“他給落葵私下傳藝過,我都撞見好幾回了。”

落葵冷薄笑道:“我又無法修煉,他與我私下傳甚麼藝。”側目瞧見京墨暗沉沉的臉色,一雙眼眸盯著她,怒火幾乎要燒到她的心間,她的心間冰寒一片,指尖泛起微涼,知道他又生了疑:“沒影兒的事兒,你莫要胡亂猜測。”

京墨卻怒道:“你莫要與我說這麼多,你明知已與我定下婚事,卻還與空青攀扯不清,你若還顧念我的面子,便與他正經斷了往來。”

落葵啞然,眉心微曲道:“我幾時與他攀扯不清。”

“若非你與他攀扯不清,他能贈你鐲子麼,能幾次救你於危難之間麼,你高燒那幾日,也是他沒日沒夜的守著你,吃不下睡不著的,許家來鬧事的那一夜,你死活不肯與我親近,將我攆了出來,卻又與他說了半宿的話,我且問問你,你與他究竟有甚麼私房話要說,你與他如此親暱,究竟將我置於何地。”京墨再忍不住,將藏至心底多日的疑問悉數倒了出來,越說越恨,臉

頰憋得通紅。

這一聲聲詰問,皆像是在打落葵的臉,痛極卻又說不出口,她垂首,碗中一汪菠菜湯綠如凝碧,映出她茫然的眉心,幾時有這樣的事,許家來鬧事那一夜,她的確與人說了半宿的話,但那人分明是蘇子與杜衡,她好端端的清白之身,生生被人汙了個泥裡打滾,渾濁不堪,只覺心間堵得生疼,她昂首,不言不語的冷冷凝望京墨。

京墨冷笑道:“你看著我作甚麼,你是當我眼瞎麼。”

落葵啪的一聲將筷子重重摔在桌案上,揚眸道:“你是信不過我麼,若信不過我,那婚事就此作罷,你自去尋你信得過的姑娘,如何。”言罷,她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曲蓮,只見她眉心隱隱生出喜色,若非這點喜色,落葵當真會以為方才她只是無心,只是脫口而出,並非刻意。

此言一出,著實嚇著了京墨,他本意並非要悔婚,只是見不得落葵與空青親近,想要以此逼迫她離空青遠一些,可誰曾想,她的硬氣遠超自己的估量,他軟了姿態,道:“我自是信得過你的,只是信不過他而已,好了好了,我一時氣憤口不擇言,你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落葵不言不語,垂首間有些許失神,不曾想一個恍惚,筷子脫手掉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撿,卻正看到京墨的腳探進了曲蓮的裙底摩挲,她狠狠打了個激靈,再定睛去看時,卻無半點不妥。不禁嘆了口氣,果真是思慮過重,疑心太深了。

席間氣氛尷尬,哽的人有些食不下咽,杜衡晦氣的抬手,重重給了京墨額頭一筷子,打出一痕微紅,淡淡道:“往後說話過一過腦子,主子與誰說話,跟墨公子有甚麼關係,墨公子你管得著麼,若墨公子往後再這般口不擇言,不必主子開口,我就先將你攆出去,若墨公子被攆了出去,從此就休想再進水家半步了。”

如今連杜衡都敢這般訓斥擠兌自己,京墨頓覺臉上無光,也再吃不下半口飯了,重重摔了筷子,拂袖而去。

見他離開,曲蓮指著落葵,怪嗔了一聲:“哎呀,你呀,真是的。”見落葵並無反應,她狠狠一跺腳,也撂下碗筷,追了出去。

落葵定睛相望,眸光一直追著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後消失不見,才垂首連扒了幾口飯,凝神道:“空青之事,查的如何了。”

杜衡忙低聲道:“有眉目了,據曲家裡的人說,上次文公子之事過後,霖王便下了嚴令,要曲天雄查出此事的來龍去脈,他果真有幾分本事,查來查去,查到了青公子出身蒼龍世家,霖王便起了拉攏之心,吩咐曲天雄如此行事了。”

落葵緩緩放下筷子,籲了口氣,冷嗤一聲:“霖王,只怕沒有拉攏如此簡單,然後呢。”

杜衡低聲:“此事最終未成,曲天雄被霖王狠狠斥責。”

落葵一時無言,良久,才吩咐道:“這些時日莫要再與曲家之人聯絡,將那樁事做起來罷。”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杜衡一凜,忙應聲稱是。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