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終於來人了!”

“太好了,終於是來了!”

“終於來人了!”

“有人來了!”

發現有空間波動,發現大陣禁制被開啟,葬仙宮眾仙頓時被驚醒,紛紛起身觀望。

幾個月來,他們被困在這大陣之內,不得走出大陣一步,也不得在這條山脈之上開闢臨時洞府,只能露天而居,這條山脈靈氣上佳,乃是一條不錯的仙脈,可眾仙卻是少有人能靜心修煉,反而一個個擔驚受怕,只覺得這日子過得如同罪囚一般。

當日對他們進行圈禁的,乃是皓光這位大羅魔頭以及李魚最信任的親信青鱗,斷塵、雷一刀、刀狂這三名金仙老祖直接被皓光制住,下了禁制,失了法力,至於其它眾仙,傳訊法器被勒令上交,被勒令不得對外通訊,不得做出攻破大陣走出圈禁之地的任何舉動,但有一人違反禁令,葬仙宮從上到下將會被一體斬殺。

據青鱗所言,下命令圈禁他們的,乃是李魚,圈禁他們的原因乃是因為有葬仙宮弟子出賣了瑤光最核心機密,把眾仙踏天而來的秘密洩露給了奉天宗、瑤池等敵對仙門,並洩露了李玉、幽月二人的身份,導致李玉、幽月在萬靈城被敵攻擊。

至於是何人對外出賣了秘密,洩露了眾仙身份,當日圈禁時還無法確認,需要去查證,也正因此,僅僅是圈禁了他們,而不是當場斬殺了他們。

眾仙初登大仙界就遭遇了強敵,死傷慘重,危機四伏,放眼大仙界,能滅殺眾仙的強者數不清,隨便一名金仙都能重創眾仙,為安全計,為有長遠發展,眾仙不得不選擇了混亂之域這處兇險之地立足,而眾仙也因此打成了共識——在瑤光沒有成為九重天一流大勢力之前,在眾仙的安全沒有得到切實保障之前,任何人不得洩露自家身份,不得把眾仙踏天而來的這個秘密對外洩露,若有人主動違犯,無論是何等身份,共誅之!

一天天過去,眾仙最渴盼的,就是有人進入這大陣之內,來告訴他們,誰是洩露秘密的內奸,該如何處置這些內奸,又該如何處置他們。

現在,終於是有人進了大陣,終於有人來了。

一道道身影或在山巔登高遠望,或跳到雲端遠眺,也有人則是衝著斷塵、雷一刀、刀狂三名金仙太上靠攏,來到三者身邊,而這三位金仙,失了法力,此刻只能是站在山巔,衝著遠處觀望。

“是明劍師叔!”

“北宮野,是北宮野!”

“竟然只有他們兩人!”

“怎麼,你想誰來,皓光嗎?青鱗嗎?”

“太好了!”

“我就說,我等是被冤枉的!”

“看來,大家真是被冤枉的!”

遠遠地看清御空而來的兩道身影之後,葬仙宮眾仙紛紛興奮了起來,心頭的慌亂不安也隨之消散了大半,明劍真人、北宮野可謂是他們最熟悉的瑤光金仙長老了,而瑤光內部各大勢力中,北寰仙宮和葬仙宮的關係也是最親近的,這二人今日前來,顯然不是要對他們進行重處重罰,說不定正像眾仙猜測,他們是被冤枉的,其實並沒有什麼“內奸”,他們如今境界最低也是天仙境,一個個修煉了上千年上萬年,心智早已成熟的不能再成熟,哪有蠢貨,而大家能有今日的修為境界,乃是因家大家是“瑤光弟子”,是瑤光這個大家庭給了他們大好前程,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會傻到去主動出賣瑤光核心機密自毀前程?

若真有人洩露了這核心秘密,那也是像虎痴當年,被人抓了,被人搜魂,這種情況當然是罪不致死了。

不過,卻也有少數人的心頭莫名地沉重了起來。

站立在其中一處山頭之巔的雷一刀,甚至是仰天長嘆了一聲,期待、興奮瞬間消失,心中沉甸甸如塞了鉛。

斷塵、刀狂二者的面色也先後凝重了起來。

一眾弟子不清楚,他們卻是知道的,自上次趙青主持“分家”之後,葬仙宮和北寰仙宮的關係其實是直線下降,一日比一日差了。

那次分家的原因,乃是因為葬仙宮弟子認為瑤光高層在資源分配上不公平,認為北寰仙宮得到了最多資源,侵佔了葬仙宮弟子應得利益,私下裡抱怨重重,牢騷不斷,且造謠生事,嚴重影響了瑤光各大勢力內部團結,逼得趙青不得不主持分家,可實際上,在資源分配上,北寰仙宮和其它各家仙門是一樣的,並沒有多得到一分的好處,反而是為瑤光這個大家庭貢獻了最大利益,功勞最大。

分家時,葬仙宮弟子如願以償地分到了五大衛域中資源最為豐富的一座,隨後,葬仙宮弟子開始把精力投入了到了建設自己的小家中,且沾沾自喜,以為打了個大勝仗,從此以後北寰仙宮弟子再也侵佔不到他們的利益了,可實際上,那次分家鬧劇對北寰仙宮眾修傷害頗深,被誤解,被敵視,而誤解敵視他們的,正是他們一直認為的最親密的一批戰友。

瑤光大家庭諸多仙門中,葬仙宮是北寰仙宮崛起過程中最早結盟的盟友,一直並肩戰鬥,榮辱與共,可現在,最親密的人第一個跳出來鬧事,誤解他們,背叛他們,試想北寰仙宮弟子如何能不痛心,能不憤恨?

這世間最大的背叛就是親人盟友間的背叛!

而隨後兩宗之所以沒有發生衝突,卻是因為北寰仙宮的實力早已今非昔比,已經把葬仙宮遠遠地摔到了屁股後不知道多少萬里,已經不屑於再和葬仙宮去比較,雖憤慨葬仙宮的背叛,卻已經無視葬仙宮的存在和發展了。

一個擁有大羅高人和十餘名金仙長老的團體,豈會把一個僅擁有三名金仙的團體放在眼中,無視之,已經是最大的羞辱和報復了。

自從分家後,明劍真人、北宮野二人,就斷了和斷塵、雷一刀、刀狂三者間的私人聯絡,這不但是二人的態度,也代表著北寰仙宮一眾金仙高層的共識。

可現在,明劍真人、北宮野二人卻來了,這說明了什麼?

如果此刻來得是青鱗,是皓光,或是雷祖這位刑堂堂主,斷塵、雷一刀、刀狂三人心中也許還會輕鬆幾分,畢竟,別人不知道,他三人這段時間卻已經摸清楚了,葬仙宮弟子中的確是有人洩露了瑤光眾仙的身份,而且有極大的可能不是被人搜魂得來,此刻來的若是皓光、雷祖這等人物,那說明,是衝著這洩密者而來,此刻來的是明劍真人、北宮野,事情恐怕更複雜了。

這麼多年來,三人無論是對李魚,還是對趙青,都有了很深的瞭解,這夫婦二人,在對待自家人時,向來不使陰招,不使陰謀,可也正是這“光明正大”,才會讓三人心情沉重。

“諸位道友,還請過來一聚!”

北宮野遠遠地衝著眾修打招呼,一臉的風輕雲淡。

而聽到這邀請,看到北宮野的神色和前行方向,眾修心中更輕鬆了,一個個騰空而起,駕雲奔著斷塵所在的那座山峰而去。

雷一刀、刀狂二人也在各自弟子的“陪同”下,亦是奔著斷塵立足之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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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眾修已齊聚峰頂,眾星捧月般把五位金仙長老給圍在了正中,五位金仙一番點頭打招呼之後,分了賓主而坐。

“奉天宗白景天已經被擒!”

北宮野說出此言時依然是風輕雲淡的神色,目光卻是在眾修臉上一一掃過,而目光經過其中五人時,明顯有所停頓。

於是,這五人,頓時成了眾修注視的目標,而這五人的面色則齊齊而變,有兩人慌亂地低頭,目光躲閃,一副驚惶失措的神情,有一人面色紅漲,有一人面色陰沉,另一人則是直接愣在了當場。

都是活了無數年的老賊了,一瞬間,這峰頂之上格外安靜,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雷一刀也在盯著這五人打量,心中再次輕嘆了一聲。

刀狂面色變幻不定,而斷塵,則是面沉如水。

“是老朽無能,教徒無方!”

沉默了片刻後,還是斷塵開了口,一臉的尷尬、無奈、羞愧。

那五人中,有一人,正是他的嫡孫,他特意從一眾後輩子孫中挑出來的最順眼且天賦最佳者,帶來大仙界的目的正是要培養為衣缽傳人,可看此人此刻的慌張模樣,分明就是內奸了。

若非他法力被封禁,他此刻都想一巴掌把此人給拍死。

“這不跪下!”

另一側的刀狂卻是一聲暴吼,面色鐵青,目中噴火。

這五人,竟然有兩人出自他門下,而上一次,他的親傳弟子虎痴被敖青雲所抓,被搜魂,洩露了秘密,已經讓他顏面無光了。

撲通,撲通,那兩人雙膝一軟,齊齊跪倒在地。

“師祖,師祖,弟子……弟子是被逼的,是那白景天設下了奸計,豐師弟當日之死,並非是弟子要殺他,而是白景天挑起的事端,又在弟子背後暗中下黑手,弟子……弟子誤殺了豐師弟,此事若是讓宗門上下得知,弟子身死事小,若讓師祖和雷師祖因此生出仇恨,鬧了起來,那……那弟子可就萬死難贖了!”

那名黑袍青年向前膝行兩步,聲淚俱下地辯解。

另一名藍袍中年男子則砰砰磕了兩個響頭,緊跟著抬頭辯解道:“師祖,不是弟子想貪圖富貴,而是那白景天已經是大羅高人了,他威脅弟子,弟子若不和他合作,他就會殺了師祖和眾位師伯師叔,弟子……弟子不得不提供了訊息給他,可弟子並沒有做出任何對我葬仙宮不利之事,給這白景天的訊息,也多是什麼無關緊要的訊息……”

“閉嘴!”

刀狂再次暴喝一聲,打斷了這藍袍男子的言語,伸手戟指二人,氣得渾身顫抖,“聽你二人的意思,出賣我瑤光秘密竟然是為了老夫好,那老夫來問你們,老夫現在可好?”

“蠢貨呀,你二人可曾想過,你二人這般做,對得起瑤光的栽培嗎?對得起師尊的栽培嗎?”

刀狂身後,一名白袍老者站了出來,一邊罵,一邊大步上前,一腳把那黑袍青年踹翻在地,緊跟著,又一腳飛起,竟是蹋在了那名藍袍男子的面門上,砰的一聲大響,這藍袍男子的一顆頭顱竟是被踢爆,身影更是飛起在空中,隨後衝著地面墜去。

這白袍老者,乃是刀狂的大弟子,這藍袍男子,則是他的弟子,二者雖同是天仙境界,可這藍袍男子全然沒有提防,哪裡會想到自家師尊上來就是要命一腳。

刀狂此刻身無法力,這老者的法力卻是很足,這一腳踢出,血雨飛灑,一眾皆驚,不少人齊齊後退。

而斷塵的那名嫡孫則是騰空而起,一閃間向後飛遁出千丈之遠,一邊轉身衝更遠處竄去,一邊高喝道:“老祖,你現在還不明白嗎,這北寰仙宮,這李魚,根本就是在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當年,若沒有我葬仙宮支援,若沒有老祖在背後大力支持,他北寰仙宮能在北域立足?怕是早就被魔域眾魔頭給滅了吧?即使他們能苟活下來,沒有老祖和雷師祖傾力相助,他們又如何能擋得住玄天宮、寒天宮、焚天宮一眾強敵的圍攻?

這次踏入大仙界,我葬仙宮精銳盡出傾力相助,可他李魚做了什麼,把最好的資源都分給北寰仙宮,視我葬仙宮如……”

“殺了他!”

斷塵突然霍然起身,伸手戟指他的那名嫡孫,怒目而視。

“殺了吧,雷某平生最恨奸細!”

雷一刀亦是站了起來,聲音冰冷,目光更冷。

聽聞二人言語,四周眾修先是面面相覷,隨後有幾人迅速轉身,抬手衝著那名逃亡的嫡孫發起了攻擊,這幾人,皆是斷塵門下,一個個皆能明白斷塵此刻的心思,心中不忍動手,也有幾分不願動手,卻又偏偏不能不動手。

而更多的人,則把目光望向了另外兩人。

五人中的那名錦袍男子突然身影一晃,騰空而起,遠離了眾修,遠離了山峰,面目猙獰地高喝道:“不用你們來動手,爺爺自行來了斷,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做錯了什麼,不就是說了幾句實話嗎,出身下界怎麼了,丟人了嗎,有什麼可害怕的,男兒生與天地間,躲躲藏藏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和懦夫有什麼區別,他李魚喜歡躲在角落裡裝孫子,爺爺不喜歡,爺爺什麼都不怕!”

說到這“不怕”二字時,這男子手一抬,反手一掌擊向了自己的頭頂,砰的一聲悶響,一顆大好頭顱西瓜般爆開,血雨飛濺。

而那名跪地的黑衣青年此刻癱倒在地,在眾修的目光注視下,面色慘白,身軀陣陣顫抖,有心想跳起而逃,有心想反抗,卻沒有力氣跳起來,聽到北宮野說出“白景天”三字時,他已經嚇破了膽,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心,堂堂大羅都被擒了,他一名小小天仙,在這大陣之內,如何逃?

可讓他自殺,他也沒有勇氣。

“我葬仙宮怎麼會出了你這樣的敗類!”

還是那名白袍老者站了出來,抬手一掌擊在了這黑袍青年的頭顱之上,砰,又一顆大好頭顱爆開。

而遠處,那名逃跑的嫡孫也被人一掌拍落在地,緊跟著,又有一道掌影擊在了他的頭顱上。

片刻間,這五人身死,死的乾乾淨淨,連神魂都沒有遁走逃離的可能。

這山巔上,更寂靜了。

“奉天宗如今已不存在,而瑤池一戰,數百金仙戰死,大羅死了一堆!”

自從現身後未出一語的明劍真人終於開了口,而這一句話,就震驚了山巔眾修,一個個齊齊把目光望向了明劍真人,不少人神色有變。

奉天宗的實力他們還是知道的,瑤池,更強,這數百金仙和一堆大羅,不會也有瑤光弟子吧,若有,那他們今日只怕是慘了。

“我瑤光與奉天宗本無半分仇怨,奉天宗卻算計我瑤光,意圖對我瑤光不利,如今舉宗盡焚,實屬咎由自取,可奉天宗諸位若能活過來,恐怕不會饒了白景天,不會饒了這五位道友!”

“當日大家既然共同立誓要保守秘密,這誓言,自然是要遵守的,犯了錯,就要承擔!”

“還好李玉此次無恙,否則,這九重天要塌,而諸位,怕是也沒有今後了!”

“我二人此次前來,是來告知諸位一聲,瑤光對得起葬仙宮,北寰仙宮對得起諸位,而諸位,今後和瑤光已沒有半分瓜葛,還請注意言行,莫要再做下錯事!”

明劍真人一句一句地說道,說罷,站起了身來,掃了一眼對面的斷塵、雷一刀、刀狂,衝著三人點了點頭,轉身,大袖一揮,一股輕風托起身影騰空而起,離了山峰,衝來路而去。

北宮野緊跟著起了身,衝著雷一刀點了點頭,“混亂之域北域如今有不少星域無主,似乎是個好去處!”

說罷,同樣是大袖一揮,騰空而起。

望著二人離去,山巔眾修有一多半如同痴傻了一般愣在了當場,心往下沉。

另有人心中一時間則是波浪翻滾,百味雜陳。

這件事,似乎是結束了,沒有人再來追究葬仙宮的責任了,可眾修卻沒有一人能高興得起來。

即使那些昔日裡猜疑抱怨北寰仙宮侵佔葬仙宮利益者,此刻心中也是空落落煞是難受。

竟然被拋棄了,瑤光要拋棄他們了,今後不再是瑤光弟子。

這一刻,眾修似乎才突然想起,這些年來,他們的榮耀,皆來自瑤光,若沒有瑤光,他們不過是一群從下界偷渡而來的可憐蟲,沒有瑤光,他們斷然不可能在短短百餘年間一個個踏入天仙境,也斷然不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擁有三位金仙老祖,更不可能擠身九重天。

而往更深層次去想,若沒有北寰仙宮,沒有李魚,他們會是什麼?

青陽帝尊、大衍神君、百里無恨,這三者在昔日小仙界乃是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存在,連斷塵在三人身前也得俯首稱小,可在踏入大仙界後的這一百餘年中,這三者和斷塵是一樣的地位,而葬仙宮弟子在瑤光大家庭中的地位甚至力壓三人門下眾弟子,僅次於北寰仙宮眾仙,這一切,並非是斷塵和葬仙宮眾弟子如何了得,只不過是當年斷塵選對了路,跟對了人。

可現在,這一切榮耀,沒了,瑤光,不要他們了,北寰仙宮眾弟子,只怕已視他們為仇敵了。

今後,該怎麼辦?

九重天怕是真的不能呆了,明劍真人只是個傳話人,真正對他們下最後通牒的,想必是李魚。

有李魚在,有瑤光在,混亂之域,他們即使不能橫著走,至少可以高枕無憂,可現在,沒有了瑤光弟子的身份,那亂成了一團的混亂之域北域,他們能立得住足?

無人言語,山巔之上靜悄悄,有風兒吹過,眾仙一個個竟覺得衣衫似乎是單薄了,有寒意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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