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長公主定了傅容月的小字,總算是完成了今日及笄禮的最後一道職責,她松了口氣,洗盡雙手,喝了暖身的茶,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含笑看著新晉成年的傅容月。

此時此刻,她才能安然的打量這個女子。

論容貌,景瑞長公主長在深宮,看過不知多少比她更美麗的女子,晃眼一看,只覺得傅容月臉上的胎記奇醜。可一看到傅容月的神情,景瑞長公主便知道自己並未看走眼,這個女子眼裡的平靜蘊藏了太多,乍一看溫和,再一看刀光劍影,一瞬間,她只想到一句話。

金麟豈是池中物。

她暗暗嘆了口氣,難怪璽兒這樣一個從不拿正眼瞧人的性子會對她青睞有加,連陛下都為她頗多費心。

傅行健和程氏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傅容月跪上前來,靜靜的聆聽他們的訓誡。

傅行健和程氏分別說了一些話,大多是祝福囑咐之意,跟尋常人家女兒及笄禮上的訓誡差別只在用詞上。

他們說完,傅容月再次三拜九叩,同時恭恭敬敬的答話:“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早在一邊等候多時的傅清這才站出來,扶著傅容月起身,靜靜站立在廳前。

傅容月走到正廳前的空地上,優雅地微提裙襬,向四周的賓客福身,這是最後的謝禮。

此時已近午時,夏日的太陽已有些毒辣,陽光撒在傅容月的臉上,映照得她的肌膚幾乎透明,來京都時尚且平凡的女孩兒此刻已讓人挪不開眼睛。她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頭上的整套玉飾熠熠生輝,卻比不上她的眸子令人心醉。此時此刻,她臉上的胎記幾乎看不見,五官便凸顯得格外美麗。

她微微一笑,恍然間便讓人覺得美豔不可方物。

這一切都落入了一個人的眼裡。

傅家旁邊的閣樓上,魏明璽撐著柺杖站在那裡,眼也不眨的看著她。

他的目光一直鎖著廳前的可人兒,她微笑,她說話,她抬頭,她福身……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讓他如墜夢中,帶起他藏在心底不為人知的驕傲。

她……及笄了,從今以後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邊!

只有天知道,他等這一刻其實已等了多久!

傅行健待傅容月謝過了滿座賓朋,便起身作揖,在正廳前宣佈:“小女容月的及笄禮已成,本侯在此謝過諸位的捧場啦!”

頓時,掌聲雷動,賓客們都站起身來,連聲對幾位主人家說恭喜。

到了這裡,傅容月的及笄禮已算是全部完成,剩下的便是賓客道賀的時間。按照京都的慣例,不少夫人都會直接將禮物送給傅容月,這也是一種向人昭示剛及笄的女兒受人歡迎的意思,更是一種暗號,意味著大家可以向她提親。

傅容月的婚事早就定下,乃是壽帝親口許諾,但藉此跟未來的陵王妃拉近關係,便意味著跟陵王拉近關係,跟越發被重用的忠肅侯拉近關係,更何況,壽帝為了她的及笄禮特意免朝一日,其中的深意便令人遐想,沒人會傻到計較一份禮物錢。

畢竟這份禮物錢跟陵王、跟聖意比起來,實在是太輕、太輕了!

一堆人蜂擁而上,爭先恐後的送上自己的禮物,傅容月含笑而立,一一謝過,讓梅琳和綠蘿登記造冊。

連魏明遠和魏明鈺也有禮物送上。

魏明遠送的是一套珊瑚髮飾,精良的做工十分考究,一看就不是凡品。魏明鈺送的則是一張古琴,有人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名琴綠綺,立即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這樣的熱鬧無疑深深刺痛了傅容芩的心,她摸摸自己的手腕,同魏明鈺互明心跡這麼久,她不過得到了他一隻玉鐲而已,而魏明鈺呢,他竟連傅容月喜歡撫琴都打聽到了,這份禮物若說沒有費心投其所好,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她看著被人群圍繞的傅容月,眼中不免酸澀起來。

她想起自己及笄那一天,也曾被這麼多人包圍,人人都努力的誇獎她、迎合她,也有很多人送自己名貴的禮物,不過才過了一年,母親被休,容慧失蹤,父親也變了,已然物是人非。

恨啊!

若不是傅容月進京,哪裡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明明就是一個低賤的鄉下丫頭,憑什麼能享受她都不曾享受過的禮遇?長公主親自為她挽發,宮中德高望重的嬤嬤來做托盤有司,這樣的榮寵憑什麼傅容月能得到,而她就得不到?論容貌,她遠遠超過了傅容月;論才氣,誰不誇忠肅侯府的大小姐飽讀詩書?

上天為何就一點都不公平?

傅容芩遠遠的盯著傅容月,目光彷彿淬了毒一樣陰狠,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她在心底暗暗發誓:得意吧,傅容月,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一無所有!

傅容月在京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又怎樣,人是因她進京的,她也一定有辦法讓傅容月在京都銷聲匿跡……

她想著,目光落在梅琳手中的禮單上,一抹算計悄然爬上了眉梢。

就在傅容芩滿心盤算之時,傅容月正與扮作商戶小姐的白芷柔正在說話:“柔兒,想不到你真的來了,我太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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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過你的嘛!”白芷柔撅起嘴巴:“就是我爹死腦筋,說什麼都不準我再出門,要不是有人幫我求情,我壓根兒就出不來。”

“柔兒,我沒想到會給你添那麼大的麻煩。”傅容月滿心歉意,拉著她的手柔聲道歉。

白芷柔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低聲說:“這也不怪你。我爹他好多年沒來過京都了,難免對京城有所偏見,不肯踏足一步。不過,他要是認識了你就不會這也覺得了,你那麼好,他一定會很喜歡你的。就可惜……你出不了京都,我爹也不肯來這裡,怕是沒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了,我想想就覺得遺憾。”

“有機會,我一定去神農嶺拜訪。”傅容月笑道。

白芷柔嘆了口氣,沒說話,她倒是希望傅容月來,可神農白家隱跡山林,就算傅容月有心,哪裡是那麼輕易能去拜訪的?

她甩甩頭,甩掉自己的心傷,忙將自己的小禮物送上:“上次我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你臉上的胎記是中毒的結果嗎?回頭跟我爹說了,我爹說他多年前曾遇到一個人,也是跟你一樣,臉上爬滿了胎記,我爹說是胎裡帶來的毒。這是白家獨有的祛毒秘藥,是當年我爹為了醫治那人特意研發的,說是有奇效,你每日服食一粒,連服七天,肯定就會有成效的。”

這禮物可真是太貴重了,傅容月忙道了謝,拉著她的手不肯放。

兩人正說著話,梅闌珊攜手寧平安也過來了,傅容月忙拉過梅闌珊,很是高興的為她引薦,不過,這裡人多口雜,梅闌珊性子又張揚,她怕被梅闌珊嚷得滿座皆知,只介紹了白芷柔此次來這裡的化名。

梅闌珊聽說是商戶之女,倒也沒什麼歧視,見白芷柔性情溫軟,頓覺不投脾氣,沒精打采的打了聲招呼。

反觀白芷柔,聽說眼前的女子便是梅向榮的女兒,她眼中露出幾分驚訝,略有些羞澀的跟她打招呼:“梅小姐真性情,倒有些江湖兒女的豪爽。”

“呀,你卻怎麼就知道了我想闖蕩江湖?”這話頗得梅闌珊的心,頓時對她刮目相看。

白芷柔紅著臉低聲說:“我猜的。”

傅容月卻瞧見她說這話時眸中有一絲羞赧,眼神驀然轉柔,神態根本不像是憑空猜測,更像是證實了什麼是的,顯然,這是有人告訴她的,而告訴她的那個人在她心中分量非同小可,能時時撩動她的心絃。

傅容月暗暗蹙起眉頭,心中突的一跳,有什麼飛快的閃過,她沒抓住。

不過也不容傅容月多想,梅向榮在傅行健那邊說了會兒話,對傅行健拱了拱手,就帶著梅清谷往這邊來了。

傅容月瞧見了義父,可惜時下不能多說,父女兩個眼神短暫交匯後,梅向榮就帶著梅清谷先行一步。傅容敏跟在兩人身後,眼也不眨的瞧著梅清谷,稚嫩的臉龐染上了一絲失落。

梅向榮走了,梅闌珊也得走,她捏了捏傅容月的手掌,留下一句:“我改日再來看你們。”這才追著梅向榮而去。

傅容月送走了她,心中仍想著剛剛的問題,不由將眼波落在了白芷柔身上,不料還沒想明白,寧平安忽然扯了扯她的胳膊,笑道:“容月,你看,陵王殿下來了……”

“陵王殿下是誰?”白芷柔一臉迷惑。

傅容月不想瞞她,一五一十的說了:“陵王殿下是陛下的第九子,也是……我未來的夫君。”

白芷柔點了點頭,抬頭看去,正門外果真進來了一行人,當先一人坐在輪椅上,身穿華服,冷漠的容顏帶著高傲,是被身後的侍衛推著進門的。她的心猛地一沉,再怎樣長相絕倫,但坐在輪椅上也不過是一個殘廢,容月這樣的人品,就算不能嫁給高高在上的那一個,也該會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男子啊!

她心中滿是苦澀,一下就握緊了傅容月的手,露出幾分心疼來。

傅容月沒覺察到她的心思,她的目光看著隨人群被姚遠推著過來的魏明璽,看著他身後的人群,猛地跳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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