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一愣,福至心靈的吐出兩個字:“綠蘿。”

“不錯。”喬凰離鄭重的點頭:“綠蘿是個與眾不同的姑娘,她既熱愛自由,想來並不喜歡京城裡的繁華。皇后娘娘既然想要報答我,我金銀富貴一概不稀罕,高官厚祿也用不上,若能成全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先生同綠蘿的交情原來已好到這般地步,我原本以為……”傅容月噗嗤笑了起來。

原本以為這兩人生了嫌隙,不曾想自己才是當局者迷?

喬凰離抿唇而笑。

傅容月站起身來:“先生要帶綠蘿一起走嗎?”

“隨她。”喬凰離眉眼彎彎,笑得格外好看:“她若肯跟我走,那自然是好。她若不肯,天之涯海之角,總有一個地方屬於她。”

傅容月心頭一震,倒越發高看喬凰離了。

喬凰離從傅容月的殿中出來,仍然沒有看到綠蘿,他壓著疑惑問了綠俏:“綠蘿呢?”

“從今早就沒看到人。”綠俏疑惑的搔搔頭,對於綠蘿的去處,她也很是不解。

喬凰離便不好再問。

漫步在滎陽的街頭,來來往往的人群裡,他自然是看不到她的,從宮中一路走到城門,方瞧見了綠蘿熟悉的身影。喬凰離心頭一喜,萬萬沒想到她早已出宮等候在這裡,快步上前,臉上的笑容按捺不住:“綠蘿,我找了你好久。”

“我來送送你。”綠蘿說著,從肩膀上解下一個小包袱,亦是笑顏如花:“此去秦嶺路途遙遠,都是一些你用得上的東西。你帶著吧。”

“多謝。”喬凰離接了,輕輕捏了捏,入手柔.軟,應是衣衫一類。

綠蘿睜著眼睛定定的望著他:“現在就走?”

“嗯,你能送多遠?”喬凰離亦捨不得移開目光。

綠蘿扯開嘴角:“大約只能到城外。再遠,最多劉莽山吧。”

“那就到劉莽山。”喬凰離伸手給她:“劉莽山的蜜桑花雖然還沒開,如今賞桃花倒也是個好去處。這一次,你應不用再擔心被陛下和皇后遇見了。”

“好。”她伸出手,眼中驀然含淚,緊緊的握住他的……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喬凰離最終還是一個人走了,臨走前欲言又止,終於什麼都沒說,在劉莽山外同綠蘿揮手告別。綠蘿緊緊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常年漂泊和孤獨,她早已練就了一顆堅強冷硬的心腸,然自從遇到他後,就好像冰山裂開了縫隙,這種感覺,她原本以為自己能承受得住,但還是高估了自己。待喬凰離的身影完全消失,綠蘿獨自待了許久,才輾轉回宮。

一進宮門,綠俏便前來傳話:“綠蘿姐姐,皇后娘娘找了你許久。”

她便去見了傅容月。

“起來吧。”傅容月示意她起身,含笑道:“綠蘿,你到我身邊來有多久了?”

“回娘娘,差兩個月就滿四年了。”綠蘿低聲應道。

傅容月再問:“那你做暗影有多少年了?”

“六歲到現在,已有十四年。”綠蘿不明所以,仍然低聲回答。

傅容月點了點頭:“你有二十歲了。”頓了頓,又問:“倦了嗎?”

“倦了。”綠蘿沉默良久,緩緩點頭:“刀頭舔血,生死置之度外,日子長了難免疲倦。”

“我記得當初曾經聽你說過夢想,你說,你想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一葉扁舟、自由自在的生活。現在,還想嗎?”傅容月輕聲問道:“那樣的地方,在大魏有很多。你跟著我去過天池,去過秦嶺,這樣的地方很容易尋到。尤其是秦嶺,荒無人煙,山明水麗,有很多地方都讓人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你想去嗎?”

“想去。”綠蘿的眼睛驀地亮了起來。

剎那間,她想到了什麼,只是不敢相信。

傅容月便笑了:“既然想去,那就走吧。他走得還不遠,你應能追上。”

又或者,喬凰離正在某個路口等著她。

綠蘿一愣:“什麼意思?”

傅容月笑道:“喬先生今日向我請辭,特意用他輔助大魏的功勞,換了你的自由。我想,你們還是有些緣分的,莫要辜負了緣分。”

她招了招手,綠俏雙目通紅的上前來,遞給她一個包袱:“這裡面都是你的東西,還有一些銀子,還有娘娘給你準備的禮物。綠蘿姐姐,一路保重!”

綠蘿愣愣的接了過來,一時間心頭髮懵,分不清是夢是現實。直到綠俏推了推她,含淚道:“快走吧,馬兒已給你備好,晚了,你就追不上喬公子了。姐姐,等我出宮後,我會來秦嶺看你的。梅珊出嫁了,綠綺也走了,我也想好了自己的去處,等我時日到了,我出宮跟綠蕪團圓,幫著她管理那幾座樓子,我的時間很多,咱們姐妹不愁沒有團聚的時候……”

去年臘月的時候,姚遠便正式迎娶了梅珊。

大事已成,魏明璽登基為帝後,便冊封了身邊幾個得力的人做了軍將。冬月的時候,寧平安從西北傳來訊息,打算安家西北,寧元凱不捨女兒獨居西北,已向朝廷辭官,帶著全家老少移居箕陵城。禁軍統領的職位空缺,魏明璽便讓姚遠頂替了這個位置,做了禁軍統領。迎娶梅珊時,礙於諸葛天清的施壓,魏明璽又特意給他加了虛銜,以免唐宗那邊有話說。

梅珊本就是唐宗的人,當初來到傅容月身邊,是梅向榮特意送她來保護傅容月的,她雖自稱奴婢,卻從來不是真的奴婢,嫁人也是回唐宗待嫁。按照輩分來,梅珊的身份比唐初晴都要高,故而她的婚禮一時是唐宗最大的事。江湖熱熱鬧鬧了好幾天,堪稱是年度最大的盛事。

只是梅珊嫁後,傅容月的身邊便只有綠蘿和綠俏兩個人了,如今想不到連綠蘿也要走,便只剩下綠俏一人。想起來,她就心頭有些傷感。

但不算什麼,比起姐妹的幸福來,她樂得這份孤獨!

綠蘿被她一路推著離開宮門,等回過神來時,人已在宮外了。

綠俏追上宮牆上,高高的對她揮了揮手,綠蘿忽然淚如雨下。

緊緊抱著懷裡的東西,綠蘿幾乎哽咽不成聲:“娘娘,謝謝你……綠俏,謝謝你……”

喬凰離,謝謝你!

他對大魏的功勞,功在社稷,無論要什麼,陛下和皇后都會答應的。可他什麼都不要,他用自己的功勞換取了她的自由。她很感激!

還有傅容月……

綠蘿心裡明白,自打成為暗影,她就是魏明璽和傅容月的人,只要傅容月咬死不肯答應,喬凰離也無可奈何。跟隨傅容月四年,她終於是有了新的盼頭!

綠蘿縱馬而去,一路向東,終於在第二天早上時趕了上去。

喬凰離的馬兒走得極慢,似乎一直在等待她。她拍馬上前,忽然惡從心起,一鞭子狠狠的抽向他的馬屁.股。喬凰離的馬兒受了驚嚇,幾乎跳起,隨即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去。喬凰離慌不擇路的拉住馬韁,綠蘿在他身後哈哈大笑起來。喬凰離好不容易勒住馬,回眸瞧見她開懷的笑容,竟一絲也不生氣,只深情的望著她:“你來了?”

“來了!”

“去哪裡?”

“去秦嶺。”

喬凰離的眼睛猛地一亮:“以此為家?”

“嗯。”綠蘿點頭。

兩人兩馬,迎著晨曦的暖光,終於飛奔而去……

綠蘿和喬凰離走後,皇宮著實沉寂了好長一段日子。綠俏百無聊賴,整日裡消沉。傅容月看在眼裡,算著日子,自己也確實要走,倒不必將綠俏拖累在宮中,一道懿旨,便打發綠俏出了宮。

綠俏歡天喜地,告別了傅容月後,便投奔了綠蕪。

兩姐妹都是見錢眼開之人,看著那幾座樓子日日的進賬,綠俏的日子甭提有多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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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是個好年,好消息亦不斷的傳來。

這年五月,晏家軍在南部防線上迎頭痛擊了南越夷人的皇屬大軍,將南越唯一可戰的皇屬大軍十萬人殲滅在浣紗嶺。浣紗嶺上血流成河,堆屍如山,南越人丟盔棄甲,連部隊的屍體都沒來得及收,就倉促逃回了南越。

五月末,南越遞上降表請和,魏明璽受了。

六月初,魏明錚班師回朝。

魏明錚班師回朝那一日,魏明璽親自到城門口去迎接,當著滿朝文武和全滎陽百姓的面兒,本是笑意盈盈的魏明璽忽而一腳跌倒,吐出一大口血後,倒在梅向榮懷中昏迷不醒。

梅向榮診斷之後,確認魏明璽舊傷復發,時日不久!

滿朝大亂!

六月中,魏明璽下旨昭告天下,在檄文中,他聲稱自己舊傷難愈,恐不久於人世,自己膝下無子,江山社稷為重,不宜過分拖沓。陳王功勳卓著,賢明通達,先帝亦對他多有贊言,當為國君,自己願退位讓賢,由陳王繼承大統!

魏明錚一開始是打死也不同意,他從未肖想過這至尊寶座,亦不願意一生困在高牆之中。直到魏明璽深夜入府,兩兄弟長談了一.夜後,不知怎的,魏明錚忽然就應了。

六月末,魏明錚袞服加身,登基為帝,改國號宣,這一年,便是宣統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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