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涵連連點頭,握著魏明璽的手緊了緊:“明璽,你終於熬到了今天,要是惠妃娘娘在世,一定很是欣慰。蒼天有眼,也終於讓我等到了今天!明璽,思涵有一事隱瞞了十二年,既然如今殿下已經十分安穩,那思涵總算可以安心了。我們秦家一家子的冤屈,也終於可以大白天下了!”

“什麼意思,你慢慢說!”魏明璽的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傅容月本是傷懷的在一邊喝著悶茶,耳朵卻一直豎著聽著兩人的談話,聞言跟著坐直了身子,對秦思涵突然的變化十分吃驚。

秦思涵鬆開魏明璽的手,竟端端正正的跪在了魏明璽跟前,不容魏明璽拒絕,她重重的磕了個頭,直起脖子說道:“殿下,臣女秦思涵,有冤情必須呈報給殿下知曉。日月可鑑,臣女接下來要說的話,絕無半句虛言,請殿下一定要相信臣女!”

她同魏明璽自幼熟悉,從來對魏明璽都是直呼其名,方才相認時,激動之下亦是喊的魏明璽的名字,並未喊一聲殿下。此刻這般恭敬,將尊卑上下做得井井有條,足以相見她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何等的重視!

魏明璽一愣,忙拉她:“你起來說!”

“不,請殿下容臣女詳細稟明!”秦思涵在這事兒上卻前所未有的倔強,跪在地上絲毫不動,只是語氣更見清晰:“此事不但事關我們秦家,也事關殿下,事關惠妃娘娘,請殿下務必聽完!十二年前,鞍山圍獵,想來殿下至今仍然印象深刻,那更是臣女這十幾年來夜夜哭醒的噩夢,只要臣女一閉上眼睛,就總是想起那日鞍山上無數的亂馬,還有殿下渾身是血,鮮血淋漓的樣子,還有我們秦家那一.夜瀰漫的火光……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句話!”

“一句臣女無意中聽到的,齊貴人吩咐侍衛的話!”

“那一年皇家秋獮,臣女隨著父親一道去了鞍山,因同殿下要好,十二個時辰裡有八個時辰是在一起的。不知道殿下是否還記得,咱們剛到鞍山的第二日,臣女跟殿下賭氣,獨自跑開的事情?當時為了一個玩具,臣女同殿下慪氣,一怒之下悄悄躲到了鞍山行宮的後崖,想在那裡藏著等殿下找不到。可臣女方藏好沒多久,沒等來殿下,反而等來了齊貴人。”

“當時齊貴人不知道臣女在樹上躲著,臣女本想出聲叫她,卻見兩個侍衛打扮的人走了過來,一開口,就說事情安排好了。臣女當時見來了人,不敢說話,便躲在樹上,就聽見齊貴人問那兩個侍衛:‘明天動手要幹淨利落,別讓人看出痕跡來。’那兩個侍衛回答:‘娘娘放心,馬鐙做了手腳,明天上了圍場,只要他用力一踩馬鐙,馬鐙就會滑脫卡住他的腳。馬鐙裡的暗刺就會扎進馬肚子裡,那暗刺上淬了毒,馬兒必定癲狂。一個十三歲的小娃娃,絕對經不起摔打。娘娘就等著好消息吧。’”

“後來呢?”傅容月哪裡知道招來秦思涵,竟牽扯出這麼一樁舊事來,聽了秦思涵的話,已然驚得將杯子都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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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璽殘廢了雙.腿,竟是當初的齊貴人,如今的德妃密謀的嗎?

秦思涵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齊貴人又道:‘此事要隱秘,不能讓外人知曉,等除去了他,三皇子將來得勢,有你們的好。’那兩個侍衛一直道謝後就下去了。齊貴人獨自在樹下站了會兒,也就走了。等她走後,我便下了樹。我當時年幼,聽了這些不免慌了神,急忙跑回去想告訴殿下,但殿下同臣女還在慪氣,不肯見臣女,臣女沒辦法,便去找父親說了。”

“那秦大人是怎麼說的?”傅容月又問。

秦思涵道:“我爹聽了,告訴我不可再對旁人說起,連夜就去檢查了所有的馬鐙,但什麼問題都沒看出來。我爹回來後也沒有辦法,沒有證據,不能胡亂指正,只得在第二天上了圍場後,牢牢的將三位殿下約束在身側。殿下應該還記得那一日,無論如何我爹都不讓四殿下、五殿下和殿下上馬嗎?”

“我記得。”魏明璽緩緩點頭:“當時先生顧左右而言他,我們最後都沒聽他的。”

難怪……

殘廢之後,他走出頹廢後曾經將過去來不及想的事情仔細的想過,就是想不出一向謹慎的秦大學士為何那一日如此反常,原來原因竟在此!

只可惜,當初他們誰都沒聽,尤其是自己!

“當時殿下上了馬,卻不能駕馭,我爹牢牢抓住了三位殿下的馬韁,不準你們騎行。本來殿下不會出事,是臣女……可是殿下知道嗎?當時臣女並不是有心闖入馬群裡的,當時臣女的衣襬不知怎的被馬兒踩了,掛在了馬蹄上,馬兒奔跑後,臣女被拖入了馬群裡。但臣女一直記得,那天臣女原本是想穿騎馬裝,同殿下賽馬的。臨出門前,才被女婢勸說著歡了女裝,而那個女婢,原來是齊貴人的人。當初臣女將一切告訴了父親,沒想到女婢轉眼就告了齊貴人,齊貴人便想著要在圍場上將臣女一塊兒除去,衣襬,是婢女悄悄給掛的!”秦思涵眼中恨意陡然迸發,一口銀牙幾乎咬碎:“殿下受傷後,一直在旁邊煽風點火的人也是齊貴人,父親自知無顏,才引咎自貶離京!”

通了,都通了……

魏明璽的背重重的靠在椅子上,一時間,只覺得長久以來壓.在自己心頭的疑惑全部揭開了。

當初為何自己的馬兒會失控,為何秦思涵突然被拉扯到了馬群裡,為何時候先生執意要自貶離京,都得到了確切的答案!

原來是她,真的是她!

魏明璽的呼吸粗重,眸中漸漸通紅,一時間,竟有種恨意難填的感覺。

秦思涵恨恨的道:“可是,父親自貶離京,為了保護我遠走他鄉,也不能躲開齊貴人的毒手。是啊,活人哪有死人的嘴.巴牢靠?一路上,父親一直全力防備,就是怕遭了毒手,可齊貴人聰明著呢,等我們全家到了信州,進了信州府,以為安全了,惡人才上門來。那一天晚上,那些賊人在我們家打砸搶燒,我爹、我娘、我弟弟……都死了,全部都死在我眼前,他們戲弄我,讓我逃跑,又把我抓回來,像玩弄一隻老鼠一樣看我四處逃竄,他們哈哈大笑……”

她說到這裡,多年來的噩夢齊齊湧了上來,疼痛、屈辱、絕望……她彷彿回到了那一夜,呼吸也變得越發急.促,讓她喘不上氣來,幾乎昏倒。

傅容月急忙扶著她,取出嗅鹽在她鼻端靜置片刻,才讓她稍稍順了口氣。

只是她描述的畫面,卻讓人不寒而慄!

魏明璽痛苦的閉了閉眼睛,這些話像一把鈍刀在緩緩的切割他的心,他不堪忍受的握緊椅子,低聲道:“思涵,別說了……”

“不,殿下,請你務必聽完!”秦思涵眼底有倔強,更多的是世家女的氣節和不屈,她挺直了腰背:“他們踩踏我的尊嚴,在我身上得到歡愉時,不忘撕開血淋淋的傷口。他們說他們是你派來的,是我害你失去了雙.腿,是你派他們來報復我的。殿下,他們想讓我恨你。可我一直相信殿下不是那樣的人,終於,他們說了實話,他們說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有人想讓我們全家下地獄。除了她還有誰?”

睜開淚眼迷茫的雙眼,秦思涵的質問聲聲入耳:“他們還當著我的面,寫了辭呈遞交給朝廷,所以,大家都以為我爹辭官了。他們還一把火燒了我們家,我爹,我娘,弟弟們都屍骨無存……而我,哈哈,他們還想留著我玩耍,就將我帶回了山寨。再後來,我逃出來了。殿下,臣女飽受屈辱,一直殘喘苟延至今,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有人替我們秦家伸冤!殿下,請你為我們秦家做主!為臣女討還一個公道!”

“你起來!”魏明璽的臉色凝如寒霜:“思涵,你放心,你受過的苦,我必百十倍的為你討回來!”

這是他童年的玩伴啊!

這是他年少時最快樂的時光啊!

可是這些惡人,都給了他們怎樣的屈辱呢?他殘廢了雙.腿,一直活在旁人異樣的目光中,更是丟了兄長們和母妃,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十分不幸,可他不知道,原來秦思涵被剝奪的更多,她沒了世家女的身份地位,被迫遠遁京城求得生存,可這些人還是不放過她。他無法想象,當年的秦思涵只有十一歲啊!十一歲的她,是怎樣在慘烈的地獄中滾過來的……

這些惡人,就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洩憤!

他站起身來,目光狠辣:“思涵,你且在陵王府中住著,明日,我便讓齊王和德妃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殿下要我怎麼做?”秦思涵的眼睛裡燒著仇恨的怒火,她知道,要想翻開舊案,她的傷就會再一次被撕開。但那又怎樣呢?她什麼都沒有,早就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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