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回了南宮越的屍體,對滎陽來說是一件大事。魏明璽滴血立誓,勢要為南宮越討回公道,滿朝文武中有良知的人盡皆動容,紛紛跪倒在地。平寧侯府前來迎候兄長屍身的人是南宮澤,他一身縞素,雙眼通紅,緊握的十指幾乎扣進了泥土裡。盯著黑色的棺木,心頭的恨更濃烈了幾分。大雨說下就下,霹靂的打在人的身上,疼,卻比不上心口的疼。

很快,所有人的衣衫都溼透了,但沒有一個人躲避或退縮。

這一場雨來得巧,彷彿連上天都為南宮越的英年早逝動容,為他落下急.促的眼淚。

魏明璽下令護送南宮越的遺體到平寧侯府,南宮澤上前扶靈,寧平安沉默著走到棺木的另一邊,一隻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棺木上。

南宮澤抬眼看了她一下,眼中閃著疑惑,並沒有拒絕,預設了她的舉動。

十里長街相送,文武百官並著滎陽城的百姓一路送南宮越到平寧侯府,直到擁護著南宮澤等人全部進入平寧侯府,侯府的大門轟然緊閉,裡面傳來崩潰的嚎啕大哭,所有人還不願意散去,一直站在平寧侯府門前……

這一場春雨毫無停下的意思,從瓢潑大雨轉為淅瀝瀝的中雨,雨勢便沒有變化,整個滎陽城都瀰漫在一股溼氣中,城門口的白旗飄不起來,粘在旗杆上,帶著一股蕭條。

滿城的人們開始閉門不出,京中陷入了一種奇怪的低落裡。

陵王府中,傅容月換過了衣衫後,被魏明璽強硬的灌了幾碗薑湯,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染上了風寒。到了傍晚,噴嚏一個接一個,壓根兒停不下來,雙眼瀰漫著眼淚,精神更見萎靡。魏明璽委實不放心,請了復關過來照看,梅阮儀便也跟著過來了。但就是撲通的風寒,兩人手邊沒有什麼特效藥,束手無策的回去了。倒是秦霜傲帶了點通風的藥來,擦在鼻口,讓傅容月堵塞的鼻子舒服了很多。

“你啊,身子這麼弱,還去淋那麼大的雨。”秦霜傲心疼女兒,不免責備。

傅容月噥著嗓子說:“去時陽光好,也沒想到會下雨,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秦霜傲便嘆了口氣:“雖說如此,但你就不應該去。你看,淋這麼一會兒,前兩個月就白白調理了,殿下想要一個世子,拖久了對你不好。”

傅容月聽了沉默下來。

魏明璽想要一個孩子的心近來是越發的濃,她知道是為什麼,壽帝身子不好,魏明璽想儘早的讓壽帝放心,免不得急切了一點。但她呢?傅容月的手下意識撫.摸自己的小腹,嘴角漫出一絲苦笑,她也很想要一個同魏明璽的孩子,可時間不等人,她的壽命恐怕已經撐不到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天,能有什麼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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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這個願望恐怕是難以實現了!

秦霜傲不知道內情,見她沉默,還以為她預設了,焦急的低聲喝道:“難道你真的願意看到這府中有別的女人進來,同你分享王爺嗎?容月,殿下如今護著你寵著你,但他的身份擺在這裡,斷然不可能一輩子只守著你一個人。現在就算他想,以後做了皇帝,天下人也不會肯。你不為了現在,也得為了將來想想,你要有一個依靠。”

傅容月抬起頭來:“爹,我都知道,你別再說了。”

秦霜傲恨鐵不成鋼的嘆氣:“你啊你!”

不過,急是急,一轉身,秦霜傲還是放心不下她,趕著便出城回了神農嶺。再回來時,給傅容月帶來了風寒的藥丸,順便也帶了調理身體的藥丸,囑咐傅容月一天兩次別忘了吃。

傅容月的心思不在這裡,好在綠蘿管事,一一記下後,到了時間便提醒傅容月。

平寧侯府因先前南宮炘離去前就吩咐管事的準備好了白事的用品,一應用品都是最好的,南宮越又是以國喪的禮儀安葬,這葬禮便不能簡薄,堪稱是大魏第一大事,文武百官皆要去參加前面三天的祭靈活動,不得缺席。

雨沒停,平寧侯府已經擠滿了人。

寧平安一直沒有離開,護送南宮越到了平寧侯府,南宮澤為兄長換上了乾淨的衣衫,整理了容顏後,靈堂設在平寧侯府的大廳,白布鋪開的一剎那,便意味著南宮越終於平安的抵達了京城抵達了家,平寧安這麼多天以來繃著心絃一鬆,只覺得眼前陣陣發白,支撐了許久的精神便在瞬間崩潰,雙目翻白的倒了下去。

南宮澤手疾眼快的扶著她,面帶憐惜的讓下人將她攙扶到主院裡,吩咐丫頭伺候好她,才轉身去忙碌。

傅容月到時,平寧安剛剛醒來,丫頭幫她換下了戰袍,穿上了嶄新的素衣,替她挽了髮髻,她臉色蒼白,比起平日裡卻多了幾分女孩子的柔弱感,更讓人心痛。前院的唱經聲不斷傳來,她神色恍惚,傅容月喊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只是丟了魂一般,連話都沒有幾句。

傅容月讓丫頭們都下去,好同她說說話。

“平安,你別這樣,他看見了會難過的。”傅容月輕輕拍著寧平安的肩膀柔聲說。

寧平安眉目有一瞬間的悸動,回過頭來迷茫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會嗎?”

“這裡是南宮家的主院,是南宮越的屋子。”傅容月勸道:“南宮澤知道他大哥心中所繫,才肯將這樣重要的地方讓你休息,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平安,我雖然不知道你跟南宮越之間進行到了哪一步,但我知道天下所有相愛的人都是一樣的,不管誰先離去,都希望對方能夠過得很好,才不枉費了心意二字。”

“容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寧平安連連搖頭:“他從未對我說過喜歡我……”

“我聽他們說,他離去時是同你一起的,他喜不喜歡你,你心底不知道嗎?”傅容月嘆息。

寧平安愣住,紅腫的雙眼已經沒有眼淚可落,但嘴角卻蕩起一抹笑:“你說的對,我應該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的……”

她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痛苦的事情,忽然撲進傅容月的懷裡,哽噎著彷彿找到了一個缺口:“容月,都怪我,要不是我,他本來不會死的。他是為了救我……”

她一邊哭一邊說,在她斷斷續續的訴說中,傅容月終於理清了刺殺的始末。

南宮越他們負責護送梅闌珊去西涼,容盛臨出發前就說過要快馬去,趕在西涼得到確切訊息前就回到西涼,以免中途出什麼意外。一開始,什麼都很順利,他們離開京城,快馬加鞭往西涼走,很快便到了平陽關外。一切正如何方略所說,南宮越憐惜梅闌珊此去西涼回國無望,特意設了案牘在平陽關祭祀,讓梅闌珊回望大魏。梅闌珊三拜起身時,流箭飛插在案牘上,南宮越立即排兵佈陣進行抵抗,確保梅闌珊的安全。

那些刺客很有策略,一上來就將梅闌珊和容盛,寧平安和南宮越等人全部分開,只是有秘隱混在其中保護,這幾人本身武功也不弱,一時並沒有立即危急。

原本以為這些人的目標是梅闌珊,但戰局一久,寧平安便發現不對頭,這些人對梅闌珊和容盛只是圍堵阻攔,並未下殺手,反而是對自己和南宮越毫不留情,招招都是殺招。秘隱的人受到欺騙盡力護住梅闌珊,等發現不對時,已經被拉開很遠,難以聲援寧平安和南宮越。南宮越和寧平安本來是分開的,但南宮越奮力向她靠攏,兩人匯合後,便在馬車旁邊對敵。

這些刺客見刀劍攻不了,便用上了劍奴,漫天箭雨襲來,馬兒轟然倒地,南宮越便是用馬車作為掩護,護住了兩人。

刺客不知來了多少,這箭雨又急,一波去了又一波,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時間。

寧平安見過戰場殺伐,本不該恐慌,但那一天不知為何,心頭就是靜不下來,難言的恐懼,挨了好幾撥箭雨,見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不免有些焦躁不安。

正好一波箭雨停下,她便探頭看了一眼。

不想還沒反應過來,就沒南宮越撲倒在地,同時一聲箭矢刺入身體的悶聲清晰的傳入耳朵裡。她被南宮越撲倒,身子向上,正好瞧見馬車頂上不知道何時站了一個人,張弓搭箭正射向南宮越。寧平安急切的丟出長劍,正中此人胸膛,刺客從馬車跌落在南宮越身側,不等寧平安鬆口氣,便瞧見一支明晃晃的羽毛在南宮越的身上顫巍巍的晃動……

南宮越伏在她的身上並沒有起來,又一波箭雨襲來了。

寧平安痴呆的看著那箭矢,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一樣,緊緊的抱著南宮越,想動,卻被南宮越緊緊的護在身下。

耳邊又傳來幾聲噗嗤聲,寧平安的瞳孔放大,剎那間什麼聲音都遠去了,聽不見了,直到被一雙手扶起來,她才發現刺客已經死的死,逃的逃。

南宮越就靠在她身側,身上插著七八支箭雨,他彷彿感覺不到疼,只擔憂的繃著眉目看著她:“平安,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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