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事,不應立場如何,到了殿試時候一應到齊。文官分列四隊,武官分列四隊。男女考生在殿外分列等候,五人一組入場。在文試後舉行武試,同樣決出勝負名次。

每次的文試都是讓人十分期待的,因武試沒什麼看頭,素來都是清一色的男人競爭,偶爾有個把女子,也在第二輪會被刷下去。但今年有所不同。

前來應試的考生剛剛在場中站好,便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武試的隊伍中。今年似乎陰盛陽衰,武試考生中,四十個角逐者竟有二十一個是女子,讓所有人出乎意料。這些女子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往人堆裡一站,個個身姿挺拔,手握利器,風景很是不一樣。有些人還注意到其中有幾個女孩看起來纖細柔弱,面容姣好,委實不像是個習武之人,不免都有些暗暗擔心,擔心之餘又覺得這樣的女孩子能走到武試殿試,說不定本領過人,心中騰起不少的期待。

武試那邊分散了人群的注意力,文試這邊考生的壓力就小了很多,大多都同身邊人低聲說笑起來。

傅容敏和梅清谷分列兩側,兩人名次靠近,都在隊伍前列,只是隔了幾個人不方便說話,眉目間各自傳遞著信心和鼓勵。南宮炘站在武試隊伍裡,他武功不錯,這次入選是在前十,將兩人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只覺得心裡酸澀難言,訥訥的不說話。

很快,金鐘鳴響,壽帝就要入朝了。

文武百官先行進入正大光明殿,陵王夫婦在前,各位親王在後,目送陵王魏明璽登上攝政王的專用席位。

魏明錚的目光不在魏明璽身上,他時不時的看一眼傅容月,想起那日的談話,一陣陣的恍惚。

正在神思時,魏明遠忽然轉頭看著他笑道:“十一弟在想什麼,那麼入神?”

“沒什麼。”魏明錚收回目光,淡淡的道:“在想一些私事罷了。”

“陵王妃當真是風采絕世。”魏明遠意味深長的笑了:“聽說陵王妃自從入京後就是很多人的夢中人,只可惜陵王一步當先,大家也只能想想罷了。十一弟,如此美人不能握在懷中,世間遺憾不外如是。”

“三哥這話是什麼意思?”魏明錚心中突的一下,馬上提起了警惕之心,魏明遠這是威脅他嗎?

魏明遠打著哈哈:“沒什麼意思,我隨便說說而已,斷不會說到魏明璽跟前去的。十一弟,上次在母妃宮裡咱們鬧得很不愉快,但說到底都是母妃的兒子,都是為了母妃,十一弟可別往心裡去。這些天母妃身體稍稍好了一些,想起上次無緣無故的跟你發脾氣,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十一弟下了朝不妨去探望一二。”

“我知道了。”魏明錚心底連連冷笑,面上卻更為和煦,甚至是松了口氣一般:“母妃沒有生氣就好。”

魏明遠又道:“說起來,我跟十一弟雖然一直都在朝中,但從未像這樣近距離的站在一起。我們是兄弟,理應兄弟同心,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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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錚不答。

他知道魏明遠的意思,威脅自己,不就是想要在殿試的考場上給自己尋得一個同盟嗎?看來,今年殿試的考生中有魏明遠的人,魏明遠更不會想要讓魏明璽的人進入朝中。

他笑了:“理應如此。”

理應,但他不愛遵從規則!

魏明遠聽了這話,心中頓時大定,母妃當真是多心,十一弟素來嚮往這一份兄弟情義,哪裡會真的不肯為了自己著想?除去十一弟的計劃並沒有那個必要!只要有了十一弟的支援,這次殿試他贏定了!

他得意起來,笑容越發深了,並沒有注意到魏明錚越來越冷的目光。

傅容月偶爾往這邊看一眼,瞧見魏明錚的神色,就猜到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她並未點破,正好魏明錚看了過來,兩人目光在空中碰撞,很快就各自轉開。沒有更多的話語,金鐘響畢,壽帝入朝,文武百官跪地恭迎,目送壽帝被抬上了皇位——他身體虛弱,已然不能行走,這一點誰都看得見。

魏明遠握緊拳頭,目光現出虎狼之色,壽帝時日不多,他須得儘快擁有可以同魏明璽抗爭的勢力!

母妃,就看母妃的了!

魏明璽和傅容月則是一陣擔憂,生怕這次殿試之後,壽帝的身體更是要一落千里,連預期的時間都不夠。魏明璽請安之後,立即上前低聲問道:“父皇一會兒若是撐不住,一定要跟兒臣說,身體要緊!”

“無妨。”壽帝聽了這話很是暖心,拍著他的手:“朕心裡有數。開始吧!”

魏明璽代傳赦免文武百官和一應考生免禮,殿試便開始了。

文試當先。

謝安陽揮揮手,便有女官捧著紙箱子走到了考生的跟前。為了考試的公平起見,考生們都要從箱子裡抽取一個編號,一會兒進入殿中的順序便按照編號上的開始。很快,所有考生都拿到了號碼,梅清谷是十一,傅容敏是九,反而是傅容敏要先一步進入殿中參見殿試。梅清谷給了她一個加油的表情,她會意的笑了笑,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要以最好的面容去面見壽帝。

第一組進來的是五個男考生。

壽帝出的題目並不算簡單,是問的新政改革上的一些見解。這位都對答如流,文武百官中皆有點頭贊同的意見,不過,他們的意見都頗為中肯,並未有太過新穎的地方,加上第一組沒有對比,大家心中都沒什麼底氣,十個評判頻頻交頭接耳,也只能給個大體的意見。

第一組男考生出去後,第一組女考生進了殿中。

今年女考生大多出類拔萃,在春試中就一鳴驚人者眾多,大家都很是期待。

壽帝並未有意為難這些女子,但為國選拔人才,容不得半點疏忽,故而他的問題也是十分尖銳的:談一談對朝廷風氣的意見。

這不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壽帝希望政治清明,文武百官也都不會願意聽到朝廷不清的說法,朝廷不清,就意味著他們自身不清,誰也不會高興。可若是考生回答的不對,壽帝聽不到滿意的說法,又不會脫穎而出。

這是一場考驗心智和定力以及反應的測驗。

幾個女考生有一時間的踟躇,不過,她們也都不是什麼無能之輩,很快就開始回答問題。

第一個應試的是來自碧凌書院的學生,她是大學士邕喜才的女兒邕易,在京中素有才名,這次春試位列三甲,也是狀元的備選人之一。長在飽讀詩書之家,邕易的見識非同一般,福了福身,瑩瑩繞耳的話語便滾了出來:“自古以來,朝中風氣便如同江水,潮漲時渾濁,潮退後清明……”

她淡定自持,一字一句悠悠吐出,氣度怡人,自有風華,這份鎮定男考生中鮮有人做到,不管言辭如何,先贏得了考官和壽帝的好感。

她將朝廷風氣的起落娓娓道來,將朝中風氣的好壞歸到助推的事件上,最後點明,君王清,則朝清;君王庸,則朝濁,頓時贏得掌聲一片。她避而不談當今朝廷風氣的問題,將這問題給了大家,但誰又會承認壽帝昏庸呢?壽帝已然是少有的勤政的皇帝!

本有怡人氣度,又有無雙之才,不少人已暗暗瞭然,這位女子將來定是自己的同僚了!

壽帝連連點頭,對她頗為讚許。

邕易之後,另外四個女子的表現均顯得暗淡,很快結束了這一輪。

接下來又是第二組男考生。

壽帝的問題仍然不好回答,方才的新政不好再問,朝中風氣也不好作答,壽帝問了穩定西方大局要從何做起。

這是軍事,文試考生皆難以應對,大多泛泛而談,只一兩位的回答頗為出彩。

然後便是女子第二組的殿試。

傅容敏的序號是九,正是在第二組隊伍裡。她聽從女官叫號出列,走過梅清谷身邊時,梅清谷輕輕拽了拽她的衣服,低聲說道:“別怕,一會兒就當是書院裡的先生在問話,你平日裡怎麼想的,就怎麼回答。陛下是個很好的人,說錯話也不會計較,你只管大膽說就是,我在這裡看著你。”

“嗯!”傅容敏來不及多說,重重點頭。

她在第二組隊伍的倒數,橫排站立後,自然也就能看到南宮炘。

南宮炘見她目光看過來,忽然一掃先前的迴避,咧開大大的笑容,用口語比劃:“容敏最好!”

傅容敏一愣,忽覺壓在心頭很久的石頭猛然被移開,一下子輕鬆了起來。

她連連點頭,伸出手指衝南宮炘比了一個手勢。

那是兩人曾經一起玩耍時約定的暗號,意味著努力、堅持!

南宮炘當然明白,傅容敏考完之後要到正大光明殿後去歇息,不能再到這裡來看自己比賽,這是要讓自己努力打敗對手,千萬別放棄。他嘿嘿一笑,這個傻瓜,武場角逐,武功高低全在臺下那十幾年的功夫,哪裡是一句堅持就能不敗的?但他還是領了這份心意,暗暗下定了決心,絕不能辜負了傅容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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