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中的大麥茶一貫收藏很多,綠蘿到庫房仔細挑選,將最好的拿了出來。她扒拉開罐子,倒了一小部分大麥在自己的手掌之中,隨即在這幾顆大麥上滴了幾滴瀉藥。隨後,她將這小部分大麥放回罐子裡,正要出門,眼珠一轉,又跑回房間蒐羅出一顆藥丸,就水吞了下去,之後,她快步回到嫦曦院中,開始為喬凰離泡茶。

“這就是大麥茶啊?”喬凰離見她回來,連眉眼都笑彎了。

綠蘿保持著同離開時一樣的態度,躬身道:“這就為先生泡嗎?”

“水都備著呢!”喬凰離指了指玉雅的手邊。

玉雅同情的看著綠蘿:“綠蘿姐姐,茶具也準備好了。”

綠蘿是大丫頭,平日裡只伺候兩個主子,是不管照顧客人的,先生這般戲弄綠蘿,她都有點同情綠蘿了。

綠蘿從喬凰離手中拿回大麥茶,走到茶具旁邊,就在喬凰離的眼皮底下,她開啟蓋子,將顏色微深的那一小部分先拿了出來,隨後再將這部分周圍的大麥也拿了出來,放在茶具裡後,用滾燙的水先濾過,隨後再入熱水,靜候小半柱香時間。

屋子裡頓時清香撲鼻,喬凰離抽了抽鼻子:“好香!”

頓了頓,又問:“這大麥的顏色怎麼不一樣?”

“剛剛下過春雨,可能有些回潮,不影響口感的。”綠蘿淡淡的說:“開啟蓋子放一會兒,溼氣出去後,顏色就都均勻了。”

“哦,原來如此!”喬凰離不疑有他。

“先生請品!”綠蘿將泡好的茶推到他手邊,抬起頭來,目光閃耀的看著他:“若是覺得不喜歡,我再去換過。”

喬凰離看著杯中淡黃.色的茶水,並不著急喝,而是將杯子放在鼻子下細細的嗅著,這大麥茶的清香十分好聞,他著迷一般的聞了好半天,才淺淺的抿了一口。

綠蘿的目光追隨著他,見他喝了一小口,不由想笑。

卻不知這笑容有毒一樣,喬凰離本就在暗暗的觀察她,見狀放下杯子:“好茶!綠蘿姑娘辛苦了半天,口也渴了吧?你我一同飲一杯,也算是我為剛才的無禮道歉。你可別推脫,我這人小氣得很,你要是不接受我的道歉,我說不定會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情來。”

“是。”綠蘿本是好心情,聞言臉色多少有些難看,勉強端起杯子笑道:“先生說笑了。”

喬凰離眼睛都不眨的看著她,見她手腕微微顫.抖,將一杯茶喝了,嘴角的笑也更深了幾分。

他就知道這茶裡有東西!

這丫頭方才維護傅容月的神態那般緊張,一看就是個護主的傢伙,他既然得罪了傅容月,這丫頭斷然不會放過他。兩個主子不計較,她必定會有些手段來尋仇。他如今也算是陵王府的人,當要同陵王府的人好好相處,梗著這麼一個結在其中不太好,還不如結仇更深,一次解決了才不拖泥帶水。不過,他也小看了綠蘿,這姑娘明事理懂大局,就算生氣也多方忍讓呢!他本是故意激怒她爆發,如今卻覺得好玩,真想看看綠蘿能忍到什麼地步。

只是……

喬凰離看著橙黃的茶水,她大概不知道,尋常的毒藥是傷不了他分毫的!

喬凰離一飲而盡。

綠蘿見他喝了,也松了口氣,又給他倒了一杯,喬凰離看著她,她便也喝了一杯。

兩人你來我往,一小壺茶水很快就喝完了。

“先生舟車勞頓,還請早些休息。我家王妃也該回來了。”綠蘿見天色已經不早,她喝了一肚子的水,急著去茅房,當先開口辭退。

喬凰離點點頭,總算放過她了:“明日無事,還來為我泡一壺。”

“是。”綠蘿幾乎要哭了。

從嫦曦院出來後,綠蘿立即變臉一般,那慘兮兮的表情染上了幾分小得意。她一掃方才的怒火,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起來,一路哼著小調回了主院。綠俏早就等了好半天了,見她回來就追著問道:“怎麼樣,他喝下去了嗎?”

“喝了半壺。”綠蘿咬牙:“果然不出我所料,他這人戒心很重,讓我也喝了半壺。幸好我提前喝瞭解藥,不然這會兒跑茅房的就是我了。”

綠俏眯起眼睛:“都說雲滄喬氏的人厲害得很,他難道就沒喝出來那茶水裡有藥?”

“他喝不出來,也能從我的神色舉止看出來茶水裡面有古怪。”綠蘿翻了個白眼,目光越發狡黠:“他這種人最自負,仗著自己是喬家人,覺得自己了不起,什麼藥都毒不到他,才敢將茶喝下去。他可能不知道,神農嶺的瀉藥不是尋常瀉藥,無色無味,據說連大羅神仙喝了都一樣拉他個三天三夜。哼,這下子有他受的了,看他還敢不敢欺負我們王妃,還敢不敢欺負我!”

“對,不然他還以為咱們陵王府的人都是好欺負的!”綠俏握著拳同仇敵愾。

綠蘿道:“這事你別告訴王爺和王妃。”

“那要是他去告狀怎麼辦?”綠俏抖了一抖:“姚遠一定會罰我們的。”

“喬凰離才沒那麼傻呢,他是謀士,是軍師,這種丟臉的事情說出去讓王爺做主,他的臉往哪裡擱啊。要真傳出去了,他喬家的招牌算是砸了!”綠蘿很是篤定。

兩人相視一笑,混若無事的繼續回傅容月的跟前守著。

果然不出所料,綠蘿走後,喬凰離獨自坐了一會兒,腹中就咕嚕嚕的絞痛起來。他直覺不妙,抄起那罐大麥茶開啟看了看,拿起幾顆嚼了嚼,才一臉懊悔的揉著自己的眉頭:“這個丫頭!茶裡果然做了手腳!”

搜出自己應對疾病的藥吃了下去,哪知道這一回百試百靈的藥都不管用了,喬凰離只得狂奔茅房。

這一.夜,他剛睡下又起來,別提有多痛苦了!

這事兒一直到中午才傳到了傅容月的耳朵裡,聽說喬凰離鬧肚子,嫦曦院中說是水土不服,她卻半個字都不信,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雲滄喬氏的靈媒本事高強,怎麼可能水土不服,定是綠蘿這小妮子跟他槓上了!

傅容月也不點破,找出解藥來,讓小廚房燉了一碗乳鴿湯,將解藥丟進去後,送去給了喬凰離,只說是給他補補的。喬凰離喝了乳鴿湯,這肚子才終於消停下來,算是逃過一劫。

書房的燈又是一夜未滅,傅容月起身時,魏明璽已經上朝去了,她沒有見到人。她整裝入宮去探望壽帝,出乎意料,壽帝昨夜醒了過來,梅向榮精心調理了一下,今早已經清醒了。見傅容月來了,壽帝很是高興,讓梅向榮扶他靠在床榻上說話:“容月,這幾天朝局如何?璽兒跟著朕學處理國事也有一段時間,想來沒有遇到什麼大問題。”

“都很好。”傅容月不想讓他操心,赤蒙和南越的事情隻字不提。

壽帝笑道:“你不用費心瞞朕。魏明鈺的事情,璽兒想必很是頭疼吧?”

“父皇英明!”傅容月只得實話實說:“關於六皇子的事情現在已經全部查證完畢,樁樁件件都是殺頭的罪過。四方的眼睛都盯著呢,明璽若是下旨,難免會被人說是殘殺手足,他很為難。”

更何況,她還知道壽帝曾經答應過沈昭儀要留魏明鈺的命!

壽帝垂眸:“魏明鈺怎麼說?”

“六皇子入獄後,精神不大好,獄卒說……”傅容月看了壽帝一眼:“他瘋了。”

“瘋了?”壽帝豁然抬頭。

傅容月點點頭:“六皇子如今言語不清,經常胡言亂語。他總在天牢裡大喊大叫,說……”

“他都說了什麼?”壽帝見她神色,猜到多半不是什麼好聽的話,忙道:“你一五一十說給朕聽,朕絕不會怪罪你!”

“六皇子在牢中總說我是惡鬼投生,是來害他的。他還說,做鬼也不會放過我和明璽。”傅容月握著壽帝的手:“父皇,我有些害怕。這朝中到處都是耳目,人言可畏,我很擔心這些言語會對明璽造成什麼影響。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如今又有人將他視為眼中釘,我實在是畏懼,日日都提心吊膽,生怕……”

“朕明白。”壽帝輕輕拍了拍她:“這事朕來做主!”

他喚了謝安陽進來,草擬了一封聖旨。

至此,魏明鈺徹底定罪!

但壽帝還是履行了同沈昭儀的承諾,留了魏明鈺一條命,只是判了他流放北疆,永世不得返回。至於沈家,壽帝並未留情,十二歲以上男丁全部滿門抄斬,十二歲以下男丁則充軍入奴,女眷全部投入教廷司,春斬之後,這些女眷們都將沒入奴籍。

傅容月默默看著,心底松了一口氣,魏明璽最大的為難也終於沒了。

壽帝的這封聖旨是謝安陽親自去宣讀的,滿朝文武都知道這是壽帝的意思,倒也沒有引起太大的波動。

傅容月從宮裡出來時,回頭看這座皇城,黑壓壓的屋頂讓人目眩,她不禁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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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就快結束了……

只希望以後的路一切都順利,才不妄自她用心良苦!

想到以後,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喬凰離,傅容月微微一笑,她越發的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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