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也不敢奢求能夠報答多大的恩情。奴婢就想著,只要貴妃娘娘有需要,奴婢就算赴湯蹈火也一定為她達成心願。可奴婢在御前幾年,娘娘從未要奴婢報答什麼。平日裡奴婢到德陽宮裡去見禮,她也總是避而不見。慢慢的,奴婢就明白了,如今奴婢的身份是不適合在娘娘跟前晃動的,以免旁人認為她居心叵測,想要在陛下跟前得到什麼,奴婢也就不去自討沒趣了。從那以後,奴婢一次德陽宮裡都沒去過。”

如意說道這裡,眼睛裡露出清澈又模糊的嚮往:“奴婢還記得剛剛入宮的時候,天氣很好,御花園裡的荷花都開了,奴婢一個人躲在角落裡看著荷花發呆時,聽到有人說話。抬起頭來,原來是趙王殿下。殿下躺在柳樹下,同自己的侍衛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忽然吟唱了幾句詩詞……”

“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

如意低聲婉轉的說著,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趙王殿下啊,從前奴婢也沒少見到他,可奴婢聽到這首詩的那一刻,就覺得他真是奴婢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那首詩奴婢不是聽得很懂,但奴婢能夠聽得懂裡面包含的情誼。他在思念誰,誰又那麼幸運的被他思念著啊?奴婢的心裡就想,如果是奴婢得到他這樣的垂青,奴婢是死也願意的!”

“這之後的每一天,奴婢都苦心的記著這個人。但奴婢也知道,奴婢就是一個婢女,比不得大家閨秀,也比不得那些角色麗人。趙王殿下是什麼人?他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奴婢於趙王殿下,就好像跟天上的星星一樣的距離……”

“後來奴婢仔細想過,奴婢為什麼甘願為貴妃娘娘所用,除了娘娘的救命之恩,更重要的,是在娘娘跟前,奴婢能夠時時看到殿下!奴婢只是一廂情願的傻乎乎的等著,從沒幻想過能夠同殿下在一起,做夫妻。”

說到這裡,如意苦笑了一笑,痛苦一起湧上了心頭:“但奴婢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那麼一天,奴婢會得到殿下的愛。那天,奴婢剛剛當值回來,回到屋子裡,意外的看到趙王殿下站在奴婢的桌子前,手裡拿著奴婢悄悄繡的荷包。他含笑著問奴婢,這個荷包是不是繡給他的……啊,奴婢這一生之中都沒做過這樣的美夢,可殿下給了奴婢最好的一切。奴婢不曾悔過的!可是,可是……”

如意話音一停,過去的種種,如今都是將她凌遲處死的刀了!

她那麼深愛過的人!

她一心一意愛著的人!

剛剛就在大殿之中,他將自己推了出來,做這件事的替罪羊!

這是她的愛人啊,可是,過去的恩愛纏.綿,她沒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地步。恨嗎?原本不恨,但鬼影的話沒說錯,自己同他纏.綿不過數日,而傅側妃和曲瑩瑩都同他夫妻好幾年,他尚且能夠狠心拋棄,自己又算什麼?自己的家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又憑什麼會護佑他們?他的狠,她早就明白了!

自保,對!唯有自保!

如意想到這裡,眼中淚光盈盈,含淚道:“殿下,奴婢同殿下的緣分確然帶來的不是快樂,而是災難!如果不是殿下走近,我們斷然沒有交集!殿下,你毀了我!”

說到後來,聲淚俱下。

齊貴人等待許久,等的就是這一刻,她同魏明遠交換了眼色,齊貴人便悠然道:“這麼說起來,是趙王無疑了!陛下,禍亂宮闈可是重罪,這……這可如何是好?”

柳皇后臉色難看:“陛下,這輕重都得有個分寸……”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

壽帝嗯了一聲,沉吟不語。

輕重的分寸哪裡是那麼容易把握的?按照他的心思,又哪裡有什麼輕重之分!

就在殿中諸人都陷入了沉默時,魏明鈺也已經到了最後崩潰的邊緣,所有目光都射向他,他只能做無力的辯解;“父皇,兒子是什麼樣的人,父皇心裡應該有數。兒子一心敬重父皇,哪裡會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父皇,這個婢女居心叵測才對,她藉著我母妃的名義,不知受了什麼人指使,想陷害兒臣!父皇,兒臣願望,不要只聽這個婢女的一面之詞,也應該聽聽兒臣怎麼說!”

這話也有道理!

魏明遠冷笑一聲,正要聽聽魏明鈺還有什麼說辭時,一聲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了所有。

“皇舅舅,我能作證,六表哥撒謊,這個婢女說的都是真的!”

隨著這個聲音,馬蘭朵窈窕的身影從殿外闖了進來,一進來,她就撩起裙襬跪地請安,指天立誓:“皇舅舅,如意同六表哥的事情是我親眼所見,絕無半點虛假!”

馬蘭朵竟在這種時候站了出來,而且擲地有聲的指證了魏明鈺。

魏明璽倒是在意料之中,他已經見到了馬蘭朵的書信,又推測出今日的事端是馬蘭朵挑起的,那麼,她會一直關注整件事情的進展,並在關鍵時候出來作證是毫無疑問的事情。除了魏明璽和傅容月,這些人無一不感到意外,對於馬蘭朵的出現和她說出來的話都極度震驚。不過很快,魏明遠和齊貴人的疑惑就被狂喜淹沒了。

還有誰的作證,比作為郡主的馬蘭朵更有分量呢?

這件事魏明鈺是鐵定賴不掉了!

魏明遠難掩喜色:“朵兒,你都看見了什麼?”

“六表哥同這個婢女勾勾搭搭已經並非一天兩天那麼簡單,光是朵兒看見的就不下三次,還有沒看見的時候。朵兒方才一直在殿外聽著,見六表哥到了這種時候還在欺瞞皇舅舅,想將這個婢女推出去做擋箭牌,朵兒實在是氣不過!”馬蘭朵義憤填膺的說。

這一次,魏明鈺是徹底的慌了神!

“馬蘭朵,你到底在胡說什麼?”一聲震怒的猛吼,卻是魏明鈺失了態。

這時候的魏明鈺已然是窮途末路,殿中諸如壽帝、柳皇后這些長輩哪一個不是大風大浪裡淘過的,魏明鈺又是臣屬小輩,自然沒有人會害怕他的怒火;魏明遠和魏明璽等兄弟們得了他的把柄,誰都聰明著,知道魏明鈺走到了最後,今夜之後,奪嫡之爭再無他的位置,他甚至連這個親王的身份保不保得住都很難說,誰又會把他放在眼睛裡?這殿中原本害怕他的倒有一個,那就是如意,可現在如意也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又怎會懼怕他?

魏明鈺這一聲怒喝,沒有喝退誰,反而引來了壽帝更為噴薄的怒氣。

“砰——”

震耳欲聾的一聲炸響,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向了壽帝。

壽帝登基多年,一向溫寬,這是第一次在大家跟前發那麼大的火氣。立即,這殿中安靜得呼吸可聞,連屋外的蟲鳴也都被鎮住了一樣,停止了吱吱吱的叫。

“魏明鈺,你真當朕死了嗎?”壽帝氣叫道:“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孽子,你是不是還要說,不是你同如意穢亂宮闈,是她用計設計了你?”

“父皇英明!”魏明鈺無計可施,額頭上的冷汗潺潺落下,他勉勵做著最後的掙扎。

壽帝吼了那一句,胸口彷彿被什麼鎮住了一樣,連呼吸都跟著痛起來。身體的病自然是病,可自從知道真相後就一直憋著的那口氣不順也是真!

魏明鈺可是他的親兒子啊!

就算他的母妃獲罪,他也依然是流淌著自己的血脈的那個兒子,可看看魏明鈺做的這都是些什麼事情?

壽帝一生光明磊落,就算在奪嫡之中用了些血腥手段,但從不改變自己內心的初衷。他謹守著禮義廉恥,兼顧著忠孝仁義,先帝在世,沒有一件事對不起先帝;先帝離去,接受山河,他自問沒有一件事愧對百姓。他教導兒子們,一直想讓孩子們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誰知會教出這麼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來!自己的忠孝仁義魏明鈺是一點也沒學到,禮義廉恥也忘得一乾二淨,好生生的一個孩子,竟只學會了些勾心鬥角、luan倫汙.穢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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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就做了,到了最後還沒有膽子承認,要一個弱女子來承擔罪責。這樣的人,哪裡配做自己的兒子?

痛心疾首的指著魏明鈺的鼻子,壽帝抄起身邊的一方磨石,直接就往魏明鈺的臉上砸去。

魏明鈺躲閃不及,也不敢躲閃,被這磨石砸得眼前發黑,本就痠軟的雙.腿更是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壽帝砸完了就開罵:“魏明鈺,你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黎民百姓。我大魏以忠孝仁義立國,歷代祖宗無一人敢有所懈怠。祖宗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你還妄想能夠登基為帝,你讓朕如何放心將這天下蒼生交到你的手裡?”

“陛下,保重龍體,千萬別生氣!”

壽帝的身體情況柳皇后是知道的,見他難受,忙拍著他的背為他順氣寬慰。

“朕也懶得教導你了!”壽帝擺擺手制止了柳皇后,丟擲一句震驚所有人的話來:“從即日起,魏明鈺罷親王位,貶為庶人,禁足趙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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