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說讓你不死,可沒叫我伺候你,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待著,你再叫,別怪我手下沒個輕重了!”婢女瞪了沈昭儀一眼,撿起地上的盆出去了。

傅容月冷眼看著這一切,見婢女轉身出去,身邊的桌子上擺著一個瓷壺,順手一揮,哐當砸在沈昭儀的跟前,沈昭儀見瓷壺憑空飛了過來,又是一聲驚叫,險些再次暈死過去,不斷的重複:“有鬼,有鬼……”就往外面衝了過去。

那婢女並未走開,見她瘋瘋癲癲的跑了出來,又是一陣罵。

傅容月亦不喜這人踩高踏低的做派,抄起一隻茶杯,隔空砸在了那婢女的跟前。

婢女楞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這屋子,另一只茶杯又飛了過來,幾乎打中了她的腳。她緩了緩,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臉色慘白的追著沈昭儀去了。

傅容月暗暗凝神,不再理會兩人,瞬間回到了壽帝的寢宮。

耽誤了這麼一會兒,壽帝果真是回來了,似乎去了一趟德陽宮,他心緒不平,劇烈的喘息著,謝安陽在給他推宮過血。

殿中的婢女全部都被喚了下去,傅容月在黑暗處現了身,忙快步走了上去:“父皇,你可是覺得哪裡難受?”

她突然出現,嚇了謝安陽一大跳,忙四下看了看,一副不知道她從哪裡出來的震驚之色。

壽帝卻十分歡喜,擺了擺手讓謝安陽不必折騰了:“容月,你來了,到朕身邊來。”

傅容月移步過去,他指著跟前的小塌:“你坐下,朕正好也有事要跟你說。”傅容月順從的落座,不及開口,壽帝已經迫不及待的說:“你這麼早來,是不是小孤山的行動出了什麼岔子?璽兒可安全?”

“父皇放心,行動順利,小孤山上的蠱蟲已經全部被燒死,那些巫師有些負隅頑抗,被就地正法,還有一部分被活捉,如今在陵王府的地牢裡看管著,容月來時,明璽正在提審一個主犯。”傅容月忙寬慰他。

壽帝聽了總算放鬆了些許心絃:“這樣最好!”

知道傅容月是來報平安的,他寬心了很多,連連點頭誇讚:“你們兩個辦事著實讓朕放心。容月,你也辛苦了,肯定是一晚上沒睡吧?”

“我沒什麼事,倒是父皇你……”傅容月看了看他,幾日不見,壽帝更是清減:“父皇,你要保重身子才行啊!”

壽帝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自己則道:“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你不用操心這個了。容月,你以為沈昭儀這個人如何?”

“有些過於功於心計了。”傅容月見他問起,也沒打算隱瞞。

壽帝點頭:“還有呢?”

“如今沈昭儀已經沒有了威脅,陛下為何還要忌憚?”傅容月暗暗揣測,因方才去得晚了些,並沒有聽到沈昭儀同壽帝說了什麼,才讓壽帝同她做交易。

壽帝道:“並非是忌憚,而是今日她派了人過來,讓朕前去德陽宮,給朕吐露了一個真相。沈昭儀如今這個境地,為了保命,為了保他們沈家,朕也不知道她話中的真假到底如何,如若是真的……”他臉色一沉:“她方才同朕說,當年惠妃是死於慢性中毒,而中毒的人,就是……”

說著用手指沾了沾茶水,緩緩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

傅容月睜大眼睛,心頭卻說不上多意外。

壽帝的後宮並不紛亂複雜,不是沈貴妃做的,是誰做的,那就容易很多了。

壽帝輕聲說道:“朕想過很多人,也想過是她,但真的得知是她,又有些猶豫了。方才朕坐在這裡的時候,腦子裡一直在想惠妃臨去時留給朕的話,她說,朕這一生什麼都沒錯,就錯了一件事。”

“什麼?”傅容月訥訥的問。

壽帝抬頭看她:“從依說,朕的錯,在於愛她。”

從前,他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如今卻多多少少明白了。

他一生鍾愛喬從依一人,自從她在箕陵城下撲進他的馬車中,那雙時時刻刻狡黠帶笑的眸子就鐫刻進了心底,多少年來不曾有一刻忘記。為了得到她,達成她的願望,他一路廝殺,在堆積如山的屍體中站了起來,由此成為其他皇子的敵人。然後,為了自保,他又一路謀略算計,踏著鮮血登上了皇位。

然後,因為愛她,終究不能再愛其他人,娶到後宮裡的女人們,他全都辜負了!

從此一步錯,步步錯!

這些女人身後的勢力個個交錯複雜,盤根錯節猶如地下的根。他從未將眼光放在這些女人身上,久了,這些女人的心就不再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放在了母家,放在了朝廷,而這個天下,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沈昭儀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模樣,他也有責任;當年那個柔和溫軟的女人成為蛇蠍殺手,也是他逼得;連那個與世無爭的人,如今纏綿病榻,一絲希望也無,跟他也脫不了關係。

他閉了閉眼睛,事已至此,無力挽回!

他所能做的,就是在離去之前,為他的兒子能清理多少清理多少!

至於從依的仇……

他不能報的,總要叫從依的兒子知道,讓兒子為他的母親報仇雪恨!

傅容月看著那桌子上的水漬漸漸乾涸,不知道找什麼話來寬慰壽帝,許久才壓著嗓子問了一句:“父皇得知是她,打算怎麼辦呢?”

“且記著吧。”壽帝揉著眉心,疲憊感湧來,他重重的靠在龍椅的後背上:“當務之急,是要剷除沈家。還有,小孤山的事情後,趙王恐怕是沉不住氣的,總要有個機會給他,不然,他也無從下手。”

傅容月點了點頭,他招了招手,對傅容月耳語了一陣,就說:“你這就出宮去吧。”

傅容月聽得心頭一震,不敢耽誤,火速的離開了。

壽帝目送她離開,好一會兒才憋著猛烈的一陣咳嗽,手帕上又是一片濡溼。謝安陽著急起來,正要扶著他回去歇息,一個婢女端著一盆水自殿外進來,一進門就笑道:“陛下既然起來了,可要用些早膳?”

“如意,你太沒有規矩了!”謝安陽見狀喝道:“陛下未曾傳召,你怎敢……”

“安陽,沒事。”壽帝卻不以為意,笑眯眯的看著那個叫如意的婢女:“如意,這幾天說你病了,都不曾到御前來侍奉,身子好些了嗎?”

“還是陛下最疼奴婢!”如意吐了吐舌頭:“奴婢好些了,這才敢來見陛下呢。陛下,你還沒回答奴婢,是否要用些早膳?奴婢過來的時候御膳房看過了,今天的早膳有綠豆蝦餃,陛下最喜歡的!”

“好,你有心了,那就用一些吧。”壽帝笑著說。

謝安陽在一邊氣呼呼的哼了一聲,如意也不怕他,做了個鬼臉,放下熱水小跑著又去了。

她一走,壽帝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謝安陽不明所以的問:“陛下,你明知道她……”

“無妨。”壽帝看著那個遠去的身影,輕聲說:“安陽,你難道不覺得,如意長得很像一個人嗎?”

“陛下是指蘇小姐?”謝安陽仔細的回憶了一番,肯定的點頭:“是蘇小姐,尤其是眉眼處,簡直像極了。”

“盯著她吧,在她身上,許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壽帝嗯了一聲,轉而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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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陽應了,又道:“方才見她臉色,可一點也不像是病了四五日的人,紅潤著呢!”

壽帝笑而不語。

謝安陽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不過想起自己主子的城府,能夠最終坐擁天下,想來還在掌握之中,終於定了心。

他頗有深意的看了看宮外的方向,又看了看德陽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此時的德陽宮中,沈昭儀已經是陷入了徹底的恐慌中,連那婢女也被傅容月臨走時丟的那兩隻茶杯嚇得半死,更不敢踏進那殿中半步。一想到這殿中有鬼,而自己不得不在這裡服侍,婢女的心頭氣就直直的冒了上來,對沈昭儀更是沒半分好臉色。

沈昭儀也是怕了,明知道婢女憎惡自己,可要自己一個人待著其中,那也是做不到的。

這般挨到中午時分,在婢女多次瞪她辱罵她之後,沈昭儀也是崩潰了,反手給了婢女一耳光,不想,就是這一耳光,將婢女惹得炸了毛,將她推到鬧鬼的殿中,一把鎖從外面掛上了。

沈昭儀肝膽俱碎,但殿中安安靜靜,並無一點聲息,她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久了,恐慌的心竟然出乎意料的鎮定了。

她獨自坐了一會兒,不知為何,眼中露出虎狼之光來。

她抬起頭,目光看著屋中的橫樑,慢慢站起身來,走到桌子邊,提筆寫了一封信。她將信件封好,穿過寢殿,翻過窗戶,走到了花園裡的一角。她數著步子和磚頭,用手指小心的扒開了一塊磚,用力一抽,整塊磚便被拉出來一半,裡面卻是空心的。她小心的將信放了進去,讓這地方一切如樣,又重新回到了德陽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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