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來啦!”

安靜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人群裡一番喧鬧,卻讓朱潛如墜冰窖,渾身一陣陣發冷。幾乎是下意識的,朱潛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推開眼前擋住的人,用力往天香雅苑外跑了出去。他推開人群,一路跌跌撞撞橫衝直下,轉眼間就到了大廳。人們這才反應過來,朱潛這是要畏罪潛逃了!

“攔住他,不許他跑了!”邱媽媽著急的喊了起來。

但是沒用,朱潛已經衝到出了清河坊!

邱媽媽臉色都變了,眼淚汪汪的跺著腳:“這,朱潛跑了,這可如何是好?”

“邱媽媽別怕,我們都看著呢,他朱潛殺了人,可別想就這麼賴掉了。”

“是啊,這麼多雙眼睛,是他朱潛想跑就能跑的?”

“朱潛這小子在京城風光慣了,這下好了,算是攤上大事了!也是該好好整治整治這種人,不然還當天下都是他朱家的!”

立即有人伸張正義的開了口,其中也夾雜著幸災樂禍的聲音,天香雅苑前人聲鼎沸,注意力都在這件事上,沒人發現其中幾條人影悄悄的退出,往京城不同的方向去,進了不一樣的門。

很快,清河坊被衙役們攔了起來,朱祁鎮上了三樓,帶著仵作來驗屍,很快就確定了死因。

邱媽媽將綺綠的“屍體”收斂,這案子就立了,在場的證人很多,朱祁鎮辦事認真,一一問了口供,尤其是兩個陪酒婢女的供詞細細的問了很多。

好在兩人的口供完全一致,這些個路人說的也都相同,算是毫無懸念。

當天夜裡,朱祁鎮雷霆辦案,立即就帶著衙役上御史府去拿人了!

朱祁鎮上門拿人,朱志剛對此事一無所知,問了家丁,才知道兒子今晚出去了,方才回來了一趟,收拾了些財物又出去了。朱潛一向是浪慣了野慣了,誰也沒想到他竟犯下了這樣的大罪!

“這個孽子,孽子!”朱志剛氣得險些昏倒,呼天搶地中連連怒罵。

可饒是如此,朱潛可是他的兒子,平日裡就捨不得為難管教,今天這事若真是被問罪,指不定是要掉腦袋的,他哪裡捨得?

面上,朱志剛承諾朱祁鎮,一旦朱潛回來,他必定親自捉了人送上衙門。朱祁鎮當然是不信,但朱志剛是什麼人?趙王跟前的紅人,御史臺的高官,一張三寸不爛之舌能將花都說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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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朱祁鎮也姓朱,朱志剛一口一個賢侄的拉著距離,直繞得朱祁鎮半信半疑,終於答應下來。

看著朱祁鎮帶著衙役回京兆尹,朱志剛松了口氣,一轉身,立即吩咐家丁:“快,快,備馬車,我要去趙王府!還有,趕緊想辦法將少爺找回來,先藏在鄉下的莊子裡,讓他別亂跑,可別給人抓到了,那就麻煩了!”

家丁動作麻溜的跑去準備,不多時,朱志剛就站在了趙王府跟前。

魏明鈺已寬衣準備就寢,忽聽管家通傳朱志剛求見,不禁奇怪:“這大晚上,他來做什麼?”

他的第一反應是齊王府又有了什麼新動靜,如今奪嫡正熱,但凡是風吹草動,魏明鈺都格外上心,當即起身穿了衣衫,讓朱志剛在書房相見。

朱志剛一進來就噗通一下跪倒,嘴裡直呼:“殿下,求殿下救救老臣的兒子!”

“出了什麼事?”魏明鈺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朱志剛那個兒子的德行,下意識的蹙起眉頭。

朱志剛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事情的始末說了:“殿下,求求你,救救老臣的兒子!老臣知道自己教子無方,也不敢奢求殿下能夠讓他無罪開脫,只求殿下看在老臣這麼多年來為殿下竭心盡力的份上,幫老臣想辦法操持一二,讓這個孽子免於死罪,要罰俸祿也好,要補償那個死去的婢女也好,老臣都認了!”

“你啊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魏明鈺心頭冒起一股無名火:“你堂堂御史,受陛下聖命監察天下官吏,可你自己連個兒子都管不好,讓你兒子闖了這麼大的禍事!”

朱志剛伏在地上只顧著哭,一副六神無主的姿態。

魏明鈺被他哭得頭疼,揉著額頭道:“好了,你別哭了,這件事怎麼說都是你們朱家的錯。如今風口浪尖上,本王也不敢動手干涉。我問你,你兒子現在在哪裡?”

“離開府裡了,老臣也不知道。”朱志剛不敢隱瞞。

魏明鈺氣得猛地一拍桌子:“本就殺了人,如今還畏罪潛逃,他真是好大的膽子!”

朱志剛嚇得不敢吭氣。

魏明鈺胸口起伏了一陣,但他還有不少地方用得上朱志剛,這事兒也不能不管。他沉默思考了一會兒,便道:“這事十分棘手,你兒子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下殺的人,就算要收買證人,那麼多的人,你怎麼收買得過來?也不見得誰都能受你的收買,別到時候又落個賄賂證人的罪名,把你自己也拉下了水。不如這樣,先把你兒子找回來,讓朱祁鎮抓了人結案……”

朱志剛聽得慌了神:“殿下,要是我那孽子被抓回來,肯定會被處斬的!”

“你怕什麼?”魏明鈺喝道:“虧得你還是朝廷命官,府衙報上來的死刑還要送到吏部核審,無誤之後才會被問斬。讓朱祁鎮結案,不過是為了讓吏部接手這個案子。”

朱志剛提起的心頭大石總算落下,連連點頭,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覺得魏明鈺的這個法子是目前最好的了,忙千恩萬謝了趙王,躬身先行退下。

他忙著去找朱潛回來,可謂是腳步匆匆。魏明鈺煩躁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最終還是沒能忍下這份心,讓人去請沈銀渠前來商議。

朱志剛為了兒子焦頭爛額,連帶著趙王府也頗多周折,陵王府中,傅容月和魏明璽則顯得十分閒適,兩人對席而坐,跟前擺了盤圍棋,正一邊喝茶一邊博弈。

他們在等綠綺那邊的訊息。

就在朱志剛從趙王府出來時,重新換過了衣衫,洗去了易容的綠綺悄無聲息的來到陵王書房,跪坐在兩人跟前,笑道:“王爺,王妃,事情都辦妥了!”

“朱潛傷到你了?”傅容月抬眼見她脖子處有些青紫,頓時沉了臉色。

綠綺搖頭:“唐宗給的藥很是不錯,當時朱潛服了不少迷幻藥,產生了強烈的幻覺,動手難免有些失了分寸,不過都是皮外小傷,兩三天就消退了,多謝王妃關心。”

傅容月卻知道她是怕自己擔憂,那麼鮮明的一個五指印,當時應該是十分痛的。她伸出手勾起綠綺的下巴,讓綠綺抬頭細細看了看傷口,忙從鐲子裡取出去腫消疤遞給綠綺:“別留下了什麼疤。”

綠綺笑嘻嘻的收了,傅容月才問:“朱潛如今在哪裡?”

“回了一趟朱家,拿了財物躲到鄉下去了。”綠綺冷笑:“我們自然是一路跟蹤的,隨時都可以將他帶回。”

“朱志剛如果夠聰明,定然會在朱祁鎮之前找到朱潛,以免朱潛殺人罪之上再背一個畏罪潛逃。”魏明璽落下白子,輕輕敲擊桌面提醒傅容月:“到你了。”

傅容月蹙眉道:“將訊息透露給朱祁鎮了嗎?”

“這會兒相信朱祁鎮已經在去別院的路上了。”綠綺笑道:“朱潛跑不了。”

說起來,唐宗的藥確實很有效,一顆迷幻,迷煙卻有解除幻覺的作用,只怕到了現在,朱潛本人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殺沒殺人,正恐懼萬分的躲在鄉下的院子裡可憐巴巴的等著人來救命呢!

傅容月點了點頭,落了一子後,露出一個輕鬆的笑:“這回趙王府又有得忙碌的了。”

魏明璽贊同的回以笑容:“難道齊王府就不忙了嗎?”

兩人目光交匯,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

“綠綺,你如今也算是在外面露面,雖說易了容,並未有人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但你也要從中汲取教訓,日後在清河坊和白水坊行走,別教這些登徒浪子佔了便宜。”傅容月鄭重囑咐綠綺:“綠蕪也是一樣的,這話也要轉達給綠蕪。”

“是!”綠綺應了,隨即抬起頭來,驚喜道:“綠蕪要回來了?”

“快了。”傅容月又下了一子,笑盈盈的說。

綠綺頓時松了口氣,語氣嬌嗔的抱怨:“綠蕪回來就最好了,她那白水坊奴婢可管不了,奴婢這清河坊裡一群鶯鶯燕燕的就讓人夠操心的。你看,光是借用她白水坊裡的晴空過來鎮兩天場子,就惹出了這許多事情,奴婢現在想想可真是後怕了!”她誇張的拍著胸口,一副受驚不淺的模樣。

傅容月促狹的挑眉:“那你怕是要失望了,綠蕪剛從江南出發,少說也得七八天才到。”

綠綺聞言,臉幾乎就垮成了苦瓜,惹得傅容月一陣大笑……

傅容月沒料錯,朱祁鎮的速度也夠快,沒等朱志剛找到自己的兒子,朱祁鎮已先一步得到線索,在朱家的莊園裡逮到了人,押回了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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