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鼓掌笑道:“甚好。”

喬凰宇起身吩咐了車伕幾句,不多時,馬車便在一家酒樓停了下來。

綠蕪隨著喬凰宇下車,見酒樓佈置頗為雅緻,不免感嘆了幾句,正要邁步進門,一瞥眼間,忽然瞧見了不遠處一個窈窕的身影……

綠蕪細細的看了幾眼,忍不住訝異:“咦?”

喬凰宇停下腳步,順著她的眼波看去,只見街角的一棟花樓前矗立著一個纖瘦的人,身穿枚紅色素衣羅裙,外穿乳白色披風,頭上戴著頂大個的珍珠玳瑁,面容秀美,氣質不凡,她往那兒一站,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好一個美人兒!

此時,這個美人蹙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花樓,低聲對自己的婢女說了幾句話,婢女一陣錯愕,不過仍然低著頭快步走近了花樓。

那美人留在原地,仍舊是張望了一會兒,卻再也沒下一步的動作。

這人在蘇州也算有名氣,喬凰宇認得她,不過,綠蕪從未來過江南,怎麼也會認得她?

“綠蕪姑娘是怎麼認得她的?”喬凰宇奇怪。

綠蕪搖搖頭:“可能是我認錯了。這姑娘長得很像京城的一位小姐……公子,她是誰?”

“哦,她叫卿眉,是蘇州天香樓的頭牌。這個卿眉可不簡單,琴棋書畫都算精通,難得是舉止文雅,禮儀氣度皆是上品,聽說從前是在兗州樓子裡的頭牌,讓天香樓的挖了過來,如今在天香樓就是一棵搖錢樹,見面的例銀都貴得離譜,更別提別的了。現在蘇州城裡的富貴人家公子哥都以誰能約到卿眉為榮,也算是我們蘇州城裡的一個名人了!”喬凰宇笑著解釋。

綠蕪點點頭,心中卻越發的疑惑了。

她隨著喬凰宇進了酒樓,兩人就坐的地方恰好能看到那個女子,綠蕪看了一會兒,那姑娘的眉眼越發熟悉,自己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那女子站了一會兒,她的婢女抱著一包東西從花樓裡出來,她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兩人又腳步匆匆的走了。

綠蕪再也沒心思吃飯,快速的填飽肚子,便催著喬凰宇離開。

江南的事情一切順利,京城就沒那麼容易了。

綠蕪南下,將京城裡的樓子全部甩給了綠綺。她這一走,這些樓子就出事了。

花樓的規矩素來是夜晚開門白天休息,這一天,一夜笙歌過後,天色大亮賓客散盡,綠綺也準備去休息時,忽聽大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這樣的小打小鬧素來都難免,綠綺本來也不在意,怎料門口的喧鬧聲越來越大,隱約聽見桌椅破碎和姑娘們的尖叫聲,聲音漸漸接近她的方向,也聽得清楚了。

有人鬧場?

自打這些樓子開業,還沒人敢鬧上門來,明面上的老鴇雖然其貌不揚,綠綺和綠蕪也不曾出面,可大家看著她們樓子裡的晴空兩姐妹,誰都知道那是紅塵地的人,紅塵地的背後站著誰,又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故而極少有人鬧場。

這可是稀奇了!

綠綺冷然的起身,吩咐身邊的婢女:“玢兒,走,咱們去看看!”

兩人走到樓梯口,居高臨下就瞧見一個華服的公子哥滿面戾氣的指揮著侍衛在樓子裡一頓亂砸,嘴巴裡時時在嚷嚷:“不知好歹,給我砸!”

“公子,住手,不能砸!”周圍的小丫頭們急得不行,可又不敢上前阻攔,一個嚇得臉都白了。

那華服公子當然不聽,手下的侍衛得了吩咐,砸得十分起勁。

很快,大廳裡就一片狼藉,原本氣派的大廳烏煙瘴氣不說,樓外更是圍了不少人看熱鬧。幾個龜公大著膽子上前勸阻,那華服公子更是來了脾氣,幾個侍衛也是蠻橫,扭住龜公好一頓打,直打得龜公們呼天搶地,大聲喊救命!

綠綺的眉頭緊緊的蹙起,眼波盯著樓下的華服公子,問道:“他是誰?”

玢兒也看著那華服公子,臉上盡顯厭惡之色:“他呀,他是御史朱志剛的兒子朱潛,自封是京城第一瀟灑哥,平日裡不學好,盡幹些吃喝嫖賭的事情,咱們這一條花街的樓子裡他是常客。這人是被家裡人寵慣了的,眼睛長在天上,誰都不放在眼睛裡,見誰都是橫眉冷對。京城裡的富貴子弟不屑跟他為伍,都懶得搭理他;普通人家又招惹不起,他才敢在京城裡橫行霸道。”

說著,朱潛又指揮著人砸了大廳裡的一尊白瓷擺件,玢兒頓時心疼得直跺腳:“哎呀,那樽上水田園是王妃送的,價值上萬兩銀子,這混蛋竟砸了!小姐,你快想辦法阻止他呀!”

“他先前是咱們樓子裡的常客嗎?”綠綺還沒瞭解情況,並不貿然下去。

玢兒點頭:“是啊,小姐常年在後園不瞭解前廳的情況,自從咱們開業,這朱潛是天天來,每次來了都一擲千金,點名要求見晴空姐姐。可晴空姐姐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姐姐想見誰就見誰,不想見,就是萬兩銀子也不來的。他估計也是忍到了頭了!”

兩人說話間,樓下果真傳來了朱潛怒氣衝衝的話語:“想讓我別砸,行啊,讓晴空來見我!”

“哎喲,公子,晴空姑娘真的是不得空!”瑟縮在角落裡的老鴇邱媽媽見他總算停手,才顫抖著出來。

“放屁,不得空?晚上不得空,白天還不得空啊?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好糊弄是不是?”朱潛不依不饒,一把揪住邱媽媽的衣領,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我看你是找打!我告訴你,今兒我要是見不到晴空,我就將你這樓給拆了!別以為我不敢,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朱潛是什麼人,還有什麼是我不敢做的!”

邱媽媽給他拎得雙腳離地,臉色青白,戰戰兢兢的說:“公子,你聽我說呀……哎喲,公子!”

她飽受驚嚇,雙手一頓亂抓,雙眼幾乎泛白,旁邊人見狀也是怕出人命,悄悄拽了拽自家公子的衣袖。朱潛哼了一聲,用力將邱媽媽一甩丟在地上,冷笑道:“行,你倒是給我說個所以出來,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邱媽媽連連咳嗽了幾聲,終於順了口氣:“朱公子,小的怎麼敢欺騙你?晴空姑娘是真的不得空。昨兒晚上齊王府有約,姑娘也是剛剛回來。近來天氣可是越發的冷了,晴空又一向身子骨弱,哪裡經得住一整夜的寒氣,這不,一回來就病倒了。哎喲,朱公子,你可是我們樓裡的常客呀,沒了你,咱們樓裡都少很多熱鬧呢。小的這不也是怕晴空病中見你,過了病氣給你嗎?若是朱公子也染病臥床,那豈不是……豈不是……”

她讀書不多,又在朱潛攝人的目光注視下,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好在朱潛人雖蠻狠,讀書卻不多,邱媽媽的話也說得令人舒坦,怒氣稍稍解了些,半信半疑的道:“晴空病了?”

“是是是,病了,真的病了!”邱媽媽連忙點頭。

朱潛又看了她一眼,忽然拔腿就往樓上去:“既然是病了,那我更該去探探病了。病氣?那算什麼,老子連閻羅王都不怕,還怕一場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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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媽媽見他如此難纏,忙又上前阻攔,可還沒說話,那朱潛已然沒耐性聽她說了,一把推開了她。

邱媽媽立足不穩,差點從樓梯口摔了下去,幸好龜公就在身後扶了扶,才不至於摔傷。

綠綺眉頭緊蹙,這朱潛實在是太蠻橫了一些,這樣的人竟還能在京城活下來,真是個奇蹟!

見朱潛不顧邱媽媽阻攔要上樓,綠綺直覺不妥當,正要迴避,那朱潛一抬頭便瞧見了站立在二樓的綠綺,幾乎是同時,朱潛的眼睛都看直了。

今日綠綺身穿煙綠色襦裙,長髮挽起,斜簪一支珊瑚步搖,耳朵上追著百葉銀針項鍊,威風拂過,她燻的百合香氣怡人,令人著迷。綠綺五官本就生得精緻,悉心打扮之後更見美貌,比之晴空更是多了幾分清純之美。

朱潛見過諸多絕色,但沒有哪個美人眼睛裡帶著像綠綺一樣鎮定、堅毅而沉靜的光!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被綠綺的美麗驚呆了,早將心心念念的晴空拋到了九霄雲外,朱潛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和急色,忙調整了自己的表情,整理了一番衣衫,緊走兩步上了樓梯,立在綠綺的跟前,腆著笑臉問緊緊追上來的邱媽媽:“邱媽媽,這位姑娘也是你們樓子裡的人嗎?”

邱媽媽臉色大變,看了一眼綠綺,差點被他這句問話嚇得背過氣去。

綠綺是誰?旁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

綠綺可是她們的老闆,是王妃身邊的紅人啊!雖然常年住在後園,同她們一般起居,可也不能改變人家的身份!

邱媽媽一臉為難,不知如何回答,反而是綠綺神色鎮定,不動聲色的微微點了點頭。

邱媽媽如蒙大赦,知道老闆是要自己應付了,她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忙說:“是。”

說起來,綠綺是老闆,也算是這樓子裡的人,倒也並未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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