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盛得了這個話,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要再見……你當真是瀟灑!”

怎麼可能不見!

容盛愣了片刻,目送三人離開了皇宮,多多少少有點恍惚。不過也只是一瞬間,他微微一笑,既然兩清了,那他明天豈不是更有理由去找她重新開始了嗎?

思及此,他也快步出宮,一上馬車就吩咐:“快,回驛站,我要上藥!”這臉得趕緊治好,總之,要讓梅闌珊見到他再也想不起這檔子事才行。

至於那件事……總歸會有辦法的!

蕭甚迎見容盛去了一趟皇宮,回來就態度積極的上藥,還說養好了傷還要再去梅國公府找梅闌珊,頓時感動得差點喜極而泣,總算是說服了容盛配合他的事情,也是因禍得福吧,總之,以後一帆風順就行!

可是,等宮裡的內監前來宣召,要接使團去外宮時,蕭甚迎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了。

接了聖旨,他臉色格外難看:“皇宮高牆,又有禁軍把守,咱們的行動就會受到限制,可怎麼辦才好?”

“區區禁軍想要困住我,也未免那麼容易!”容盛滿不在意的抬頭:“二舅舅不必擔憂,我回來的路上仔細想過了,住在外宮也好,既然是在大魏皇帝的眼皮底下,他自然是放心,對咱們的監視也肯定會鬆懈很多,如此一來反而有更多的機會能夠成事。再則,二舅舅莫要忘了,在外宮,也離皇宮更近,離梅闌珊更近。既然用她做了招牌,咱們也不能太浪費了,我做掩護,你們暗地裡行動,說不定還能更快一些,要不了三個月就能回國。”

“話雖這麼說,可殿下,咱們在大殿上親口許諾了大魏人,只你一人留在大魏,我們很快就要離開滎陽了。”蕭甚迎黯然。

容盛笑道:“離開了就不能悄悄再回來嗎?”

“你的意思是……”蕭甚迎眼睛一亮。

容盛笑道:“蕭家的易容術多年秘傳,不知道跟大舅舅比,二舅舅學得怎樣呢?”

“殿下放心,定不負殿下所託!”蕭甚迎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忙跪了下去。

容盛一把扶起他:“好啦,二舅舅什麼都好,就是這個動不動就跪的毛病需得改改。你是我的長輩,我還沒登基為帝,又是在大魏,沒那麼多規矩。你這樣教我這個做後生的好不自在。”

“是!”蕭甚迎被他這幅痞賴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不過當真沒再跪下。

兩人商議了一些離開滎陽後的細節後,便隨著內監往外宮搬來,容盛瞧見巍巍高牆,想著自己的計劃,嘴角的笑容越發莫測了。

此時,光明殿內,魏明璽正在同壽帝說話:“父皇,你臉色看起來不好,可是昨夜沒休息好?”

“天冷了,從前的舊傷總是隱隱作痛,沒了你母妃在朕身邊推拿,朕總是睡不好。”壽帝對魏明璽招招手,這幾天他病情轉沉,力氣不濟,沒敢傳召魏明璽,這會兒見到兒子,當真是想念得很:“璽兒,到朕身邊來。你今日入宮來所為何事?”

“昨天梅闌珊打了容盛,聽說今天一早父皇就傳召她入宮,容月擔心她出事,所以拖著兒臣一同入宮來看看。”魏明璽沒打算瞞著壽帝,一五一十的說了。

壽帝聽到傅容月也來了,忙四下看看,並沒瞧見人:“那她人呢?”

“方才同梅闌珊一同回去了。”魏明璽坐在他身側,伸出手給壽帝不輕不重的捏著肩膀:“父皇可是鐵了心要同西涼和親?”

“局勢所需,璽兒,你能理解嗎?”壽帝按住他的手,問他。

他日為君,決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棄天下人於不顧,這也是他今天宣魏明璽進來想要告訴他的。對於容盛,他同魏明璽一樣憎惡,這是殺死他兩個兒子的兇手;可另一方面,那也是西涼的儲君,戰為敵,和為友,他不能因兩個兒子的死就掀起另一場腥風血雨,讓大魏和西涼再起戰亂,讓赤蒙有機可趁。

壽帝抬手撫摸魏明璽的腦袋,眸中閃過一絲慮色。

他沒什麼用,只能做一個開明的皇帝,卻終究沒能成為一個偉大的君王,他做不到高祖那樣的手腕和魄力,也做不到熙帝那邊率性灑脫,他不能想象,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他能交給魏明璽一個什麼樣的天下!

如今的大魏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危機四伏,算上高祖一統前的魏家江山,四百年天下風雨飄搖,大魏的氏族早已經盤根錯節,皇權至上,可誰能成為皇權卻被氏族左右著!赤蒙崛起,虎視西北一線;西涼卡在西方,日日如頭上懸刀;南越蠻荒之地,亦是戰亂不息……

他的璽兒能應付得來嗎?

魏明璽握著他的手,兩年不見,壽帝明顯蒼老很多,尤其是手上的血肉都呈現一種灰敗和鬆弛。他心中難怪,不忍父皇操勞,點點頭:“父皇不必為兒臣擔憂,兒臣都能理解。立國當為民,這個道理父皇和母妃從小就教給=兒臣的。”

“好孩子。”壽帝心酸至極,哽咽著說不出別的話來。

忽然,他只覺得胸口一哽,一股悶氣直衝嗓子來,喉嚨巨癢,怎麼也壓抑不知,一轉頭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壽帝覺得有些不對,倉促之間來不及用錦帕,忙用袖子遮掩住自己的嘴巴。

魏明璽嚇了一跳,見壽帝咳得厲害,抬手輕輕為他拍著後背順氣。壽帝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將胸口那一口氣咳了出來,總算是覺得好些了。他用袖口擦了擦嘴巴,怕魏明璽看出來,乾脆連頭也不轉回來,吩咐魏明璽說道:“你好些天沒入宮了,去福安宮看看你母妃吧,陪她說會兒話,她肯定也想你了。”

“可是父皇你……”魏明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肯走開。

壽帝擺了擺手:“昨夜沒睡好,著了點涼,今早太醫來看過,說是要多歇息才行。你去吧,朕讓安陽扶我去睡會兒。”

“兒臣扶父皇去。”魏明璽聽了忙說。

壽帝知道他從小就孝順,自己若是推脫,以魏明璽的聰明才智多半要起疑心,點頭同意了。

魏明璽忙扶著他從龍椅上起身,壽帝離開龍椅,頓覺腳下的地面一陣晃動,眼前陣陣發暈,只得用力抓著魏明璽的手站立。緩了一緩,才放下捂著嘴巴的另一只手,將袖子疊握在掌中藏在背後,不給魏明璽瞧見。

好在魏明璽生怕他摔倒,緊張的扶著他,並未注意到他的動作。

到了寢宮前,謝安陽立即湊過來,從魏明璽的手中接過了壽帝,笑著勸道:“殿下就送到這裡吧,由老奴扶陛下去歇息。殿下的腿才剛好,不宜過多走動,不然陛下又要心疼了!”

“你去吧。”壽帝也吩咐。

魏明璽這才將壽帝交給謝安陽,目送兩人進了寢宮,才去福安宮為惠妃上香。

他沒瞧見,謝安陽扶著壽帝進了內殿,壽帝的手用力的抓著謝安陽的胳膊,整個身子的重量幾乎都落在謝安陽一人身上,聽到身後的動靜,不放心的問道:“陵王走了嗎?”

“陛下,已經走了。”謝安陽小心的打量一眼,正看見魏明璽由他的徒弟阿智帶著去了福安宮,忙說。

壽帝點了點頭,整個人精神一鬆,強撐著的那口氣立即就洩了。

他的身子一下子軟了下去,全靠謝安陽勉力支撐才沒摔倒。謝安陽大驚失色,忙同左右侯立的婢女將壽帝半扶半抱的弄到床榻上,壽帝已是氣喘吁吁,扶著床沿上大口的吐出濁氣。他的半張袖子落在床榻上,謝安陽無意掃過,立即一聲痛呼:“陛下!”

只見壽帝剛剛掩唇的那袖子上,暗黑色一片,竟是咳血了!

壽帝看了一眼袖子上的血漬,眸色也是有些震動,不過,他很快就恢復正常:“無妨,咳出這口血,朕反而覺得舒暢了很多。好在剛剛總算是壓住了,沒讓璽兒看出端倪來。安陽,如此下去,朕怕是瞞不了太久了,早些時候準備的事情也該是要動一動了。朕要看著璽兒坐上東宮之位才能安心!”

“陛下的意思是?”謝安陽試探的問。

壽帝冷眸閃過一絲果決:“璽兒在西北兩年,西北軍已盡數在握,他的能力朕很放心。有南宮越在西北坐鎮,遙遙威懾京都,璽兒的性命無礙。只是朝中他無半點人脈,終究是不妥當,兩年前安插下去的那一批人,如今也悄然滲透到了各個府邸,正是用得上的時候,你找個機會,向璽兒投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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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安陽輕聲應下。見他說了這許多話,臉色青白得可怕,勸道:“陛下,你睡一會兒吧,奴才讓人將藥端進來。”

壽帝點了點頭,撐著又坐了一會兒,宮婢將藥端來,他望著深黑色的藥湯發了發呆,又嘆了口氣,一咬牙將藥喝了下去。

縱然無效,能多撐一天是一天吧,總要等到事情都辦完才能安心!

藥效很快上來,壽帝神思倦怠,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中。

謝安陽等他睡熟了,才悄然關上殿門,往福安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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