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魏明璽和傅容月今次回京,又趕上了西涼國太子容盛前來求娶太子妃,今年的除夕夜自然是要隆重一些。壽帝卻擔心不能同魏明璽好好說會兒話,回京之日就先過了一回大年夜,父子兩人並著傅容月一同守了一會歲,這之後的幾天就沒有再召見魏明璽。

魏明璽求見了兩次,都被謝安陽擋在門外,只傳下口諭來,讓他安心準備婚禮要用的東西。

魏明璽滿心疑惑,壽帝待他從未如此冷淡,不過一天怎麼就生疏到了這種地步?

傅容月卻是多多少少猜到了一點原因,那日瞧見壽帝精神頭明顯不如以前,怕是昨天晚上的秉燭夜談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精力,這兩天怕被魏明璽看出端倪來,才沒宣魏明璽入宮。她一邊寬慰著魏明璽,一邊去找梅向榮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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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壽帝的身體,梅向榮就忍不住嘆氣:“你同陵王殿下的婚事還是儘快吧,遲則生變,陛下也是擔心他熬不到那個時候了!”

“義父,我離京之前你曾經說過,陛下最多只能熬一年,如今也過去了兩年,是否……”傅容月試探著問道:“陛下是否已經油盡燈枯?”

“阮儀從神農嶺求來了奇藥,我悄悄加在陛下的藥湯之中,這才提著他的精神。可神農嶺的人也說了,將死之人終究是人力無法挽回的,多做強留,痛苦的也是陛下自己。”梅向榮一臉深深的自責,沒能救好壽帝,他一直對此心懷愧疚:“陛下可能也覺察到了,最近這一年來,他盤算得越發的多了起來,難免損耗越發快了。”

傅容月聽得懸心:“義父的意思是……陛下也就最近這一年的事情了?”

“八九不離十吧。”梅向榮點點頭:“該安排的,咱們也都安排好了。按照計劃一個個的除掉,在陛下離去之前了結此事吧!”

傅容月一愣,忽而覺得心底有些鈍痛。

果然,和前世一樣,壽帝也是在她入京的第三年去世的,毫無徵兆,突然就離去了。她倒是有了心理準備,可惜了魏明璽……

回京之前,因為能見到壽帝,他嘴上不說,但心底是非常期待的,如果他得知壽帝很快就要離他而去,又是否能承受得住?

既然說到婚期,梅向榮得了壽帝的旨意要為傅容月全權操辦,自然不會疏忽大意。問了一些她的看法,梅向榮就開始著手了。偌大的一座梅國公府因為沒有女主人,連個姨娘妾室都沒有,難免沒人能為傅容月考慮細緻,梅向榮思來想去,只能招了梅阮儀來做個幫手。

好在梅阮儀是嫡長子,辦事速來又細緻,倒也像模像樣。只是有好幾次,傅容月都瞧見他一個人站在廊下發呆,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到了十五那天,宮中沉浸了多日後,壽帝突然大行賞賜了傅容月很多嫁妝,梅阮儀指揮著忙前忙後,可宮裡的內監走後,傅容月就沒瞧見他了,四處尋找,才發現他一個人坐在後園的荷塘邊對著那一汪靜水在沉思。

這樣的梅阮儀帶著幾分落寞,傅容月走上前去,腳步聲也沒驚動他,直到傅容月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才一下子驚醒過來。

瞧見是傅容月,梅阮儀的神色帶了幾分勉強的笑:“容月,你怎麼來了?”

“這裡風大,阮儀哥為何不回屋子?”傅容月看著他被風吹得有些青紫的臉色,心疼的解下披風圍在他身上:“你看你,都凍成什麼樣子了?”

“不用,我身子好,不比你纖纖素骨那般柔弱。”梅阮儀見她只穿了一件夾襖,忙跳起來將披風重新給她繫上,“別凍著了!”傅容月一臉不放心,他心中微微暖,和煦的解釋道:“我只是從前廳過來,路過這裡,覺得有些心緒煩亂,便在這裡坐一下,靜一靜心罷了,這就回去。”

傅容月同他並肩而行,看了看他,才問:“阮儀哥,你最近有心事?”

“沒有。”梅阮儀一口回絕。

傅容月搖頭:“你撒謊。”

梅阮儀腳步一錯,略微凌亂了一個步子,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側頭看著傅容月,眸中露出一抹傅容月看不懂的情緒,忽而嘆了口氣:“容月,我的確是有些心事,只是,我不能告訴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知道。”傅容月點頭,若阮儀哥想說早就告訴她了:“我只是擔心……”

兄妹兩人一時沉默無話,片刻後,傅容月微微一笑,自然的轉了話題:“以前大哥說,想在西北去開個醫館,如今這醫館卻開在了京城裡,是義父不讓大哥去西北嗎?”

梅阮儀搖搖頭:“我爹沒阻攔過我,是我最後還是決定留在京城裡。”

“看來,京城裡有讓阮儀哥眷戀的人呢!”傅容月眨巴著眼睛好奇的看著梅阮儀,嘴角帶笑意深深,能讓大哥牽掛的人會是白芷柔嗎?

一別兩年,當初連說話都會臉紅的小丫頭如今已長成了絕色美人,聽說去年繼承了神農嶺的家主之位後,這一年來白芷柔可謂是忙碌萬分,連給她寫的信件也少了很多。兩人最後一次寫信還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

不知為何,最近這一年來,白芷柔的來信中提及梅阮儀越來越少,她問起時,也只是含糊的帶過。梅阮儀這邊更是口風很緊,傅容月更是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

梅阮儀聽罷,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嗯。”

只是那個人,註定不能讓她知道罷了。

傅容月還想再追問,梅阮儀已經放開了手,先一步走開了。

傅容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頭很是迷茫,只得無奈的回去自己的院子裡。

謄香閣裡也很是忙碌,卻都是丫頭們的事情,她這個準新娘子其實很是清閒,捧著書看了一會兒,終究覺得看不下去,索性摔了書本起身吩咐準備馬車,往別院去尋程氏和傅容敏說話。

壽帝賜婚魏明璽和傅容月的旨意已經傳遍了京城,誰都知道她即將成婚,成為名正言順的陵王妃,程氏最為歡喜,一見著她,當即就拉著她的手同她說話,問東問西的,生怕她缺了什麼短了什麼,會被人笑話。

傅容敏聽了大半個時辰,最先聽不下去,撅著小嘴道:“娘,二姐姐的婚事由梅國公府操持,宮裡陛下還派了懂禮儀的嬤嬤前來指點,出不了什麼岔子的。你就別老是唸叨這些,讓二姐姐笑話啦!”

“怎麼會,程姨是長輩,我娘不在,就屬程姨最關心我的婚事。先前我娘也沒料到會等不到我成婚,規矩上也沒人說給我聽,程姨說這些最合我的心意了。”傅容月忙笑著說:“程姨,我愛聽這些的!”

程氏也知道自己說得多了,只是瞧見傅容月的模樣,心中十分歡心:“哎,敏兒說得對,這些都有嬤嬤教你,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對了,容月,我給你準備了一些嫁妝……”她忽而眉頭蹙起,嘆了口氣:“可是看著如今這樣的情形,怕是用不上了。”

“是什麼?”傅容月不禁好奇。

傅容敏在一邊捂著嘴巴吃吃的笑:“娘準備的禮物,二姐姐見了一定會……嘻嘻……”說完已經笑個不停。

沒了臉上的胎記,傅容月容色奪目,這眨巴著眼睛的模樣同蘇綰更是神似,程氏壓根沒法拒絕,走到衣櫥裡捧出了一個盒子來擱在桌子上。傅容月開啟一看,眼眶立馬就紅了——竟是一整套手繡的鳳冠霞帔!

程氏在一邊略有些侷促的說道:“這兩年來你在西北,又是女官,西北那邊不安定,一定政務繁忙。我就想著,你該是沒時間來準備鳳冠霞帔的,閒暇時沒事做,就給你繡了這些個物件,本是指望著你新婚時能用得上的。如今宮裡賜下來的都是時下最流行的樣式,做工也沒得挑,定然比這個更襯你的身份。”

“程姨,我很喜歡!”傅容月忍住眼中的溼意,一字一句慢慢說。

她細細的撫摸著這鳳冠霞帔,選用的布料是最為舒適的冰蠶,內裡用了白棉的軟襯,軟襯可以取下來,無論冬夏成婚都用得上;刺繡的陣腳細密,一針一線都十分精美,圖案也大方;難得的是程氏配了同樣花紋的繡鞋,小巧的鞋子連鞋底都十分精緻,可見程氏做著霞帔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蘇綰離去後,盡心呵護她的只有梅向榮一位長輩,可梅向榮是男子,終究有估計不到的地方,也只有程氏肯為她這般操持!

她心中感動,過去的一點嫌隙在這一瞬間都消弭了。

程氏聽到她說喜歡,也是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忙幫著傅容月除掉外衫,將鳳冠霞帔上身試了試。尺寸把握得很好,很合身,傅容月一身大紅霞帔,這一幕讓程氏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巴,眼淚答滴答滴的落了下來。

也不知道蘇綰在天有靈,是否也在此刻看著容月?

容月……就要出嫁了!

她又是喜又是不捨,竟彷彿自己在嫁女兒一般難受,忍不住背過身子去,哽咽著說:“袖口有些大了,我再改改。容月,你脫下來吧。”說著又吩咐傅容月:“你整天嚷著等二姐姐來了,要她陪你去買些合用的書本,這就去吧!”

傅容月知道勾起她心中舊事,大概要哭一場,默默的脫了霞帔,同傅容敏手牽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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