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整個帝都都安靜了下來。一盞盞的油燈熄滅,一條條的街道陷入漆黑,侯府的瀟湘院裡也滅掉了燈火,彷彿所有人都進入了沉眠……

打更的敲過了二更,傅容月還沒有睡。她和衣面向床榻臥著,對身後的一切好像都沒什麼反應一般,只是垂在胸前的手緊握成拳,洩露了她的一絲緊張。她在等,等那個所謂的鬼出現,她相信這個鬼一定會出現!

夜更靜了,靜得一點聲息也沒有。

就在傅容月等得已經眼皮打架時,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不同尋常的風聲!

傅容月睜開眼睛,依舊是一動不動,卻豎起耳朵聽著窗外的聲音。

此時已是盛夏,滎陽盛夏的夜裡頗為涼爽,但也絕不會有這樣大的風聲,這種風聲格外凌厲,夾雜著一陣陣有些尖銳的呼聲,好似暗夜裡的猛獸發出來的咆哮,無端讓人聯想到一些陰森可怖的東西。

傅容月唇角帶著冷笑,微微翻了個身,讓自己面向窗戶這一邊。

忽然,風聲戛然而止,外面又恢復了一片寂靜,正在傅容月欲起身察看時,一直緊閉著的窗戶啪地一下被什麼東西大力的推開了,窗戶上的栓子哐當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誰!”傅容月一下子坐了起來,睜大雙眸看向窗戶外。

屋外沒人應答,反而開始迷漫出一股淡淡的白煙,被微風一吹,這些白煙開始向屋子裡飄來。

煙霧越來越濃烈,慢慢的,在煙霧之中竟顯現出一個人形來。

這人穿一身白衣,個子極高,可細細一看,才發現她的兩腳竟是飄在半空中的,長長的頭髮從頭頂一直垂落到腳踝,格外飄忽的長裙子一直垂落到地上,將這個白色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她的臉被遮住了半邊,只露出一隻滴著血的眼睛,隔著窗戶悽慘慘的盯著傅容月,嘴巴開開合合中,一句男女莫辨、陰測測的話語便飄了出來:“我……死得好慘……啊……我……冤枉……啊……”

鬼氣森森的氛圍瞬間籠罩住了這屋子,令人後背發毛,傅容月握緊了自己的拳頭,臉上也露出害怕的神色來。

女鬼在窗外徘徊了一陣,又喃喃自語了幾句,竟開始唱起淒涼婉轉的歌謠來:“郎啊郎,妾心清如水,剖來映春雪……”

這歌聲在整個院子裡迴盪,哀哀怨怨,經久不絕,那女鬼從院子的這個角落竄到那個角落,時不時看一眼傅容月,似乎在等待什麼。

傅容月縮在床榻上,在這黑夜裡,她一個人多少是有些害怕的,下意識的咬緊了自己的唇,不想讓自己發出聲音,忽而心念一轉,比起復仇來,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再說,若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才奇怪呢!

當即,傅容月便不再壓抑,尖著嗓子放聲大叫:“啊--救命啊--”

“來人啊--有鬼,有鬼!”

“啊--”

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悽慘,幾乎把自己的嗓子都叫破了,淒厲的喊聲竄上雲霄,整個傅家、幾乎整個朱雀街都能聽得見。最後那一聲戛然而止的喊聲充滿了驚懼之意,可想而知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主院那邊,一直等著的白氏母女三人聽到這淒厲無比的喊聲,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白氏高興的拍了拍桌子,握著傅容芩的手直笑:“芩兒這法子真是妙,好啊!這下嚇不死傅容月,也夠她受的了。芩兒你聽,她怕是嚇暈過去了。”

傅容芩微笑著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這不算什麼,後面還有的是招兒,她一想到傅容月要受的折磨,心裡就覺得痛快:“她有本事開容輝記,怕是一下子嚇不傻的,咱們還得再接再厲,連著嚇她好幾天。娘,天晚了,你早些歇息吧,明兒就是月中,爹是要來娘這裡的,娘一定要美美的,牢牢抓住爹的心!”

傅容芩的體貼讓白氏心中好生熨帖,她點了點頭,吩咐兩個女兒:“你們也累了,都去歇著吧。慧兒,我讓丫頭給你準備雞蛋,待會兒睡前在臉上滾一滾,明天就不紅了。”

傅容慧摸著自己的臉頰,她皮膚白,傅容月下手也狠,現在雖然不怎麼痛了,但紅紅的終究不好看,便點頭應了:“是,娘。”

兩姐妹攜手從白氏的院中出來,傅容芩惡整了傅容月一頓,給傅容慧好好出了口氣,傅容慧想著就覺得高興,挽住姐姐的胳膊,有些得意的說:“姐,等傅容月代你嫁給陵王那個殘廢,你就又可以議親了。你知不知道爹想把你許配給誰?”

“我不知道。”傅容芩搖了搖頭,微笑道:“但我相信爹的眼光。”

“是啊,你九歲那年就被世外高人斷言說是鳳命,爹當然會好好給你挑一個如意郎君。”傅容慧笑嘻嘻的說:“我那天路過書房,恰巧聽到爹跟人說話,提到了你的婚事。爹說,他想把你嫁給六殿下。”

“六殿下,魏明鈺?”傅容芩定住腳步,驚愕的抬頭看向傅容慧,眸中一下子綻放出光彩。

傅容慧點了點頭,伸出胳膊肘拐了拐她,一副我懂的樣子:“行了,你就別裝了。六殿下英俊瀟灑,尊貴不凡,你敢說你沒對他動心?”

傅容芩被她點破自己的心思,頓時鬧了個滿臉通紅,看著調皮的妹妹,加上心中乍然聽聞爹要把自己嫁給自己的心上人,滿滿的全是喜悅,怎麼也生不起氣來,抬手作勢要打傅容慧,可語氣嬌嗔,半點責怪的意思也沒有:“你再胡說,看我不打你!”

傅容慧才不怕她,哈哈笑著,帶著自己的丫頭一溜煙的跑了。

傅容芩站在院子裡,想著她說的話,臉頰不自覺的紅了,眸中一汪春水,已是痴了。

皇家子嗣中多有翹楚,當今陛下的幾位皇子都生得極好。論長相,當屬陵王排第一,霽川風月,無人能及,可人無完人,陵王殘廢了雙腿,加上性子暴戾,就算是唯一一個封王的皇子,光芒卻反而不如其他幾人。

陵王之後,便要數六殿下魏明鈺為最佳。

魏明鈺的母妃沈貴妃出自豪門沈氏一族,在大魏的勢力根深蒂固,沈貴妃自幼長在沈府,是真正的名門閨秀,名動四方的美人。魏明鈺長得像沈貴妃,姿容氣度均沁人心脾,加之才氣四溢,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六殿下……那才是整個帝都千金閨秀們的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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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傅行健的關係,魏明鈺常來忠肅侯府走動,每每跟她說話時,便要比對旁人溫柔三分,被這樣的人細心呵護著,傅容芩的心早就淪陷了,她能感覺到,就算魏明鈺沒有明說,可他對自己是不同的……

不管怎樣,她一定要讓傅容月代替自己順利的嫁給魏明璽,只有這樣,她才能如願嫁給魏明鈺!

此時,所有人都以為被嚇暈過去了的傅容月正坐在自己的臥房中,認真的聽梅珊講述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

“小姐,奴婢按照你的吩咐一直等在走廊的橫樑上。二更後,奴婢看到兩個人鬼鬼祟祟的進了咱們的院子,他們先分別在偏房那邊撒了迷煙後,一個穿上白衣服,戴了假髮,腳上踩了高蹺,又把臉塗白了,點了朱寇在眼角上,裝成是鬼等在小姐的屋子外。另一個先是用風筒吹出一陣亂風,然後從窗戶下推開小姐的窗戶,點了濃煙後,就躲到牆角去了。那個裝鬼的一直在小姐的窗戶外晃,等小姐暈過去後,他們就走了,臨走前還在咱們院子的牆壁上留下了幾個血手印。”

“梅琳那裡呢?”傅容月聽罷,轉過頭問梅琳。

梅琳搖了搖頭:“奴婢聽小姐吩咐,用被子做了個假人在床上躺著,暗地裡躲在王婆和沈婆的窗戶下。她們一直都在屋子裡睡覺,後來中了迷煙就昏過去了。”

傅容月稍稍松了口氣,看樣子,王婆和沈婆確然不是傅容芩派來的眼線,以後不必再嚴防著她們了。

“好,雖然她們不是同夥,但在不明白兩人的衷心前,梅琳你還要多看著她們一些。”傅容月含笑吩咐了梅琳,這才轉過頭看著梅珊:“梅珊,他們沒發現你吧?知不知道他們最後去了哪裡?”

梅珊笑道:“奴婢跟蹤他們一路,他們也沒發現奴婢,一個進了畫屏館,一個進了如意樓。”

傅容月點了點頭,畫屏館,那是傅容芩的院子;至於如意樓裡……

她沒有記錯的話,如意樓裡住的好像是傅行健的一個妾室程氏。在她的印象裡,程氏似乎是一個安分低調的妾室,她育有一個女兒傅容敏,傅行健收養的兒子傅清也是養在她的名下,由她來教養。

傅容月的手輕輕敲擊著床弦,不自覺的眯起了眼睛,腦中飛快的思考起來。

究竟算計自己程氏也有份,還是這其中另有隱情?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傅容月想不出個頭緒,見兩個丫頭都眼睜睜的等著,便笑著吩咐她們:“把精神養好了,明天一早,咱們還要好好合力演一齣戲!”

她把明天要做的事情大致一說,兩個丫頭頓時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後,又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顯然是想著那個場景,就覺得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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