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為何這麼說?”傅容月忍住心頭的疑惑,面色十分鎮定。

這麼久以來,除了梅向榮一個,傅清是第二個看穿了壽帝的想法的,也是第一個這麼明確說出來的人。傅容月心中暗自震驚,論智謀,傅清自然比不上傅行健,更比不上魏明璽,可都說大智若愚,他倒是並未真的糊塗,心思跟明鏡兒似的,比很多自詡聰明的人看得都透徹。

這是第二次,傅清讓傅容月感到刮目相看。

傅清搖搖頭,定了定神,說道:“我還在京城的時候,也有所耳聞,我知道陛下是非常疼愛陵王殿下的,本來讓陵王一個人來西北就十分可疑了,可陛下還讓你也來,這意思不是很明顯嗎?一旦陵王真的從西北起勢,那麼,你留在京城就會成為他的累贅,陛下這是要殿下沒有後顧之憂的意思。”

他說著這些話,一邊留心觀察傅容月的反應,見她並未反駁,越說就越自信了:“再則,我想起當年侯爺跟我說過,說陛下就是從西北軍中漸漸地坐大,陛下的心思,大概也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從軍方站得住腳跟吧?我說的對嗎?”

“大哥,侯爺小看了你,大家都小看了你。”傅容月抿唇一笑,隨即正色說道:“大哥,我只問你一句,程姨和容敏在你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

“她們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必須要保護她們。”傅清肅然道。

傅容月點點頭:“既然如此,大哥請聽我一句勸,大魏風雲已起,大哥當早作決斷。當務之急,大哥可以不做任何人的黨羽,但一定要努力讓自己顯得很有分量。殿下會給大哥機會,但不會強求大哥,只希望大哥能夠守住自己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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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傅容月想起什麼,又補了一句:“大哥也不要因為顧慮我的緣故,有太多的負擔,你明白嗎?”

“我懂。”傅清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容月,我有分寸。”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不必再挑破,兩人對視一笑,再也不談這些,只說分開以來彼此的思念之情。

這一番敘舊一直聊到日暮西沉,傅容月讓蘭心去把綠蘿等人喚起來,傅清也趁機告辭下去準備晚宴。

因是接風洗塵的宴會,按照禮儀,傅容月當盛裝出席,不過早上已經擺夠了架子,這些軍中的漢子們也不會計較這個,傅容月思來想去,只穿了一身淺淡宮裝,讓綠蘿幫著梳了個合體的髮髻,畫上妝容,做了個家常打扮。只不過她本是姿容出眾,越是素裝打扮,越發顯得人如美玉,讓人移不開眼睛。

院子裡的新丫頭們也都看傻了眼,個個盯著傅容月瞧。

更有人交頭接耳小聲的討論:“我原先還以為袁管事的已經長得很漂亮了,沒想到王妃竟是這樣的絕色美人。”

“袁青黛?她不行,一身狐媚氣兒,哪裡比得上王妃端莊典雅?”

“是啊,這麼一比,我若是殿下,我也不會要她的。”

“讓她做夢吧……”

這些話統統落在傅容月耳朵裡,她什麼也沒說,淡淡一笑就算略過,吩咐梅珊等人將宅院好好休整佈置一下,就帶著綠蘿前去舉辦晚宴的大廳。

剛到院子門口,已經聽到大廳裡人聲鼎沸,好一陣熱鬧。

軍士通報王妃到,裡面頓時安靜了下來,傅容月由士兵帶領走進大廳,一眼就瞧見魏明璽高坐主位,他左側則坐著的是南宮越和寧平安,右側是幾個面生的將軍。見她進來,魏明璽本是斜坐在椅子上,隨即就坐直了身體,笑著等她走進。

齊刷刷的目光落在傅容月身上,夜晚的她比平日裡多了幾分嫵媚,越發美麗奪目。

她每走一步,大家的目光就隨著她挪動一寸,一直目送她走到魏明璽身邊坐下,還戀戀不捨的收了回去。

只南宮越一人,從頭到尾就看了她一眼,很快低下了頭不說話。

傅容月坐下之後,魏明璽就笑著問道:“下午去看過你,婢女說你在休息,可還解乏?”

“你來過?我怎麼不知道?”傅容月被這麼多人赤果果的盯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魏明璽道:“我沒讓婢女同你說,你自然不知道。都護府中的管事你都見過了吧?”

“見過了。”這正是發問的良機,傅容月自然而然的問道:“幾個管事都是比較沉穩的,只有那個袁管事看起來很年輕,像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

“她呀,不去管就是了。”魏明璽臉上的表情變都沒變,“她還有些用處,留著吧。”

“怎麼說?”傅容月奇怪起來。

魏明璽笑著端起酒杯:“晚點同你詳聊。諸位……”他正襟危坐,打斷傅容月的話,舉著杯子面向自己的下屬們,揚聲說道:“今日王妃奉聖旨前來都護府,我心甚悅,各位願同本王一同迎接王妃,這份心意,本王領了。今日不談軍務,也不論政事,大家喝個盡興,玩得開心,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謝殿下!”

軍中漢子大多好酒,只是礙於軍令,並不能時常喝到,更別提今日宴席上用的酒水都是當初魏明璽帶過來的,大多是御酒,拍開封泥,撲鼻一陣酒香,這些人肚子裡的饞蟲早就在翻滾了,聞言不由大喜,一時之間,大廳裡就沸騰了起來。

傅容月坐在上首只是陪著笑,時不時的舉起酒杯同大家說幾句,慢慢的也放鬆了下來。

魏明璽不斷的給她佈菜,很快,她跟前的小碟子裡就堆了滿滿的一盤子,惹得身後跟著的綠蘿也忍不住發笑。

傅容月勸阻了幾次,魏明璽根本不聽,也無奈的隨他去了。

不過,這次的晚宴魏明璽顯然是費了心思的,如今軍費吃緊,菜餚並不奢華,但都十分精緻,大多還是傅容月喜歡的。她不免心生感動,雖然只跟魏明璽同桌吃過幾次飯,難為他有心,竟記得她喜歡吃什麼。

正想著,傅容月忽覺一股難言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冰冷,如同帶著利劍一樣一下子扎進身體裡,差點讓她一個機靈。

出於本能,她立即抬頭搜尋這目光的來源,卻意外的對上了下首南宮越的眼波。她一愣,怎麼會是他?

南宮越顯然也沒想到她會看過來,表情有一瞬間的尷尬,隨即淡淡一笑,舉起酒杯敬了傅容月一杯酒,沒說什麼話,敬了酒後,側頭跟身邊的寧平安說了什麼,寧平安眸中閃過一絲錯愕一絲嗔怪,隨即拿起酒壺給他重新斟滿。

傅容月滿心疑惑,見狀也只能轉開頭,假裝剛剛什麼都不知道。

恰在這時,魏明璽的手從桌子下伸過來,輕輕握住了她的。他的掌心乾燥溫暖,帶著一股神奇的力量,傅容月的心頓時安定下來,當真就不怕了,她忙抬頭,回給魏明璽一個柔美的微笑。

魏明璽握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片刻也捨不得放開。

這些軍中壯漢的酒量著實很好,當真痛飲,很快就放開了起來,酒過三巡,只聽見一屋子鬧哄哄的,更有個壯實的將軍扯著嗓子喊道:“王爺,都說王妃是京城裡有名的才女,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可屬下們久居西北無緣一見,當真是十分可惜……”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傅容月,其中意味難言。

關於傅容月的身世大家也都有所耳聞,知道她長在鄉野,是個不折不扣的鄉下姑娘,就算識得幾個字,哪裡是什麼才女,如何能跟京城裡那些飽讀詩書的小姐們相比?當初她在忠肅侯府時,也沒傳出什麼才氣的名聲。

再則,不管傅容月出身如何才學如何,如今她是王妃之尊,又豈能隨意當眾表演取樂助興?

大家紛紛搖頭,看向那壯漢的目光都有些不贊同。

不過,大家同僚多年,又在軍中一度跌打滾爬,情意非同尋常,不贊同是不贊同,但維護卻還是要想辦法維護的。

“哎,陳將軍,休得胡說!”旁邊一個白麵將軍喝止了他,拽了拽陳將軍的胳膊,隨即轉頭抱拳道:“王爺,陳將軍喝醉了,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魏明璽素來不喜歡旁人拿傅容月來調侃,對此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哼了一聲,並未答話。

傅容月察言觀色,見南宮越安坐在一邊不曾開口,那白麵將軍雖然阻止了陳將軍,可一邊說著話,眼睛卻盯著自己,顯然,這是一種試探。

她略略思考,馬上就笑著說:“這位將軍言重了,陳將軍快言快語,縱然訊息有些不屬實,也不失熱血男兒的率真直爽。”她微微停頓,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京城裡有好幾個王妃都是才女呢,齊王妃蔡氏,楚王妃木氏,對了,尤其是趙王側妃傅氏,傅氏是我的大姐……看將軍英勇模樣,平日裡怕是聽軍情比聽家長裡短多,莫非是混淆了吧?”

話音剛落,屋子裡就漫出了笑聲,一場尷尬消弭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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