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傲見她冷然的臉色,如有所感,低聲說道:“其實,我一直想不通,傅行健怎麼會對你和你娘手下容情?他這個人,心胸極其狹隘,絕不可能放過你娘的。”

“因為對我有所求吧?”傅容月抿唇一笑:“當時,正遇到陛下為陵王選正妃,選中了傅家的嫡女傅容芩。傅行健一心要把傅容芩嫁給趙王,以求將來趙王在奪嫡之中勝出,他能夠做個國丈!”

“夢倒是做得好。”秦霜傲冷笑:“可他沒機會了。”

傅容月低下頭擺弄手上的鐲子,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是的,他沒機會了……

如今程氏不在傅家,傅清大哥遠在西北軍中,就是傅家出了任何事情,也絕對動不了幾人。她什麼後顧之憂都沒了!

雞啼越發的緊湊,兩人不能再聊,秦霜傲低聲說道:“去吧,一會兒我就不去送你們了。回到京城之後,一切保重。”千言萬語哽咽在喉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定定的看著傅容月一會兒熱,才閉了閉眼睛,低聲說道:“容月,你會不會恨我到現在才找你?”

“剛剛你說那些往事的時候,有一點。”傅容月坦言。

她只是想起蘇綰這些年來的潦倒清苦,對母親的疼惜,讓她連帶著對母親所愛的秦霜傲也多了幾分怨怒。加上聽秦霜傲敘述起來,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卻一直隱忍不發,甚至一點線索都不露,顯然在他心目中,或許也對自己可能是傅行健的女兒耿耿於懷,不免頗覺得有怨氣罷了。

但是後來,在秦霜傲將玄鐵令交到她手上的那一刻,她就原諒了他。

她願意相信,秦霜傲這樣做是有苦衷的,因為如果他真的介懷自己,絕不可能把畢生的心血都交給她!

秦霜傲的信任,是她唯一不懷疑他的理由!

秦霜傲聽了這話,面上稍稍松了口氣,終於露出了笑容:“容月,你真是個好孩子。”

他抬手,輕輕順了順她披散的秀髮,心中湧起無盡的痛楚和驕傲。

這個孩子啊,他連她的存在都不知道,一直到蘇綰離世,傅容月重回帝都,在白芷柔私自下山的那一次,他不放心女兒跟陌生人相交,特意去查問了傅容月的底細,才知道她是蘇綰的女兒。

知道傅容月存在的時候,他傷心、狂喜、悲痛、期望……種種複雜的情緒讓他連著失眠了好多天。

時隔十五年,他才知道蘇綰當年並沒有死去,還生下了一個孩子,心中又是驚又是洗,更多的是自責。這十五年來,他每一天不想念離去的妻子,可怎麼想得到,原來妻子一直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裡活得好好的。他打聽到蘇綰離去的原因,是被傅家的女人下毒害死的,對傅家的恨更深了幾分。只要一想到時隔十五年傅家仍然不放過蘇綰,而自己如今已有能力保護好她,可卻生生錯失了她,心就被人拿刀捅著一樣,痛得不能自己。

秦霜傲悄悄到忠肅侯府去看過傅容月,又盤問過白芷柔,得知她在傅家過得並不好,臉上甚至還因為出生時就中的毒,天生爬滿了醜陋的胎記。

想當年,蘇綰是何等的美貌,她的女兒怎麼可能殘缺?

他瘋了一樣的翻找醫術,用了兩天的時間研製出能夠解讀的藥丸,卻不動聲色的將這些配方悄悄透露給了白芷柔,由白芷柔去送給傅容月。

因不能面對,縱然想念非常,也不敢邁步前去相見。

可芷柔生辰,傅容月卻自己來了神農嶺,這一次,他才知道自己決不能再做錯了。已經很對不起蘇綰,決不能再讓孩子孤苦伶仃,任人欺凌!

然而能得到傅容月的原諒,那真是意外之喜。

秦霜傲激動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對她的憐愛之情更是濃厚了幾分。

傅容月走進屋子裡,看著門外站著的男人,他已經飽經滄桑,當年的俊美依稀可見。這人……真的是自己的生父嗎?

做夢一樣!

她緩緩關上門,卻怎麼也關不上自己的心思。爬到床上去,白芷柔好夢酣甜,對她半夜不歸一點也沒覺察到。她輕輕摸著白芷柔柔嫩的面容,嘴角慢慢的露出笑容來。

難怪她一看見白芷柔就覺得喜歡,原來,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妹妹!

雖然不是一個爹孃生的,但那種心理上的距離,卻是怎麼也斬不斷的吧?

繼義父一家之後,她有了真正的親人了!

傅容月高興起來,抱著被子閉上眼睛。聊了一晚上,她心思紛亂,聽那個故事聽得神思憔悴,雖然睡不著,卻可以養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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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亮後,神農嶺便開始忙碌了起來,白芷柔也起身去習藝,傅容月多眯了一小會兒,也起來收拾收拾,準備回京。梅阮儀早就等在院中,見她終於準備好,忍不住笑道:“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賴床的習慣?”

“有點認床。”傅容月微笑。

她總不能說自己一夜沒睡,還突然間多了一個可能是爹的人?

梅阮儀點點頭,說道:“既然這樣,一會兒到馬車上補眠吧。咱們也該動身了。”

白芷柔聽說兩人這就要走了,一雙眼睛淚光瑩瑩,不捨的追著馬車一直送到了谷口。梅阮儀見她騎馬吹著山風,嘴唇都有些發紫,只得讓馬車停下來,勸她回去。兩人在一邊說了一會兒的話,等梅阮儀回來時,腰間變多了一個腰佩,傅容月眼尖,認得這塊腰佩正是當時白芷柔跟她同時相中的那一塊。

梅阮儀出去一趟,回來明顯沉默了很多,看一眼腰佩,就會蹙起眉頭,顯然心事重重。

傅容月當然也知道是為什麼,嘆了口氣,情之一事,她什麼辦法都沒有。

馬車顛簸,她也真是困了,不多時就沉沉睡去,直到到了國公府,才被梅阮儀叫了起來。

傅容月渾身散架了一樣,什麼也沒做,什麼也不理,回到謄香閣,倒頭就睡,直到傍晚時分才醒了過來。

梅珊笑嘻嘻的服侍她洗漱,一邊做一邊說:“還是國公府裡好,奴婢沒事時,就去找以前的小姐妹們說說話,能聽到好多流言蜚語呢。”

“你都聽到了什麼?”傅容月不以為意。

梅珊笑道:“說出來小姐都不信,聽說昨天晚上,趙王府裡又熱鬧了。”

“怎麼?”一聽是魏明鈺的府邸裡出了事情,傅容月就來了興致,她挑眉一笑:“可是傅側妃和曲良人又鬧出了什麼么蛾子?”

眨眼間,曲瑩瑩到趙王府中做良人也有好些天了,聽說趙王從不到她的府邸裡去,傅容芩要挑刺也挑不著,這能鬧什麼事情出來?

“小姐猜錯了!”梅珊耿直的笑了起來:“聽說曲良人到了趙王府後,一直不得趙王的寵愛,傅側妃厭惡她,給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府邸裡最差的,她如今已掉了半層皮不止,前段時間見著,她已經清減了不少,看著真是可憐。啊,奴婢要說的也不是她啊,昨天晚上趙王府裡的熱鬧,可是跟曲良人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那是……”傅容月蹙起眉頭。

“小姐也知道,趙王剛剛封王沒有多久,雖有功勳,但並不顯赫。按照我朝的祖制,趙王最多就只有一王妃兩側妃,兩個夫人,兩個良人。如今趙王府裡只有傅側妃和曲良人兩個,是佔了品級的。但堂堂趙王只有兩個妾,說出去誰信呢?趙王府裡還有四個伺人,這幾個通房丫頭都是從小就跟著趙王服侍趙王的,趙王開府之後,她們也跟了過來。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傅側妃過門之後,就不太樂意了。”梅珊捂著嘴巴笑。

聽說傅側妃好手段,跟著魏明鈺的這四個伺人,有兩個到現在就已經不敢見魏明鈺的面了,就是遇到,也不敢多跟魏明鈺說兩句話,多看魏明鈺兩眼。

一天兩天還好,久而久之,魏明鈺就覺察出了不對來。

昨天上午,魏明鈺在朝廷上因為紀城軍歸屬的問題又跟魏明遠爭論了起來,相持不下,說了些重話,引得壽帝十分不高興,當場就挨了罵。

回到府中之後,魏明鈺心中鬱結,一個人喝起了悶酒。微醉之際,一個叫樹兒的通房丫頭經過花園,見狀忙上前勸慰。魏明鈺已有許久沒跟人好好說說心裡的話,樹兒善解人意,心中大快,拉著樹兒大倒苦水。

末了,還同樹兒一道回了房。

魏明鈺在樹兒房裡逗留了一個多時辰,酒醒之後才離去,他這剛剛一走,傅側妃就得知了訊息,帶著丫頭就來了樹兒房裡,二話不說,逮著樹兒就是一頓好打,重點照顧樹兒的臉面,直把一個丫頭打得不成人形才作罷。

如此行徑,她仍覺得不解氣,讓管家將樹兒變賣到了窯子裡。

魏明鈺得到訊息趕來時,那樹兒早在窯子裡被折磨得瘋瘋癲癲了。趙王大怒,凶神惡煞的帶著人回到府邸質問傅側妃。

哪知道見了傅側妃的面,傅側妃就先哭訴起來,說樹兒仗著他的寵愛,對她十分無禮。府中一應奴婢都是見證,個個幫著傅側妃說話。魏明鈺氣憤難當,又苦於樹兒瘋癲,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了,他卻不能就此鬆氣,隨便找了個由頭,罰了傅側妃去祠堂裡跪著,還不準任何人去給她送吃的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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