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吃了好大一驚:“程姨!”

她怎料到平日裡溫婉的程氏,竟能在一瞬間做出這樣堅決的事情來!

程氏寫完之後,將那休書平整的摺疊好,用信封包起來,隨即開啟了房門,喚了靈雪等人進來,吩咐她們準備熱水。程氏沐浴之後,人顯得十分平靜,她甚至冷靜的更換了衣服,畫好了妝,等待傅行健的休書送到的那一刻。

丫頭們都沒有說一句話,不知如何寬慰自己的主人,傅容月也沉默下來,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

程氏十分善解人意,在等待的過程中,低聲的說道:“容月,你先回去吧,不必在這裡陪我等著。”

“四妹妹快要下學了。”傅容月找了個藉口守著:“等她回來,問問她的意思吧。”

“嗯。”程氏溫順的回答,但對讓她離開這一點仍舊是堅持的:“你先回去。”

傅容月便不好再說什麼,福了福身,帶著丫頭先回了瀟湘院。

一踏進自己的院子裡,她的情緒多少就有些崩塌,重重坐在椅子裡,扶著自己的額頭一個字也不說。程氏離開傅家似乎已經成了定局,她現在在思考的,是自己能為程氏做些什麼。

思來想去,一旦程氏離開侯府,首先需要的就是住宅。這個倒是不愁,上次林大山買宅子的時候,也幫她選了一個落腳點,傢俱物品樣樣齊全,就算程氏要立即就走,她也不會讓程氏流落街頭。除了住宅之外,程氏還需要的就不多了,剩下的是打點傅容敏的功課問題——一旦離開傅家,她便不算豪門子女,碧凌書院讀了這一個學期,便不能再繼續。她要想辦法,不能讓傅容敏中途而廢……

等安定了程氏和傅容敏,剩下的,她再慢慢跟芳瑞姑媽和曲瑩瑩算!

傅容月在瀟湘院裡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主院那邊才傳來訊息:程氏走了!

果然不出傅容月所料,程氏選擇了離開傅家,她帶走了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連值錢的首飾都沒有帶一件,跟傅容月淨身出了傅家。

因丫頭都是傅家的,她甚至連個丫頭都沒帶!

靈雪哭著跑到瀟湘院來,求傅容月想想辦法幫程氏,她讓梅琳安撫靈雪,自己則帶著綠蘿追上了程氏。

程氏的面容顯得十分平靜,同她緩步在街頭,語氣都不見一絲慌張:“容月,你不要擔心,這是我和容敏商量的結果。離開傅家我不知道對不對,但對我來說,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程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傅容月遲疑了一下才問。

程氏看了看她,低聲嘆氣:“說不知道,那也不太可能。最近幾年來,侯爺的一舉一動都跟以往大不相同,他以前從不跟任何黨派有所牽扯,可從前年開始,他跟趙王的來往越來越多,我就知道他已經選擇了陣營。我不知道趙王登基的可能性有多大,可我知道黨爭的醜惡,當年我父親就是因此獲罪的。我留在侯府既不能阻止他,也不能幫他,與其看著他變得面目全非,不如及早抽身離去。”

“程姨,你真是聰明剔透,侯爺休了你是他的損失。”傅容月由衷的讚歎。

就果決而言,程氏在這件事上展現出來的魄力和手腕,又有幾個人能夠及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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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休了我。”哪知道程氏聽了這話,便搖了搖頭:“休書最終沒有送給我,是我選擇離開傅家生活,他同意了。”

傅容月一愣,隨即就松了一口氣。

傅行健這樣做的目的不得而知,但她寧願想成是他對程氏和傅容敏還留有情面,這樣,程氏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傅容月親自送了程氏和傅容敏上馬車,去往她在四方街上的府邸。一路上,傅容敏安安靜靜的依偎在母親身邊,一句話也不說。

到了府邸之後,看守府邸的丫頭忙引著程氏進去,傅容敏特意慢了幾步,留在傅容月身邊,用程氏聽不見的聲量低聲問道:“我爹這樣做都是因為芳瑞姑媽和瑩瑩表姐,對嗎?”

“我不知道。”傅容月搖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容敏,有些事情看到的就已經足夠,不必多加揣測,否則難為的是你自己。”

“我會讓她們付出代價的。”傅容敏抬起眉眼,瀲灩秋水的瞳孔中閃過一抹憤恨之色,隨即很快就消失了。

她福了福身,隨著程氏進了內院歇息。

傅容月看著她的背影,心中頓時百感交集,不知是為了她的長大感到驚喜,還是為此迷茫失落。

從宅院回到傅家,一想到程氏和傅容敏的眼神,傅容月的心裡就極端不是滋味。下了馬車,站在忠肅侯府的大門前,抬頭仰望這座府邸,很多前世的痛苦記憶全部撲面而來。這樣一座侯府,竟不能給裡面的人帶來一點快樂,她若不摧毀它,又如何對得起那些人在其中落下的眼淚和傷透的心?

傅容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緩步回了房間。

這漫長的一夜終於還是過去了。

因程氏離開了侯府,偌大一座侯府不能沒有主人,第二天一早,傅行健就召集了其他幾個姨娘、傅容月、芳瑞姑媽和曲瑩瑩一同到了正廳說話,用過早膳之後,傅行健說明了來意:“夫人有些事情要處理,帶著容敏離開了傅家,這件事,我不希望傅家的人在任何場合肆意議論,你們知道怎麼做了吧?”

“是。”其他人全部都溫順的開口。

她們也都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誰也不會在這個關口得罪傅行健和芳瑞姑媽。

傅行健的目光落在傅容敏身上,閃過一絲厲色,似乎不放心的就是她,很快又說:“夫人不在這段時間,這府邸裡的大小事務都由羅姨娘來負責。”

“是。”羅姨娘一臉驚喜。

傅行健隨即轉向芳瑞姑媽:“芳瑞,羅姨娘是妾室,雖然也是府邸裡的主子,可終究沒有做過,有些事情並不熟悉。你掌家十幾年,這些都是做慣了的,沒事的話,麻煩你多提點她一下,別出了什麼岔子。”

芳瑞姑媽微微一笑:“兄長既然拜託了,芳瑞絕不辜負兄長的信任。”

傅行健嗯了一聲算是應答,又掃了一眼飯桌,少了程氏和傅容敏的桌子好像也少了什麼,他的心中一空,竟生出一股內疚感,不敢再看平日里程氏坐的椅子,吩咐了她們幾句,便起身離開了正廳。

他一走,這屋子裡的人也做鳥獸散。

羅姨娘藉口有很多事情要向芳瑞姑媽請教,連同曲瑩瑩在內有說有笑的走了。其他幾個姨娘也都各自散去,傅容月等她們先走一步,也自顧自的去往容輝記。

可沒等她出門,聖旨便到了:壽帝宣傅容月進宮,即可起身。

傳旨的內監連換衣衫的時間都不給她,直接就帶著她去了皇宮。到了皇宮一看,不止是她,連魏明璽、魏明鈺、魏明遠也都來了,壽帝正在大殿裡同他們說話。因來的不巧,傳旨的內監只得將她帶到偏殿,等壽帝同幾人說完話再帶她過去。

壽帝這一次召喚幾個皇子敘話,不知道說了什麼,竟說了很長時間,傅容月在偏殿等得睏意都上來了,那邊還沒有說完。

無奈之下,傅容月只能起身在偏殿中走動。

這偏殿連著正大光明殿,其中一個側門外便是曲徑通幽的小花園,隔著窗戶都能看到盛開的蜜桑花。

這花很美,傅容月素來喜歡,不知不覺中就推開了偏殿的門,從側門走了出去。

沿著這條小徑一直走,花開越發的多,參天大樹密不透風一般,讓這裡的景緻更加幽深。

前世傅容月在皇宮也呆了很久,這宮中哪一個角落都很熟悉,可她竟完全想不起正大光明殿旁的偏殿外還有這樣一條小路,風景如此別緻。她在腦中搜尋了一番,這樣高的樹木在皇宮裡並不多見,御花園南角便有幾株,莫非順著那條路走過來,已經到了御花園的南角了嗎?

可是很快,傅容月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這裡不是御花園南角,而是御花園的北角,因為她轉到一個小路口,看到前方的宮殿上寫著“滕元閣”三個草字。

滕元閣是皇宮的藏書樓,原來從正大光明殿的小路過來,能避開所有人走到這裡來!

她回頭看了看,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意。

又發現了一條秘密通道了嗎?

前世因為孤單,在皇宮裡她就喜歡玩這樣的遊戲,從這條路走過去,再從那條路走出來,如果哪一天發現了人跡罕至的小路,她就標記為秘密通道。

只不過,那時候的她想的是有一天要帶著魏明鈺來看看罷了!

“你是……九嫂?”

傅容月正陷入前世的回憶中,忽聽身後有一聲清脆的男聲響了起來,帶著試探和不確定。

傅容月回頭一看,身後站著一個眉目如畫的青年人,一聲青色素袍,頭戴玉冠,襯托得膚色更好,出塵的氣質如詩如畫;他站在青青松柏的陰影裡,一雙眸子帶著幾分清冷的光,有些好奇又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見她望了過來,青年抬手作揖,左右看看,蹙起好看的黴頭:“這裡偏僻,平日裡就少有人來,九嫂是怎麼走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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