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傅小姐,你這衣衫不整的,怎麼了?”傅容月飛快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換上一臉驚訝。

她說著這話,扯著展大牛走了出來,略帶了幾分鄙夷的神色讓在場所有人都是吃驚不小。

只不過,大家吃驚的東西略有不同。

傅夫人和傅容芩是沒想到傅容月竟然好生生的站在這裡,連根頭發絲都沒受損。反而是她們,稀裡糊塗、莫名其妙的倒在了這裡,讓這些粗陋之人好一番羞辱。傅夫人和傅容芩想不明白,明明她們都是看著傅容月被綁走的啊,怎麼最後壞了貞潔的人,卻成了傅容芩?

而老大一行四人呢,他們更覺得見鬼了一般,尤其是老大,傅容月是他親手抱出來的,可是最後身下的人卻成了傅容芩;展大牛剛剛明明就站在自己旁邊,還揮拳揍了自己一頓,怎麼眨眼間就從那邊走了出來?

他們幾個都還處在撞鬼的陰影裡,這時突然見到月光下傅容月那張佈滿了青色胎記的臉,受到的驚嚇非比尋常!

老大等人紛紛發出刺耳的尖叫,顧不得傅夫人和傅容芩,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往官道上跑去。

說來也巧,此時一陣山風吹過,夏夜山間的冷意變得有些刺骨。

這些來自京都的痞子們何曾遇到過這樣詭異的天氣,一個個更堅定了鬼魂作祟的心理,腳下一軟,噗通栽倒。

老大跑在前面,他一栽倒,立即就絆倒了緊隨其後的老三和老四,老二跑得慢些,正摔在幾人身上,頓時又是一陣哭爹喊娘。

傅容月笑盈盈的看著這一幕,老大無意中回頭,只見月光下她的面容彷彿淬著毒的修羅惡鬼,哪裡還敢多看一眼,手腳並用的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連珠炮彈似的話語不用逼供就全部招了:“你……饒了我們吧,不是我們的錯啊,是她!是她!”

他抬手指著傅夫人,七尺男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是她給了我們銀子,讓我們來毀了你女兒的清白啊!”

“冤有頭債有主,你死不瞑目也別來找我們啊。”老三也是嚇蒙了,緊隨著老大的話說,只求能減輕一點眼前這只怨鬼的怒氣:“饒了我們吧……”

傅夫人和傅容芩都被這幾個人嚇呆了,等反應過來,氣得臉都白了:“你們這群混蛋,在京城的時候是怎麼跟我保證的?”

可是,命都快沒了,要銀子還有用嗎?

老大等人為了活命,說話更是不猶豫:“一切都是傅夫人出的主意啊,我們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饒了我們吧。銀子……銀子都在這裡,我們一個銅板都沒動的!”

說話間,老大趕緊把口袋裡的銀子銀票掏出來,統統擺在了地上。

展大牛聽了老大等人的說辭,已是氣得滿面漲紅,拳頭捏得指節都白了,站出來喝道:“好啊,蘇嬸嬸果然是你們害死的,你們還想害月兒!難怪蘇嬸嬸在天有靈,緊緊咬著你們不放!蘇嬸嬸,這些人欺負月兒,你一定不要放過他們!”

樸實單純的展大牛也以為剛剛自己瞬間移動,是蘇綰的鬼魂幫的忙呢!

傅夫人和傅容芩等人聽了這麼半天,才陡然間明白,原來今日這些陰差陽錯的變故,都是蘇綰的鬼魂在暗中搗鬼。

人做了虧心事,怎麼著都是心虛的,傅容芩俏臉蒼白,緊緊挨著傅夫人的手臂悄聲問:“娘,真的……真有有鬼嗎?”

“胡說,哪裡會有鬼?”傅夫人低喝一聲,不過聲音很抖,說話時還悄悄看了看周圍。

傅容芩見她這副神態,心底泛起陣陣冷意,哭也不敢哭了,只緊緊拽著傅夫人的手不鬆開。

她可是很清楚蘇綰死亡的真相,要是蘇綰真的變成了鬼,第一個不饒的一定是她們母女……尤其是,她們還想著要把傅容月弄到京城去嫁給那個殘廢呢!

恐懼緊緊攫住了傅容芩,她連連推傅夫人:“娘,咱們快走吧!”

傅夫人也正害怕,巴不得快走呢,看了一眼傅容芩,拉著女兒的手就要快步走開。

“且慢!”只聽見一聲清脆的話語,隨即,明明還在幾步開外的傅容月不知怎的,竟突然橫在了自己跟前。

傅夫人渾身直冒冷汗,抬起頭來,月光下傅容月的臉更是嚇人,下身一陣溫熱,她竟被嚇得失禁了,尖叫一聲,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傅容芩則是連一聲都叫不出來,兩眼翻白,仰天就倒。

傅容月冷笑著、居高臨下的看著傅夫人,眼中帶了幾分寒意。很好,既然她們都把自己當做了孃親的鬼魂附身,她倒要好好利用一番!

她故意放緩了聲音,帶了幾分鬼魂般的輕靈空洞:“這就要走了嗎?”

傅夫人瞧見她詭異的面色,已是嚇得面無人色,恨不能暈倒過去。可怕到了極點,反而渾身僵硬,怎麼也不能讓自己得以解脫。

傅容月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你是怎麼害死我的,怎麼害我的月兒的,你招還是不招?承不承認?”

“我招!我什麼都承認!”傅夫人抖著嗓子,下意識的磕起頭來:“蘇綰,你繞了我吧!看在我們兩個當年也算好姐妹的份上,你饒了我吧。我真是一時糊塗,被鬼迷了心肝,我以後再也不敢啦!”

“把你怎麼害我、害我的月兒的事情,統統寫下來!”一張輕飄飄的紙和一支炭筆落在傅夫人的跟前,傅容月眼中閃著冷光,漠然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傅夫人彷彿得了一絲生機,哪裡會不遵從,忙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就著月光開始寫起來。

兩個丫頭瑟瑟發抖的縮在一邊,都想快點離開這個陰森森的地方,一人壓著紙,一人舉著火摺子,盼著傅夫人快些寫完。傅夫人騰出了手,下筆如有神,寫得是飛快,很快就寫了滿滿一紙交給傅容月,丫頭們揹著傅容芩,逃也似地離開了這片樹林,上了馬車後,催著車伕就趕緊走。

而展大牛呢,在此過程中一直死死地守著老大一行四人,不準他們動,也不準他們離開。

等傅夫人和傅容芩等人走後,傅容月仔細的將傅夫人的畫押的供詞收進了手鐲裡,這才走到了老大等人的身邊。

幾個大男人早已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縮成一團互相抱在一起。傅容月看了一眼,便道:“你們走吧。”

“真……真的?”老大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傅容月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只一點,到了京城之後,今晚發生的事情你們不得隱瞞,見人就說,原先傅夫人是交代你們到了京都後,要大力宣揚我女兒被人毀了名節,對不對?”

“是!”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傅容月竟知道得那麼清楚,心中更是對傅容月是蘇綰的鬼魂之事堅信不疑,連連點頭。

傅容月冷笑:“你們回京之後,傅家大小姐的身段如何,可就看你們口吐蓮花了。”

幾人一愣,紛紛明白過來,又是磕頭又是請罪的,這才爬著滾遠了,地上的銀子一個子兒都沒敢動。

傅容月終於舒了口氣,將地上的銀子拿起來,想了想,將其中三分之一給了展大牛:“大牛哥,這些錢你拿回去給展叔和展嬸補貼家用吧。”

“不行,這些骯髒的錢我不要!”展大牛推開她的手,氣鼓鼓的道:“小月,他們太壞了!”

樸實的鄉里人,就算生氣到了極點,也說不出什麼能說明心緒的話來。

傅容月勉強一笑,將銀子塞給他,這才說:“錢骯不骯髒,要看是在什麼人手裡,怎麼用!大牛哥一家都是好人,這錢肯定能發揮最大的價值。你就拿著吧。我也拿一部分,到了京城肯定用得著。”

“你……你要去京城?”展大牛一聽急了:“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麼?京城裡都不是好人!”

傅容月噗嗤一笑:“也有好人的。我娘說,讓我去京城投奔一個姓梅的叔叔,我若去了,他一定把我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照顧。”

她已經想好了,等到了京城,就去找義父梅向榮,先站穩了腳跟,再圖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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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牛聽說是蘇綰的吩咐,臉色稍稍緩了緩,可仍舊是擔心得不行,低著頭悶聲不響,半天後,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傅容月說:“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幹嘛?”傅容月吃了一驚:“你去了,展叔展嬸怎麼辦?”

展大牛垂下頭一言不發,只是看神色,這京城他是非去不可。

傅容月知道他的脾氣,知道這人吃軟不吃硬,當即放柔了聲音道:“大牛哥,展叔展嬸年紀大了,是喜歡你在他們身邊的,你要是跟我去了京都,你又比不得我,是個沒牽掛的孩子,到時候家裡出了點什麼事,你還不得急死?”

展大牛的頭垂了下去,傅容月的話說到了他心頭最柔軟處,他是個孝子,舍不下自己的父母的。

傅容月眨眨眼,不忍傷他的心,又說:“你放心,等我到了京城,第一個就給你寫信。我要是在京城混得好,就把你和展叔展嬸都接過去,好不好?”

左哄右勸,展大牛總算點了頭,悶聲答了一個字:“好。”

折騰了許久,展叔展嬸帶著鄉親們也終於循著車轍找了來,聽說傅容月要去京城,都哭成了一團。傅容月跟鄉親們一一告別,展叔展嬸心疼她路途遙遠難走,又折回去幫她套了牛車,傅容月就在這樣的月色裡,在鄉親們不捨的揮手中,踏上了去京都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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