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不見月光,星星也被烏雲遮去,天上黑洞洞一片。

陳北海一行六人正在坤門外耐心地守候著。

周城中不設宵禁,因而不少地方仍亮著燈,稀疏的光匯聚在一起,使得這座城成為天地間唯一的炬火。

他們在此地等候幾刻鐘了。

等一個約定好的時機。

突然,周城中遠遠地傳來一陣細微的喧鬧聲。

城內的火光似乎也比方才旺盛了些。

武國都城極為龐大,南北兩端相隔甚遠,即使是以先天丹境大宗師的耳力,也只能分辨出音量的增強,而聽不清楚這喧譁的具體內容。

但眾宗師盡皆果斷之人,立刻判斷出時機已至。

“諸位動手吧,記得此前我們商量的,務必以最快速度擊殺莫衍,莫要無事生非。”

吳靖遠話音剛落,眾人便即刻衝了過去。

他們如鬼魅般掠上數丈高的城牆,落在牆頭。

牆頭把守著十二名士兵,個個神色堅毅,孔武有力,盡是武功高強,訓練有素的好手。

然而他們面對丹境宗師,卻好像小雞仔一樣羸弱,毫無抵抗力。

不,至少剛破殼的小雞也能嘰喳嘰喳叫喚,他們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一息之內,整整十二名士兵,便如爛泥般癱倒在地,生死不知。

陳北海暗歎一聲,對被殺的幾名守衛說了聲抱歉。

他只是用指頭輕輕點中了兩個士兵的下頜,將其擊暈。

他有足夠的底氣來滿足自己的同情心理。

但並非所有的宗師都刻意留手。

在擊潰城牆上的守衛後,眾人毫不遲疑,飛身而下,向周城深處疾馳而去。

……

遠處。

周城內。

乾門附近。

街道一片狼藉,兩旁的屋舍樓閣燃著大火,將原本漆黑的夜空燒得通紅。

焰浪咆哮翻騰,成千上萬的火蛇嘶吼著從火中竄出,空氣中彌散著灼人的熱氣。

火焰的空隙間擠著瑟瑟發抖的平民。

被吵醒的孩子們嚇得大哭,卻被他們瑟瑟發抖的父母粗暴地捂住口鼻,只能無聲嗚咽。

血肉模糊的屍體橫七豎八地扔在地上,絕大多數都是差人。

而犯下這一切罪行者,還在向皇城突去。

那是一幫黑衣人,身材瘦小,出手狠辣,武功高得出奇。

尤其是其中首領,武功更是強的離譜。

城中衛兵不乏高手,竟無人是他一合之敵。

這是,從城內再度趕來一隊守衛——他們並未對黑衣人出手,而是分散開來,奔赴街道兩側,安撫民眾,搶火救災,防止傷亡出現擴大。

儘管眼底彌爬滿了恐懼? 可他們仍未停下手中的動作。

黑衣首領的嘴間漏出了陰惻惻的笑。

聲音逐漸增強? 他在狂笑:“那狗皇帝已經怕了,我們這就去殺了那廝!”

他的手下一齊發出狂熱的呼喊,看也不看畏懼的守衛? 向皇宮殺去的速度更快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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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路的血與火。

……

“停。”

吳靖遠擺手示意。

陳北海等人也立刻停住。

今天的他罕見地換了身青衣? 且從不離身的玉玦也取下了。

是時? 他們已經順利到達後宮。

後宮一詞似乎帶著些曖昧的味道。

然而事實上,後宮並非當朝皇帝專門用來安置妃子、蓄養美人的金絲籠。

後宮實質上是一個集寢宮、林園、書庫等於一體,兼具修息、遊樂、教育等功能的宮殿群。

太上皇、皇太后都住在後宮中。

眾宗師面前的上武殿便是神武帝莫衍的居所。

神武帝莫衍!

眼前的宮殿中沒有動靜,彷彿無人居住。

又或者莫衍並沒有覺察他們這群不速之客的來臨。

會是哪種可能?

亦或者兩種都不是?

沒有人知道。

但是即將所有人都知道。

“諸位,都到了莫衍門口? 卻踟躕不前? 莫非是怕了他的名頭?”吳靖遠忽然拔高音量高聲道。

他的聲音迴盪在宮殿間,襯得幽靜的後宮愈發死寂。

沒有人回應。

也沒有大內太監或者禁軍教頭來捉拿這群敢於夜闖皇宮的狂徒。

這當然是不正常的。

陳北海的心頭縈繞著不安。

他們來時遇到了些抵抗,其中不乏內功深厚到即將先天的存在——儘管這種舉世罕見的高手? 在丹境宗師前也不過能多堅持一息。

但是這般守備未必薄弱了些。

在吳靖遠的預想中,他們入侵時將遭遇數位先天武者,乃至於同為先天宗師的絕世強者的阻擊。

雖然這樣的保護或許對以武著稱的皇帝一家起不到顯著作用? 但這是禮,這是規矩。

規矩不可壞。

如此鬆懈的防禦,好似請君入甕般。

“你們不敢,便為我助威吧,”吳靖遠忽然大笑,“吳某此番去取莫衍項上人頭,片刻便回!”

說吧,吳靖遠便颯沓向前,步如流星。

沒有遲疑遲疑。

然而此行的六位,又有誰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行刺被稱為神話的莫衍?

陳北海、王幫主、君一、楊真人、慧心方丈也立刻跟上,來到上武殿前。

宮殿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

平亂殿前。

這處宮殿堂常被用作上朝與重大宴會。

根據前朝的禮法,這一宮殿本應有“養心殿”、“居頤殿”之類祥和雅緻的名稱。

可玄武帝時刻謹記,大武開國不是靠文治,而是靠武功。

平亂匪、平亂賊、平亂國,朝廷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安穩,因此無論是禮法還是律令,都不介意靠強制性的手段維持安定。

哪怕這一安定必須犧牲部分人的利益、自由甚至生命。

那是必要的代價。

平亂殿前的石陛坑坑窪窪,一副古舊的模樣,上面還有些或長或短的深色汙痕。

或許是死人被拖在地上滲出的血。

莊嚴肅穆的平亂殿前,突然闖入了一個黑衣人。

也許叫他紅衣人更合適。

因為黑色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了。

黑衣首領揭下了臉上的面紗,他不需要掩飾身份了。

面紗下是一張鷹嘴鷂目,形容刻薄,眼裡閃爍著仇恨得臉。

男人一步一步走上石階,站在殿前。

咚——

原本需要四個侍衛合力才能開啟的殿門被他一掌轟開。

殿中高處,一名玄袍龍紋老人正在批閱奏摺。

為了在壽命與功績兩方面同時超越自己的父親,老人吩咐左右將天下之事,無論鉅細,悉數彙報給他,並且每日批閱到子時,處理完積壓的政務後,立刻回房安寢,決不把第一天的壓力留給第二天。

老人非常生氣,但為了避免弄髒奏摺,仍小心翼翼地將筆擱在硯上:“你是誰?是誰指使你來的?蠻子?匈奴?夷越?還是哪門哪派的餘孽?”

男人有些意外,這份意外格外加劇了他的怒火:

“我是來殺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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