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轉暗,黑沉色的天空分不清是雲層遮蓋,還是本身就是這個顏色。

丹契斯城之所以叫丹契斯,是因為它建立在一座名為丹契斯的山上。迪索恩是山脈與冰雪之國,大部分的人口聚集地都是在那些比較低矮的山上建立。

因此丹契斯按高低分出上、中、下三個城區。

丹契斯是城而非領,

兩者的區別是領的統治者只有一位,一言九鼎的一位,所有的領民在法律層面上都是他的財產。

而城會有一位名義上的最高執政者——議會長,但是他想要頒佈什麼城市法令還需要和其他議員進行投票,並非事事遂心。

但一如既往地,權利地位越高的人都喜歡居住在高的位置,山腳的人抬下頭就能看見灰白色的議政大廳。那些統治者們坐得那麼高,或許是為了更好的看顧自己的人民,又或者是向星界的高高在上的神祇致敬。

誰知道呢?

十二輛馬車在進入城門後沒有停止,沿著斜坡大道繼續前進,最後在依次停在中城區的一所別墅處,有早就準備好的武裝者隊伍從裡面出來,圍住他們進行護衛工作。

武裝者們身高頎長,目光兇悍,腰間掛著釘錘或短斧,看起來就很不好惹。他們毛皮的裡衣外套著鑲一粒粒鐵釘的皮甲,胸甲和盾牌上繪製著黑馬揚起前蹄的圖案。

“這是我們這次的招待方,和學院有著密切貿易聯絡的黑馬商會派來的僱傭兵,這一路上他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你們各挑選兩個僱傭兵,他們就是你們接下去十天的短期護衛了。”

助教裡話語權最高的一位對剛剛走下馬車的學生介紹,其他助教都站在他的身後。

“你們基本上午才從這裡離開,所以現在我就不為你們講解什麼了,你們想去哪裡自己去。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找自己的護衛,用餐可以自己選擇在哪裡,但住宿只能在黑馬商會提供的地點,也就是這裡。”

“最後兩點,不要去下城區閒逛,除非你們能忍受那些散發臭味的流浪漢和無處不在的想要伸進你們錢袋的手。”

“還有就是不要在護衛之外的人面前摘下面具,用餐時也不行。”

助教的講話到此為止,他們拍去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徑直往別墅裡面走去了。

助教不是只幹幹雜活的而已,他們還需要提升自己的魔法實力去競爭講師的職務,講師職務意味著更多的材料使用權,學院的一些禁忌知識典籍也會對其開放,延長壽命的魔法也包含在其中。

帶隊出來後就不用再總是講師們使喚來使喚去,他們正好在這個時候研習魔法和冥想。

至於學生的安全問題,難道有什麼人敢在學院的面前搞什麼事情嗎?

等到助教走進別墅,這些披著斗篷戴著面具的少年群中才發出激動地低呼,他們之前來的時候可是集體活動,沒有這麼精銳的護衛陪著,既不自由也不威風。

現在倒好,不僅想去哪就去哪,還有護衛陪從,實在威風的很。

他們開始憐憫起那些出來一次就不肯再出來的學生了。

這麼舒服的巡遊經歷他們可沒體驗到!

因為身形嬌小被其他人身影擋住的德爾塔卻感知到,在少年們發出激動地低呼後,僱傭兵裡有好幾位情緒轉變為不屑和嫉妒,都是體格格外強壯高大的,他們應該是聽出了學生的年齡,似在不忿這麼幼稚的傢伙也能因為出身隨意指使他們。

雖然他們未必敢傷害自己,但除了心理有疾病的人,誰也不會想要一個對自己抱有惡意的人保護自己。

當然那幾個僱傭兵也因為體格強壯,帶著顯得威風這樣的理由被迅速搶走了,挑走他們的學徒臉上得意,卻不知道自己覺得威風的依仗心底其實正瞧不起他們。

德爾塔搖搖頭,找了兩個相貌普通不起眼,但鬍鬚刮乾淨,頭髮也有整齊理好的僱傭兵做自己的護衛。

“你們的名字是?”他詢問道。

儘管這沒什麼必要,但德爾塔認為詢問姓名這一舉動本身代表著尊重,而不是把對方當做一件用過就丟的器物不聞不問。

兩個僱傭兵對視了一眼,高一點,佩劍的僱傭兵回答:“我是路易斯,老爺。”

矮一點,用短斧的僱傭兵回答:“我是法汗,老爺。”

一人一句老爺,叫得德爾塔頭大。

“不用這麼稱呼我,我的年紀和成就還擔不起這個稱呼。”

聽到這個連變聲期都不到的軟糯聲音,兩個僱傭兵只好應道:“好的,先生。”

“很好,現在誰能帶我去中城區的雜貨市場。”

法汗低頭道:“請跟我來。”

精靈混血邁動雙腿,緊跟在兩名僱傭兵後面,沿著兩側是寒帶草坪的道路走出私人別墅的範圍。

外面的街道看起來很乾淨,積雪被掃的乾乾淨淨,只有牆角和屋簷上還有點殘留的白色。再將視角向高處看,還有一棟棟房屋煙囪中衝出尚帶溫度的白氣,將正落下的雪花融化。

路上的行人披著帶絨大衣神態悠然,住在中城區的人都小有資產,生活質量不錯。所以常常能見到帶著面色紅潤,戴著貴重飾品,身邊還跟著一兩個僕人的富態紳士或女士。

當他們看到這裡陸續走出穿著斗篷和面具的人和兇悍的護衛時,臉上也只是露出好奇的神色而已,並不對此感到畏懼。

黑馬商會畢竟是大型商會,和王國的許多大貴族都有聯絡,生意都能跨過內海,做到卡勒度拉去,和一些神神秘秘的人打交道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穿過這一片居民區,抵達了丹契斯中城區的商業街,除去固定的店鋪開張,路邊還漸漸出現了販賣水果和火柴的小販,他們穿著很樸素,但衣物清洗的乾淨,臉上的塵土很少。就是看著不怎麼活潑,本該響亮充滿韻味的叫賣聲卡在喉嚨裡,釀成一句拘謹恭敬的“先生要點什麼嗎?”

德爾塔面具下的臉皺了皺眉頭,他二十多天前來過這裡,他就職影法師的地下祭祀場在丹契斯的南邊一點,丹契斯又在學院的南邊。奎斯加為了觀察德爾塔的靈體情況,萬一有不對就要回祭祀場做調整,德爾塔因此隨著導師在這裡待了三天時間。

那個時候,這裡的小商販雖然不夠乾淨,但髒亂的也算有人氣,不像現在這樣。

“路易斯,我們上一次來的人也是你們接待的嗎?”他向身前的一位黑馬商會的僱傭兵問道。

“不是,先生,我們是昨天才知道今天有這個護衛任務。”

那大概接待上一批巡遊學生的是某位議員了,甚至是丹契斯最高議會的全部也有可能,德爾塔心中有所猜測。

畢竟是學院成就丹契斯,而不是丹契斯成就學院。

兩百多年前,最初的丹契斯只是一個臨時的商人營地而已,他們將生活用品和各種魔藥材料、魔化生物送到學院,丹契斯這座矮山是他們共同的歇腳處,商人們會在這裡對貨物做最後一次清點,與學院交易完後又回到這裡進行休整。

不到半天的路程,幾乎就在拜垂拉法師學院的眼皮子底下,沒有哪個強盜敢於在這裡劫掠,稱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

後來迪索恩王座上的那位認為這裡的商稅有利可圖,乾脆就在這裡建了城,讓這裡的管理者每年上交四成的商業稅。

為了防止一位獨攬大權的領主在年老後變得傲慢愚蠢,觸怒學院法師,溫斯克爾家族的家主——當代國王借鑑路奈恩王國的制度,將這座城設為議會制,這樣哪怕有些許離奇的想法出現,議會的其他成員也能進行反對。

這些歷史都是奎斯加告訴他的,德爾塔還一度感慨學院的勢力強大,現在的這一幕更證明了如此。

除了丹契斯議會的授意,誰能搞這麼大排場的面子工程來討好未來的法師?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衣衫單薄,面容清秀的少女挎著一個花籃小跑過來,臉頰凍得發青,楚楚可憐,就是雙腿邁動時不大協調的樣子

她站到德爾塔面前,張嘴想要呼喚,卻又不清楚該怎麼稱呼德爾塔。

一般人就算披上斗篷戴著面具也能透過身高、肩寬、走路姿勢、駝背與否來辨別年齡性別,但精靈混血的特徵是男性肩寬比正常人類男性肩寬要窄,比正常人類女性再寬一點點。

而德爾塔的體型又小,還沒有長開,完全沒法透過肩寬來認性別。

以至於這位少女一時間不知該稱呼他“先生”還是“女士”。

德爾塔善解人意,開口道:“什麼事?”

少女本來打算聽聲音辨別,但德爾塔的聲音太中性了,還是分不出男女。

好不容易從男爵大人那裡爭取到的機會,怎麼能白白浪費?

她一咬牙:“美麗的女士,您需要一束鮮花點綴自己嗎?”

德爾塔無語。

“我得糾正你一個小錯誤,是‘英俊的男士’。”

他仔細打量著這位賣花少女,手指被植物的尖刺刺傷的小創口說明了她並不常做這個工作,不熟練。但手上的粗糙、通紅凍瘡和堪稱拙劣的跑步姿勢說明她之前的工作是以蹲坐為主,而且手掌以外的皮膚還算白皙平整,平時應該沒有什麼重活要做。

他推測道。

完了,自己冒犯了一位貴客!

少女的臉本就凍得青白,現在更白了幾分。她惶恐的就要鞠躬道歉,卻被德爾塔攔下。

“一束花多少錢?”

他有要買的意圖!少女驚喜抬頭:“只要一先令,仁慈的先生。”

“我買”德爾塔掏了半天,摸出一克朗遞給她,“買五束。”

“感謝您,”少女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雖然這些錢回去還要上交一部分,但也比自己平時洗衣服掙得多許多。

接過花,他假裝自己戴面具還聞得到,做了深吸了一口的動作,然後就讓旁邊的護衛路易斯拿著這一大捧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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