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奇姆猛然轉身,看到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中彷彿有畫筆調繪,異樣的色彩沁出虛空渲染成一具人體,那是一個拄著長杖,身著青色睡裙的女人。

這是個容貌嬌美的女人,身高和他差不多。她的眉毛像王翠鳥的冠羽般有著上挑的弧度,秀氣的鼻子兩側是紅潤可愛的臉頰。胸前的豐腴幾乎要崩開那一列裝飾性大於實用性的係扣。擁有純正金色的長髮幾乎垂到腰際,腳下瞪著一雙銀拖鞋。

而她的肚子高高隆起,說明了她孕育著新生命的事實。

大概也正是因此,她的臉上洋溢著滿足,即使有一個裸男闖入家中也沒有立刻大動肝火。

“上...上位法師!”哈奇姆顫抖著遮掩襠部,他沒想過會遇上這樣可怕的存在。

室內沒有儀式的痕跡,這是肉身直接穿梭於靈界!

但注意女人手上的長杖正是尤埃爾手裡拿的那一根,他心裡稍有放鬆。

【她是和尤埃爾大師認識的,如果是自己人的話,懲罰應該也不會太嚴重吧。】

女人歪頭打量著他,恍然大悟一般:“您也不是姬芙拉蒂絲派來的,您是個學院的小偷,尤埃爾讓您跑出來了。呵,懂得倒是挺多。”

她走過哈奇姆身前,距離近到哈奇姆能聞到一陣能引動慾望的香氣。

“不過您說錯了,我並不是大法師。自由穿梭於靈界靠得是我丈夫的能力,我啊,其實和您差不多。”

她緩緩踱步到梳妝檯前坐下,側對著鏡子單手託腮,饒有興致地看著不著寸縷的哈奇姆:“現在,告訴我是來偷什麼的,我再考慮如何處置您。放您走或者別的。唔——如果不是我正在孕育子嗣,或許我們還能找點樂子。霧凇鎮的凡人太多了,很少能見到您這樣的同類。”

顯然,貞潔不是她所擁有的美德之一。

哈奇姆不再用腰囊和手遮擋私處,但語氣依舊謙恭道:“請原諒我,女士。我嚐出霧凇鎮的魚子醬中新增了一種特殊的物質,非常具備鍊金價值,所以希望能親自來產地看一看,絕沒有冒犯您的意思。”

“順便一提,我的名字是哈奇姆,樂於助人的哈奇姆。”

女人放聲大笑,放下了託腮的手:“原來我感應到的是您,真妙,再妙不過了!”

【她是什麼意思?】哈奇姆有些茫然,他看著女人,但對方似乎不打算多做解釋,她認為他已經知道了。他只能當做是某種預言性質的事發生了,這不算離奇,靈感高的人都容易看到、聽到不尋常的事物。

“既然您有興趣,那麼不妨來看一看,我很樂意帶您參觀。”不知名的女術士站起身,長裙的下襬拖地,哈奇姆的眼睛簡直離不開她背影中腰以下腿以上的部位。

【她在勾引我,可惜了,她還是個孕婦。】哈奇姆想,心裡一片火熱。

【或許我們能建立聯系,以便以後再來。呵,上位法師的妻子又怎樣......】

【但為什麼一個上位法師不在自己的居所入口留下惡咒防護?】

他胡思亂想著,心中的恐懼已經消失不見,眼看女人朝一扇門走去便趕緊跟上。

門後沒有燈,一片漆黑,但溫度較之有篝火的房間也不差。

哈奇姆難以看清門後的景物,好在女人沒走幾步就停下來,用哀婉的語氣抱怨道:

“這裡的地面有點潮溼,可能會弄髒我的裙子,您願意幫我一個忙嗎?”

“樂意之至。”沒穿衣服的紳士彎下腰,為女士提起裙襬,這同樣也能在黑暗中為他指引該往哪走,他甚至很高興能這麼做,芬芳的氣息已經讓他忘記考慮更多可疑的要素。

“您真好,我的丈夫如果有您一半好,我一定會更愛他。”女人的雙手從側面輕按在隆起的腹部上,她緩慢優雅地邁出步子,哈奇姆感受著裙襬在手中的拉力,簡直能想象出那雙有力的腿靠自己更近的樣子。

【丈夫?他多半身體已經衰老,只是貪圖年輕的活力才選擇和你結婚。】

“自從來到這裡以後,我的丈夫每天什麼也不做,他從來不肯搭理我,如果我不主動就永遠別想擁有自己的孩子,您能想象這樣的生活嗎?”

“我深深地表示惋惜。”

【不過這個我也可以幫忙!】哈奇姆慶幸女人正背對自己,他的眼神又不自覺地下移。

由於可以放緩了步子,而且還是赤腳,哈奇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有女人的銀底拖鞋在發出磕嗒磕嗒的響聲,於這片不知高低遠近的黑暗中迴盪,彷彿這裡只有她一人。

她的聲音如訴如泣:“但我能怎麼辦呢?一個妻子能不愛他的丈夫嗎?”

“不能!”哈奇姆斬釘截鐵地回答:“但這樣是不對的。您付出了愛卻沒有收穫。上天如果公平,就應該讓您也得到愛......”

“......哪怕是從別人那裡。”

女人咯咯笑起來:“您說得對啊,所以今天您來了,看來這都是天意。”

“我很高興您能這麼說,女士。”哈奇姆竊喜著,終於相信這個女人真的願意做自己的情人。她的丈夫是上位法師,這能帶來的利益從長遠看是廣大的。

女人停下來了腳步,轉身親切地拉住他的手:“您想要看到的東西就在前面,上前吧。”

“好的,但我還未能掌握夜視術,能不能......”哈奇姆的話還沒說完,驚駭地發現身體居然動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就腳下一空,整個摔了下去。摔倒在一片粘稠的液體中。

“您在幹什麼?”他感到自己的骨頭斷了幾根,不禁驚慌地呼喊,這裡什麼光亮也沒有,他不知道該怎麼離開。

“甜心,我也很想接受您的愛,但是我的丈夫就在這裡,他會來代替我考驗您的愛。”

上位法師就在這兒?!

哈奇姆在一片漆黑中絕望地大喊:“這不能怪我!是她,她誘惑了我!”

他聽到鎖鏈抖動的聲音,兩點猩紅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一聲可怕的怒吼在震動地面:

“阿——萊——文——!”

他聽到鐵鏈在水中急促滑行、摩擦的聲音,暗室中的光芒一處處亮起,讓他幾乎睜不開眼。

等他適應了光線,就看到眼前的巨大水坑中被鐵鏈鎖著一個奇怪的巨大人型生物,足有九尺那麼高。它有鐵青色的皮膚,紅色的眼睛。頭部也類人,但本該是眉毛的地方長著兩排骨釘,相貌也醜陋兇悍。

它的身體上長有少量的銀色鱗片,上半身靠著一邊的坑壁癱坐著,腹部以下都沒入水中。

這個生物劇烈掙扎著,震得鎖鏈嘩嘩響動。哈奇姆能感受到有強大的咒力和魔力在它體內湧動,但隨著掙扎被那特殊材質的鎖鏈導引走,注入深坑上方圍著的一圈石炬臺中。

那些陡然燃起的火焰就是它力量的轉化物。

高等惡魔!

哈奇姆聯絡濃郁得不像話的深淵氣息認出了這個生物,他抓起自己的腰囊連滾帶爬地逃到深坑的另一邊:“我投降!我認輸!我不該對您如此輕浮,請您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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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出這個高等惡魔儘管強大,但事實上是沒有能力攻擊自己的,真正的危機是他所在的深坑高有五米,且沒有可以上去的途徑。如果女人不幫他,他是絕無可能自己上來的。

“您剛剛的話我可是都聽見了,您要給我的愛呢?它去哪兒了?”女人沒有露面,但甜美的聲音卻傳了過來,還帶上了哭腔,彷彿真的因為情人變心而心碎了一般。“您沒有透過考驗,我不能讓您上來。”

“求求您饒了我吧,我犯了什麼罪讓您一定要置我於死地呢?”哈奇姆伏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未著衣物,趴在冷水裡宛如奴隸一樣卑賤的姿態真是讓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並沒有,所以我也沒有殺您,而是讓我的丈夫來做決定。”

哈奇姆回頭望了那惡魔一眼,又驚恐地轉回來。

這個女人如果沒開玩笑,那她才是最恐怖的。

怎麼還有人幹這個的?

女人又開口了,但不是對他說,而是對它說:

“親愛的,不吃一點補充體力嗎?您還要令阿萊婭受孕呢,怎麼能中途放棄?”

“這對我沒一點好處。你的言語和你們那墮落稀疏的血脈一樣令我作嘔。”惡魔低沉地吼道,然後喉結上下滾動一番,真的吐了出來一灘不知道是胃液還是膽汁的分泌物漂在水裡。

長久的折磨和壓制實力的環境對它的身、心都造成非常嚴重的摧殘,這種厭惡感也惡化成生理性的不適症狀,每隔幾天就要發作一次。

哈奇姆從那些液體裡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悲喜交感地發現那就是魚子醬裡的另一味醃料。

“您要保重身體啊。阿萊婭已經出去給您買藥了。就是為了使您自己的福體安康,您也該快快樂樂地活著。”女術士阿萊文真情實意地喊道:“順便一提,您的膽汁還十分暢銷,我們買藥的錢就是用它換的。”

“閉嘴!”惡魔狂怒道。纏在他身上的沉重鐵鏈都繃直了剋剋作響,連帶著水浪翻湧聲在廣袤的空間中振出回聲。

哈奇姆也不覺得惡魔可怕了,他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情感在滋生。

“除了給您治病的要,阿萊婭還打算給您買一點可以助興的小玩意兒,希望您能喜歡。”

“我發誓,等你們都死了,我會對著你們的屍體起興致的!”

“這樣不好。”甜美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內容變得冷酷無情:“吃了他補充營養吧,就當是為了我。”

這句言靈似乎是不分物件的,法師和惡魔的呼吸聲同時中斷了那麼一瞬,他們無法自己地看向彼此,都感受到了食慾的旺盛,彷彿對方就是自己眼中的最值得撫慰飢腸的佳餚。

惡魔猛然站了起來,但八條鎖鏈將它束縛在原地不能移動過遠,而身體孱弱的法師卻沒有這個限制,他踉蹌著衝了過去,不帶食品包裝的將自己蘊養多年的好肉都送給了對方。

因為惡魔放棄了掙扎,鎖鏈不再傳導能量,那些炬臺再次一盞盞暗下去。

聽著深坑裡傳來的水花撲騰聲和不時咬碎軟骨的咀嚼聲,女術士阿萊文滿意地向回走,拖鞋的磕嗒聲在黑暗中完美切入了節奏。拉上暗室的門,她坐到床上等待自己的姐妹阿萊婭。

儘管是個施法者,她有時還是要感謝老天的恩賜的:

“姬芙拉蒂絲真是我們的好朋友,她知道我們缺一位丈夫,就送給我們一位惡魔王侯當丈夫。一定是上天眷顧了我們,賜予我們一個像她這樣的朋友......”

她慈愛地注視自己的腹部,儘管他們還未降生,她卻已經知道他們會是什麼樣了。

輕哼著搖籃曲,阿萊文輕輕晃動自己的潔白的雙腿,心情舒朗。

這個小偷是拜垂拉法師學院的人,她當然知道這一點,但姬芙拉蒂絲對於她們之間的秘密非常看重,殺掉一個發現秘密的人也是理所應當,她不會受到責怪。

不過直到哈奇姆進入暗室前,她都是沒有理由動手的。

“啊——要是在八月還能有客人來就好了,這些小崽子們餓得很,我已經預見了他們降生後會如何兇狠地將尖牙刺入我的胸脯掠奪**。如果沒有足夠的血肉,我的胸口恐怕要傷得不輕。”

“不過,這大概也能體現出母愛的偉大吧。”她哀婉地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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